落日斜掛天邊,最後一抹餘暉將南甌河的河面染成一片黃金般的顏色。
南甌河是暖州境內最著名的河道,沿着河道而建的南甌路上,坐落着大大小小几十家酒吧,其中半遮半掩在林木後面的一間,大門和牆壁都是用木頭精雕細琢而成,大門上方用粗壯的麻繩懸掛着一塊巨大且頗有些古韻的牌匾,上書幾個龍飛鳳舞的楷體大字:「江湖」。
「燁哥,這酒吧您看如何?」酒吧外頭,金毛陪着小心道。
寧燁掃了眼,微微頷首:「格調還不錯。」
他倒不是真想和這些**分子稱兄道弟,純粹就是想喝酒,。
前世貴為一代人傑,寧燁的生性一向灑脫不羈,平生最大的喜好,除了縱意花叢,就是美酒佳釀。
這幾天忙着生活瑣事,他早就覺得百無聊賴了,這時無非是想喝些好酒好好休憩一會。
見寧燁滿意,金毛就趕緊領着他推門而入,一邊道:「不瞞您,這酒吧也是咱們幫派的場子,另外虎哥他們在這片區還投資了幾家休閒會所,燁哥以後如果想找樂子或者遇到什麼不長眼的東西,只管報我們隆興幫的名號就可以了!」一提起隆興幫的名頭,金毛霎時恢復了幾分自信。
「看來你們幫派混得挺開的嘛。」寧燁一笑置之。
金毛的臉色頓時有些訕訕,心說自己真是犯了糊塗病,在這位強悍逆天的絕頂高手面前,自己有什麼可得瑟炫耀的,再說,人家要是碰到什麼事情,還輪得到自己出馬?
如此一想,金毛又夾着尾巴謙遜道:「無非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買賣,不值一提,反倒是以後,還希望燁哥多多關照小弟們。」
此刻時間尚早,寬大的場子顯得格外空曠,見金毛打算帶自己上樓上的卡座,寧燁就道:「我就一個人,隨便給我找個位置就行了,嗯……就吧枱前面吧。」
金毛不敢忤逆,忙不迭把人請到了吧枱前面,請示道:「燁哥想喝點什麼,啤的還是紅的?」
「隨意,只要是好酒。」
「好咧!」
金毛立刻招來一個調酒師,道:「就你了,趕緊給調幾杯好酒,另外,錢都記在虎哥的賬上。」
調酒師瞥了眼金毛,輕輕點頭,就取出調酒壺開始上下翻飛。
見金毛還戰戰兢兢守在旁邊,寧燁笑了笑,道:「你有事先去忙吧,用不着招呼我了。」
「那成,燁哥慢慢喝,有事您再叫我,我今晚就在樓上。」金毛正愁該怎麼脫身,當下吩咐了酒保把人招待好,就忙着去樓上報信了。
「虎哥回來了沒?」
一上樓,金毛就拽住個服務生問道。
「來了,在辦公室。」服務生回道:「不過正陪着八爺呢,你先等會吧。」
「八爺來了?」金毛微微詫異,這位大老闆平日裏絕少來酒吧,怎麼今天忽然駕臨了?
驀地,他不由想起了前幾天聽聞到的消息,據說八爺最近半年裏忽然得到了某種奇怪的病症,身體大不如前,以至於常常深居簡出,現如今,公司和幫派的事務都大多交由虎哥等幾個頭目負責了。
無風不起浪,這消息一出,不僅幾個敵對幫派蠢蠢欲動,連幫派內部也是暗流洶湧,有幾個堂主都開始籌謀着爭權奪利了,可見消息的真實度很高!
有鑑於此,八爺忽然來找虎哥,難道是要有所動作了?
此時此刻,酒吧樓上最裏間的辦公室,虎哥正欠着身子,老實巴交地站在老闆椅的一側,望着眼前那名中年人,神態異常的拘謹。
相比虎哥的不修邊幅,中年男人的着裝明顯考究得多,一件阿瑪尼的西裝,領帶被隨意扯松,頭髮略微有些灰白,臉上皺紋很深,相貌身形透着幾分儒雅的味道,只是讓人側目的是,他的左手只有三根手指!
他翹着二郎腿,一手端着一杯紅酒,一手拿着賬本翻看着,半響過後,頷首道:「業績還不錯嘛。」
虎哥連忙畢恭畢敬道:「八爺過獎了,您也知道,我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無非是您委派來的那幾個主管做事還算機靈,才把酒吧的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
「那還是脫不開你的領導有方啊。」八爺把賬本一丟,輕輕搖晃了一下杯中紅酒,看似隨意的舉動,卻流露出一種霸道凌厲的氣質。
久居上位,自然而然會流露出凌厲的優越感,這也就是小說中泛濫的氣勢,現實中確實有,只不過並不多而已,譬如眼前的這個男人,就能讓人第一眼就不敢輕視。
「我從前就教過你,這世界從來不缺聰明人,缺的是敢做事也能做事的。」八爺不溫不火道,眼中隱露鋒芒,「我當初讓你來管這酒吧,就是想磨礪你,還好,你做得不錯,能鎮得住場面。」
虎哥心神一凜,忙正色道:「八爺的栽培提攜恩情,我永生難忘!」
「不用謝我,機會嘛,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八爺抿了口紅酒,沉吟了下,又道:「不過,你惟獨讓我不放心的一點,就是這身莽撞的烈脾氣,像這次,你手下的人怎麼跑去招惹聶芸萱了?」
虎哥面有難色,嘟囔道:「八爺,我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這段日子,這娘們三番兩次給咱們使絆子,還壞了您的一筆大生意,我氣不過,才讓人給她點警告!」
「警告就是那些下三濫的小偷小摸?」八爺冷笑道:「順走了人家的錢包是其次,卻還害得她的女兒哮喘發作,差點危及性命,今兒鬧上門都快跟我撕破臉皮了,你說值不值當?」
虎哥悶頭不語。
八爺緩了口氣,道:「尤其現在正值多事之秋,多樹一個敵手,就多一分危險,聶芸萱的背景你又不是不清楚,真把她逼急了,合夥其他人一起圍剿,咱們的處境就更難了。」
虎哥愧疚道:「八爺,我不會讓您難做的,回頭我就親自上門請罪!」
八爺擺擺手,道:「算啦,這節骨眼,多你一句道歉又改變不了什麼,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的,但願……我這身子還能多撐一些時日。」
說着,他忽然咳嗽了起來,而且越咳越厲害,抽來紙巾捂住嘴,轉眼就把紙巾染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