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201】大結局下
瑾昭在千芷鳶的懷裏砸吧砸吧小嘴,粉嫩的小臉十分的可愛,圓溜溜的大眼睛十分的有神。此時他打了個呵欠,抓緊的小拳頭正在不停的晃着。
「嗷嗷…」湯圓搖着它的大尾巴在在千芷鳶的身邊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着瑾昭。
「咯咯…」瑾昭看到湯圓笑了出來。
千芷鳶低頭看了看這倆傢伙,都是她的心頭寶,她不由得笑了。
馬車停了下來,沈雲襄掀開帘子千芷鳶順着掀開的帘子看過去,她看到了一片大海,準確的說又不應該是一片大海,因為大海是藍色的,她所看到的那片海沒有顏色。
「公子,夫人,根據你們所提供的路線,應該就是到達這裏沒錯了。可是前面是海,地圖上卻又沒有標識,這我就不知道了。」那車夫看到這樣的景象也是一驚,驚訝過後仔細回想他肯定沒有走錯。
沈雲襄跳下馬車,千芷鳶抱起瑾昭也跳下馬車,兩人站在清澈見底的大海前面,海風輕輕的出來,卻沒有一點鹹味。
「這海真漂亮,可是為什麼海的周圍沒有漁村呢?」千芷鳶有些疑惑。
「豈止是沒有漁村,一路走過來,連人都沒有一個!」那車夫立即說道。
沈雲襄下將那一張龍隱卷取出來,仔細的端詳了一番。
「車夫說的沒錯,他是跟着地圖上走的,方向路線都沒有錯。可是現在地圖上卻沒有畫有海,更沒說過無涯在大海之中。」沈雲襄清冽的聲音像是一汪清泉。
千芷鳶亦看了看地圖,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的看這張天下人爭得頭破血流的龍隱卷,因為只要有沈雲襄在,萬事都不必她操心。
沈雲襄給她指了指他們所在的位置。他們所在的位置就是無涯邊上啊,可是他們站在這裏除了一片海之外,什麼也沒有看見,無涯怎麼會是一片海?
千芷鳶懷裏的瑾昭看到龍隱卷以為又是什麼好玩的東西,他伸出小手就抓,偏偏這小子還很會抓,一抓就抓到了無涯的位置。
千芷鳶好不容易才將瑾昭的手掰開,瑾昭的魔爪失去了龍隱卷之後他也不哭,反而是咯咯的笑起來,像是做了一件壞事,他洋洋得意一般。
千芷鳶捏了捏瑾昭的臉蛋,讓他安分一些。沈雲襄則是將瑾昭抓皺的地方一點一點弄平,將褶皺小心翼翼的弄掉。
千芷鳶見此則吧瑾昭抱得遠一些,以防他又伺機搗亂。千芷鳶這是兩輩子一來頭一次帶孩子,她深深的覺得帶一個孩子遠不如當一個殺手來的容易。
當殺手的時候,殺伐果斷,刀出人死。當娘的時候,左哄右哄,他還未必領情。千芷鳶默默的嘆了一口氣,她已經從一個英姿颯爽的殺手,變成了帶孩子的大媽。
「鳶兒,你看!」沈雲襄將龍隱卷拿到千芷鳶的跟前,他說道:「如不是要仔細的撫平被瑾昭抓皺的皺紋我還沒發現,原來在無涯的周圍有一小圈空白,這圈空白上還有幾個點。」
「這幾個點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周圍沒有船隻。」
「哇…啊…哇…」瑾昭在千芷鳶的懷裏亂動起來。
沈雲襄疼惜的看了看瑾昭,摸了摸他的小臉,瑾昭立馬就安靜下來,乖巧的看着沈雲襄。
千芷鳶很憤怒,這就是差別待遇麼?誰說孩子都跟娘親?這貨就是個吃裏扒外的!她揪了揪瑾昭的小臉蛋。
瑾昭委屈得哇哇大叫,千芷鳶又心軟下來,興許是她下手重了,於是她又開始哄瑾昭了。奈何千芷鳶哄得手忙腳亂,瑾昭就是不領情。
「我一定是抱錯孩子了,他一定是撿的,一定不是親生的。」千芷鳶憤憤的說道:「十一個了我一個冒牌貨。」
沈雲襄笑笑,他說道:「他哪裏是撿的,明明是親生的。」說完沈雲襄摸了摸瑾昭圓圓的腦袋,瑾昭就笑了,整個人都安分起來。
「你看,他多乖。」沈雲襄笑道。
千芷鳶立即就黑了臉,憑什麼沈雲襄那麼有天賦他不帶孩子?
「天色不早了,我們先回頭吧,找個有人的鎮子休息一晚,順便打聽一下。」
千芷鳶點點頭,她忽然想到,為什麼她要這麼聽沈雲襄的話?難道是長期以來形成的?啊!千芷鳶猛然想到,她是沈雲襄一手帶大的,她是第一次帶孩子,沈雲襄是第二次啊!他有經驗啊有經驗!
馬車行駛起來,千芷鳶的腦袋一直在轉,越想越多,越想越遠。忽然有個手在扯她的衣服,低下頭看到了一張縮小版的沈雲襄臉蛋,正在對她笑。沒錯,是在對她笑!千芷鳶後脊有些發涼。
「亂想什麼呢?」沈雲襄的聲音傳來,千芷鳶怔了一怔轉頭看過去。
「瑾昭尿尿了,你沒發現?」沈雲襄指了指千芷鳶裙子上濕掉的地方。
千芷鳶心裏頓時拔涼拔涼的,腿上濕涼濕涼的,她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這是她帶瑾昭一來第幾次嘆氣了。
返回到最近的一個城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沈雲襄帶着千芷鳶和瑾昭進了客棧,客棧的老闆是個約莫五十多歲的男子,他看到有客人立即笑臉相迎。
「老闆要一間上房。」
「好叻!」
「對了,老闆我想問一下,為什麼海邊沒有船隻呢?」
「海邊?船隻?」那老闆還想了好一會,然後才想到沈雲襄說的是什麼,他立即解釋道:「那不是海是極地,東海極地。之所以沒有船隻是因為東海極地上根本就不能漂浮任何的物體。裏面不會有魚,雖然一眼見底,但是卻又是深不可測。那裏什麼也沒有,所以周圍自然不會住人。」
「東海極地?」沈雲襄和千芷鳶對視了一眼然後說道:「那東海極地裏面有什麼,或者是對面有什麼嗎?」
「那裏是天地的盡頭,我們所有的人都認為那裏什麼也沒有。當然沒有人能過去,誰又知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老闆笑了。
千芷鳶和沈雲襄進入房間,收拾妥當之後,瑾昭已經呼呼大睡了。湯圓卷着身體靠在瑾昭的旁邊,守着瑾昭入睡。
「如果我們看到的是東海極地,那麼這地圖上畫的就沒有錯。因為本身它裏面什麼也沒有,也不是海,自然是一片空白。可是這些細小的黑點又是什麼呢?」千芷鳶單手支着頭,看着桌面上鋪着的地圖。
沈雲襄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敲,一道思緒從他的腦海中飄過,他豁然開朗。
翌日,他們又到了東海極地的邊上,沈雲襄對千芷鳶說道:「你們且在這裏等我,我去看看,我總覺得地圖上的黑點就是東海極地上可以落腳的地方。若是如此,我們就有機會跨過東海極地到無涯上去了。」
千芷鳶點點頭。
沈雲襄運起了內力足尖一點,按照地圖上黑點的方位,就朝着東海極地裏面躍去。
「哎呀,東海極地裏面不能漂浮任何一物,萬一他若是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他就再也回不來了啊!」車夫雖然是雇的,但是那麼多天的路程走來,他已經和沈雲襄夫婦十分的熟絡了。
千芷鳶聽到這話心裏咯噔的一下,有些擔心,這些只是猜測,萬一事實並非如此呢?人再強,強不過這天地啊。
饒是如此,她表面依然十分的鎮定,她說道:「我相信他,他不會丟下我們母子的。」
那車夫見此,放心不下卻也不再多言。一個多時辰過去了,沈雲襄依然不見任何影子,千芷鳶依然抱着瑾昭在等他。
「夫人,要不你先回車上休息吧,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很久了。抱着個孩子也累啊。」那車夫心裏已經斷定沈雲襄不會再回來了。
「不累,不過是一個時辰,就算是一天,一月,一年,一輩子,我也等得。」千芷鳶淡淡的說道。
「哇…呀…呀…」瑾昭抓了抓千芷鳶的頭髮,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不哭不鬧倒有幾分安慰千芷鳶的意思。
「嗷嗚…」湯圓也叫了叫。
「哇呀!」
「嗷嗚…」
「……」
千芷鳶一臉的黑線,他們是溝通上了麼?
「我怎麼會讓你等我一輩子?就是一天也捨不得啊。」沈雲襄溫和的聲音傳來,千芷鳶驚喜的抬起頭。
沈雲襄笑得十分的溫和,像是三月的春風,讓人心頭變得柔軟。
「對不起,為了確認地圖上的正確性和方位,我去久了些。」
「沒關係,你去再久也要回來的,因為我在等你。」
「我知道你會等我。」
沈雲襄伸出手溫柔的在千芷鳶的臉上撫了一撫,忽然一隻肉呼呼的小手擋在了中間,千芷鳶低下頭,仇視那隻小手的主人,他此時正笑得一臉歡樂。
「沈瑾昭!我忍你很久了!」千芷鳶咬牙切齒。
「哇呀哇呀…」瑾昭的小手朝着沈雲襄揮啊揮。
「別惹娘親不高興,來爹爹抱你。」沈雲襄從千芷鳶的懷裏接過瑾昭,瑾昭笑得更歡了。瑾昭過去的那一瞬間,湯圓一個跳躍,從千芷鳶的肩膀上跳到了沈雲襄的肩膀上。
千芷鳶別過頭,什麼也不說了。
「鳶兒,我證實過了,那些黑點在東海極地上是石嶼,大的的可以容下十多人同時踩踏,小的也能夠容下三人,我們兩個過去,足夠了。」
聽到沈雲襄這麼一說,千芷鳶忽然覺得明朗了起來。
「每一個石嶼之間的距離並不是特別長,只是東海極地太寬廣,所以我們都看不到它們。以你我的輕功,要上去是完全可以的。」
「那我們休息一晚,明天就過去吧。」
「好」沈雲襄笑笑。
休息一晚之後,千芷鳶和沈雲襄在東海極地邊上告別車夫,沈雲襄抱着瑾昭和背着湯圓,千芷鳶獨自一人輕輕鬆鬆,兩人僅僅用了半天時間就從東海極地上的石嶼上到底了無涯。
那是一座巨大的島嶼,島嶼外面是碧綠的山峰,上滿長滿的綠油油的植物。無涯就隱藏在這些山峰之中。
有些山峰之上不但有花草,還有小型的瀑布,就像一個世外仙居一般,讓人心靈震撼。
不一會,一家四口就登上了無涯的岸。無涯是白色的,像是仙俠世界中煙霧繚繞的仙山,但是無涯周圍並沒有霧氣,一切都十分的清明。
岸上一個人都沒有,但是隱隱的可以聽到遠處的人聲。他們循着聲音往無涯內走去。他們先是看到一個城鎮,城鎮裏面很熱鬧,人來人往。
沈雲襄懷裏的瑾昭一聽到熱鬧的人聲雙眼就亮了,他好奇的盯着街上的人,最後視線落在了一堆亮紅紅的果子上,然後砸吧砸吧嘴。
沈雲襄見此走到小攤旁邊想要買果子給瑾昭吃,但是他卻發現大街上雖然人來人往十分的熱鬧,小攤子也很多,但是似乎沒有哪個攤子是有攤主的。
沈雲襄走過去,看到有人在拿果子,拿了之後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放進嘴裏吃了就直接走了。沈雲襄也走過去,拿起一個果子,正當他準備走的時候,忽然周圍的人全都轉過來,將實現落在他的身上。
沈雲襄被看得一臉莫名,他從衣袖中掏出了幾兩碎銀子放在桌面上。但是那些人看都沒看那些銀子一眼,而是直直的看着他,眼神里還帶着許多的責備。
千芷鳶好笑的看着風華絕代的沈雲襄被一群普通百姓眼神攻擊,她心裏有一陣說不出的舒爽。難得沈雲襄吃癟,他終於不是走到哪裏都有人愛了。千芷鳶默默的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哎呀,這位公子,你是哪裏冒出來的?你長得真好看。」其中一個女子笑着對沈雲襄問道。
千芷鳶汗顏,原來無涯民風如此開發。
沈雲襄即使再淡定深沉,此時也不免有些尷尬,他將手放在唇瓣邊上清了清嗓子。
「我是從天極來的。」
「天極是什麼地方?」
「咦,原來他真的是外來的人哦?他怎麼進來的!」
「天啦,竟然還能有人從外面進來!」
「外面的人也沒長得多醜嘛。」
「什麼啦,他長得多好看啊,怎麼可以用丑字呢?就連加上一個不字也是不允許的!」那女子叉着腰說道。
周圍的人見此也不在說什麼,而是轉身離開,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沈雲襄見此鬆了一口氣。
「這位公子,你叫什麼名字啊?啊呀,這個孩子好可愛啊,是你的弟弟吧?」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那女子一臉諂媚的站在沈雲襄身邊。
千芷鳶頓時黑了臉,你以為我保持距離就等於不存在嗎?!
「咦,這位大姐,你人真的好好啊!我們夫婦帶着孩子初到此地,你這樣熱心的幫助我們,我實在是太感動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感…」千芷鳶一臉激動的衝過去,結果當那個女子聽到「夫婦」和「孩子」的時候,她立即將所有的表情收起來,轉身就走了。
千芷鳶醞釀好的表情還沒有釋放完畢,她就這麼走了,徒然剩下一家四口站在路上,一輛茫然。
「小鳶兒,你很會把握出現的時機啊。」沈雲襄在小字上咬重了音。
千芷鳶顫了一顫,閉口不言了。
「人讓你給趕走了,現在我們怎麼辦?他們似乎根本不認這些銀子。」沈雲襄一臉無奈的說道。
千芷鳶摸了摸下巴,去觀察路上的行人,她發現路上的行人都是拿了東西就走,沒有給任何的貨幣,可是為什麼別人拿沒事,沈雲襄拿卻又遭到了所有人的眼神攻擊呢?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老奶奶拿着一個籃子,籃子裏面裝了許多漂亮的紅果子。她正是這個攤的攤主。
「這位老奶奶你好,我們是從無涯以外的地方來的。」
那個老奶奶一愣,然後卻又沒有太驚奇,她點了點頭。
「為什麼這裏的人買東西不付錢呢?」
「錢是什麼東西?」
千芷鳶和沈雲襄皆是一愣,錢是什麼東西?
「這個…錢就是用以交換物品的東西。」
「交換物品為什麼要用錢?」
「……」
沈雲襄往前走一步,他說道:「那請你告訴我們,如果我們要住宿,要吃飯,要獲得一些物資,我們應該如何做?」
「你們可以選擇你們會做事情去做。做了之後,衡量一下你們所作的是不是跟你們所獲得的對等,如果對等了,你們儘管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好了。」
千芷鳶和沈雲襄都驚訝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交換方式。
「可是若是有人什麼都沒有做,或者是做得很少,也去拿別人的東西,那怎麼辦?」
「我們這裏容不下這樣的人,公道自在人心,做得出必定會有人知道。」
千芷鳶和沈雲襄依舊是很驚訝,這讓千芷鳶聯想到了大同社會,原來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這樣的地方。那麼按照無涯的人的邏輯,他們可以做些什麼呢?
「那請問,若是我想為人就診治病我應該去哪裏比較合適呢?」沈雲襄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千芷鳶不得不佩服沈雲襄,換了她,她能想到的就是洗碗端盤子…
「我們這裏不需要大夫。」
「為什麼?」
「因為我們一直很健康,就算真的得了重病,也會到蒼渺峰上求醫。」
沈雲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被**裸的嫌棄了。
「那我可以做些什麼呢?」千芷鳶看到沈雲襄被嫌棄,她有些興奮。真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了,三觀不正,不過她此時還是很得意的啊!
「姑娘家可以去刺繡,前面繡坊招人的。」
千芷鳶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刺繡,她又想起小時候學刺繡的模樣。
這回換沈雲襄笑了。就在此時,一個老爺爺擔着一擔子柴禾走過來,將柴禾放在旁邊。
「哎呀,老頭子啊,你就別去砍柴了,這樣多危險啊。」那老奶奶見此趕緊上去,給那老爺爺擦了擦汗水。
「老婆子擔心個啥,我健朗得很。」
就是這樣一個極其普通的畫面,極其簡單的對話,千芷鳶的心裏一陣觸動。
沈雲襄將瑾昭給千芷鳶,然後便走到那兩個老人旁邊,他說道:「這位爺爺這十天的柴禾我來砍吧。」
千芷鳶心裏一動。她忽然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愛上,並且如此信任沈雲襄了。因為他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他可以為了幫助太子平定多位之爭,運籌帷幄,指點江山。也可以為了養活他們,用那雙不沾陽春水的手去砍柴。
那天之後,沈雲襄一家人就住進了這一對老人家的家裏。他們家裏不大,是農舍,沈雲襄還將農舍修葺了一遍,把農舍加固了一翻。
雖然平時也經常有人來給他們加固,但是卻沒有像沈雲襄這麼仔細的。老人家沒有孩子,沈雲襄一家住進去之後,就像是一家人一般。
十天的日子裏,千芷鳶和沈雲襄幹了很多的活。有很多是他們這一輩子都可能沒有機會做的。雖然做的很多,但是兩人並不覺得累,更沒有覺得若是拿的東西不多會吃虧。
第十天的傍晚,沈雲襄將砍好的柴背回家裏,千芷鳶已經做好飯在門口等着他了。看到沈雲襄回來,她便上前給他擦汗,每天如此。十天前在街上她看到的那一幕,對她的觸動真的很大。
「鳶兒,若是以後所有的事情都完了,我們就住到無涯來好不好?」
「好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沈雲襄點了點千芷鳶的小鼻子。
一夜過去,天再亮的時候,千芷鳶和沈雲襄就踏上前往蒼渺峰的旅程了。
臨走的時候,老奶奶給了千芷鳶一大包衣物,男女孩子皆有,春夏秋冬皆有。千芷鳶很是不解。
「等你上了蒼渺峰,你就知道了。」這是那位老奶奶的話。
千芷鳶和沈雲襄就這樣帶着足夠的衣服和點心朝着蒼渺峰去了。蒼渺峰在無涯的最東邊。到底有多東,千芷鳶已經算不清楚了。本身他們已經到了東海極地,無涯在極地之東,蒼渺又在無涯之東。
等他們到了蒼渺峰下的時候,千芷鳶徹底驚呆了。
蒼渺峰太高了,高聳入雲,一望過去,根本看不到盡頭,剩下的都已經淹沒在雲海之中了。
「瑾昭我抱着,我們上去吧。」
兩人無法,只好開始爬蒼渺峰的階梯。每爬一步,千芷鳶都覺得她離天堂又近了一些。爬到頂端了,會不會就直接穿回去了?然後再墳墓里爬起來?
千芷鳶也不知道自己的思緒怎麼會飛得那麼猛。大約是爬階梯太無聊的緣故。但即使無聊也要爬,但即使努力爬,他們也爬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清早的時候,他們爬到了頂端。站在頂端上往下看,千芷鳶除了看見一片雲海,其他的什麼也看不見了。
千芷鳶開始質疑起那個老奶奶的話,即使得了重病也會去蒼渺峰找人治。得重病的人有可能爬那麼高?還是兩腿一蹬直接上天了?千芷鳶又發覺自己想太多了。
抬起頭,千芷鳶看到了匾額上寫着蒼勁有力的蒼渺兩個字。千芷鳶心裏有些飄了。
沈雲襄走過去有禮貌的敲了敲門,門緩緩的打開,露出一個童子的腦袋。
「請問你們有事麼?」
「我們想進去拜訪蒼渺的主人。」
那童子打開門,走了出來,然後打量了一遍沈雲襄和千芷鳶,然後他說道:「見大老頭麼?」
沈雲襄一愣,然後點點頭。
「你們要見他自然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壞了規矩。」
「規矩?什麼規矩?」
「若是上蒼渺找大老頭有事相求的必須要從山下的石階開始,走三步,退一步,以表虔誠和自謙,否則就是不敬,對蒼渺不敬的人是不會讓進門的。」那個童子一臉認真的說道。
這話聽在千芷鳶和沈雲襄的耳朵里無異於是一道驚雷。這個階梯他們走了三天,如今竟然要重新走?而且還是走一步退兩步?下去三天,上來六天,那豈不是還要九天的時間?!
「這…我們之前不知道,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千芷鳶厚着臉皮說道:「我們遠道而來,還帶着孩子他吃不消,要不…」
那個童子有些猶豫,片刻之後他「砰」的一聲他把門關上了留下一臉錯愕的兩人。瑾昭正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正當沈雲襄猶豫着要不要再去敲一次門的時候,那門又打開了,那個童子又從門後鑽了出來,他說道:「規矩不能壞,人情也不能不講。這樣吧,你下去,你的妻兒留在這裏等你。」
若是要千芷鳶在這裏等他,那豈不是她要抱着瑾昭一直站在這裏站九天?
那童子面無表情的說道:「現在天色還早,要去早點去。」
「好,我去。」沈雲襄轉過身在千芷鳶的耳旁說道:「你就在這裏等着,不會很久的,相信我。」
「我什麼時候不相信你了,快去快回。」
沈雲襄說完二話不說就下去了。
千芷鳶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心裏還是心疼得很,這個石階她爬過,又長又多,既然沈雲襄再快,也要好幾天。又是幾天折騰,真是不知道那些人在想些什麼。
無涯的人很奇怪,蒼渺的人更奇怪。
雖然心裏這麼想,但是千芷鳶表面還是恭恭敬敬的。她在最後一階石階上坐了下來,瑾昭在醒來的時候就跟着湯圓玩,玩夠了就睡覺。
坐在石階上,千芷鳶靜下心來看着周圍的雲海,像是巋然不動,但卻又無時無刻不在動。就像這人生,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變成什麼樣子。
日頭一點一點的升起,又一點一點的落下,在雲海上的太陽又圓又大,將整片雲海照耀得橙中帶紅,壯麗大氣又不失絢麗燦爛。
就在太陽最後消失的時候,千芷鳶看到了石階前方的一道影子。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那影子越來越近,近到她已經可以分辨出那是沈雲襄了!
她驚得站了起來,沈雲襄最後一步在千芷鳶的面前站定的時候,千芷鳶還以為是在做夢。
「該擦汗了」沈雲襄指了指他佈滿汗水的額頭。
千芷鳶掏出手帕在沈雲襄的額頭上輕輕的擦拭起來,他的臉色已經隱隱發白了。千芷鳶心頭一酸。
「你幹什麼那麼拼命,走慢點又沒關係。」千芷鳶責備的說道。
「天就要黑了,我怎麼捨得你和瑾昭在這裏風餐露宿的等我?我說過,我一天也不願意讓你等。」
沈雲襄的聲音沉穩,千芷鳶卻聽出他的氣虛。心疼,但更多的是感動。
千芷鳶昂起頭,走到門口她對着門口敲了敲,那個童子又開門了,他看到沈雲襄站在那裏不由得驚訝的瞪大眼睛,驚訝之後是懷疑,毫不相信的懷疑,還帶着濃濃的鄙夷。
連那個童子都不相信沈雲襄竟然一天之內可以來回,他將雙手放在嘴邊,吹了一聲口哨,一隻通體全青的鳥兒就飛到他的手掌心上,那隻青鳥發出了咕咕的叫聲,那童子的臉色從鄙夷又變成了震驚。
那童子揮了揮手,那青鳥就飛走了。
「我是否已經按照規矩走完了?」沈雲襄問道。
「沒錯。」
「那我們可以進去了嗎?」
「砰」的一聲,門又關了起來。沈雲襄和千芷鳶又愣住了。回過神以後,千芷鳶怒了,她家男人爬得那麼辛苦,那個小不點竟然這麼沒禮貌,如此刁難,她抓了抓袖子,很想衝上去直接踢門。
沈雲襄似乎看出了千芷鳶的想法,他朝千芷鳶溫和一笑,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倒是想稍安勿躁,可她真的沒有沈雲襄那份定力,她只好低下頭等着。
果然沒一會那門又開了,那童子又走了出來他說道:「走上來的規矩是全了,但是上門總不能空手吧?」
沈雲襄和千芷鳶面面相覷,他們還真的是空手而來。可即便如此,哪有主人向客人身手要禮的道理?
「聽說沈公子釀得一手好酒,那麼就請沈公子將你最拿手的梨花釀作為登門禮送上來吧。」那童子說得極為自然,像是理所應當一般。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梨花釀啊。」千芷鳶向前說道。
「那你可以去釀好了再回來。」童子面無表情的說道。
千芷鳶張大了嘴巴,這簡直氣煞人也!她剛剛想要衝上去,又被沈雲襄攔了下來,他說道:「我現在並無梨花釀,但是我卻有梨花釀的方子。不知道我可否寫下來作為登門禮送給蒼渺?」
那童子眼珠子轉了一圈「砰」的一聲又把門給關上了。
千芷鳶再傻也不會想不到這個童子是受人指使的了。喜歡梨花釀的,又在這無涯的蒼渺峰上的,還跟沈雲襄有仇刻意刁難他的,還能有誰?
千芷鳶心裏不忿,但是沈雲襄都不計較了,她也忍着。
很快那個童子又出來了,他說道:「可以,你把方子交上來,這禮就算是送了。」那童子出來的時候已經拿好了紙和筆。
沈雲襄接過筆,在紙上洋洋灑灑的寫了起來,很快就把梨花釀的方子寫好了。
「如今規矩也全了,禮也送了,天也黑了,我們可以進去了嗎?」千芷鳶耐着心問道。
「砰」又是一聲關門聲,那童子進去了。過了一會兒他又出來了,他說道:「你們是來求教的麼?」
「正是」
「聽過程門立雪的故事麼?」
千芷鳶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聽過」
「那好,既然是來求教的,拿出你的誠意,蒼渺立雪一次吧。」那童子說完「砰」的一聲把門關了起來。
現在山頂上的氣溫也就是春天的溫度,要等到下雪那不是要隆冬?這根本就是故意刁難!
是可忍孰不可忍!千芷鳶徹底的炸毛了。她衝上去「砰砰砰」大聲的敲門。
「誰啊?那麼粗魯!」那個童子又跑過來開門,剛剛打開門他就看到了一臉怒氣的千芷鳶。他嚇得把門又關回去,然而千芷鳶怎麼可能讓他如願,她用力一推,連門帶童子一起推到了下去。
「死老頭,你給我出來!你這是什麼意思?不想見我是吧?不想見我我就卷包袱滾蛋,你少拿那些亂七八糟的條件來刁難我!」
千芷鳶叉着腰站在門裏面,聲勢十足,嚇得那個童子在地上顫了一顫,然後小心翼翼的看向某棵樹的樹冠方向。
千芷鳶當然沒漏過童子的這個眼神,她足尖一點就朝着樹冠沖了上去。
頓時樹上稀里嘩啦一片掉了許多的葉子,還有一個老頭的聲音。
「哎呀,你這是幹嘛?」
「湯圓,給我上!」千芷鳶自知一個人揍不過老頭,她叫上了最靠譜的幫手。湯圓跟老頭是有仇的,一聽到要揍來老頭它立即興奮的跳起來衝上去加入了掐架當中。
「這…這…這…」那童子顫抖着手指看着這個情況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死丫頭,你這個欺師滅祖的,泯滅良心的東西!啊,別揪我鬍子!」
「死老頭,你這個沒心沒肺的,作惡多端的老頭!湯圓,咬死他!」
「喂,你來真的啊!當初那個臭小子追得我滿山跑一個晚上不能安心睡覺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幫着我聯合湯圓咬死他,你偏心!」
「哦,原來你一直記着這仇呢!活了那麼久,你就這點肚量啊?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都碎成渣子了!」
「我就小氣怎麼了?喂,我的酒啊啊,你別摔啊…」
「砰…」
「哎喲喂,要了我的老命啊。欺師滅祖,吃裏扒外,我三生不幸啊…」
沈雲襄看着不停搖擺的樹冠,以及掉落了一地的葉子,他笑了笑,搖搖頭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
「讓公子見笑了。」
一道帶着滄桑卻又充滿了活力的聲音在前方傳來,沈雲襄看到一個穿着道袍的老人,雪白的鬍子在風中輕輕的飄着,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大老頭…」那童子看見那人立即就哭着撲了上去,他一邊哭一邊委屈的說道:「大老頭,那個野蠻女欺負我,把我的額頭都撞腫了。」
「是你聯合清風刁難別人在先。」
「那是二老頭說的,若是我不按照他說的做他就…他就…」那童子自知失言,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把心一橫:「反正都是他教唆的。」
「那你應該去找他算賬。」
「他正在被打」
「你可以加一拳頭」
「打到我不划算」
「那你就坐山觀虎鬥」
「這個行」那童子點點頭,隨意在一旁的台階上坐了下來,看着搖晃不止的樹冠。
「公子」那人轉向沈雲襄。
「高人如何稱呼?」
「不打了不打了,真是氣死我了。」從樹上跳下一個老頭,也是鬍子花白,但是比起另一個的仙風道骨整整齊齊,這個跳下來的可謂是蓬頭垢面亂七八糟。
他跳下來沒多久,千芷鳶和湯圓也跟着跳了下來,瞪了他一眼,然後站到沈雲襄身邊。
「我叫清微,這是我的師弟清風。」
清風?看他那個德行哪裏像清風了?千芷鳶忍不住嘟噥了一聲:「叫颱風還差不多。」
「你個死丫頭,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清風不服氣,擼了袖子準備打架,但是卻被清微向前一步擋住了。於此同時,沈雲襄也向前一步擋住了千芷鳶。
「兩位高人,在下沈雲襄,這是我的妻子千芷鳶。我們冒昧登門,還請二位高人見諒。」沈雲襄十分的有禮。
「知道冒昧你還上來。」清風立即駁了一句。
沈雲襄笑笑,也不跟他計較。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清風一臉的不爽,他從一開始就看沈雲襄很不爽。
「公子,師弟和童子多有刁難還請您海涵。」
啥?千芷鳶一愣,那破小孩竟然就叫童子?
「高人哪裏話。」
「叫我清微便好。天色已晚,不如請二位先進去休息吧。」
千芷鳶和沈雲襄被安排在後院的一間房間之中。床上瑾昭已經睡着,千芷鳶坐在一旁,看着瑾昭熟睡,湯圓也卷着身體守在一旁。
千芷鳶忽然覺得世界小了下來,若是真的只有他們一家四口,沒有其他的紛擾,那該是一件多麼簡單幸福的事情。
「怎麼了?還不睡?」沈雲襄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柔得像是一涓溪水划過她的心靈,讓她無法和那個在背後運籌帷幄將所有人算計在內的沈雲襄畫上等號。
千芷鳶感概良多,忽然一時興起,她說:「我們似乎還沒有仔細的看一看這個天底下最高的蒼渺峰呢。」
「你想看?現在?」
「嗯」
「好,我陪你。」
千芷鳶露出一抹幸福的笑意,不問為什麼,只說陪她,這樣的男子去哪裏找?她有些竊喜,從小她就佔盡了天時地利與人和。
兩人走出房間,在院子裏散步,蒼渺上的夜空十分的明亮,星星也變得異常的清晰。一輪圓滿的月亮掛在天邊,令人嚮往。這是其他任何一個地方都看不到的景致。
「你有沒有覺得早上到達蒼渺的時候氣溫還有一些微涼,但是到了晚上氣溫似乎變得更高了一些?」
沈雲襄點了點頭,他說道:「你也注意到了。蒼渺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呢。」
沈雲襄牽着千芷鳶的手,兩人就這麼漫步在月色之下,微風輕輕吹起,夜寧靜而安詳。
「我喜歡無涯,喜歡蒼渺。」
「嗯」沈雲襄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喜歡你」
千芷鳶臉一紅,但笑不語。
「你看…」千芷鳶指着里他們不遠的一棵樹,她快步走了過去。那棵樹長在懸崖邊上,對面就是一望無際的雲海了,樹下鋪滿了白里透粉的花瓣,看上去十分的漂亮。
「這棵樹太不可思議了是嗎?」千芷鳶蹲下身子去擦看地上的落花,她拾起一朵放在掌心,花朵柔軟卻令人感覺到清新。
千芷鳶又說道:「這些花分明是剛剛落下不久,也就是說這棵樹才剛剛過了花期,過了花期的樹怎麼會馬上就長了那麼多綠葉呢?你看,這些所有的花都是剛剛落下的,花的徑上還是濕潤的。」
沈雲襄心裏也是驚奇,但最終他只說道:「蒼渺還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呢。」
「這裏真美!」千芷鳶坐在樹下,看着遠方的斷崖,還有那一輪圓滿的月,心情忽然就歡快起來。
沈雲襄在千芷鳶的身邊坐下,手掌心中放着一朵柔軟的小花。
他們在樹下坐了好一段時間,千芷鳶說道:「我們回去吧,我再過一些時候天就亮了,瑾昭若是醒了看不到我,他會哭的。」
沈雲襄頷首跟着千芷鳶一起起身,兩人站起來後轉過身看到不遠處一個人穿着一身道袍朝着他們走了過來清微。
「二位興致可真好。」清微笑道。
清微的出現無疑是十分不尋常的。若他們是突發奇想要在蒼渺上看看,那也是夜剛剛下的時候來的,如今已經是後半夜了,再來散步有些說不過去。那就只有一個原因了。
「清微高人」千芷鳶和沈雲襄略行小禮。
「蒼渺上的景致如何啊?」
「很美」
「我到時以為姑娘你如此喜歡,會說一大串的讚美之詞呢。」
「美到極致任何的讚美都顯得單薄。」
「好,好一個美到極致。」清微笑道:「你可知道這可樹是什麼樹?」
「聞所未聞,也不曾見過。」
「它是沁時樹,天下只有這一棵沁時樹,而且自蒼渺有記載開始,它就已經長在了這裏。」
千芷鳶心裏不驚是假的,她又問道:「蒼渺有多少年的記載?」
「也不多,也就九千年吧。」
這回連着沈雲襄也都跟着一起驚訝了。
「沁時樹一天開花,一天長葉,一天結果,一天凋零。一個輪迴不過四天。」
「四天?」
清微點了點頭,他說道:「你們到的時候它恰好看花,明日便會葉滿樹,後日便會落葉結果,再往後一日它就會葉果落盡。同時,蒼渺上也由春日的溫和變成夏日的炎炎秋日的高爽和冬日的嚴寒。蒼渺的人已經說不清到底是沁時樹掌控了這蒼渺的天時還是蒼茫的天時成就了沁時樹。」
聽到這話,千芷鳶和沈雲襄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清微忽然一笑,他說道:「所以清風讓你程門立雪不需要等一年,不過是三天時間。」
千芷鳶忽然想起在來蒼渺之前奶奶給他們準備的衣服,大小齊全,春夏秋冬都有,原來就是因為這個!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地方,竟然有這樣的樹…」千芷鳶喃喃道。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外之事,難以捉摸。這個道理姑娘您的體會不是應該最深麼?」
千芷鳶一愣,她的體會最深?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外之事…天外…難到是說她的穿越?千芷鳶抬起頭看向清微,她發現清微看着她的笑意中似乎在肯定她的想法,但是再一看,清微的笑意中卻又什麼也沒有了。
「天下之事變遷不斷,卻始終在一個軌道上運行着。」
沈雲襄看了千芷鳶一眼,從她一樣的表情之中隱約猜出千芷鳶的一些事情。但是他卻沒有立即問,而是對清微問道:「清微高人,不知這個軌道在哪?」
清微指了指天上,他說道:「天上」
清微看到了沈雲襄有些質疑的表情還有千芷鳶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表情。
他又說道:「二十年前,天邊的妖星大亮,我便算到,二十年後會有一場浩劫。而這場浩劫源於天地之間一直存在的那個祭壇,祭奠上古邪神的祭壇。二十年後就會有人找到祭壇並且利用祭壇中的力量,危害人間。」
清微轉過頭看他們兩個,發現他們兩個有些驚訝,但是更多的是思考。
「祭壇存在的時間並不比這沁時樹少,甚至沒有人知道它已經在那裏存在多少年了。它積累了天地間大量的邪氣,不斷的壯大,只要有人稍加利用就能夠有巨大的能量。」
「若是這個祭壇存在已久,那麼絕對不可能直到現在才有人想要利用它。」沈雲襄提出了自己的疑點。
「沒錯,想要利用祭壇的人一直很多。它也並不是沒有爆發過,但是到如今依然安然無事是因為有人在祭壇上下了封印,封住它的能量,不讓別人找到並且利用它。據蒼渺殿的記載,它最近一次封印離現在已經五百多年了。也就是說,現在封印的力量已經漸漸的消失了。只要有所觸動,必定會打破祭壇的封印。」
清微說到此處皺了皺眉頭,他在指尖上算了一算,他說道:「在半年以前,封印消失了。正是二月二十一那一天,封印被打破,西天的方位黑了整整三天。」
「二月二十一?」千芷鳶心裏咯噔一下,那是瑾昭出生的那天,而那天,他們去了祭壇。難道是他們去的過程中不小心碰到了那個祭壇?千芷鳶發現當時的情況她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沈雲襄則是皺着眉頭低頭沉思,因為他清楚的記得那天發生了什麼,千芷鳶靠近祭壇的時候玄漠發作,闖進了祭壇之中。也就是說,觸動了祭壇,打破了封印的是千芷鳶。
沈雲襄忽然心裏有一陣異樣的感覺,說不清。
「清微高人,不如你現在就告訴我們,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吧。」沈雲襄說道。
千芷鳶一驚,她很是疑惑。沈雲襄雖然盛名在外,但是他真正的為人她很清楚,絕對不是那種同情心泛濫的人。他如今卻主動的要求要幫忙解決這個事情,這樣的舉動怎麼能不讓千芷鳶疑惑。
「稍安勿躁。」清微擺了擺手,他說:「萬物生生相剋,有因必有果,所以要結束這場浩劫,還是要再將祭壇封印起來。」
「不能摧毀麼?為什麼要封印?留着它就有隱患,過幾年,幾百年還是會被人利用的。」千芷鳶不解的問道。
清微搖搖頭:「沒有人能夠摧毀它,否則它不可能留到今天,所以我們能做的就是將它封印起來。」
千芷鳶和沈雲襄同時嘆了一口氣。
「要壓制祭壇的力量,需要冰魄九淵和蒼渺無涯兩門武功聯合。」清微笑着說道:「這就是為什麼十二年前我讓清風下山的原因,就是為了傳授你蒼渺無涯。」
「為什麼是我?」千芷鳶驚訝了。
「因為天下會冰魄九淵的只有公子一人。而且,那是異星降世身帶玄漠,沒有人比你更適合。」
千芷鳶怔住了,她是異星降世,清微果然知道她的前世麼?原來所有的巧合都不是巧合,冥冥之中早就已經安排好了。
「冰魄九淵和蒼渺無涯聯合了之後,真的能夠將祭壇的力量壓制住,然後結束這場浩劫嗎?」沈雲襄問道。
清微搖了搖頭:「不能」
「冰魄九淵和蒼渺無涯本來就是為了壓制祭壇力量而創造的武學,但是卻只是壓制,並不能夠封印祭壇,真正能夠封印祭壇的是鬼谷的陣法。」
鬼谷?千芷鳶心裏一驚,她知道鬼谷…
「所以要封印祭壇還必須找到鬼谷的繼承人。必須你們合作,才能結束這場浩劫。」
鬼谷當初跟西域合併建立了樓蘭,樓蘭分裂,樓西帶走了陣法的精髓,而樓花語是樓西的族長。怪不得鬼城這樣忌憚樓西。
難道命運真的這樣手巧?將原本由機遇而相遇的人全都串聯在了一起,變成了命中注定?
沈雲襄、千芷鳶、樓花語,原來早就串在了一起。
「想必這一切,兩位心有有數了。」清微笑道。
沈雲襄和千芷鳶對視一眼然後頷首。
「既然二位已經清楚,那麼便跟我來吧。」清微轉身,千芷鳶叫住了他:「等等。」
清微回頭。
「瑾昭他…」
「若是蒼渺保不住一個瑾昭,就不配站在這天下至高點。」
千芷鳶放下心來。
兩人跟在清微的身後,清微帶着他們到了蒼渺殿前。蒼渺殿很高,給人以恢弘大氣的感覺。任何人站在它的面前都會覺得自己卑微渺小。
清微推開門,光亮從蒼渺殿裏傳了出來。進入蒼渺殿,千芷鳶和沈雲襄開到了殿內浮動的文字,他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饒是這幾日被震撼得太多,如今也還是再震撼一把。
「天亮的時候,清微會來接二位。」
千芷鳶和沈雲襄疑惑。
「修行的地方,在沁時樹下。花可釀酒,葉可解渴,果可果腹,雪可化水。天亮你們到沁時樹下之後便不會再有任何人打擾,直到你們出關。」
「需要多長時間?」
「雙功修煉講究身心合一,這要看你們的造化,短則三個月,長則永世不成。」
千芷鳶和沈雲襄默然了。
清微點了點頭便將蒼渺殿的門關了起來。
蒼渺上的天氣依然是一天一季的變換着,春花秋果,蒼渺寧靜得不像人間。但是蒼渺上的人卻依然食着人間煙火。
一晃半年,瑾昭已經能夠站起來走路了,他一邊走一邊咿咿呀呀的發出聲音,湯圓小心翼翼的跟在瑾昭的周圍,瑾昭像是要跟湯圓比賽一樣,越走越快,最後一跤摔在了地上。他從地上爬起來,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很大很大。
「嗷嗚…」湯圓在瑾昭的身邊舔了舔他的小手指。
「哇呀呀,哇啊…」
「你們倆能說人話嗎?」清風翹起二郎腿,雙臂抱着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獸,他一點要去扶瑾昭的意思都沒有。
「哇呀啊,呀哎哎哇…」瑾昭對着清風大聲的叫着。
「嗷嗚!」湯圓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雙腿一蹬就朝着清風沖了過去。
「哎呀!遺傳什麼不好,遺傳你娘這破脾氣,天天就知道放湯圓,有本事你自己衝過來打我啊!」清風看到湯圓追上來,他立即撒腿就跑。
「喂,臭小子,虧我把所有最好的酒都分你喝了,你就這麼對待我啊!」
清風越跑越遠,只剩下瑾昭一個人站在地上,咯咯笑得很歡,仿佛剛剛摔跤的不是他。
「瑾昭乖,以後這老頭欺負你,你就告訴我,除了湯圓我也可以幫你收拾他。」
瑾昭依舊笑着看着朝着他走來的童子。童子比瑾昭高出許多,他蹲下身體,塞了一顆藥進瑾昭的嘴巴裏面。
「嘗嘗好吃麼?這是我最新練出來的藥,多吃些,再過個一兩年,你就可以把二老頭打的滿蒼渺的跑了。」童子想了想,又摸了一顆出來,塞進瑾昭的嘴巴里。
「也不知道多吃一點會不會見效快一點。」童子摸了摸腦袋:「什麼時候開口叫一聲哥哥?叫了我還有很多藥給你吃。」
瑾昭只是在笑,十足的什麼也不知道的孩子模樣。
「哇呀啊…」瑾昭忽然興奮起來,他指着遠處大叫起來,然後沖了過去。
門口,沈雲襄和千芷鳶站在那裏。
千芷鳶看到瑾昭會自己站立行走了她心裏別提有多開心了。這是她出關之後第一次見到瑾昭。她張開了雙臂,等着瑾昭衝過來。
瑾昭蹦着小短腿沖了過來,然後一把抱住了沈雲襄的雙腿。千芷鳶的動作就僵在了那裏。瑾昭一定不是她生的,一定不是。
童子看到這一幕,大笑了出來。比他笑聲還大的是繞回來的清風。與此同時,清微含着笑走了過來。同時父子相見兩人也笑得很歡。
只有千芷鳶沉着臉,她覺得她被徹底的孤立了。
「多大的人了,還跟我爭風吃醋?」沈雲襄抱着瑾昭在千芷鳶的耳旁輕輕的說道。
千芷鳶就是不高興,不高興她就擺着臉,怎麼了?她就擺着臉!
「蝶…」
沈雲襄一震,他轉過頭看到一臉笑意的瑾昭,瑾昭叫什麼?
千芷鳶也是一驚,瑾昭竟然會叫爹了!咦?不對,不是應該先叫媽麼?這是最簡單的發音啊!
「爹」瑾昭又甜甜的叫了一聲。
沈雲襄笑得十分的爽朗,他真的很高興,他的兒子會叫爹了。所有人都去給沈雲襄慶祝了,千芷鳶繼續在一邊擺臉。
「彆扭什麼呢?」沈雲襄笑着推了推千芷鳶。
「我委屈。」
「都會叫爹了,離叫娘還遠麼?」
千芷鳶這麼一聽,好像是的哦,於是她的臉色好了起來。
眾人歡樂了一陣子之後,清微便說道:「既然二位已經出關,那麼便明日下山吧。」
「明天?怎麼快?大老頭你怎麼那么小氣啊!」童子驚訝的說道。
沈雲襄和千芷鳶亦是皺了眉頭,他們今天才出關,好不容易才見到瑾昭,如今竟然要他們明天離開,似乎有些太倉促了。
而清微皺起了眉頭,他說道:「半年時間,天下已經亂了。如今的形勢刻不容緩,還請二位見諒。」
千芷鳶還是捨不得,即使是刻不容緩,一天兩天總還是有的。
「既然如此,我們明天就上路。」沈雲襄開口答應了。
千芷鳶驚訝,卻也隨着沈雲襄點頭了。
「哎呀,好久沒有去看沁時樹了,今晚我要一個人去看咯。」清微長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了。
夜晚瑾昭睡下之後,沈雲襄和千芷鳶又出門了,他們清楚清微話里的意思。
果然當他們走到沁時樹下的時候,清微已經等在了那裏。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掃把,正在掃着地上的落花。
「明天你們就要離開了。這麼大的重擔放在你們身上卻沒有一句怨言,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啊,辛苦二位了。」清微一邊說,還在一邊掃着落花,將他們掃到了一起,然後蹲下身子將落花掃進簸箕里。
千芷鳶和沈雲襄見此趕緊上去幫忙:「清微高人哪裏的話,我們與鬼城本來就有仇,如今也不過是報仇罷了,哪裏是什麼重擔。」
清微只是嘆了一口氣,沒有多說。很快他們就把落花全都裝進了一個竹籃子裏面,裝了滿滿一籃子。
「這些花瓣送給你們,或許有一天那你們會用到它,又或許用不到它,但是看見它便能夠想起蒼渺,想起瑾昭。」清微將竹籃子遞給沈雲襄。
沈雲襄頷首結果竹籃子。
「你們是不是覺得我很小氣,交了一個那麼大的任務給你們,最後又催你們走,到頭來只送了一籃子花瓣?」清微忽然嚴肅的問了起來。
千芷鳶和沈雲襄一驚,清微想太多了。他們還沉浸在感慨之中,沒轉那麼快。
「其實我不小氣。」清微笑了出來,然後指了指懸崖邊上:「這才是我要送你們的禮物。」
沈雲襄和千芷鳶順着清微所指看過去,他們看到了兩把泛着晶瑩光澤的劍,不必打開,光是看外邊就知道這兩把劍是絕世神器。
沈雲襄和千芷鳶走過去將劍拔起來,握在手上。沈雲襄的劍更大也更大氣一些,千芷鳶的劍稍稍小巧卻不是銳利。他們將劍拔出來,兩道光線閃出來。那光線不是寒光,也不是反光,而是劍身發出的晶瑩的光澤。
「這劍真好。」千芷鳶拿着它愛不釋手。
「公子手上的那把叫天縱,你手上的那把叫竭緣」清微摸了摸鬍子說道:「別弄壞了,要還的。」
千芷鳶手一頓,嘴角一抽。
「不還回來下次蒼渺拿什麼忽悠人?」清微理所應當的說道。
千芷鳶嚴重的懷疑清微被清風附身了,原本不是那樣的人,絕對不是那樣的人啊!
相比起千芷鳶想的遠,沈雲襄則是笑了笑:「多謝清微高人。」
清微含笑點了點頭。
翌日,沈雲襄和千芷鳶作別了蒼渺上的所有人,走下了蒼渺。他們這一回下蒼渺的時候,只用了一刻鐘的時間。因為蒼渺上訓有大雕,可送人上下。
千芷鳶摸了摸下巴,她估摸着那些垂死的病人大概是這樣送上去的。
「有了大雕,每次大老頭出診的時候就方便多了。」童子坐在大雕上感慨了一句。
感慨得千芷鳶一臉黑線,為嘛她總是猜錯。
等他們再落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東海極地的邊上了。童子將他們送到了東海極地以外,也省的他們再用輕功踩石嶼了。
「你們趕緊走吧,我還要回去煉藥,把藥做成糖果的樣子,還真是不容易。」童子一臉憂愁的嘆氣:「可是不是糖果的樣子哄不了他吃下去。」
「你在說什麼?」
「沒什麼,看在你們是瑾昭的爹娘的份上,我把我的青鳥借給你們用,別忘了還給我。要是它瘦了,少了一根羽毛,我就不把瑾昭還給你們了,你們看着辦。」童子說完之後拍拍大雕,它便立即振翅飛走,頗有幾分當初童子關門的決絕。
如今只剩下千芷鳶和沈雲襄兩人外加一隻青鳥了。連湯圓都不願意離開了。
兩人互看一眼,彼此眼中的笑意漸濃。
「放心吧,很快我們就會回來,或者接走瑾昭,或者留下。」沈雲襄拍了拍千芷鳶的肩膀。他知道千芷鳶雖然經常吃醋,但是心裏終究是捨不得瑾昭的。
然而千芷鳶這會卻是在琢磨:你當然說得輕鬆,瑾昭都叫爹了,他可還沒叫娘呢。若說沈雲襄是大禽獸,那麼瑾昭就是小禽獸。一個裝深沉,另一個裝可愛。
千芷鳶撇撇嘴,最後看了東海極地一眼,便和沈雲襄轉身離開了。
沈雲襄和千芷鳶離開之後先是趕回了淮陵,在淮陵他們得知了西域的情況:鬼城的人似乎練成了一種什麼功夫,十分的可怕。於此同時,只要有人靠近西域都會覺得不安和暴躁起來。這種情況原本只是在鬼城附近,現在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樓納國,並且有外延的傾向。
被不安和暴躁所覆蓋的地方,家庭開始分崩離析,人們開始厭惡勞作,上街劫奪,變得蠻橫無理。更有甚者會撕咬同伴,變得極其殘忍,街上搶無可搶,沒有東西吃的時候,甚至吃起了人。樓納國內已經大亂,亂象蔓延到天極的邊境。
在淮陵他們聽到的就是這樣駭人聽聞的消息。真如清微所說,天下要大亂了。沈雲襄很清楚,一切的根源在於那個祭壇,它所爆發出來的力量實在是太可怕了。
然而觸動它的卻是千芷鳶。沈雲襄知道,那是機緣,逃不過的。所以他努力練功,所以他接下大任,他只想讓千芷鳶的罪過少一些,即使這不是她的本意。
千芷鳶和沈雲襄在淮陵收拾妥當之後立即就帶着葉家的人和聽風樓的人趕往西域。
他們原本以為在淮陵聽到的消息已經夠可怕了,當他們真正到達敦煌的時候,才知道那些消息不及這裏實際情況的萬分之一。整個西域已經瘋了,陷入了魔障之中。
剛剛到達敦煌的千芷鳶和沈雲襄先在他們的據點安頓了下來。雖然敦煌還是天極境內,但是他們已經感覺到了那種煩躁不安的情緒,將人壓抑的踹不過氣來。
到了敦煌之後千芷鳶和沈雲襄從開始的信心滿滿變成了迷茫。天縱和竭緣是那麼的光輝晶瑩,但是如今在這邪氣瀰漫的地方,他們的力量太小。
這天,沈雲襄和千芷鳶走出敦煌的城外,他們想到西域裏面看看,這裏到底可怕到什麼地步,也看看能否找到突破點。
千芷鳶和沈雲襄從空曠的郊外往樓納國的方向走的時候,沿途經過一個村莊,他們還沒靠近村莊便聞到了一陣濃重的血腥味。
千芷鳶和沈雲襄便知道不妙了,他們趕緊策馬過去。果然,進入到村莊之後,他們看到的全是屍體,大大小小,男男女女都橫陳在村莊裏面。
屍體的死狀十分的恐怖。他們睜大了眼睛,身上全都是傷痕,傷痕上還在流血,說明他們是剛剛才遭到了屠村。
千芷鳶和沈雲襄又往裏走了一些仔細的查看了整個村莊的情況。他們發現村民身上的傷痕很多,有的是剛剛傷的,剛剛才傷的傷痕很深,深可見骨,可見是武功高強的人所為。
然而那些並非剛剛受到的傷痕更多,他們有的在臉上,有的遍佈全身。這些傷痕有抓傷,有刀傷,甚至還有咬傷。這些傷痕比較淺,可見是不會武功的人所為。
村子裏面已經沒有多少食物了,牲畜已經全都不見蹤影,而牲畜欄旁邊總是血跡斑斑。甚至有些房屋已經搖搖欲墜了。
將整個村莊查探過之後,千芷鳶和沈雲襄變得出了結論。這個村子在被屠村之前已經陷入了混亂之中。
像傳聞說的那樣,他們互相殘殺,不再勞作,變得暴躁不安。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他們身上的傷痕。
那麼剛剛形成的呢?那些屠村的人又是誰?為什麼要屠村?千芷鳶看着地上尚存一息溫熱的血液,開始深思起來。
「我們走吧,往西走。屠村的人應該走不太遠,如果我們要追,說不定還能追得上,然後一探究竟。」沈雲襄說道。
千芷鳶不再遲疑,兩人翻身上馬,按照地上的蹤跡尋了過去。半天之後,他們隱隱的看見前面還有村莊,而且前面的村莊有人聲,而且還有激烈的打鬥聲。
千芷鳶和沈雲襄趕緊策馬沖了過去。他們衝到村莊的時候,果然看到了許多人在打鬥。有大約十個黑袍蒙面人,一看就知道那是鬼城的裝束,除此之外,另外一批與他們打鬥的人,他們竟然認識!
「仙兒,少華,碧落,齊林你們怎麼在這裏!」千芷鳶大叫道。
「芷鳶!」
「公子!」
「你們來了,太好了,快來幫忙啊,我們快要頂不住了!」
千芷鳶和沈雲襄二話不說立即加入了戰局之中,他們的加入令原本落了一些下風的一行人立即佔了上風。
千芷鳶和沈雲襄拔出了天縱和竭緣,劍出鞘的那瞬間,整個村子都亮了一亮。壓在人們心頭的躁動忽然平靜下來,心像是被壓抑許久之後獲得了解放一般。
很快他們揮動手中的武器在很短是時間之內就將十人收拾了一半,他們的武功之高令人嘆為觀止。
在驚嘆的同時,齊林驚呼了出來,一個跳躍擋在了一個黑袍蒙面人的面前,千芷鳶那一劍來不及收回就刺進了齊林的肩膀之中。
「齊林你瘋了!」
於此同時,被齊林擋住的那個黑袍蒙面人一掌打在了齊林的身上,他整個人向前一撲,整把劍將他的肩膀刺穿。
千芷鳶趕緊將劍收了回來,將齊林帶回來。
「不要傷害她!」
千芷鳶聽到了齊林的聲音,她手上的攻勢一頓。
「為什麼?」
「她是…」齊林還沒說完兩眼一翻,倒了下去。
千芷鳶不傻,很快就發現了這個人的身份十分的蹊蹺。她揮起手中的竭緣攻向這個武功最高強的黑袍蒙面人。
在千芷鳶的劍即將刺進那人的心臟的時候,那人轉身一躲,千芷鳶便趁着這個時間一把扯下了那人的面罩。
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千芷鳶的面前鍾曉月。
「曉月!」
鍾曉月根本就不理會她,而是繼續抬手朝着千芷鳶攻了上去。她的容顏無比的熟悉,但是她的眼神卻異常的陌生。
鍾曉月的額頭上有一團黑的霧氣,她的雙眼中全是冷漠和弒殺,她根本就已經誰都不認得了。她的武功異常的高強,力量也很大。
千芷鳶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手上的攻勢緩了許多,她有些後怕,若剛剛不是齊林她恐怕已經失手殺了鍾曉月了。
「芷鳶,快,抓住她,別讓她跑了!」歐陽少華從遠處傳話來。
千芷鳶和沈雲襄下對視一眼立即就想清楚了。他們立即連起手來準備抓住鍾曉月,然而鍾曉月已經有所警覺了。
她手一揮,所有的鬼城的人都聚集到她的身邊來,然後轉身撤退。他們撤退得十分的迅速,像是經過專業訓練一般。快得讓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等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們已經走遠了,只剩下千芷鳶一行人在那裏。
歐陽少華趕緊過來將齊林扶起來,沈雲襄給齊林搭上脈。
「他沒什麼大礙,就是傷口很深,必須送回去止血休息。」沈雲襄說道。
齊林受了傷不宜久留,他們立即將齊林帶回敦煌。在敦煌,他們到了落腳點,那是敦煌的行宮。
進入行宮之後,十一和徐滄海就立即出來了,一群人手忙腳亂的把齊林安置好之後,所有的人都坐在了議事廳之內。
千芷鳶撫了撫額頭,一直在想鍾曉月的事情,她心裏不覺間難過起來。她真的很對不起鍾曉月,將她一個人丟在那樣的地方,當初鍾曉月和齊林若不是為了找她,也不會到西域去。
「鳶兒」沈雲襄遞了一杯熱茶給她,她卻無心喝茶,將茶放在一邊。
「你們終於出現了,那麼久了,你們到底去了哪裏?留下一張紙條就私奔了,還將瑾昭帶走,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啊?」壓抑的氣氛中,十一首先跳出來開口了。
「我們去了一個很重要的地方。」
「重要,能比西域這裏的情況重要嗎?」
「能」
十一啞口無言了。
「先說說你們的情況吧。」沈雲襄垂了垂眼皮說道。
「皇兄登基之後開始整頓整個天極,那個時候他才發現越來西域出了事情,而且是天大的事情。原先雪妃一手遮天的時候,都把這些事情壓了下來,沒人知道。皇兄掌權之後才發現原來西域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
千懷宇開始解釋起來:「正在他憂心的時候,我們忽然聽到了消息,聽說西域出了一個大魔女,她帶着身邊的鬼城人不斷的屠村,而且專門屠殺天極的村莊,從天極和樓納的邊境開始。
那個時候我們接到消息就接到皇兄的授意,要我們到西域來看看。不來不知道,一來嚇一跳,原來這個令人髮指的大魔女竟然跟你們都認識。」
「咳咳」烏雅娜清了清嗓子,千懷宇轉頭去看的時候他才發現就在他忘乎所以的演講的時候,所有人都朝着他投來了仇視的眼神。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
「你走開,我來講。」徐滄海一把推開了千懷宇。
在千芷鳶眼裏他們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許仙兒一把推開了徐滄海,她站到了中間說道:「我們到這裏之後才發現原來曉月已經神志不清了她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大肆的屠殺無辜的村民,擾亂天極的邊境。而且她的武功變得很高很高。所以我們三番四次追着她的蹤跡想要把她抓回來,我們甚至佈下了天羅地網要抓她,但是你們也看到了,我們都失敗了,甚至有好幾次他們差點將我們置於死地了。」
許仙兒想了想又說道:「對了!那些鬼城的人像是着了魔一樣的,他們的額頭上都有一團黑色的霧氣。除此之外他們的武功都變得很高。武功高就算了,除了你們今天殺死的那五個,我們這些天來,一個人都殺不死!」
「殺不死?」千芷鳶抓到了重點。
「對,我們殺不死他們。無論砍了多少刀,他們依然像是沒事人一樣,所以我們總是處於下風。而他們的人一個也沒有少。直到你們今天殺了五個。」歐陽少華站起來補充道。
「原來得到了祭壇力量的人竟然變得這樣的可怕。」
沈雲襄皺起了眉頭,他當然不會忘記,除了那些鬼城的人眉心上會有一團黑色的霧氣之外,那些死去的村民眉心處都有着深深淺淺的黑印,雖然構不成霧氣,但是黑色卻還是存在的。邪氣入侵就會染上這樣的印記。
「什麼祭壇啊?」許仙兒驚訝的說道。
「西域的深處有一個祭壇,祭壇之上有一股可怕的力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就會造成災難。如今的形勢看,這個祭壇已經開啟了。」一直沉默的華碧落出來解釋了。
「原來你知道啊,你知道你為什麼不早說呢?」許仙兒驚訝的指着華碧落說道。
千懷宇見此默默的往華碧落面前移了一步,擋在她的前面,他說道:「別嚇着她,幹嘛沖個孩子發脾氣!」
許仙兒正準備還口,只聽華碧落說道:「因為就算告訴你們也沒有用。只有等他們倆回來,才有解決的辦法。如今他們能夠殺死鬼城的人,就是最好的證明。」
華碧落話說完之後,所有人都看向了千芷鳶和沈雲襄。目光匯聚過來,千芷鳶和沈雲襄看了看彼此,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憂慮。
「現在的局勢已經變得十分的複雜了。單憑我們兩個恐怕已經不能解決問題。」千芷鳶緩緩的說道。
「沒有你們兩個,就不能解決問題。難道你們去了半年回來以後就是這個樣子?」華碧落戳之以鼻:「你們自己看着辦。樓納已經向魅影鬼城臣服了。」
「我想,當務之急應該先把曉月救回來。」沈雲襄開口了,他說道:「既然她經常出現,你們也抓了她很久,想必能夠找到她的行蹤。於此同時,我們還要聯合找出遏制邪氣蔓延的方法,最後就是找機會再將祭壇封印起來。」
沈雲襄說完之後轉頭去看千芷鳶,千芷鳶嘆氣道:「花花不在樓西。樓西也不允許任何外人進去,我們聯繫不到他們。」
沈雲襄的臉色也凝重起來。
「那麼我們就先把曉月引來吧。」烏雅娜站起來說道。
一連好幾天,千芷鳶他們都在追查鍾曉月的蹤跡,然而她卻像是消失了一般,再也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了。
眾人正在議事廳中愁眉不展的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騷動聲。旭陽從外面走了進來。
「怎麼了?」
「小姐,不好了,敦煌城西出了大事。城西的人因為一點口角便爭吵了起來,原本只是小事,但是卻不想圍觀的人也跟着爭吵起來,爭吵到最後大打出手。而且加入打鬥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有三四百人在混戰了。」旭陽說道。
「城西,邪氣已經蔓延得越來越遠了,城西的邪氣也濃起來了。」
「帶上人,跟我走。」沈雲襄站起身來,轉身出門。
千芷鳶心裏震驚,卻只能跟着沈雲襄出門去。
等到了城西的時候,情況比旭陽說的要嚴重的多,受傷的人和地上的屍體多了起來。下面的人輕則對罵,重則開始撕咬。就連帶着孩子的婦人都開始砸起攤子來,全然不過站在一旁迷茫的孩子。
沈雲襄站在那裏,他腳尖一點,一個轉身就跳進了人群之中。他將隨身帶着的天縱拔了出來,一劍揮到了一旁搖搖欲墜的攤子之上。
只見劍光一閃,整個攤子都被劈碎了。但是沈雲襄的力道控制得十分的妥當,即使是劈碎了攤子,碎屑卻很少四散。
這一劈,所有的人頓時安靜下來,震驚的看着那個碎裂的攤子和站在中間白衣如雪的人,他站在那裏,他的氣度影響了所有的人。
沈雲襄將天縱插在了地上。整個擁擠沸騰的城西安靜了下來。
「若是誰再動手,下場就跟這個攤子一樣。」沈雲襄的聲音充滿了威懾力。他站在那裏,放佛天地間就失去了顏色。
許多人安靜了下來,靜靜的看着他,過了一會兒,然後開始驚訝的看着自己,看着四周,他們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他們開始驚訝,開始思考,說明他們的理智在恢復。
「哇,太帥了。原來白娘子也有那麼帥的時候。」許仙兒兩眼發光。
「這樣看來有希望了啊!」烏雅娜也跟着興奮起來。
「來人」
「在」
「把所有將受傷的人送去醫館,將地上的屍體送回各自的家門。」沈雲襄的聲音讓所有人都聽得很清楚。
很快沈雲襄帶來的人就走了上來,開始妥善處理城西的混亂。百姓們也不再爭執打鬧,而是安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其他人全都興奮的揚起了希望,然而只有千芷鳶明白,讓焦躁不安的邪氣退卻的不是沈雲襄的當頭棒喝和威脅,而是天縱。
天縱能制邪氣,天縱在的地方,邪氣會散去。同樣,千芷鳶手中的竭緣也有這個能力。這就是為什麼天縱和竭緣能夠殺死鬼影,而普通刀劍卻殺不死。
可是天縱只有一把,竭緣也只有一把,它們守護不到所有的地方。比起邪氣的蔓延,天縱和竭緣的影響力太小。
沈雲襄抬起頭,看到千芷鳶一臉的擔憂,兩人便明白了彼此。
千芷鳶走到沈雲襄的身邊,她說道:「敦煌很有可能要保不住了。現在是城西,很快就會蔓延到全城。」
「我們結陣法吧。」沈雲襄說道:「在蒼渺殿裏,我見過有一個陣法,可以暫時的抵禦邪氣的蔓延。」
千芷鳶點了點頭,並沒有太多的驚喜,因為她知道若是陣法可以護的敦煌的周全,沈雲襄不會現在才說,但既然說了必定有它的用處。
千芷鳶和沈雲襄很快就在敦煌城外結了一個陣法,有了陣法的保護,敦煌的人雖然躁動,卻比之前安靜了不少,至少不會出現大規模的打鬥事件了。
這樣一連好幾天,敦煌風平浪靜。
然而風平浪靜不過是表象,表象之下隱藏的是一次大危機的爆發。這一天晚上,千芷鳶忽然從床榻上驚醒,嚇了一身冷汗。
她醒起來的時候,發現沈雲襄已經坐在了床邊,他竟然也已經醒了?
「今晚要出事。」
這是沈雲襄對千芷鳶說的第一句話,在沈雲襄的手掌之上,青鳥發着咕咕的聲音。
很快外面就傳來了一陣喧鬧聲,千芷鳶和沈雲襄立即穿上衣服沖了出去。
「召集所有的人,聚集過來,哪裏都不許去。」沈雲襄首先發出的是這樣一個命令,而不是叫人去查探情況。
很快,他們帶來的所有人就都聚集到了一起。此時沈雲襄才帶着所有人往外走,他們剛剛走出行宮門口,就已經看到街上血流成河了。
「天啊,這怎麼會這樣!」許仙兒第一個驚呼出來。
「我們現在怎麼辦!」
「離開敦煌。」沈雲襄沉着聲音說道。
所有人都驚訝了,他們都以為沈雲襄會說出怎麼解決敦煌的暴亂,卻不想他聚集了所有人竟然是要放棄敦煌。
「你瘋了!」千懷宇跳出來。
「若是你不願意,你大可不離開。」沈雲襄沒有給千懷宇留任何的情面,他帶着人轉身就走。
「喂,你是魅影鬼城派來的奸細吧!」千懷皓朝着沈雲襄喊道。
「我若是奸細,我第一個殺了你。」沈雲襄留下最後一句話。
「芷鳶難道你…」
千芷鳶咬了咬嘴唇,她說道:「若不是真的沒有辦法,他不會棄城的。我會跟他離開。」
一時間眾人都安靜了下來,外面的吵鬧聲廝殺聲越來越大,躁動的氣氛在他們身上蔓延,華碧落看了剩下的人一眼之後,轉身跟上了千芷鳶和沈雲襄的步伐。
「喂,小丫頭,你…」千懷宇跺了跺腳,也跟着走了。
其餘的人雖然心頭有異,但是卻還是跟着離開了。
正如他們所見,敦煌已經變成了一個修羅煉獄,所有的人都在廝殺,根本就沒有可能救回來了。地上擺着許多的屍體,所有的房子上幾乎都濺了血液。一路上還有很多人在廝殺。同時也朝着他們攻上來。
那些攻上來的人不過都是暴躁的普通百姓,不足畏懼,很快就被解決掉了。殺死這些手無寸鐵的普通百姓雖然讓人心裏不忍,但是即使再不忍也只能狠下心動手,他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理智。比起城西的暴亂,現在的百姓已經只能用瘋狂形容了。
他們的人馬還算是比較沉靜的,受到邪氣的影響並不大,因為他們都是會武功的人,抵禦這些邪氣的能力自然要比普通百姓強上去多。
但即使如此,他們也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壓抑在心頭,蠢蠢欲動想要爆發,想要推開壓抑咋心頭的巨石,想要…殺人。
走到城東的時候,沈雲襄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抬起頭,消失已久的鐘曉月已經帶着幾百個鬼影守在了那裏。
原來他們早就佈下了天羅地網。現在已經不存在他們保不保敦煌的問題,而是他們能不能活着出去的問題。沈雲襄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但是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鍾曉月二話不說立即就攻向了沈雲襄,她身後的鬼影也跟着攻了上來。若是之前的鬼影都是高手,那麼如今的鬼影就是高手中的高手,而且他們的人數還不少,更可怕的是鬼影除了千芷鳶和沈雲襄,其他人殺不死。
幾百個鬼影和沈雲襄帶的人立即開始了打鬥。混戰成一片,沈雲襄帶的人都是血肉之軀,雖然厲害但是卻比不上被邪氣控制了的鬼影。
沈雲襄跳到了城門口,揮起天縱,一劍劈開了城門,他喊道:「不要戀戰,能逃出去的就逃,所有的人在涼州集合!」
聽到這一命令之後,許多人都湧向了城門口,有不少人陸陸續續的出了城門。留在城裏的人越來越少,他們身上擔負越來越多。
「所有的人聚到我這裏來!」
沈雲襄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聚集了過來,千芷鳶和沈雲襄兩人站在他們這一圈人的最前面,抵禦最的傷害。
鬼影雖然厲害,但是比起千芷鳶和沈雲襄差得太遠,加上他們手天縱和竭緣,幾百個鬼影很快就少了一半。
在千芷鳶和沈雲襄的庇佑之下,更多的人逃出了敦煌。
「你們快走!」千芷鳶看着身後她的朋友還遲遲不肯離開。
「我們都走了,難道只剩下你們兩個人?就算你們兩人再厲害也不可能擋得下所有的攻擊!」歐陽少華說道:「我留下來陪着你們。」
「打得那麼暢快我怎麼捨得離開,我最喜歡打架了!」許仙兒笑道。
看着她的朋友都沒有離去,千芷鳶心頭的滋味不知道怎麼形容。在看到帶着頭的鐘曉月,她心裏五味雜陳,她原本是跟她站在一起的,如今…
烏雅娜和千懷宇不會武功跟着大部隊逃了出去,齊林身上有傷也跟着離開了。此時只剩下華碧落、許仙兒和歐陽少華以及沈雲襄夫婦和部分的葉家、聽風樓的人。
忽然歐陽少華驚叫了一聲。
「少華,你沒事吧?」千芷鳶問道。
「我、我殺死了一個鬼影!」歐陽少華驚呼,他說道:「鬼影不是殺不死,他們有弱點,命門在眉心!」
眾人聽到這一聲驚呼立即明白了過來,他們的刀劍紛紛的攻向鬼影的眉心。霎時,越來越多的鬼影倒下去。
他們承受的壓力變得稍稍的小了一些,但是此時已經戰了一個時辰,很多人已經疲憊不堪了,卻根本不能停手。
就在此時鐘曉月不要命了一樣的攻向千芷鳶,於此同時她所站的方位還是城門口。她眉心處的黑霧比許多人都要濃。濃重的黑霧讓她小巧的臉龐顯得越加的蒼白。
「怎麼辦?曉月堵在了門口!她要是不離開我們也走不出去了!」
「現在這個時候,我們都自顧不暇根本就沒有可能抓住她啊!」
「她比之前武功更高了!」
「怎麼辦!」
鍾曉月瘋狂的向千芷鳶攻過來,她的招式狠辣,招招都是不要命的打,但千芷鳶卻u敢傷害她,受到很大的限制。束手束腳的千芷鳶被鍾曉月忽然帶着煞氣的不要命的一擊所驚到,她手上一頓,整條手臂都被鍾曉月手中的刀給劃傷了,大量的鮮血涌了出來,她握着劍的手開始有些顫抖起來。
「鳶兒!」沈雲襄原本很是放心,卻不想轉過頭就看到了這一幕,鍾曉月趁着千芷鳶手無力,露出破綻的時候一刀朝着千芷鳶的腦袋上砍了過去。
「鳶兒!」沈雲襄驚得瞪大了雙眼,瞳孔開始收縮:「殺死她!」
千芷鳶的劍被鍾曉月打掉了,她根本就沒辦法撿起那把劍擋住鍾曉月,千鈞一髮的時刻,若是她不能夠殺死鍾曉月,那麼死的就是她。
是她死還是鍾曉月死?她心裏很痛苦,她在掙扎,她沒有動手。
「鳶兒,殺了她!」沈雲襄紅了眼,衝着她大喊,想要衝過來卻來不及了,眼睜睜的看着千芷鳶躺在鍾曉月的刀下。
「啊…」
一聲痛苦的慘叫聲在城門口響起,那是千芷鳶的聲音。當所有人看過來的時候,千芷鳶的手上拿着一把簪子,簪子的另一頭,是鍾曉月的眉心。
鍾曉月直直的倒了下來,倒在了千芷鳶的身上。千芷鳶將鍾曉月抱了起來,她全身都在顫抖。
鍾曉月一死,再也沒有顧慮,城門口也沒有人擋着了。
「曉月!」
「鳶兒,快走!」
「快走啊…」
混亂的叫聲傳來,千芷鳶已經分不清楚了,她的神智有些恍惚,她親手殺死了鍾曉月。
「哈哈哈…」一道諷刺的笑聲從敦煌城裏的一個屋頂上傳來,他的聲音很熟悉。
「鳶兒,千芷玉為了救你被鮮卑毋生生毒打吊在城門上屈辱的死去。
葉晨軒因為你愚蠢的將他交給瑤光的決定,中毒含恨而死。
千星寒因為你的疏忽和過度的自負被上官江陵毒死。
如今鍾曉月被你親手殺死。
你說,你害死了一個又一個關心你幫助你的人,你晚上還睡得着麼?嗯?」
千芷鳶的雙眼立即朦朧了起來,她拼命的搖頭,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沒有要害死他們,沒有,絕對沒有!
「鳶兒,我說過,你身邊你所在乎的人,都會因為你的叛逆因為你的不屈服而死。你現在可還後悔當初的決定?鳶兒,我要你跟着我一起沉淪。你手上沾滿了那麼多人的鮮血,你以為你還是那個光鮮靚麗,清清白白的女子麼?」
「鳶兒,鳶兒…」
「不是,我沒有要害死他們。不是,不是。」千芷鳶抱着腦袋哭喊出來,她的腦海里全是鍾曉月最後瞪着她的樣子。
若不是她鍾曉月不會被帶走,她受了那麼苦,變成這樣,都是她害的。所有人都是她害的。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她就是個罪人,她死不足惜,她萬劫不復…
「鳶兒!別這樣,瑾昭在等你,所有的人都等着你回去,還有我,我一天都捨不得讓你等,難道你要撇下我嗎?」
千芷鳶身體一震,她睜大的雙眼,沈雲襄雙眼通紅的看着她。
「鳶兒,你跟我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是罪人,這個世界上容不下的罪人。殺死身邊的至親,害得無辜的人流離失所。」
千芷鳶猛然回過頭,她看到了站在屋頂之上的幕夜痕,他那張妖嬈的臉,在火光之下顯得更為妖異。
「是你,又是你!」千芷鳶走出了魔障,回過神來,她死死的瞪着幕夜痕,那個給她帶來了無盡痛楚的幕夜痕,她這輩子唯一最恨的一個人!
「是我,鳶兒,我們又見面了。我送給你的禮物,你可還喜歡?」
「夜痕,你收手吧。」沈雲襄痛心疾首的說道。
「沈雲襄,別叫得那麼親熱,你是個叛徒,背叛了鬼王,你會遭報應的。別用你那悲天憫人的眼神看着我,我覺得很噁心。」幕夜痕鄙夷的帶着恨意的看着沈雲襄。
沈雲襄的雙眸中充滿的痛楚,像是翻湧的大海一般,一陣又一陣的驚天巨浪在痛苦的眼眸之中翻湧。
「你們兩個發什麼愣,再不出去,所有人都要死在這裏!」歐陽少華的一聲大吼,讓兩人都回過神來。
曉月疑似,城門已破,他們很快便逃出了敦煌城。
千芷鳶離開的時候回過頭看了一眼,敦煌城內已經火光沖天,幕夜痕站在那裏,像是十八層地獄上來的修羅。他沒有殺人,但是他卻足以摧毀很多人。差一點,千芷鳶便被他摧毀了。幕夜痕的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身上,隨着她遠離。
當千芷鳶他們從敦煌逃離出來的時候,他們發現越來所有從敦煌逃出來的人都沒有走遠,而是等在了郊外,若是他們真的出不來了,這些人就會毫不猶豫的沖回去,就算是死,也要拼個魚死網破。
當前千芷鳶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心裏的滋味已經說不清楚了。
敦煌的郊外,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原地休息,等第二天天一亮就趕往涼州。
千芷鳶坐在樹下,沈雲襄耐心的幫着千芷鳶包紮傷口,千芷鳶臉上的淚水已經乾涸了,她望着敦煌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的雙眸中全是淒楚和迷離。
沈雲襄知道她的難過,他低下頭默不作聲的為千芷鳶包紮傷口,靜靜的陪着她。
「或許曉月還有得救,她已經被帶出來了。」沈雲襄開口。
千芷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若是真的有救,又怎麼會那麼沒有底氣?沈雲襄了解她,她又怎麼會不了解沈雲襄。
「鳶兒,別這樣,還有我在你身邊。別倒下,這個時候,大家需要你。」沈雲襄清冽的聲音在千芷鳶的耳畔響起。
「鳶兒,別憋着,要哭就哭吧,我在這。」
千芷鳶雙眼紅了,卻極力的忍着不讓自己哭出來。
「我以為,自己很厲害,有一顆聰明的腦袋,有一身高超的武功。其實呢,看着我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死去,我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看着整個敦煌淪陷,我一點反手之力都沒有。我只能落荒而逃,我誰也救不了。」
「落荒而逃的還有我。我們一起逃走,才有翻本的機會。」沈雲襄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卻拂不去千芷鳶心頭瀰漫的悲傷。
「沒錯,你的武功救不了天下,救不了眾人。可是你的智慧,你的影響力,你帶來的能量卻可以。」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千芷鳶全身一震,她轉過頭,便看到了一身常服的千懷皓。
她還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沈雲襄的手指已經撫上她的臉龐,溫柔而細緻,他說道:「武林是你的,天極是你表哥的,聖月是雅娜的,東海是歐陽的,難道傾天下之力也贏不了一個西域?何況,你還有我,還有我在你身邊啊。」
千芷鳶怔怔的看着沈雲襄,嘴裏開始喃喃道:「是啊,我什麼都有,傾天下之力,怎麼可能贏不了一個西域呢?」
千芷鳶的雙眸中漸漸的恢復了神采,從絕望和傷心變成了堅定。
「幕夜痕害死我那麼多親人,我必須要替他們報仇。」
千懷皓滿意的點點頭。
「表哥,你怎麼會在這裏?」
「天下就要亂了,我是天極的皇帝,天下的霸主,難道我還能躲在皇宮麼?」
「既然人都到齊了,不如我們就在這裏開始商議?」歐陽少華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夜幕之下,敦煌郊外的人都在休憩療傷,在喘息着,平復心中的驚駭。在一棵樹下,四個人開始了決定整個天下走向的商議。
天亮之後,所有人都從郊外進入涼州。在涼州一切都已經被千懷皓安排好了。涼州,有千懷皓帶着的二十萬大軍。
為什麼是涼州不是敦煌?因為敦煌離西域太近,邪氣已經滲入,敦煌註定淪陷。所以千懷皓將大軍壓在了涼州。
勞頓了一夜,到了涼州之後千芷鳶四人沒有休息,而是進入了書房繼續未完成的商議。等到商議完畢,四人離開書房的時候忽然華碧落沖了過來。
「這個是哪裏來的?」華碧落將手掌心中的花瓣遞給四人看。
「這是我們從蒼渺帶出來的。」千芷鳶回答。
「你們怎麼不早說!若不是我在路上發現,你們還要瞞着我多久?」華碧落不悅的皺起眉頭。
「我們沒有要瞞你,只是這花…」
「這是沁時樹的花,它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東西。它能夠抵禦邪氣的入侵!你們看,你們從無涯出來那麼久了,它依然沒有凋謝,難道你們就沒有發現?」華碧落厲聲質問道。
「我們,沒有發現。」沈雲襄低聲說道。
其餘的人聽到這話立即一臉的驚喜。
「我們到了這裏一直在頭疼邪氣的事情,根本就沒有注意它。」千芷鳶無奈的解釋道。
「你們帶了多少?」
「一花籃。」
「少了點,但是夠很多人用了。」華碧落眉頭稍稍的舒展開來。
「喂,我剛剛閉眼,你就揪我出來了,就算你要揪我出來你也等我穿好衣服行嗎?」
「不行!」
「為什麼?」
「因為小丫頭說不行!」
千懷宇拖着徐滄海進了書房。
華碧落轉頭說道:「按照我寫的方子大量的配齊這些藥。這些藥去哪找也寫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再解釋第二遍。」
華碧落說完之後轉頭對千懷皓說道:「你是一國之尊,知道怎麼配合吧?」
「自然。」千懷皓對華碧落的無禮並不在意。
「行了,事情辦好再來找我。」華碧落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餵小丫頭,等我!哎,你又給我下藥!」
十多天的時間,華碧落要的東西就全部都配好了。整個一籃子的沁時花瓣都被磨成了粉末混在華碧落的藥方之中。
只是一籃花瓣,她竟然能夠配出了二十萬大軍的量,裝在一個小袋子中,配給了每一個士兵。這不禁令人咋舌。莫非每一個袋子裏只有一粒花瓣粉末?
無論如何,大軍有了沁時花瓣配的袋子,隨身攜帶在身上,他們不怕邪氣入侵,總算可以保證涼州不會像敦煌那樣失守了。
於此同時,武林中許多大門大派的人物也受到了千芷鳶的號召聚集到了涼州。到了涼州的人,每個人都配上了小袋子。
千芷鳶將他們招來,分給他們的任務就是:進入敵區,開展游擊戰。
這個說法和想法都讓其餘人驚訝了,然而書房內,千芷鳶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她說道:「所謂游擊戰就是打死一波換一個地方。不戀戰,不守地。逃放在戰前面,讓敵人抓不住。削弱他們的力量,可以讓他們頭疼很久。」
大軍的防禦加上千芷鳶的游擊戰術,很快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那些武林人士白天出去,晚上回來,最遲也不會留過夜兩晚,每次回來都要匯報戰果。
同時大軍在防禦的基礎上偶爾會派出隊伍進入西域開展攻擊,但是更多的是防禦。因為他們在涼州站穩腳跟的同時,樓納和那隊消失了很久的二十萬北牧軍隊出來了。
然而這幾天卻出了一件怪事,進入敵區的武林人士回來的人數漸漸變少了。所有人都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這樣的情況讓千芷鳶和沈雲襄十分的擔憂,最後他們決定親自進去一次,看看情況。他們在青鳥的指引之下找到了出現問題的地方。
那裏出現了一個令他們意想不到,卻又理所應當的人尹清畫,她投靠了鬼城。自然除了鬼城,她還能去哪?
尹清畫看到千芷鳶和沈雲襄之後大為震驚,轉身就跑。
「你害死了那麼多人,欺騙了那麼多人,還敢跑?」
千芷鳶第一個衝上去攔住尹清畫。尹清畫的武功是怎麼也不可能和現在的千芷鳶相比的。很快,尹清畫就負了傷,正當她插翅難逃的時候,一道猛烈的掌風襲擊上千芷鳶。
沈雲襄一個旋身到了千芷鳶的身邊穩住她。兩人落定之後,千芷鳶看到那個她日夜都憎恨的人幕夜痕。
「你沒事吧?」這是幕夜痕對捂着傷口的尹清畫說的。
「死不了,這個賤人還沒死,我怎麼會輕易的死去。」尹清畫的面容不再清新變得十分的猙獰。
「我們走。」幕夜痕帶着尹清畫離開。
千芷鳶正想追,被沈雲襄攔住了,攔下來之後,她也知道自己衝動了。衝動不是因為尹清畫,而是幕夜痕。
「發生了什麼事?尹大小姐她…」
「尹清畫早就投靠魅影鬼城了,如果不是我們到了,你們就和那些消失在鬼城裏的人一樣,回不來了。」
聽到千芷鳶這話,所有人都大驚了。他們從未想過,傲龍山莊的尹大小姐,原本光彩熠熠的尹大小姐,如今楚楚可憐的尹大小姐,竟然是收命的閻王!
這一次過後,許多武林人士都變得極為小心。天極的大軍和樓納以及北牧的大軍形成了一個對峙的局面。
天極另外的三十萬大軍正在雲州,若是鬼城敢動大軍,那麼涼州和雲州的大軍就會夾擊,兩軍就開始交戰。
當然,鬼王沒有冒這個險,北牧和樓納的大軍屯在敦煌卻遲遲不動。他們不動天極的軍隊也沒有動,兩邊開始對峙起來。
在涼州的城牆之上,千懷皓擔憂的看着遠方。
「鬼王再拖時間,他在等着邪氣朝這邊蔓延。」千懷皓說道。
「他現在貿然動手絕對討不到好處,他的力量還沒有足夠抗衡天極的五十萬大軍。」沈雲襄說道。
「依你看,我們應該怎麼辦?」
「必須在邪氣沒有蔓延到涼州之前動手。」
千懷皓一驚,他說道:「怎麼動手?」
「擒鬼王。」
「你…」千懷皓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我們不能再等了,出奇制勝才能夠獲得一線生機。正如當初對付雪妃一樣,她知道時機不成熟,所以她在拖延。我們知道她時機不成熟,所以逼反。」沈雲襄的面色十分的沉靜,像是在說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
「外面中了邪氣的人尚且變得如此可怕,鬼城之內,恐怕更讓人心驚。」
「我們只能斬斷根源,否則這對天下來說,將會是一場噩夢。」
「你做這個決定,芷鳶知道麼?」
「她會和我一起去。」
「你,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帶上她!」
「我不能少了她,她也不能沒有我。就算死,我們會死在一起。」沈雲襄的話說得很霸道,卻又讓人無法辯駁。
涼州行宮的書房之內。
所有人都坐在了裏面,沈雲襄的手中握着一杯茶,茶香裊裊,令人心中躁動不安。
「在大家之中我的武功算高,我跟你們去。」歐陽少華第一個出聲了。
「少華…」烏雅娜的眼眸中全都是擔憂。
「雅娜,我該去,你等我,我會回來。」歐陽少華堅定的說道。
「我不會武功,想去,卻不能給你們添亂。」烏雅娜的聲音越來越低。
「我也去。」許仙兒站了起來,她說道:「我的武功,不會拖後腿。」
「不行,我不同意!」徐滄海站起來反對。
「你不同意也沒有用。」許仙兒立即駁回了徐滄海的反對。
「那我就攪得天下大亂,讓整個天下的秩序大亂。雖然我沒兵沒權,但是我手上的生意卻可以弄得天下民不聊生!」徐滄海紅了眼。
「那我就死在鬼城,永不回來!」許仙兒眼睛更紅,紅彤彤的雙眼,還落了淚。這是許仙兒第一次落淚。
「你不要哭,我等你就是。」徐滄海看到這樣的許仙兒,他立即的軟了下來。
「我也去。」千懷皓猶豫了半天終於開口。
「你不能去。後方需要有人鎮守,沒有人比你更合適。」沈雲襄一句話就駁回了千懷皓。千懷皓也清楚,他去不得,最終也只能嘆息一聲。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四個人去。」
千懷宇鬆了一口氣,小聲的嘟噥道:「幸虧我的丫頭不去。」
「我怎麼可能去,你動動腦子好嗎?我這身形,就算穿上黑袍帶上面罩,人家也能認出我好嗎?不要那麼蠢。」華碧落瞪了他一眼。
千懷宇立即住嘴了。
「我幫你們在眉心上邪氣。」華碧落嘆了一口氣她說道:「我會用針封住那團邪氣,它不會離開眉心的,你們不用擔心。」
這一天的商量最終在這樣一個結果中落幕了。
千芷鳶、沈雲襄、歐陽少華、許仙兒四個人深入鬼城,除掉鬼王。
他們的離開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因此只有在大半夜的時候,他們才離開,也只有知情的幾人出來送別他們。他們走了,但是所有的一切還要如常進行,以免其他人的懷疑。
徐滄海帶上了千懷皓的人皮面具,烏雅娜帶上了千芷鳶的人皮面具,而千懷皓戴上沈雲襄的人皮面具。
原本徐滄海大可直接戴上沈雲襄的,但是由於他的氣質相差太遠,而沈雲襄又是眾人的焦點,所以他只能戴上千懷皓的。當然,那是沈雲襄和千懷皓同時出現的時候。那個時候徐滄海負責沉默,千懷皓負責指揮大局。其他時候,千懷皓依然是他自己。
這天晚上,月亮很圓,但是卻蒙上了一層黑霧。送別的人很少,但是不舍之情,卻瀰漫了整個郊外。
「行了行了,去幾天就回來了,哭哭啼啼像個什麼樣子。」許仙兒嫌棄的將徐滄海推開。
「你要安全的回來。」烏雅娜一直不停的重複這句話。
「芷鳶,你一定要回來啊。」千懷宇眼眶都紅了,華碧落則是低着頭,在一邊默不作聲。
千芷鳶握緊了沈雲襄的手,兩人相交在一起。
「天色不早,我們也該離開了。」沈雲襄的一句話,打斷了所有的送別。一行四人離開了,帶走了其他人的牽掛。
四人越走越遠,等他們徹底的離開了涼州的地界之後,沈雲襄忽然停下腳步。
「出來吧。」
一個人從他們不遠的地方走出來,他在月光下的身影十分的單薄,卻又有着一雙剛毅的眼神。
「虛心,你怎麼會在這裏?」千芷鳶驚訝道。
「我知道你們要闖鬼城,我便跟來了。」
「一泓大師知道麼?」
虛心搖搖頭,他說道:「回去之後我自會請罰。」
「可是…」
「我已經來了,就不會回去。」
虛心的倔強從小便知道,她真的沒有想到,偷偷跟着他們要跟着他們一起來的竟然是虛心。她跟虛心見面的次數很少,話也不太多。
「既然來了,一起走吧。」
「可是他的眉心沒有邪氣。」許仙兒說道。
「我會點。」沈雲襄說道。
至此原本的四人變成了五人,五人繼續朝着西方走去。青鳥從前方飛回來,在沈雲襄的肩膀上咕咕的叫了好幾聲。
沈雲襄點了點頭,放它飛走。
「這是什麼鳥啊?」
「青鳥。」
「哪來的?」
「拿兒子換的。」千芷鳶一直都記得童子那個囂張的樣子。
「啊?」
「開玩笑的。」
「……」
他們走了好一段時間之後,繞過敦煌,進入了樓納的地界。進入樓納地界之後,他們看到漆黑的夜色下有一個人在等着他們。
「你們真的很大膽。」千懷楚轉過身看着沈雲襄一行人:「竟然敢貿然闖鬼城,還敢將你們的計劃告訴我,就不怕我會泄露出去?我是鬼城的長老。」
「除了是鬼城的長老,首先你是千懷楚。」沈雲襄堅定的說道。
千芷鳶亦是十分的驚訝,沈雲襄竟然會找上千懷楚。但若是沒有千懷楚,他們恐怕連鬼城的進不去。
「你只需要置身事外,最後的結果若是我們贏,我們會保證你的安全,而且你還可以脫離鬼城獲得自由。當然,若是鬼王贏了,我們也不會出賣你,你依然可以在鬼王身邊盡忠,那個時候你也可以飛黃騰達。幫我們,你沒有損失,卻可以多一條退路。這一點你想必也是十分清楚的,否則你不會出來。」沈雲襄把話說得十分的清楚:「當時你投靠鬼城不過也是想活命罷了。」
千懷楚嘲諷的笑了笑,最後還是將一個包袱丟到了沈雲襄的手上。
「裏面有你需要的所有東西,我都準備好了,好自為之,我走了。」千懷楚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你怎麼會肯定他會同意幫你?」許仙兒驚訝的問道。
「他當初救了瑾昭一命,就是在為自己留後路。世上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兩邊都留了一手,誰死誰活,他都沒有損失。」沈雲襄說道。
千芷鳶嘆了一聲。她很明白,沈雲襄的眼光是銳利而且正確的。千懷楚做的事情,全都是為了保全自己,無論害誰,殺誰,他永遠會選擇明哲保身的路。
得到了千懷楚提供的衣物和令牌之後,沈雲襄等人很快就進入了鬼城。
進入鬼城之後,他們跟着大部隊走,像是他們就是鬼城的一份子一樣。
鬼城內壓抑的邪氣要比外界要厲害得多,它是所有邪氣的散發地。
他們進入鬼城幾天之後,他們便摸清楚多了鬼城的情況。鬼城內所有的人都已經邪氣入身了,但是與百姓不同的是,他們不急躁,不暴躁。鬼王有控制他們的辦法。
而還有一件事情讓他們震驚的是,楊展風已經殺掉了皇甫陽域,成為了鬼王身邊的第一大紅人。他一直在鬼王的身邊,陪着他練功,一心一意的為鬼王辦事。
鬼王吸收了邪氣之後,沒有人敢隨意靠近他,就連幕夜痕也不敢,然而楊展風卻忠心耿耿的陪伴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任勞任怨。
幾天之後,鬼城的鬼影開始聚集起來,他們朝着一個地方走去,那就是鬼王殿。
沈雲襄一行人跟在大家後面進入鬼王殿之後,一直朝着鬼王的居所走去。進入鬼王的居所,沈雲襄才發現原來鬼王的居所已經做了大改動。
在他居所原本的大廳已經被拆掉了,變成了一條道路,通向鬼王殿後面的懸崖。
他們跟着鬼影一直走到懸崖邊上,他們驚訝的發現懸崖邊上設了許多道樓梯。而原本深不見底的懸崖之下,冒着濃重的邪氣。
若不是他們身上帶着沁時樹的花朵,說不定他們此時已經跟着瘋掉了。
所有的鬼影都在朝着深淵走去,他們沿着樓梯爬下去,到底的時候千芷鳶看到約莫有上萬的鬼影全部都聚集在了深淵底下。
這個深淵,沈雲襄和千芷鳶並不陌生,就是祭壇的所在之處!
他們見到這樣的情況立即就明白了過來,祭壇沒有觸動的時候,沒有人會想到,原來他們心心念念要找的祭壇竟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然而當祭壇被觸動了之後,一縷又一縷的黑霧飄上來,才使得鬼王找到這個祭壇。然而他們都不知道,進入祭壇,其實還有另外一條道路。
沈雲襄一行人跟着鬼影后面排好隊。
在所有鬼影的前面,鬼王站在那裏,鬼王的眉心處也有一團黑霧,但是與其他人不同的是,鬼王眉心處的黑霧之下是亮着幽藍色光芒的玄漠圖樣。於此同時,鬼王的眼睛已經血紅,紅得看不清楚瞳仁,只有一片血紅,隱隱有些走火入魔的跡象。他的臉色並不十分自然,而像是極力的在控制着。
沈雲襄和千芷鳶對視一眼之後立即明白過來,鬼王體內一定有玄漠,體內有玄漠的人才能夠最大限度的吸收祭壇的力量。
站在鬼王身邊的楊展風眉心上也有一隻幽藍色的玄漠,他眉心處的黑霧沒有鬼王的深,卻也比其他所有人都要深得多。
就在此時,懸崖上已經沒有人下來了。負責數人數的人走到鬼王身邊報了數字。
幸虧沈雲襄聰明,讓千懷楚找出幾個性格不合群的人,他們進入鬼城之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他們,然後殺死他們代替他們的身份。這樣他們進入鬼城才不會被懷疑。
人都到齊之後,鬼王頷首。
鬼王站在祭壇前面,手一揮,四個人抬着一個水晶棺材走了上來。鬼王將水晶棺材打開,他從裏面抱出了一個人,那個人皮膚白皙,頭髮墨黑,雙唇嫣紅。
千芷鳶瞪大了眼睛,剛剛想動,就被沈雲襄拉住了手。
沈雲襄袖子之下,千芷鳶的手在劇烈的顫抖,她的雙眼瞪得極大。
鬼王抱出的那個女子是殷沐心。
此時,鬼王雙手一放,殷沐心的身體就飄了起來,她整個人直立起來漂浮在祭壇的上空,她的臉色十分的蒼白,蒼白得很詭異,但是卻不影響她的美貌。
千芷鳶顫抖的手背沈雲襄簽得很緊很緊,緊到她有些疼痛。
此時,鬼王雙手交叉疊在胸前,兩手便散發出黑色的霧氣,霧氣衝上去,包裹住殷沐心的身體。
「沐心,等了那麼多年,你終於又可以再回到我身邊了。回到我身邊之後,你就可以陪着我,我是整個天下的霸主,你是整個天下的皇后。」鬼王的聲音很沙啞。
鬼王看着殷沐心,雙手揮動,他在聚集祭壇的力量,他想要讓殷沐心醒來。
越來越多的黑霧在他的手掌心中聚集,他用最後一力的時候,忽然一道赤色的光芒一閃,所有的黑霧都衝到了他身體之上。
「啊…」鬼王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幕發生。
他在吸收祭壇力量的時候,祭壇竟然一次性將所有的力量灌輸到他的身上。他原本就已經吸收了很多能量,已經達到了極限,然而這些要灌注在殷沐心身上的力量竟然全都衝到了他的身上。
祭壇的藍色光芒暗了一些,顯然是失去很多力量的緣故。
千芷鳶和沈雲襄驚訝的看着這一幕,顯然有人在祭壇上動了手腳。鬼王快要失控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鬼王就朝着下面一萬隻鬼影沖了下來,他急於要釋放自己的能量,而這些鬼影就成了他釋放能量的靶子。
沈雲襄等人都是清醒的,所以見到這樣的情況很快就退到了鬼影的最後面,以免傷及自身。而那些鬼影有些木然,遇到這樣的情況,抵抗的也十分的少。
很快上萬的鬼影就被鬼王摧殘的七零八落。這真的是一個大大的諷刺,若是鬼王清醒,他必定會被自己氣死。因為這些鬼影都是他花了很大力氣培養出來的。
鬼王發泄過後,神智恢復了一些,他看着七零八落的鬼影,他睜眼欲裂。就在他氣急敗壞的時候,一個人飄到了他的身後。
「鬼王,我們一起去死吧。」那是楊展風的聲音,他的手上拿着一包點燃的火藥。
鬼王瞪大了眼睛本能的甩開楊展風,然而令楊展風沒有想到的是,吸收了太多力量的鬼王厲害得驚人,他這一甩,楊展風就被他甩了出去。炸藥離鬼王已經有些距離了,一次炸不死了。
正當他視死如歸的時候,一個石頭打在了楊展風的手上,他手上的炸藥飛了出去。沈雲襄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
「我說過讓你不要冒險,你為什麼不聽。」
「我已經是這樣的人了,就算活着出去也不可能恢復了,那還不如死了算了!」楊展風厲聲說道。
「你死了,曉月怎麼辦?」
「她?她不是…」
「她沒死。」沈雲襄堅定的聲音,讓楊展風全身一震。
就在此時鬼王已經回過神來,他轉而攻向了楊展風和沈雲襄。千芷鳶等人見此也趕緊衝上來六人一起制服鬼王。
但是很快他們發現,鬼王經過剛剛的能量吸收之後,變得十分的強悍,除了拿着天縱和竭緣的沈雲襄和千芷鳶還有全身覆蓋着邪氣的楊展風,其他人根本就頂不住鬼王的攻擊。
就在此時剩餘的鬼影動了起來,朝着他們攻了上來。鬼王開始操縱鬼影了。
虛心、歐陽少華、許仙兒見此立即反身去對付鬼影。對付鬼王,他們只能拖後腿,那麼就由他們來對付鬼影。
鬼王要跟沈雲襄他們動手,漸漸不能分神控制鬼影,鬼影失去控制攻擊力變得很低,就算人數眾多,但是最後也被殺得寥寥無幾了。
「你們真以為就憑你們能夠制服我?簡直笑話!」鬼王冷笑。
其他的人並沒有說話,只是一直在跟鬼王動手。
鬼王的力量實在是太強了,就算是打了很久,他們依然沒有能夠制服鬼王。
「想不到你們竟然能夠到了這裏。」
是幕夜痕的聲音,他來了!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尹清畫!
幕夜痕和尹清畫加入了打鬥之中,他們的加入讓沈雲襄一行人的壓力重了不少。
尹清畫的武功跟其他人比起來實在是太不夠看了,沒有多久她就被千芷鳶踢倒,吐了一口鮮血在地上。
她專門攻擊千芷鳶,但是即使千芷鳶在對付付鬼王,依然可以輕易的將她打傷。千芷鳶的武功比她高太多太多了。
尹清畫趴在地上,看着千芷鳶,還有她和沈雲襄一對的那把劍,她眼中的恨意就在不停的翻湧着。
她趴在地上,恨意無以復加的加載在她的身上。為什麼千芷鳶什麼都搶走?為什麼她什麼都好?明明她才是最驕傲最令人欽佩的傲龍山莊尹大小姐啊!
憑什麼沈雲襄會喜歡她,憑什麼她可以佔盡所有的好處,而她只能像喪家之犬一樣趴在這裏?她不服氣,她很不服氣!
她的悲劇全都是千芷鳶造成的,當初她對千芷鳶那麼好,卻換來了她的敵視。不是她不好,而是千芷鳶太賤!
她抓緊了拳頭,恨意掩蓋了她所有的理智。忽然她從地上爬起來,迅速的沖向了祭壇。
衝進祭壇內的尹清畫將大量的赤紅色像是眼珠子一樣的果子吃了下去。她知道,那是玄漠果。
吃下大量玄漠果的她,全身開始爬滿黑色的紋路,雙眼變得赤紅,眉心出現幽藍色的玄漠。即使當年殷沐心只是被逼吃下一個,千芷鳶受到玄漠的困擾已經那麼大,如今尹清畫一次吃掉那麼多,她已經陷入了瘋狂的狀態。
她必須要變強,只有變到最強才能夠殺了千芷鳶。
她站在祭壇之內,忍着全身的劇痛開始吸收祭壇內的能量。大量的黑色霧氣開始聚集在她的周身。
很快,她的雙眼已經變得全紅了,連瞳仁都看不見了。她漸漸控制不住自己,她只有一個念頭,沖向千芷鳶,殺了她,殺了那個毀了她一輩子的賤人!
尹清畫忽然沖回來,讓千芷鳶猝不及防,差點被她傷到。沈雲襄見此,立即拉了千芷鳶一把,讓她躲過殷沐心的攻擊。
尹清畫看到沈雲襄還在幫着千芷鳶,她更加憤怒了,她將憤怒全都發泄在了千芷鳶的身上。千芷鳶不得不停止對鬼王的攻擊而轉向尹清畫,而且是全力以赴對付尹清畫。
現在的尹清畫實在是太可怕了。可怕到她握劍的手都有些顫抖。
「你真的瘋了!」
「我瘋了?那也是你逼的,賤人,受死吧!」尹清畫大吼一聲之後,全力攻向千芷鳶。擁有這樣大的能量,尹清畫心裏十分的滿足,以她的能力,她能夠殺死千芷鳶了!
尹清畫招招致命,近乎瘋狂。
忽然間,祭壇旁邊的密道被打開,從密道之內走出了四個人,樓花語和樓西的三個長老。
千芷鳶心裏一驚,原來樓花語竟然躲藏在密道之內。
他們走出密道之後並沒有加入任何的戰鬥,而是直接沖向了祭壇,他們四人站在不同的方位,手上拿着許多的符紙,還有九個雕龍柱子。
千芷鳶霎時就明白過來,他們要布鬼谷的陣法,封印祭壇!
幕夜痕見此從打鬥之中脫身出來,攻向樓花語四人。楊展風見此也從打鬥之中脫身出來攻向幕夜痕。此時對付鬼王的就只有沈雲襄一個人了。
樓花語絲毫不受任何影響,打鬥禍及不到他,他也當沒有看見而是和三位長老圍在祭壇旁邊開始佈陣。
一道道金黃色的亮光在祭壇上交織升起,祭壇上的黑霧漸漸的薄弱了下去。金色的光芒大盛,籠罩在祭壇之上。
尹清畫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減弱,她漸漸的落了下風,慢慢的不是千芷鳶的對手。她轉過頭,看見樓花語等人正在封印祭壇,她怒從心起。她知道她力量的消失和祭壇被封印有關。
她不能失去這些力量,沒有這些力量她無法和千芷鳶抗衡。
就在這個時候,尹清畫忽然掉過頭去,沖向了祭壇,她運起了一道力量打向祭壇中的樓花語。樓花語此時正在封印不能分心,眼看着力道打來,他也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他的嘴角溢出了血液,原本他應該噴出的血液。然而若是祭壇上沾了他的血液,那就完了,他極力的忍住,將血液吞了回去。
千芷鳶將這一幕看在眼裏,卻無可奈何,尹清畫已經撲向了祭壇她來不及阻止了。
就在這個時候,尹清畫衝進了祭壇大量的吸取祭壇中的力量。
她的身體開始膨脹起來。越來越脹,越來越大,她瞪大了眼睛,全身痛苦,但是卻無法阻止。尹清畫武功本來就很低,她根本就沒有鬼王那樣的吸納力和承受力,即使是鬼王他也花了很多時間,然而尹清畫卻在短時間內吃了大量的玄漠果,吸收了大量的能量,她根本承受不住!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尹清畫在她睜眼欲裂的時候,爆炸開來,屍骨無存。
千芷鳶睜眼看着,最後只能嘆息一聲,尹清畫被她的痴狂和貪心殺死了。
祭壇之內,樓花語依然在不停的封印着,他身上受了重傷,但是他卻沒有停下,他似乎注意到了千芷鳶的視線,他抬起頭看千芷鳶,僅僅是那一瞬,他就轉開了。
千芷鳶嘆息一聲,轉過頭去幫沈雲襄。沈雲襄真的很強,他們三個對付鬼王能撐着,他一個對付鬼王依然能夠撐着。
祭壇上的金色越來越亮,最後將整個祭壇籠罩了起來。九跟雕龍柱子已經插在了祭壇的四周,符紙也在祭壇上飄動着。
一道又一道的金色線交織在祭壇之上,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多。
樓花語站在中間,他極力的忍着。他的力量在流逝,他的青絲漸漸的變得花白。隨着金色的光芒大盛,樓花語的髮絲也更白亮了。
最後,金色的光芒一閃,所有的東西都靜止了一般。
祭壇上黑色的霧氣消失,殷沐心從祭壇的上空掉到了地上,同時倒下的還有祭壇中間的樓花語。
「花花!」千芷鳶看到樓花語倒下,她睜眼欲裂,立即放開了鬼王,朝着樓花語沖了過去。
「花花!」千芷鳶將樓花語抱起,此時,他口中的鮮血才慢慢的從嘴角溢出。他本該噴出來的鮮血,終於可以釋放出來了。
「鳶鳶,我對不起你。」
千芷鳶怔住了,她沒想到樓花語對她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
樓花語的眼角溢出了淚水,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意,他說道:「別皺眉,很醜。」
「花花…你…」千芷鳶張着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我走了也好,我替你去照顧瑾昭,他還那么小,一定需要人照顧。」
「瑾昭…瑾昭他…」千芷鳶忽然想起曾經千懷宇為了保護瑾昭寫了一封瑾昭死掉的信給她。他說過他會保護樓西,所以不會輕易和鬼城作對的,他樓西明哲保身,才能保得住…
難道,這就是樓花語離開的原因,他為了償還他心中的愧疚,獨自離開,他…
「瑾昭他沒有死。」
樓花語果然一愣,但是很快他又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他說道:「那真的是太好了」
「花花,你別這樣…你別嚇我,你一定會好的!我帶你去療傷。」
「鳶鳶,你要想我,讓沈雲襄會吃醋,氣死他。」
「不,你活着才能氣死他,你要是走了,他就安心了!」
「那也好。」
「不!花花,你…花花…花花!」千芷鳶撕心裂肺的聲音叫喊了出來,樓花語合上了雙眼,最後那一抹調笑的笑容還殘留站在他的臉上。
千芷鳶痛苦的大叫聲在整個幽谷中不停的迴蕩,痛苦到了極點。
此時鬼王和沈雲襄注意到這邊的情況,鬼王看到祭壇已經被封印完畢,而殷沐心的身體掉落在了一旁,他睜眼欲裂,不顧一切的沖了過去,抱起殷沐心的身體。
「沐心,沐心,你別倒下,我,我會救醒你!」鬼王慌張又痛苦的大叫出來。
然而無論他怎麼放,殷沐心的身體都沒有再吸收祭壇的能量,她不會再動了,她沒有可能再醒來了。
祭壇被封印起來了。
「不!」鬼王痛苦的大叫一聲之後,將殷沐心的身體放下,他說道:「你等着,我去把害你的人全都殺死,我再救你,我還能救活你!」
鬼王放下殷沐心,再抬起頭的時候他徹底的瘋狂了。赤紅的雙眼已經全都是殺氣一片了。
鬼王站起來,第一個就攻向了離他最近的楊展風。
楊展風根本就沒有料到鬼王會攻擊他,他沒有絲毫的防備,一掌打過去,楊展風被打飛了出去,身體直直的撞在了懸崖邊上,閉上雙眼,徹底死了。
鬼王殺死了楊展風之後,轉而攻向千芷鳶,沈雲襄已經有了察覺立即衝上來擋在了千芷鳶的前面。
「鳶兒,拿起竭緣!為樓花語報仇!」
千芷鳶一怔,放下了樓花語,拿起了身邊的竭緣,對,她要報仇,為所有死去的人報仇!
此時變成了鬼王和幕夜痕兩人聯合起來對付千芷鳶和沈雲襄兩人。
他們有些吃力,千芷鳶恨恨的看着幕夜痕,她在轉向鬼王的時候,她發現鬼王已經神志不清了,他在殷沐心沒救的那一刻,徹底的瘋狂了。
「雲襄,你過來啊,幹嘛要幫着鬼王打我們呢?」千芷鳶看着幕夜痕說道。
「你看,幕夜痕都已經幫着我了,你幹嘛還要幫鬼王呢?因為他是你爹麼?不,你已經背叛過他了,他不會原諒你的。」
「你在胡說什麼!」幕夜痕震驚的大叫。
沈雲襄眼底閃過一絲瞭然。
果然聽了這些話,神志不清的鬼王開始對身邊的每一個人動手,包括幕夜痕。現在他一個人都不信了,他要殺死他們三個!
幕夜痕漸漸的吃力起來,他既要對付沈雲襄和千芷鳶又還要抽出手擋住鬼王,他臉色蒼白起來,身上的傷痕漸漸的多了。
「夜痕,收手吧,來跟着我們一起,他已經不信任你了。」沈雲襄皺着眉頭說道。
「沈雲襄,你真是可笑。你以為你是誰?」幕夜痕諷刺一笑。
沈雲襄想要放過幕夜痕,而千芷鳶卻一點也不想,她把鬼王的攻擊引了很多到幕夜痕身上,於此同時,千芷鳶專攻幕夜痕。
「你…」幕夜痕瞪大了眼睛他根本吃不消,身上傷痕多了起來,攻擊漸漸減弱。
「夜痕,收手!」
「滾蛋!我他媽不要你管!」
「噗」鬼王一掌打在了幕夜痕的天靈蓋上,幕夜痕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掉落在了地上,口中的鮮血不停的留着,他的腦門上也溢出大量的鮮血。
沈雲襄大驚,立刻跳到一邊去看幕夜痕。
「拿開你的髒手。」
「夜痕,你這又何必…我已經告訴過你,他根本不是我們的父親,他為了搶走我們,滅了全村的人啊!」
「沈雲襄你不得好!如果不是你,我或許會離開鬼王,但是就因為是你,我拒絕對不會倒戈,就算死!我死了也要看着你,我死不瞑目!」
「你…」
「夜痕…夜痕!」
幕夜痕徹底不動了,他睜大了眼睛,瞪着沈雲襄,死不瞑目。
「哥哥,你這又是何必…」
沈雲襄嘆息一聲之後,將幕夜痕放平了,轉過頭的時候,千芷鳶已經有些吃不消了。他立即加入了戰鬥之中。
最後,除了和鬼影對戰的三人以外,只剩下千芷鳶和沈雲襄對戰鬼王。
「鳶兒,我們開始吧。」
千芷鳶點了點頭,鬼王很強沒錯,但是他們連了半年的冰魄九淵和蒼渺無涯的配合也絕不簡單。
兩人密切的配合,招招壓制邪氣的招式,讓鬼王漸漸的體力不支起來。
他已經釋放了太多的能量,祭壇已經被封印了起來,他再也沒有力量來源了。
然而此時沈雲襄和千芷鳶的配合實在是太完美,讓他只能後退了。
最後鬼王漸漸的落敗下來,他赤紅的雙目死死的瞪着沈雲襄和千芷鳶,天縱和竭緣雙雙插進了他的身體裏。
「啊…」
鬼王瘋狂的大叫起來,他一手抓抓着一把劍,像是在聚集全身的力量一樣。他的周身開始出現濃密的黑色霧氣,多得將天縱和竭緣的光芒淹沒,就在最後一刻,幽藍色的光芒大閃。
「鳶兒,當心!」
此時不遠處的三人也看到了這一幕,虛心立即衝過來,將千芷鳶推倒在地上。
然而他們近的看不清楚,虛心在遠處卻看得很清楚,鬼王要自爆,但是他自爆的方向不是四周,而是千芷鳶的方向。
虛心剛剛要將千芷鳶推倒的時候,沈雲襄卻快了她一步,擋在了千芷鳶的前面。千芷鳶像是早有準備一般,翻身一轉,擋在了沈雲襄的前面。
「砰…」的一聲巨響,鬼王身體全部炸開,兩把劍飛了出去。
千芷鳶一口血,噴在了沈雲襄的身上。她雙眼一閉,倒了下去。
「鳶兒,鳶兒!你怎麼可以丟下我!」
整個谷中,不停的迴蕩着沈雲襄的聲音,撕心裂肺,痛不欲生。邪氣消失了,人都死了,一切都落下了帷幕。
三年後,蒼渺峰。
一道暖和的陽光灑進了窗戶之內,那閉合的雙眼,動了一動,長長的睫毛顫了一顫,睜了開來。
千芷鳶剛剛醒來便聽到了兩道琴聲,那琴聲十分悅耳,那是她聽過最好聽的琴聲。她走下床去查探。
走到門口,她看到院子裏有兩個人坐着彈琴,兩人皆穿着白衣,一人面對她,一人恰好背對她。
一陣風輕輕的吹過,千芷鳶的心裏從來沒有那麼暖和那麼柔軟過。
忽然一道琴聲停了下來,那張和沈雲襄有着九分相似的小臉驚訝的看着千芷鳶,他伸出小手指,指着千芷鳶的方向:「狼…」
千芷鳶嘴角一抽,看到了瑾昭嘴角邊狡黠的笑意,她正要發作,沈雲襄怔怔的回過頭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然後露出一個比春風更和煦的笑容,溫暖了整個世界。
「鳶兒,你回來了。」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