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滄桑,終將葉落歸根……」
劉老用低沉語氣表述着其唏噓,不過這樣的開場白反倒是讓付正義一時間有些恍惚了。
因為眼前這位老人,便彷如是街頭巷尾慣常所能見到的一樣普通,根本就看不出有何特殊。
「這是我從內地帶過來的花茶,價格不高、但勝在久泡有味兒。當年是一包難求啊,現今卻淪為了低檔貨色……」
見劉老抬起了頭,付正義便笑着說。「時代在進步,生活水平提高了,人們自然也就有了新的追求……」
「是啊,是啊,生活條件好了,社會進步了,人們的要求也就高了,難怪啊……」
就彷如是在聊家常,雖非是在噓寒問暖、展示親切,可劉老溫和的態度倒是逐漸讓付正義放鬆了下來,但也令他越來越奇怪了。
見他終於放鬆了下來,劉老這才開口說道。「小付啊,說說你對這邊金融市場的想法吧……」
「同樣的招數被重複的多了,那就肯定是能夠被識破的。所以我覺得原本能夠解決問題的辦法,可能對於眼下的這個局是很難破的,即便是也能夠起到一定的效果,但註定是不可能獲得很好的成果……」
聽完他的陳述,劉老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便繼續問道。「那依着你的話,又該怎樣呢?」
「國際遊資已經完成了期指倉位的轉移,前期用來推高股指所購入的那些籌碼,必將會成為下一步繼續砸盤的殺手鐧,匯市不穩定、股市的穩定也就無從談起,不過這一次若是依然按照原先的方式來應對,國際遊資雖說在股指期貨上會出現虧損,但前期買入的那些籌碼肯定能順利的出清,孰大孰小、孰多孰少,根本就不是一個等量級的……」
「這也就是你破壞了小程動員大會的原因?」
付正義愣了下才反應過來劉老所說的『小程』是參河首富程志漢,當即便搖了搖頭。「我可沒有進行破壞,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
「那依着你的意思,人家那些留過洋、拿到了合格證書的研究員、分析師們都還不如你?」
劉老的語氣突然變重了,甚至是顯得有些搵怒。
不過付正義卻是迎着他的目光笑了起來。「劉老,不是我看不起國內券商的這些個研究員和分析師,而是我根本就不覺得他們有能力應對這樣的情況!理論永遠是理論,出去學到的東西本就是人家玩剩下的,既沒有經歷過實戰、又不會揣摩對手盤的心理,一味的只覺得憑藉資金的實力就能碾壓過去而大勝特勝,出發點本身就存在着嚴重問題,又怎麼可能是國際遊資的對手?」
沒想到這年輕人竟說出了這樣的理論,劉老有些驚訝。「你的意思是說學成歸來的這些人都沒用?」
「他們缺乏沉澱,更缺乏在市場中摸爬滾打的經歷,又長期接受外行們的領導,只習慣於閉門造車,還美其名曰是『師夷長技以制夷』,實在是可笑、且可嘆啊!」
劉老不滿的搖了搖頭。「這話也太絕對了吧?交大岳浩銘的那些篇論文你也有份署名的,難不成你是想要將自己以前所說的那些觀點全都給推翻?」
「劉老,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按照去年的那一套去做,最終的結果就是表面上國際遊資在期指上吃虧、但在股市上卻佔了大便宜,最終肯定能順利實現既定任務,在名聲上吃點小虧,但暗地裏卻是賺了大錢!」
「既然只是方針的問題,那為何你又不肯接受小程的集中管理、統籌安排?」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付正義也就不再客氣了。「讓國內券商的那些個所謂的『操盤手』去運作過數十、上百億的資金?劉老,說的不客氣點,他們在下單的時候能夠手別抖、不冒冷汗、心臟病不發作就已經很不容易了,難道還能奢望他們在臨盤的時候可以做出正確的判斷、能夠按照既定的計劃予以執行?我不知道誰能相信,反正我是不信的!」
劉老的眉頭皺了起來。「我聽說你慣常喜歡說『讓專業人士去做專業的事兒』,難道外行領導內行就一定不行?」
「在某些行業里這句話就是真理!」
「放肆!世界上哪裏有那麼多的專業人士?豈不都是從頭開始學的?」
劉老的徒然發作令付正義心裏一沉,沉默了片刻這才繼續道。「交學費、付代價是必然的,可明擺着是去白送學費、還要彷如阿q般的自豪,那就只能是自欺欺人、淪為笑柄了……」
「那若是你來負責,你能保證手不抖、心不跳,不動如山?」
劉老的語氣越發的森冷,氣氛一時間便彷如是結了冰一般。
付正義沉吟了片刻,這才徒然笑了起來。「反正閒着也是閒着,若是哪家券商自認為有這個能力的話,那不妨拉出來比試一下,誰做的好那就聽誰的,豈不是更科學、更合理、更能堵得住悠悠眾口?」
沒想到這年輕人竟是沒有畏懼,劉老仔細琢磨了一下這才緩緩點頭。「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成!那就試一試吧……」
將手裏的茶杯放了下來,劉老便讓人去喊鑫達證券的人進來。
五分鐘不到,穿着西裝、打着領帶的鑫達證券董事長肖昌雲便走了進來,在得知有人對國內證券從業人員的素質和能力有懷疑、想要比試一下,可就滿面的難色。「劉老,程總交代過不能輕舉妄動、以防打草驚蛇啊……」
見劉老將目光轉了過來,付正義便說。「肖總,又沒說要動用多麼大的資金,隨便找兩個小目標試一下又何妨?」
肖昌雲顯得越加為難了。「付總,這樣的目標可不好找啊……」
「那這樣,我來找兩個目標、然後你的人先挑。以一天的時間為限,誰獲取的利潤多、就算誰贏,如何?」
肖昌雲心裏一驚,但還是沉着臉道。「付總,這是會擾亂市場的!」
「若是盤子挑選的稍微大一些,少量資金的介入又怎麼可能會擾亂市場?再說了,主戰場是在期指上,以目前期指的交易量而言別說是只有幾千萬的資金了,就算是幾個億砸進去、也不過就是個中大戶而已,又有何可擔心的?」
在肖昌雲來之前劉老就已經問清楚這個『比試』是什麼意思了,因此見他還是面有難色可就不悅了。「小肖啊,你在擔心什麼?」
肖昌雲苦笑了起來。「劉老,這樣的事情以前可沒有先例啊……」
「香江被視為了『提款機』也沒有先例,難道因此我們就不開放、不改革、不發展、不前進了?」
肖昌雲被唬了一跳,慌不迭的趕忙道歉,然後便轉向付正義苦笑着說。「付總啊,這比試的方式是你提出來的,那標的股的選擇能不能讓鑫達來進行?」
「反正都是日間交易,當天進入、當天撤出,由鑫達證券挑選也未嘗不可,不過那我的人可就需要先挑了!」
見付正義如此爽快,肖昌雲可就犯了疑,猶豫了下才轉向劉老說。「劉老啊,可問題是無論先挑還是後挑,若是提前做了某些約定的話,那通過盤面還是有跡可循的……」
不滿於肖昌雲的推三阻四,劉老沉了臉。「得!周一開盤前我讓人給你們兩個標的進行選擇,若是連我都信不過的話,那也就沒必要搞什麼比試了!」
既然劉老決定負責出題,那公平性也就不能再質疑了。
要求雙方周一早上九點一起過來,劉老等送二人出去的田秘書迴轉便突然一拍桌子。「上當了!上當了啊!」
田秘書不解,連忙詢問是怎麼回事?
「這小傢伙太鬼了!原本只是他跟鑫達證券的小肖之間的矛盾,可現在卻將我這老頭子也給繞了進去,若是最後小肖輸了、那程志漢肯定會有想法!可若是小肖贏了的話,他自己什麼損失都沒有,黑鍋就這麼輕鬆的讓我老頭子給他背了,簡直是不像話!不成!這事兒可不能就這麼讓他給繞進去……」
付正義可不知道劉老這麼快就醒悟了過來,他在回到所住的酒店之後便將唐嫣給叫了過來,將比試的方式和內容都交代清楚,便問她有沒有把握?
唐嫣一臉的不滿。「boss,這種事兒太小兒科了吧?」
「別管是不是小兒科,總之這場比試你不但要贏、還要贏得漂亮才行!若利潤做不到對方的倍數,那你年底的獎金我肯定會讓托尼給打個折扣的!」
唐嫣瞪大了雙眼。「boss!這不公平!」
「港股現在進入了跌勢,股票的高低點把握你應該是問題不大,不過期指方面你可需要小心謹慎,防止有鑫達的盟友存在,明白沒?」
聽到這話唐嫣這才明白這番交代的真實目的,不禁有些愕然。「不是吧?難道有誰能影響期指的走勢?」
付正義笑了。「小心駛得萬年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