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沈默雲可沒興趣與王慈眉來眼去。
更何況,她根本摸不清那傢伙究竟葫蘆里在賣什麼藥,便只能選擇熟視無睹,再次對上了朱廣平。
「王爺果然排場大!是啊,沈默雲人微言輕,王爺如何會看在眼裏!您執意迴避我的問題,將我這忠言逆耳忽視了去,自然是因為小女子童言無忌,口不擇言,絕對不是答不上來,默認了我那四問,是不是?」
沈默雲一語言畢,自然是引發了全場眾人的暗笑。
哼,朱廣平能避重輕,自己自然也可以顛倒是非,冷嘲熱諷。
她又衝着人群中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姑娘道,「還好咱們不曾生於南藩,聽到了,咱們這年紀到了那處還只歸於童類。可憐那南地姑娘們,也不知得幾歲才能有話語權。窺一斑以知全豹,由此看來南地百姓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兒去!」
姚黃會意,馬上搭話。「姑娘何出此言?」
「傻丫頭,王爺敢這麼趾高氣昂於路上撒野,拿路人開刀,自然不是給咱們京城百姓眼色看,或是給皇上下馬威瞧,定是因為習慣使然。
王爺性子灑脫肆意,動不動喜歡拔刀,那南地百姓處於高壓統治下,只怕個個龜縮家中,連個人權都沒有,撐死也敢怒不敢言!
還是咱們好!咱們的皇上英明神武,仁善寬厚,咱們百姓安居樂業,喜樂安康,這是咱們的大幸啊!
不過王爺,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您既然出了藩國,你的所作所為可還得要負責呢!免得丟了您的威望!免得叫天底下人笑話!免得叫咱們老百姓不服!」
經沈默雲這麼一起鬨,人群的喧譁之音果然又大了幾分,對平南王的指責和壓力也漸大起來。
漸漸地,圍觀的百姓們竟是有意無意將北邊方向的入宮之路又堵了起來。
朱廣平一口老血都氣得差點噴出來。
他狠狠瞪着一雙滲人的鷹眼看去,好個伶牙俐齒的丫頭,不過,她剛剛說她是……沈默雲?
好耳熟的名字!
朱廣平一個眼神,侍衛長便出來呵斥。
「你是什麼人!竟敢在王爺和百姓面前搬弄是非,造謠生事!王爺不欲與你計較,識相地,便速速退下,莫要耽擱王爺的面聖時間!否則要皇上等急了,我等便綁了你去交給皇上!」
「是!是沈默雲的不是。王爺,小女子忘了自我介紹了!小女子姓沈,名默雲。是你剛剛欲要殺人滅口的沈沐之女,也是當今太后的認下的養女。太后仁厚,賜下封號『雲陽』。」
這是沈默雲第一次拿這縣君這一身份來說話做事。
「從輩分上來說,王爺您還是雲陽的皇叔!皇叔,這個身份夠不夠侄女與你說幾句真心話?」
雲陽?是她!
朱廣平想起來了!最近自己諸事不順的罪魁禍首!是害得夏家覆滅的元兇!是那秦瓊的外孫女,秦嵐的女兒,怪不得了!這咄咄逼人的小賤人是來尋仇來了!
不過……這小賤人竟然敢跟自己叫板?什麼縣君,皇叔的!她?還侄女?她也配?拿了雞毛當令箭的假貨罷了!
朱廣平早已煩悶不已,哪有心思再在這街頭與個丫頭片子多費唇舌。
一個眼色下去,王慈便上來擋到了沈默雲身前。
「縣君息怒,時候不早,入宮面聖要緊啊!我父王打傷令尊的確不妥,今日晚些時候,在下一定帶上好藥材和名醫上門拜訪,親自致歉!」
王慈作了一揖,勾着嘴角眨了眨眼。
沈默雲則再次回瞪了一眼過去,上門?想得美!
「王公子是吧?不不,朱公子,不,還是不對,是……堂兄!真沒想到,此時此刻,堂兄您這謙謙君子竟然還說出了這種話來!雲陽以為,今日你的行為很是失當呢!雲陽說話向來直,若說錯了什麼,您可別生氣!」
「怎麼會!堂妹看來有怨氣,需要發泄是應該的。堂兄雖不知錯在了何處,還是願意聆聽堂妹教誨。」
這傢伙再次恭恭敬敬作了一揖,始終不改那謙虛的面容。不過,他躬身之時沈默雲卻清晰聽見他壓低了聲音湊上來的調侃,「雲兒,口下留情,留點面子給我,剛剛我可救了你爹!你可不能恩將仇報啊!」
沈默雲看向了他,見他面容正經,眼裏巴結未見半點不滿,與他爹面黑惱火的神情截然不同!這太不合理了!
沈默雲再次有些摸不清頭腦!自己橫空出世,咄咄逼人,顯然是來者不善,破壞了他們父子威望,可他不但泰然還分明有些高興和興奮。
怎麼?看他這得意勁兒,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遂了他的心意嗎?
沈默雲總覺得有哪裏是自己沒有算到或是算不到的,卻怎麼也捋不出方向來!究竟是缺了哪裏?
「朱公子,你素來樂於助人,明辨是非!雲陽一直敬您是個真君子!不過您剛剛在那為平南王開脫的這幾句,卻叫沈默雲不得不懷疑您是真正直,還是真虛偽了!此刻一看,您這哪裏是公平,分明是偏私!您這有失公允的偏袒只怕沒法叫人信服呢!
您父王和南軍剛剛的罪行這麼多百姓看在眼裏,您若是真君子,便趕緊避個嫌離開遠遠的!您若是不想要您這京城第一貴公子的稱號了,那繼續摻和下去!」
王慈似笑非笑,沈默雲卻是注意到平南王已經翻身上馬,她趕忙三步並作兩步擋到了那馬前,一把便抓住了馬韁。
「皇叔,您要去哪?你欲要對我爹殺人滅口,他已被您打傷,此時您可不能說走走!第一,咱們至少要看看您那一腳可有對他造成性命之憂!
第二,你若是這麼拍拍袖子離開,天知道一會兒轉身,您會不會再次對他滅口?怎麼的,您也該表個態吧?
第三,侄女剛剛拋出的那幾條您還未回應,你可是都承認了?
第四,剛剛的騷亂還未善後,您與南軍捅下了婁子,這麼不了了之,沒道理要咱們百姓為你們的暴行買單吧?」
媽的!什麼玩意兒,左一個滅口右一個暴行!這麼瘋子,髒水亂倒,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朱廣平眼裏殺機四現,磨着牙最後擠出了倆字。
「滾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