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樹梢,趙里正家裏卻燈火通明,氣氛緊張。
「把那賤婢帶上來!」
中堂,趙老爺還未出面,大夫人趙柳氏一臉怒氣,似在審訊犯人。一旁,一撇山羊鬍,帶着小氈帽的趙管家和一個小丫鬟小翠在小心的陪侍着。
不多時,兩名僕役押着一名老媽子進來。這老媽子臃腫的身體瑟瑟發抖,一進來便叫:「大夫人,饒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趙柳氏怒道:「還敢叫饒命?連個人都看不住,該打,給我狠狠的打!你們這些個奴婢,吃我的,住的我,要你們干點事,居然也敢當耳旁風!」
兩個僕役乾淨利落的一把按倒老媽子,取了一旁的棍子狠狠的落下。
老媽子頓時慘嚎了起來。
十幾棍子後,老媽子皮開肉綻,乾脆的昏了過去。
最後還是趙管家好說歹說,總算求了情,保住了老媽子一命。
「打的好!」
「老爺」
一個富態如彌勒,手指帶着幾隻寶石戒指,一身綢緞的趙里正過來了,神情瘋狂,揮揮手讓僕役將老媽子帶下去了。
「老爺呀,您一定要給三兒做主啊,三兒他」趙柳氏一捏手絹,頓時抹起了淚,哭哭啼啼,讓趙里正一陣的煩悶。
「小翠,扶夫人下去休息,我自有主張!」
趙柳氏不敢違逆,收了聲,由小丫鬟帶着出了廳堂。
趙府的大事,都由趙里正一言抉擇,三妻一妾都不敢有絲毫違逆,這次也不例外。
大夫人和丫鬟等人一走,這裏便清靜了下來。
趙管家殷勤的給趙里正奉上熱茶,是上等的茶葉,上好的茶碗,是趙里正平常最喜歡之物。不過。此刻趙里正的心不在喝茶上,壓根沒看一眼。
趙里正坐下來,一拍桌子,怒道:「敢動我趙保柱的兒子。哼,等我查出來,是誰幹的,扒皮抽筋!」
「管家!」
「在,老爺。」趙管家忙應道。
「明天給我查。狠狠的查!要人手你給你人手!」
「是,老爺!」
趙里正發泄了一通後,又道:「對了,最近村裏有什麼事發生?還有那個外來人張衛東有什麼動靜?」
「最近大雪封山,沒人出入,村里只有那外來人張衛東的事,據說許清小娘子要嫁給這姓張的,村里都傳開了,應該是真事。其它的都很平靜。」趙管家小心的介紹道。
平時趙村有什麼大小事發生,趙管家都要留心。比如在越冬時。大雪一下,是否壓塌了佃農的茅草屋,是否有人凍死,是否有人缺糧難以過活,以及佃農們的言論,這些都要定期上報的。
他知道,趙老爺需要一個穩定的趙村,最好什麼意外都不要發生。
但顯然,此刻趙老爺不想聽這些瑣事,而是與三公子有關的事。趙老爺認定了有人謀害三公子。急切的想要抓到兇手。
難道,趙老爺認為那張衛東是兇手?
趙里正狠狠的道:「把他給我抓起來,好好審審,死活不論!除了他。趙村的規矩誰敢違反?」
「老爺放心!」
之後,趙管家又請了村上唯一的郎中來詢問。
不多時,一副老態龍鐘的趙郎中到了,鬍鬚花白,眼睛渾濁,衣服倒還整潔。身邊還跟着一個藥童,吃力的背着一個大藥箱。
「老朽見過趙老爺」
「趙郎中請坐,我三兒現在怎麼樣了?」趙里正難得的壓住了火氣,請郎中坐了下來。
趙管家見機的給郎中倒了碗茶。這時代,生病死亡的幾率很高,郎中的地位還是比較高的。
趙郎中一捋鬍鬚,才道:「幸不辱命,三公子的命暫時保住了,不過依舊昏迷不醒。老朽把過脈,三公子的全身氣血滯澀,脈搏十分微弱,似元氣虧損嚴重,依舊危險,恕老朽無能,看不出是何緣故造成的,只能開了活絡經脈、補氣血的藥劑,等三公子醒來後再做診斷了」
趙里正的怒火再度升騰,臉色越來越差。
趙管家見狀,頓時插嘴:「老爺,不如今晚讓趙郎中先住下吧?也方便照料三公子」
趙里正說道:「替趙郎中安排下住處,今晚就住這裏,再送些熱食過去,三兒那邊得麻煩趙郎中多操心了!」
「老朽應該的」
說到這裏,趙里正似乎沒耐心了,打發了眾人便下去休息了。
之後,趙管家又被叫去叮囑了一番,整個兒一殺氣騰騰。
第二天天色再度陰沉,灰濛濛的。
天未亮,村里處於一片安詳中,四間瓦房的屋後場院裏,便已有人在跑場熱身了。
這一天起,張衛東便開始正式傳藝趙二寶、趙鐵蛋二人。沿着場院轉圈跑步的二人正是他們,張衛東在場中注視着他們,一言不發。
大約一刻鐘的時間,跑場完畢,二趙出了一身熱汗,大口呼吸着粗氣,額頭上汗珠滾滾,臉色蒼白的厲害,似乎體力嚴重不足。
「體力太差,太差了!」張衛東暗自搖頭。
作為一個壯年男子,長期吃不飽,吃不好,營養不良,體質瘦弱,這對學武來說是大忌,容易損傷根本而折壽。
這接下來一個月里,二人不可能進行劇烈的習練,只能先進補,恢復氣血,溫和的錘鍊,一步步的夯實基礎。
張衛東的眼神,讓他們很是羞愧。
張衛東開始訓話了,趙二寶、趙鐵蛋頓時收斂心神,十分認真的聽着,盡力記在心裏。
「既然你們決定學槍術,那麼我將盡力傳授!」
「俗語說,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想要將槍術練到極高境界,萬軍之中來去自如,那的確不容易,除了勤學苦練。還和個人悟性有很大關係,而且你們年紀頗大,想要後來居上,得更下苦功」
「不過。只要按我的吩咐做,能堅持下來,遠的不敢說,五年之後,你們至少可以媲美江湖一流的遊俠兒!」
遊俠兒。這是張衛東了解的一個名詞。這是在慶國、齊國,甚至整個天下,江湖中對武者的稱呼。
有文便有武,然而武者的傳藝傳承比考取功名更難,官府打壓的很厲害,許多武功的傳承被毀。然而每個男人心中都有江湖情節,趙二寶、趙鐵蛋都不例外。江湖一流的遊俠兒,那肯定是萬中選一的。
見二人神情狂熱,眼神爆亮,張衛東滿意不已。暗自樂了。
有這衝勁,這年紀也不算太晚。
「今天,我就教授你們《呼吸之法》、《混元樁》,夯實身體的基礎!」
「什麼是呼吸之法?就是調整呼吸,比如」
張衛東一示範,呼、吸長短不一,噓、啊聲響不同,他的體內如藏了一隻猛獸,在轟鳴巨響。而對二趙來說,耳邊如炸雷。震的他們頭暈眼花。
片刻之後,一道粗大的濁氣氣柱吐了有一丈多遠,再度驚的二人目瞪口呆,目光頓時更加熾熱了起來。
「合理的呼吸之法可以強壯五臟六腑!不合理的會損傷五臟六腑。切記不可胡亂習練,必須有師傅指導才行。」
二趙頓時謹記在心。
「而混元樁,可以強壯身體,增強力氣,強大下盤,比如。你們過來用力推我,不要留手」
趙二寶、趙鐵蛋二人依言,用力推張衛東,然而,費了吃奶的勁都無法推動他移動半步。
張衛東身體一震,二人頓時被一股巨力彈了出去,連退好幾步。
「這就是樁功的厲害之一!」
二人徹底服了,也深深的期待了起來。
然而,想要練到張衛東這種程度,那並不容易,得經常吃苦受累,玩命的遭罪才行。
張衛東在給他們鼓氣。
接下來,張衛東手把手的教授他們呼吸之法、混元樁功,二者同時進行。只是趙二寶、趙鐵蛋二人大字不識一個,理解起來更加困難,張衛東教授的也緩慢。
等到天微亮時,另一邊的村道上,趙管家帶着四名帶刀健仆興勢沖沖朝張家這裏趕來。
「你們記住,一會兒此人若敢反抗,不用留手!」趙管家不忘叮囑道。
「管家您放心吧,一個外來戶而已,敢造反不成?」
「是啊,三公子到現在都沒醒,這人嫌疑最大!」
「據說這姓張的很有錢啊,居然蓋了四間瓦房,居然還要娶許清小娘子這美嬌娘,嘖嘖,艷福不淺!」
「許清小娘子可是頭胭脂虎,一身武藝不差」
「怕什麼,我們四人聯手,就算胭脂虎,那也得變成溫柔虎!」
「哈哈」
趙管家見幾人越說越不像話了,臉色一黑,訓斥道:「都給我閉嘴,要是壞了老爺的大事,下場不用我多說了,嘿嘿」
四名健仆頓時一驚,噤聲了。
趙老爺的心狠手辣,他們自然知曉。
「當然,如果辦好了這事,老爺肯定不吝賞賜!」
「那是」
「還請管家您美言幾句!」
「是啊,我們肯定忘不了您的好!」
趙管家臉色一緩,說道:「好說!」
一會兒工夫,趙管家幾人就到了院子口,一名健仆上前一腳踹開籬笆院門,眾人聯袂進入,紛紛拔出了刀。
「張衛東,立即滾出來,你攤上大事了!」
屋裏,小月月在被窩裏和兩隻毛茸茸的小狗玩耍的正愉快,賴着不肯下炕。
許清正在做早飯,一聽到外面的動靜,先是一驚,便要出去看看。
「你不用出去,我去看看,沒什麼事,不用擔心」
張衛東在中屋炮製一些藥材,安慰了一聲許清,推門出去。
屋後傳來腳步聲,就見趙二寶、趙鐵蛋急急的趕到了。
見趙管家帶着四名抽出刀的健仆,圍着張衛東,那四人都是趙里正身邊的人,二趙吃了一驚。
「趙管家?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