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漢皇宮深處,幽靜的小築里琴聲幽幽。寧談坐在房間裏,古樸的琴弦在他指下流出琤琤琴音,不知為何讓人感到有幾分淡淡的憂傷。永嘉郡主進來便看到寧談有些清瘦的背影,正背對着大門坐着悠然地撫琴。腳下不由得一頓,這樣靜謐安寧的感覺,即便是她這樣生性活潑熱鬧的人也有些不忍打擾。琴聲一停,寧談回過頭來,看向她道:「永嘉郡主?」
永嘉郡主俏臉一紅,道:「進宮來探望皇嫂,路過這裏的時候正好聽到琴聲就進來了。我...打擾先生了麼?」
探望皇后怎麼會從這裏路過?寧談淡然一笑,沒有去揭破她有些拙劣的謊言。淡笑道:「無妨,橫豎我也沒有什麼事情。郡主請坐吧。」
果然還是打擾了麼?永嘉郡主有些難過,但是聽到寧談的邀請又有些欣喜,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寧談對面坐了下來,好奇地望着桌上的琴,道:「先生這裏好清靜,平日裏先生就只是彈琴看書麼?」寧談但笑不語,永嘉郡主心中有些忐忑。說起來,雖然她傾慕跟前的男子已經很多年了,但是她其實並不了解他。似乎在她的印象中,寧談永遠都是那個幽靜小築中獨坐的清瘦身影,和偶爾從花園中路過時看到的白色背影。在這北漢皇城中,寧談沒有朋友也沒有家人,似乎除了跟琴棋書畫相伴,他什麼都不需要。這樣的人...完美的讓人覺得仿佛不像是活人,而是世外不食煙火的神仙。或許也正是這樣一份神秘和虛無縹緲,才更加讓她甘願一直沉醉不肯移開眼睛。
「我是個粗人,還是不能想像先生這樣的日子。先生不覺得...孤單麼?」永嘉郡主忍不住問道。
「孤單?」寧談挑眉,淡淡地搖頭。
似乎無法可說,永嘉郡主有些失望地在心中想着。已經被拒絕了一次,她也是在沒有勇氣再問第二次了。如果寧談依然拒絕她...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如何自處。還不如...就這樣吧。就這樣偶爾坐着一起喝一杯她永遠也喝不明白到底哪裏好的茶。
沉默了的喝完一杯茶,永嘉郡主起身告辭了。寧談也不挽留,只是平靜地看着她離去,最後淡淡道:「墨竹並不是適合郡主,郡主以後還是換一種香料吧。」
永嘉郡主沒有回應,快步走出了小築。站在院外,回頭望着門裏白衣男子清瘦的背影,永嘉郡主抬眼,忍不住淚流滿面。不一會兒,房間裏琴聲再一次悠悠響起,永嘉郡主勉力一笑,踏着悠悠地琴聲漫步而去。很久很久以後,永嘉郡主方才知道這首曲子名字叫《別離曲》,而從此以後,她也真的再也沒有見過那個素衣撫琴的寂寞男子。
霄城
將軍府里,沐清漪與莫問情對坐着在樹下下棋。容九公子坐在不遠處靠着椅子懶洋洋地曬太陽,但是只要看到他不時微微動一下的眼睛和臉上一閃而過的煞氣就知道他並沒有睡着而是不知道在心裏琢磨什麼壞事。沐清漪抬起頭含笑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對莫問情道:「這段時間辛苦子淵了,如今霄城的疫病已經開始好轉,子淵打算回皇城去麼?」
莫問情搖搖頭,抬頭道:「我跟你們一起去北漢。」
雖然說藥王谷素來不問天下事,但是莫問情願意跟着他們一起去北漢,這本身就已經表明了藥王谷的態度了。天下名醫,十之六七出自藥王谷。而有了莫問情的表態,勢必會有更多的名醫加入西越軍中。大夫雖然對一場戰鬥的勝利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優秀的名醫在長期的戰爭中對於軍隊的實力確實必不可少的重要存在。有了他們,將會有更多原本可能會因為傷病而死的將士重新恢復,再上戰場。
「子淵,謝謝你。」沐清漪誠懇地道。莫問情輕哼一聲沒有答話,低頭平靜地落下一子。
「陛下。」南宮絕帶着南宮羽快步走了過來,恭聲道。容瑾睜開眼睛,看着南宮絕道:「南宮將軍,何事?」南宮絕朗聲道:「啟稟陛下,北漢援軍不日必將到達,老臣請旨領兵出戰。必須在北漢援軍趕到之前殲滅霄城外面的北漢兵馬,重新奪下牧雲城。旁邊的沐清漪和莫問情雙雙抬起頭來看向南宮絕,只見南宮絕一臉堅定,單膝跪倒在容瑾跟前,「老臣請戰,請陛下恩准。」
容瑾蹙眉,「大將軍身體好了麼?」
「老臣已經完全康復。」南宮絕道。容瑾挑眉,看向莫問情。他雖然也有出兵的打算,但是這一次卻着實沒有打算用南宮絕。至少奪下牧雲城之前南宮絕還可以修養一陣子,但是不知為何,南宮絕似乎顯得格外的迫切和堅決。揉了揉眉心,容瑾道:「南宮將軍,若是因為之前從牧雲城撤兵的事情你完全沒有必要感到自責。那樣的事情,就算是朕也無法避免。你曾經奪下了牧雲城,就已經代表了你的實力。」其實南宮大將軍的功績完全沒有必要靠一座小小的牧雲城來彰顯,但是南宮絕卻顯然對此耿耿於懷。南宮絕朗聲道:「無論是什麼原因,牧雲城在老臣手中得而復失是事實。如果不能重新奪回牧雲城,將是老臣畢生的恥辱。求陛下成全。」
容瑾嘆氣,「莫谷主?」
莫問情淡淡道:「無妨,但是...最好還是多休養一段時間。」南宮絕畢竟年事已高,太過勞累絕非長壽之道。
看着南宮絕堅定的神情,容瑾也只得道:「也罷,此事交給南宮大將軍朕也放心。南宮羽。」
「末將在。」南宮羽朗聲道。
容瑾道:「你為先鋒副將,跟隨大將軍奪取牧雲城吧。」
南宮羽大喜,以他的資歷雖然也曾經**領過大軍,但是卻還絕對不夠資格做南宮絕的副將。陛下如此安排,只怕也是擔心父親的身體和安危,讓身為兒子的南宮羽能夠跟隨在身側,也能夠時時的勸着他一些,「末將領命,多謝陛下!」容瑾揮揮手道:「去吧,十日之內若是攻不下牧雲城,軍法處置!」
南宮絕起身,朗聲道:「多謝陛下!老臣保證,五日之內一定將牧雲城為陛下獻上!」
目送南宮絕父子離去,沐清漪悠悠輕嘆道:「薑桂之性,老而彌辣。南宮大將軍性子倒是比年輕時候烈得多。」容瑾皺眉道:「這幾十年憋太久了吧。」原本,南宮絕的戰功絕不止現在這樣的,可惜太上先皇老年軟弱,先帝勵精圖治又半途而廢,南宮絕最盛年的時候有一多半不是在被閒置就是被打壓中度過的。而三年前對華國之戰,南宮絕也只是趕上了一個尾巴,如今眼看着年紀大了,都說南宮大將軍威名堪稱天下第一。但是真的論起實打實的戰功,哥舒翰平定北蠻,容瑾東並華國,西吞西域,這些堪稱宏偉的功績跟他的關係都不太大。南宮絕心中怎麼能不遺憾?南宮絕的一聲,在容瑾看來當真應了四個字:生不逢時。不是他沒本事,而是他遇不到肯信任他又與雄心壯志的君王。到了容瑾這裏,南宮絕已經年過古稀,而容瑾的注意力跟多的還是在那些年輕的將領身上。
沐清漪想了想,也跟着贊同的點頭。南宮絕威震諸國的名聲足以證明他的能力,但是大勝仗,特別是開疆拓土,卻並非是用兵如神就可以的。如果容瑾早生幾十年,或者先帝容慕天沒有那荒唐的二十年,或許一統天下早就沒有他們這些人什麼事兒了。
「但是,大將軍的年紀......」沐清漪皺眉,身為謀士在大多數時候還是喜歡求穩的,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沐清漪都不希望南宮絕出事。容瑾揮揮手道:「牧雲城還難不倒南宮將軍。倒是之後的戰事......」北漢一馬平川,所以戰場上都是以騎兵見長,這對南宮絕來說是最不利的。但是看南宮絕今天的決然,他們恐怕不能阻擋。
「也罷,順其自然吧。」容瑾道:「對於南宮絕來說,不能上戰場只怕比任何事情都更讓他痛苦吧。」
沐清漪含笑看了看半躺在椅子裏仰望陽光的黑衣男子,微笑道:「難得陛下如此善解人意。」
容九公子輕嗤一聲,顯然是對清清的褒獎嗤之以鼻,「好歹南宮絕也是名震天下的大將,有了他,本公子也輕鬆得多。呵呵,本公子也很好奇,哥舒峻到底打算怎麼辦。清清,你不好奇麼?」
沐清漪撐着下巴,一邊思索着跟前的棋局,一邊思索着容瑾的問題,良久道:「以哥舒峻的性格,應該會考慮...御駕親征吧?」
容九公子冷笑,「他想太多了。」哥舒峻用兵若是有哥舒翰一半的能耐本公子還能將他當個人物。否則的話,還是乖乖地呆在皇城裏吧。不過...或許讓哥舒峻親眼看到自己的失敗也是很不錯的想法呢?
「哥舒峻不會用兵麼?」沐清漪皺眉,疑惑地道。她記得北漢皇子是每一個都曾經領兵作戰過的。
「啊,他麼...當初北漢先皇不喜歡他的原因,除了他長得不像北漢人以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比他小五六歲的哥舒翰百戰百勝,而他自己確實百戰百敗,從無一勝。」哥舒峻的戰績告訴人們,權謀和調兵遣將是不一樣的。並不是說陰謀詭計玩得通,戰場上就一樣能玩得轉。像朕這樣樣樣精通的天才果然是獨一無二的,九公子在心中愉悅地想着。
------題外話------
那嘛…寧談就是玉衡哦,但是親們木有發現一個問題麼?寧談去北漢的時間遠在九爺接掌天闕城之前。所以,寧談跟其他的七星是不一樣的。就是其他六個人也未必認識寧談。而九爺和清清所知道的寧談也是不一樣的。清清是知道寧談這個人,但是不知道他的事。九爺是知道寧談的事情,但是其實最開始不清楚他的來歷。不知道這樣說…清不清楚?醬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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