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的時候盛了燉好的魚湯去了隔壁,跟秦昭雪說了話才回來。
秦家有人伺候,秦昭雪也擅廚藝,但一個閨閣小姐所會的廚藝難免偏向於華而不實,從來都是拿來觀賞比入口更合適,是以自打吃了七夕做的東西,秦昭雪就時常來向七夕討教。
廚藝這東西放到哪裏都不會隨便教給外人,都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七夕也希望更多的人吃到美食,但是在自家還要靠着這個掙口飯吃的時候,顯然她不會那麼大方到誰都告訴。
不過秦昭雪例外,她的性子以及她雖沒說但七夕察覺出來的秦家不大與外人接觸的行事作風,都表明即便是她學了也是做來自個兒吃,是以七夕倒是着實教了她不少。
從秦家出來正趕上蔣朝來了,這丫頭可跟趙天慈太像了,來別人家做客專門趕在吃飯的時候。
「你去哪裏了?」蔣朝跳下馬車看見七夕也要進門,忙小跑着過去問道。
「去隔壁送東西。」七夕笑着道,跟蔣朝也不客氣,連個寒暄都不用,正好拉着蔣朝進門,「你可來得正是時候,魚湯怎麼樣,燉了一上午了,我再借着這湯下一些面,炒兩道小菜,中午吃這個如何?」
「我不就正趕着這時候來的?」對於自個兒來蹭飯蔣朝從不掩飾,一聽七夕安排的午飯連連點頭,還一進門就作勢深深吸了口氣,「真香,我都聞到魚湯的味道了。」
「你怎麼跟天慈一樣啊?」七夕笑了,「不知道的還當你們在家都是挨餓的,你們家裏什麼沒有,還貪我這一口魚湯喝了?」
「那怎麼一樣?」蔣朝這習慣也跟趙天慈一樣,也是看見七夕就愛抱着她的手臂,一邊往屋裏走一邊抱怨,「我哥他們都不在家,吃飯常常就我自個兒,對着滿桌子的菜,就算再美味一個人吃也不覺得好吃了。」
「怎麼就你自己?」七夕問道。
就算蔣家兄弟不在家,不是還有她爹娘,難不成飯不一起吃?
「我爹每天在外頭忙着,很少回家吃飯。」蔣朝撇撇嘴,顯然有些不滿,「我家還總來人,每次來我娘都不得不留下人吃飯,對着那些人的嘴臉我可吃不下去,聽來聽去都是一樣的話,無非就是巴結奉承,還不如回去自個兒吃呢,到頭來可不就剩下我自個兒了。」
「那還真可憐。」七夕點頭表示同情。
她很少有自個兒吃飯的時候,無論是在家裏還是鎮上還是縣城,吃飯的時候從來都是一幫人,也就體會不到蔣朝所說的孤獨。
「不過你來了就好了,這幾天我都跟着你吃,反正晚飯之前回去就好。」蔣朝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馬上高興宣佈道。
七夕其實不想打擊她,不過還是老實道:「可我過兩天就要回去了,有事兒要處理。」
「啊?」蔣朝頓時揚高聲音,她是在家閒極無聊,一得七夕的信兒直接就跑來了,嘰嘰喳喳說了幾句,原本正高興着,這一聽到七夕說過兩天又要走,頓時就露出失落的神情來,繼而滿臉羨慕地看着七夕:「夕兒我真羨慕你。」
七夕好笑地看着她,不知道她又想到哪裏去了:「我有啥好羨慕的?」
「你看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沈叔也從來都不說你什麼。」想到自家爹娘沒事兒還要念叨她幾句沒個姑娘家的樣子,蔣朝頓時更羨慕沈家這樣了,「你瞧你做的事兒,再瞧瞧我每天都要做什麼,坐在那繡花我都能睡着,我寧願像是你一樣來回奔波。」
「知足吧,你已經算好的了。」七夕抬手點了點她。
蔣朝是該知足,她畢竟生在富貴家裏,像是她這樣的家裏,尋常的小姐規矩都是極多的,哪能像是她還能跟着哥哥去旁人家玩兒,還能想出來見小姐妹就出來了,早就關在家裏不讓到處亂跑了。
只是接觸久了發現蔣朝是個比趙天慈還要大膽的小姑娘,尤其七夕發現很聰明,雖說跟人相處之時大方爽快簡單,可並不影響她腦子轉得快。
七夕無意間也跟她聊起過生意上頭的事兒,蔣家也有生意,蔣朝對這些一直很感興趣,甚至比她那兩個哥哥都在意,並且這么小小年紀就顯示出在生意上頭精明的一面兒來。
只可惜蔣家畢竟不比沈家,不需要她一個小姑娘出來為了生計奔波,是以沒有她施展抱負的機會,可想而知對七夕會有多羨慕了。
「不過你這話倒是跟我二哥挺像,他也常說寧肯學做生意也不愛讀書。」想起自家二哥說話時的神情,七夕忍不住笑了。
不過她知道二哥一向心裏頭有數,這麼說只是表明他對念書的興致並不如做生意那麼大,但啥時候該做啥他還是清楚的,縱然不喜讀書,也至少要先好好念着,用他的話說,最起碼一個秀才得中了吧?
「啊……」蔣朝頓時湧起一陣同病相憐的感覺,「沈二哥也是可憐人。」
七夕被她的小表情給逗笑了,趁機趕緊道:「可我二哥還在用功念書,不能因為不愛做就不做了,你爹娘都是為你好不是?」
「哎,我自是知道。」蔣朝聞言擺出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也就是說說,總不能叫爹娘操心。」
七夕有種摸着她頭安慰的衝動,笑道:「別想了,先進去吃飯,你若是在家裏沒法子做想做的事兒,我不時常來縣裏嗎?沒事兒可以來找我,我手頭的事兒不少,正想找人商量呢。」
蔣朝一聽頓時高興了,其實她不過是因為家裏經商所以耳濡目染了一些,要說能給七夕什麼幫助自是不大可能,倒是她跟着七夕學更多一些,她自個兒自然也知道,不過還是很高興。
兩人這才洗了手擺了飯來吃。
下午七夕還在陪着蔣朝說話的時候,容佑的馬車已經到了鎮上。
沒用車夫,青山在外頭自個兒趕着車,到了許府大門口的時候,青山悶不吭聲停了馬車,隨後開了車門等着他家少爺下來,接着就自個兒往下搬那蝦蟹,少爺釣的魚最後拿了下來。
許府門口的小廝早就跑了過來殷勤地要伸手,青山躲了下:「你們搬着蝦蟹就行了,這魚我自個兒拿着。」
小廝們自然都應下,忙又轉去搬那蝦蟹。
容佑早就進去了,幾個小廝跟着抬着蝦蟹進去,守門的留下了,在後頭小聲嘀咕着:「青山哥這是怎麼了,我瞧那桶里也沒有幾條魚啊,幹什麼那么小心的?怎麼還自個兒動手搬了?」
「這咱就不知道了,我還瞧着那蝦蟹可不更值錢些。」旁邊也有人跟着插話。
「哎呦你們看看,就一輛馬車,咱們表少爺竟然就跟着這蝦蟹坐了一輛車回來的?」說着說着有人留意到一件事兒,馬上驚訝道,「這,表少爺是去縣裏了吧?不能就跟着魚蝦蟹什麼的同車一路吧?」
門口好幾個小廝頓時都傻眼了,許家是什麼門第他們很清楚,同樣的,容家又是什麼門第他們也知道,連他家少爺每次往來縣裏都要至少跟着一輛車裝東西,表少爺怎麼這麼……不計較?
青山走得慢了一步,自然就聽見了他們的話,比他家少爺還沒表情的臉上難得笑了一下,當然是背對着眾人的,且答案也僅僅是在心裏跟自個兒說了一下。
不過是跟這些活物待在一輛馬車上,這又算得了什麼,若是讓他們知道自家少爺極有興致地跟七夕小姐釣了一下午的魚,還把魚都拿回去了,他們豈不是更吃驚了?
瞅了瞅手裏的木桶,裏頭幾條魚因為加了東西還是活的,能不小心嗎,這裏頭的魚是七夕小姐釣的,少爺的那份兒留在縣裏了,就為了多出來的三條魚,他家少爺還許了個諾言出去,衝着七夕小姐滿心滿眼毫不掩飾的「算計勁兒」,回頭他家少爺指不定要幫着幹什麼呢。
不過,青山想着竟然樂出了聲,就算他知道自家少爺註定要「吃虧」了,還是覺得七夕小姐挺好的。
當然了,主要是人好,他絕對不是因為七夕小姐每次做好吃的都不忘了他的份兒。
容佑此次去方正縣是有事兒的許天賜知道,原本算着日子昨兒個就該回來了,沒見到人還覺得奇怪,聽下人說了許天賜就跑出了自個兒院子,正巧在路上見到幾人,自然也看見了小廝往廚房抬去的蝦蟹。
「哎?去一趟縣裏還買了這些回來?」許天賜順口問道。
要說住在這鎮裏確實日子簡單,不過到底是個小地方,像是尋常的東西也不會少了,而且還會有人定時送過來,可蝦蟹這種東西就不會像是在府城一樣想吃就有了,是以他瞧見也挺高興。
只是想起表弟從來懶得做這些事兒,瞧見不免又有些覺得奇怪。
容佑跟許天賜並排一起往自個兒屋子走去,走半天也沒聽見他答話,許天賜自個兒就給忘了,只是回頭瞅瞅沒人跟着,知道表弟常常出門只帶着青山一人,但這會兒一個人都沒有。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