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幾個這才開了門進去,一個年過去棚子裏頭也沒啥味道,原本也就能擋點兒風罷了,還是大冬天的,倒是省了通風透氣了。
七夕進屋掃了兩眼就站住了,心裏頭覺得有些奇怪,這攤子年前收了到現在還沒再擺過,也一直沒人過來,一直她今兒個才來收拾東西,可咋覺得東西有人動過了。
「咋了夕兒?」雲容正往出拿抹布啥的,見小妹站在那裏發呆,就有些奇怪問道。 「喔,沒事兒。」七夕撓撓頭,想着是不是自個兒想多了。
她們家這棚子裏頭頂多就是一些鍋碗瓢盆啥的,偷了也不值啥錢,而且瞅着也沒丟啥,再說還有趙家看顧着,這一片還真沒有人敢動她家的東西。
姐幾個就燒了水,把這棚子裏頭鍋碗瓢盆桌椅板凳都擦了個遍,棚子裏太久沒有熱乎氣,有些地方都已經凍住了,七夕只得一瓢瓢往上澆熱水把冰給化開。
好不容易收拾完了都過了午飯時候了,幾人都累得一身的汗,雲朵一下子就坐在擦乾淨的凳子上,直擺手道:「哎喲累死了,真是不好收拾啊,這要是熱天就好了,那些冰可真難弄啊,不行不行,咱們得歇會兒再回去。」
七夕跟大姐對視一眼,笑道:「就算你想現在回去也不行,一身汗出去風一吹就得着涼,今兒個辛苦你了,待會兒回去給你做好吃的,再燒熱水好好洗個澡。」
「太好了,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那幾道菜,還有洗澡的時候要加你弄的那啥藥水,洗完太舒服了。」雲朵一聽就樂了,笑嘻嘻提要求道。
「羞不羞啊你,夕兒比你還小,跟你幹活兒一樣多跟你一樣累,你還叫她回去伺候你?」雲朵點了二妹一下。嗔怪道。
「沒事兒沒事兒,大姐,我不累。」七夕笑眯眯的,把二姐的要求都應下了。
順便瞅瞅大姐二姐白裏透紅的臉色。心裏一陣得意,極有成就感,這麼長時間下來,兩個姐姐早就不是當初營養不良面色發黃的小丫頭了,如今不管哪個往出一站,那都是引人注目的,尤其是大姐,一過了年人就跟樹木春天要發芽一樣,整個人看着都像是抽條了般張開,少女身段已經很是柔美。
還有在縣裏念書的兩個哥哥。七夕怕他們念書辛苦,是以每次給他們送去的不論是餃子泡菜還是點心啥的,都是特意加了東西的,保證讓他們不管咋用功身子都不會吃不消。
爹娘這些日子也沒少操勞,尤其是她爹。家裏家外鎮上縣裏跑個不停,可卻從來沒有嚷過累,身子瞧着好像還越發好了,她娘先頭還擔心到了後頭就剩下詫異了,只有七夕知道是咋回事兒,抿唇壞心笑着看她娘百思不得其解。
大集過後,七夕再次跟着她爹去了縣裏。雲容雲朵也想去,主要是已經很久沒見着敬文敬晟了,可家裏還有老些事兒走不開,加上這次七夕還要去看酒樓收拾得咋樣了,只得讓她們往後再去了。
天已經沒那麼冷了,不過只是對北方而言。要是南方人過來怕還是要覺得冷得厲害,七夕還是穿得很多,「春捂秋凍」,她才不管好不好看,只要不着涼就好。更何況現在還沒到開春暖和的時候呢。
「停車停車。」一路迷迷糊糊晃悠到了縣城,馬車裏頭倒是還挺暖和,被她爹叫醒了醒醒盹,七夕往外一瞅,正好瞧見以前去過的一家鋪子,就招呼道。
「夕兒你要幹啥?」沈承厚不解地看着小閨女。
「這家的紙啥的賣得又好又實惠,我下車去買點兒,爹你信不信,就算你給我哥他們足夠的錢,他們也指定是捨不得買好的。」七夕一邊下車一邊笑着道。
「信。」沈承厚被小閨女古靈精怪的樣子逗笑了,也跟着下車道,「我跟你一起去買。」
爺倆身上揣足了銀子,進了鋪子買起紙來毫不手軟,除開大哥二哥常用的那種紙,七夕還又買了筆墨,這些都是挑着好的買的,家裏姐幾個用的也都帶了出來,另買了一方硯台,這是要帶回去給小石頭的,娘說開春就要把小石頭送去學堂了,雖說年紀小了些,可早些去沒壞處。
「你大哥看見指定又要念叨咱們花銀子了。」抱着滿滿的東西走出鋪子,想到大兒子懂事的樣子,沈承厚笑着搖頭道。
「讓他念去,反正買了也不能退了。」七夕買東西買得高興,聞言笑嘻嘻道。
對付她大哥這種儉省的性子,就得是像她一樣先斬後奏,不只是這些,就連衣裳啥的都是,如今手裏有了富餘銀子,天又變暖了,七夕跟娘商量了,這次除了來看酒樓,還要大肆採買一番,家人春裝都要換新的,尤其兩個哥哥,從前洗得發白的衣裳早就該換了。
「就你主意多。」沈承厚笑着看了小閨女一眼。
到了馬車前頭,沈承厚先把手裏的東西遞了上去,又讓小閨女先上了車,他這才後坐進去,出聲道:「走吧。」
「停車,停車。」沈承厚父女倆剛上了車走過去,街角轉過來的一輛馬車裏頭的人突然喊道。
外頭坐着趕車的車夫嚇了一跳,連忙拉住韁繩停下,回頭小心問道:「顧總管,怎麼了?」
被叫做顧總管的人趕緊放下一旁的窗簾,急急推開前頭的車門跳下了馬車,可就這麼一耽誤的功夫,剛才一閃而過的人影卻是不見了,顧總管皺眉瞅了瞅,又往前跑了幾步,可過了這個路口前頭就是鬧事了,人流涌動,站在那裏瞅了半天,哪裏還能找見剛才看到的人。
這麼會兒功夫,馬車上跟着一起坐着的人也跳了下來,趕緊跑上前問道:「顧總管,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事兒?」
說着話心裏還是有幾分詫異的,顧總管作為府里的大管事,一向是得了老爺的信任,府里大事小情都由他管着,在下頭人面前也是極有威信的,甚少有如此失措的時候,可剛才他瞧見的是顧總管竟然直接就蹦了下來。
顧總管沒理他,有些不受控制地又往前走了走,等確定沒瞧見人影,這才站在街口凝眉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道:「沒事兒,剛才以為瞧見個熟人,該是認錯人了吧。」
身後那人一聽先是愣了,隨後就笑了:「怕真是瞧錯了,顧總管一直在府城,認得的人自也都是那裏的,不比我們時而還會來縣城,要不是這次要幫着老爺處理事情,怕也不會來這裏。」
誰不知道顧總管是府里的家生子,打小就跟在老爺跟前,一直這麼些年下來成為最受信任的總管,老爺很少離開府城,總管自然也是一直在身邊伺候着,像是這樣來下頭縣城的時候怕也是數得過來的,怎麼會在縣裏遇上熟人?
這麼說笑着,可其實心裏還是存着疑惑的,若不是身份的差距,他是真想問問方才顧總管那麼失態以為遇見的「熟人」是誰了,什麼人至於讓顧總管做出那樣的舉動來?
「是啊。」顧總管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又衝着人群皺眉看了看,這才什麼話都沒說轉頭朝着馬車走去。
可那眉頭卻是一直沒有鬆開,不該啊,當真是不該,可怎麼會有那麼像的人呢,簡直就是太像了,難不成真是他看錯了?
隨即搖了搖頭,顧總管自個兒笑了出來,他是傻了不成,二少爺怎麼會出現在這個縣城裏?好好的在京城待着的人,必然是他眼花了,再說他也沒見過二少爺幾次,看錯了人也是有的。
這麼一想,顧總管帶着人上了車,馬車很快就繼續動了起來,此次他是替老爺來給舊友送壽禮,當年跟老爺一樣在府城呼風喚雨的人,年紀大了便要回了老家頤養天年,老爺近些日子身子不舒服,並不適合舟車勞頓,這才叫他幫着跑一趟了。
一轉頭,馬車也進了熱鬧的街道,速度慢了下來,前後都是車,周圍都是人,嘈雜的聲音叫顧總管微微皺了眉頭,卻也把剛才的念頭拋出腦後了。
這頭爺倆的馬車過了熱鬧的街道,慢慢拐入比較安靜的地方,等剛才的喧囂退後,七夕不由笑了出來。
「咋了?」看小閨女突然笑起來,正收拾車上東西的沈承厚奇怪問道。
這孩子也不知道是想到了啥沒事兒了,這一道心情都是挺好的,也沒吵吵累,反倒是幹啥都挺有精神頭的,看得他直樂。
「我笑咱家酒樓可真是找了個好地方,鬧中取靜,靜中取鬧。」七夕看着她爹道。
沈承厚就愣住,這鬧中取靜他知道,家裏這地方雖說安靜,可其實轉過彎離着熱鬧的大街也並不算太遠,這個好理解,可靜中取鬧他還是頭一次聽過。
七夕自然看出來她爹的意思,就笑道:「那是我胡說的,我就覺得咱家酒樓看着是在安靜的地方,可其實往後開起來,不正也是那一片最熱鬧的地方嗎?」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