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兒閉着眼睛胡亂開了一槍,濺起無數石屑,其中一塊石塊襲向司馬尺。
司馬尺手中軟劍變向一抹,石塊一分為二,再出劍,已經為時已晚。
林婉兒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寶玉安然無恙,心中一塊大石頭重重落地,忙跑向寶玉,拉進懷裏,前後左右看了一下,並沒有關切的問道:「寶玉,你有沒有事情?腦袋疼不疼?屁股疼不疼?有沒有腦震盪?」
寶玉小臉煞白,剛剛那一瞬間,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大姐,也不知道大姐安全不安全,若是自己的小命搭在這裏,臨死的時候連大姐安危都不知道豈不是太虧了,所以那一瞬間他準備將趙大哥給他保命的東西用出來,只是還沒來得及使用,場間情況瞬息萬變。
看到大姐安全,寶玉搖搖頭,開口說道:「大姐,我沒事。」
「沒事就好,嚇死大姐了,以後少了你,大姐我欺負誰去啊?!」林婉兒心有餘悸,還是有些不放心,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寶玉面前晃了晃,開口問道:「這是什麼?」
「勝利!」寶玉脆脆的說道,以前在澶州和大姐比賽踢毽子,每次大姐勝了,總會伸出食指和中指,大喊一聲「ys!」,眾人都不太明白,大姐解釋食指和中指豎起來代表「Viry」的首字母,也就是勝利的意思,經此解釋,眾人更不明白了。
林婉兒一顆心算是完全落地,連連說道:「感謝佛祖,感謝上帝。」邊嘮叨,邊摸着寶玉的腦袋,像是念咒一般叨嘮道:「呼拉呼拉毛兒,嚇不着,呼拉呼拉毛,嚇不着……」一連說了好幾遍。
徐雲楓望着林婉兒和寶玉之間的關係,有些感慨,有些悲傷。還有一些難以言喻的羨慕,他不明白食指和中指怎麼就是勝利,也不明白林婉兒嘴中神神叨叨的話語有何含義,只是看到寶玉的眼中滿是依戀和興奮。或許當年那個扎馬尾辮的姑娘司馬寸也是如此依戀司馬尺。如今天涯一方、陰陽相隔,剩餘給司馬尺的只有無盡的緬懷了吧。
司馬尺眯着眼神,臉上有着些許驚訝,南疆兩人雖然功夫一般,但是手段繁雜。絕對不是林婉兒和趙乾兩個平常人可以對付的了得。
林婉兒將司馬尺的眼神盡收眼底,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將寶玉護在身後:「司馬尺,看什麼看,本姑娘毫髮無損讓你失望了吧,實話告訴你,其實本姑娘是隱藏的高手,只是不願意和你一般見識罷了,現在你乖乖就範。我還能饒你一命,不然讓你的下場比那老婆子和白面書生還要悽慘一百倍!」
她說的振振有詞,趾高氣昂,好像自己真成了大隱隱於市的無敵高手,笑看身邊花開花落,自己始終風淡雲輕。
司馬尺沒有答話,而是緊了緊手中的軟劍,看都沒有看林婉兒:「義父,司馬只求一個公道,殿下怒極。想要攻入上京城,司馬家一家四條命的公道,我今日必須討回來,不然司馬一輩子寢食難安。死後也無臉下去見爹娘。」
「司馬,不要為難他人了,義父這條命可不可以抵消你心中得怨氣?」徐驍負背着雙手,站在了所有人的面前,他還有話想說,但是又不太願意說。只是淡淡的望着司馬尺。
司馬尺臉上露出極為痛苦糾結的表情,緩緩開口:「義父,司馬不敢。當年父親身受宮刑,司馬一家受盡他人白眼,司馬更是心中怨恨,可是後來明白了父親的身不由己。父親出自儒家,宮刑之後,更是偏愛佛道,講究仁善,提議治國之道便是仁善治國。可是看當時天下戰亂紛爭,卻唯獨推崇義父的以戰止戰,這世間需要一位英雄力挽狂瀾,平定天下,無論死多少人,最終總有平復一天,無論帶着多少陰暗和傷痛的回憶,百姓總能在土地上重新振作起來,而義父便是那位英雄,所以父親才會入徐家軍,從側面出謀劃策。」
「等會兒!」林婉兒有些摸不清楚頭腦,剛才還不是在討論逐鹿中原,爭奪天下的權利陰謀嗎?自己這剛剛離開了一會兒,怎麼整個畫風都變得的激盪起伏和感人肺腑了,不過既然畫風變了,那就是有迴旋的餘地,無需你死我活:「我說那個司馬,我剛剛說話有些重,咱們從新來過。你也覺得你家義父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其實啊,我也是這樣覺得的,既然英雄所見略同,不如坐下來一起喝喝茶,聊聊天,一家人,沒有解不開的結。」
「啊!」她突然大叫一聲,嚇得寶玉一哆嗦,大姐這是怎麼了。
林婉兒右手砸在左手手心裏,眼睛神采奕奕,說道:「剛剛說到一家人,我才豁然發現,咱麼還真是一家人,你想啊,你是西涼王的義子,我是寶玉的大姐,寶玉和西涼王又是父子,我還要叫你一聲司馬大哥呢。換個角度,我叫王妃素姐姐,你怎麼着都要和魏松一般,喊一聲素姨吧,嘿,這樣看來,你還要叫我一聲小姑姑呢。既然關係這麼熟,我也不討你便宜了,還是按第一個來,叫你一聲司馬大哥吧。司馬大哥,你看天色也不早了,要不咱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洗洗睡了?」她胡攪蠻纏的說了一通,自以為很有道理,就是你是一塊頑石也應該點頭認錯了。
司馬尺冷笑一聲,手中軟劍突然剛硬如同利劍,緩緩向前走了兩步:「林婉兒,像你這樣沒心沒肺的活着,也是一件趣事,只是今天是你活着的最後一天了。」
林婉兒大怒,什麼叫作沒心沒肺的活着,好面子的她最恨別人指摘她的生活習慣和作風,她可是自認為精心雕琢過日子的,雖然青竹娘和陳笑笑經常無奈的搖着頭批評自己過得糙,但是她從來都不承認,她們兩人那是沒見過西涼高翠蘭和草原塔娜的生活,那生活才是真的粗糙,高翠蘭都沒戴過首飾、穿過裙子,塔娜都沒有一件像樣的首飾,哦,對了。塔娜有一件,還是自己送的。和這兩人比較,林婉兒一直覺得自己的生活精細的無法無天。
還沒來得及反駁司馬尺,林婉兒只看見司馬尺如同一陣風向自己刺來。那把猩紅色的劍尖像是張開嘴巴的一條毒蛇,離着自己越來越近。
她下意識想要躲到別人背後需求庇護,但是一想身後是寶玉,不能躲,只能舉起手槍。猛地扳動扳機,卡蹦一聲清晰響聲響起,手槍的頂針頂在槍膛上,沒子彈了。
林婉兒罵了一句「什麼破手槍」,呼的一聲將手槍丟了出去。
司馬尺輕輕一挑,手槍飛了出去,他的身形不慢,繼續襲來。
林婉兒暗嘆一聲「完了,自己小命就要完了」,她害怕的閉上了眼睛。腳下沒有移動一分,死死將寶玉護在身後。
「咣當一聲」,空氣中一聲兵器和兵器相互碰撞的清脆響聲,林婉兒只覺得迎面而來一陣清風,在睜開眼睛,發現已然筋疲力盡的徐雲楓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面前,在千鈞一髮的關鍵時節擋下了那一劍。
此時徐雲楓雙臂下垂,無力握住的一把軟劍,胸脯一起一伏,鮮血從嘴角處溢出來。強行逼退了司馬尺的雷霆一擊,他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司馬尺在不遠處站定,語氣依舊平淡:「殿下,您的軟劍是我親手所教。何況此時的您已經無力再戰,司馬勸您,還是任命吧。」
徐雲楓呼呼喘着粗氣,回頭望了一眼徐驍:「娘親說得對,這些年你做的已經夠好了,是我太固執。一直和你制氣,今天就讓我來保護你吧。」
徐驍眼圈微紅,開口說道:「孩子和老爹鬧鬧脾氣很正常。歸根結底是爹的錯,沒有護好這個家。雲楓,你說得很對,什麼狗屁西涼王,一名不聞。」
「那是我說的氣話,你始終都是我從小便極為敬佩的那個人。」徐雲楓緩緩轉過頭去,面向司馬尺,語氣不咸不淡,像是在說一件平常事情一般:「若是我死了,照顧好寶玉。」
他手中那把軟劍瞬間鋒利,身形快速掠向司馬尺,瞬間刺出十六劍,劍劍點向司馬尺的身體。
司馬尺冷笑一聲,盡數接下徐雲楓的十六劍,並且極為輕蔑的開口說道:「殿下,如此這般用劍可是殺不了人的。司馬對您說過,出劍要決絕,您卻只想廢了司馬的武功,不至於危害他人性命,這樣太傻了!」
他的眼睛突然暴睜,身形如風,比剛剛快了不止三分,瞬間來到徐雲楓面前,手中如蛇軟劍間不容髮刺出十六劍,劍劍點在徐雲楓的身上,挑起一團團血霧。
徐雲楓如遭雷擊,來不及出劍,身體已然倒飛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張口又是一口鮮血吐在身前,染紅了整個衣衫。
「殿下,您將司馬的話都忘了嗎?一顆拖泥帶水的心不可能使出最強的劍。」司馬尺有些恨其不爭,語氣厲然,向前再走兩步,居高臨下望着徐雲楓:「這麼多年我處心積慮都是想毀了你,讓你走上萬劫不復的境地。殿下,這世間若是有人很您,那麼,司馬最恨!」
抬起一腳,重重踢在徐雲楓的身上,徐雲楓的身體在地上劃了很遠,衣衫盡數毀去,後背重重撞在石階之上。
司馬尺繼續前行:「你以為能夠保護所有人,其實你誰都保護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一個一個離你而去,而你無能為力。殿下,這感覺司馬知道你懂,但是你永遠都不懂司馬心中最苦之處。」
他抖擻手中軟劍,剎那猩紅,那條隱藏在軟劍之中紅色小蛇從劍尖處開始冒出紅色小腦袋,好像聞到了血腥味道,張開小嘴,露出更加猩紅的信子和兩條獠牙,發出滋滋得響聲。
徐雲楓又咳出兩口鮮血,晃晃悠悠站起身來,決然站在台階之下,重新拿起軟劍,猛然沖了上去,一劍刺向司馬尺的眼睛。
司馬尺冷笑,手中的劍一刻不停,迎着徐雲楓的軟劍逆流而上,瞬間絞斷對方手中的劍,去勢不減,那條猩紅色小蛇無形之中增加了軟劍的長度,帶着必殺的決心,刺向徐雲楓的胸口。
徐雲楓望着刁鑽的軟劍,臉色絲毫沒有轉變,雙手棄劍,一手抓住了劍身,一手抓住猩紅小蛇的腦袋,輕輕一捏,將那小蛇全力抽出,小蛇嘶嘶慘叫一聲,完全無了生氣。
手下不停,徐雲楓決然將就猩紅色小蛇當作軟劍刺向司馬尺,兩條三寸長的獠牙便是劍尖,猩紅色小蛇是南疆蠱毒的一種,徐雲楓習練過養鬼之術,自然不怕這蠱毒。
但是司馬尺總歸是凡人之軀,不敢想徐雲楓那般硬接。
眼看着猩紅色小蛇離着司馬尺越來越近,林婉兒心中就越來越高興,今天的事情終於要塵埃落定了,所幸好人都活得好好的,下面就要皆大歡喜的大團圓解決了。
下一刻,她猛然捂住了嘴巴,因為她看到徐雲楓的身子像是被重力極大,突然向後隆起,一把劍尖從他的身子中穿透而過,而他手中的小蛇離着司馬尺還有三寸有餘。
徐雲楓又吐出一口鮮血,有些不可思的望着貫穿身體的軟件,抬頭望向依舊在笑的司馬尺。
「殿下,司馬尺有兩把劍,專門用來對付您的。當初教您軟劍的時候,司馬有意留下一把劍,軟劍不是鐵劍,雙劍的威力更大。」不知何時司馬尺左手中又多了一把劍,狠狠刺在徐雲楓的身體上。
徐雲楓不斷咳嗽,丟下小蛇,捂住嘴巴,鮮血順着手指縫流出來,一張臉上都是無能為力的疲憊和失望,他伸手抹在司馬尺的身上,留下一張血手印,用盡最後氣力保護身後的人。
司馬尺緩緩抽出軟件,面無表情看着徐雲楓緩緩倒下去,一腳跨過他的身子,抬頭望向台階之上的林婉兒,淡淡的說道:「婉兒姑娘,下面輪到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