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拍這樣一部片子?蕭然很難解釋。作為一名沒有太大特性的商業導演,他絕對是最成功的。可是,很少有導演是沒有經過磨練便走上自己的路的。
銀河映像創業的《兩個只能活一個》和《一個字頭的誕生》都是屬於這一類的,而阿杜的《無味神探》一樣是屬於實驗類。他們都是在摸索着適合自己的路,而魅影則為這些名導們提供了一個磨練自己的辦法。
是什麼方法?很簡單,多拍片!蕭然了解,非常了解香港導演和影人比荷里活影人靈活的最大原因之一就是,香港導演有極其豐富的經驗,香港影人每年可以幾部甚至更多的影片,而荷里活影人卻不可能。這就是一個絕對無法抵擋的優勢,香港影人有的是機會磨練自己。
現在蕭然這個變數的出現讓影片製作周期長了,而香港影人的優勢和特色亦漸漸被磨去。蕭然不希望這樣,所以實驗片就成了一個可供名導們自我演練磨練的類型,通常實驗片製作不大。不過,若是徐可愣是想拿個一兩億來實驗自己,那也不是沒可能。
這些實驗片,有相當一部分未必能夠上映,因為不少商業名導在這方面多數都只有拍砸的。就是上映,都很難在主流院線上映,除非像《臥虎藏龍》那樣,因為在文藝院線票房成功,所以才慢慢擴大上映的戲院。
簡單的說,實驗片基本上就是砸錢給導演們自我磨練的。只不過,在蕭然之前,還真沒幾個大導演願意拍實驗片,因為那都是新人才幹的活。亦是蕭然開了個頭,這才引起了自我磨練的潮流。
就在《侏羅紀公園》在本地熱映時,在亞洲和歐洲剛剛上映時,蕭然的新片默默的開機了。前半部基本上都是為了後半部在做鋪墊,倒是很容易拍。唯一的困難在於,劉衛強很難讓自己的手提式攝影機在跑動中不震動。
前期主要的問題就是集中在如何才能夠讓攝影機穩定下來,從而模擬出眼睛的視界。最後還是緊急調了兩台更小的攝影機來,在思維的技術人員調整下,劉衛強才讓畫面鏡頭穩定下來。
不過,讓劉衛強頭疼的是,這樣的活太累了。沒辦法,誰讓他擅長手提,那不論是跑還是什麼的,都得他親自掌鏡才行。其中有一段奔跑的戲,要跑上幾百米,這可痛苦極了。
起初跑了一下,這傢伙因為太專注於鏡頭,結果差點沒撞在路邊的燈柱上。隨即下來的就更是搞笑了,他不得不一邊跑,還一邊控制着鏡頭調頭回望,而這亦讓劇組不得不趕緊搬家。
前期是劉衛強的拿手好戲,後半部才是黃永衡親自掌鏡,因為到了後半部里,蕭然需要的不是大幅度的跳躍和手動式攝影機,在某種意義上而言,在鏡頭感上更接近靜止。
前半部的拍攝亦不是一帆風順,最起初兩位男配角的表演就很讓蕭然不滿過。那是一場拿槍搶銀行的戲,亦是影片的開頭。兩人抓槍的動作都不符合蕭然的心意。
蕭然叫了停,便進了表演區,接過劉清雲手裏的道具槍,吩咐兩人:「你們開槍的時候你們絕對不要眨眼,你們的角色不是很剛硬的那種,而是各有彼此的風格和特色。清雲,你得表現得玩世不恭一點,振宇,你神經質以外可以表現得優雅一點,控制住張馳之法就可以了!」
話音未落,蕭然便抬起槍口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示意兩人看他的眼睛。蕭然這才表現流露出淡淡的嘲弄笑意,便好象在嘲弄一切的笑容,走上前幾步,攤開手把槍拍在櫃枱上。那些龍套演員們像劇本里一樣尖叫着跑動起來,蕭然的眼睛猛然睜大,抬手對準一個人便開了槍!
劉清雲和吳振宇對望一眼,開槍不許眨眼,還要睜大眼睛?這倒是奇特了。他們當然不知道,蕭然這一招是跟未來阿杜的《大事件》學的,那一場戲,阿杜亦是不許任賢奇等演員眨眼。無論如何,他們顯然看出了,蕭然方才的表演是在指點劉清雲。劉清雲本身就是演技派的,這時冥想片刻,便向蕭然打個一個手勢。
接下來的這場便順利多了,得到蕭然的開竅之後,劉清雲和吳振宇的表演越來越流暢。不過,蕭然在這場戲裏安排的一個長鏡頭卻多少有些麻煩了。
其實整部影片裏的長鏡頭相當之多,因為本身只運用了一部攝影機,很難兼顧到其他畫面,所以很多時候都必須得排練好才可以拍。就像眼前這一場,這場戲是兩個賊向警察開槍逃走的戲。
蕭然和黃永衡研究了一下之後,決定了機位。他們乾脆畫出位置圖,把鏡頭的移動順序和方向全都給標明出來,以便於拍攝。劉衛強很是苦惱,因為他現在在扮演兩個角色,一是主角,一是攝影師,這真是痛苦。
扮演就已經很痛苦了,可他還必須得跑動和躲避,這真是為難死他了。這一場戲他的麻煩不大,只是有些累而已,他必須得由銀行門口逃出去,由這裏開始便是一個長鏡頭的開始了,任何在鏡頭裏的演員都不允許出錯。
排練了幾次之後,拍也拍砸了幾次,蕭然狠狠罵了幾個演員之後,這才順利拍好了這一場戲。接下來,便是奔和逃,還有後半部了。其實後半部要容易拍了許多,那是一個廢棄的寬敞空房子,兩個男配在裏面撕殺,而這一切都由鏡頭記錄下來就是了。
影片一共只花了一周時間便殺青了。其中有四天都是耗在銀行那一段戲,拍後半部時,蕭然只花了一天便搞定了。一周時間便拍好了一部戲,問你怕不怕。可蕭然不以為這有什麼問題,《槍火》都只拍了兩周而已,就是以製作周期長而著稱的荷里活都不是沒有很快完成拍攝的,比如《百萬寶貝》就只花了三十八天。
當把後期製作亦完成了,蕭然整個人都輕鬆下來了,他甚至有一種很飄然的感覺。蕭然知道那不是驕傲也不是得意,是一種非常輕鬆的愉快,就仿佛身心被掏空的感覺。
「有沒有興趣?蕭然大導演的最新力作,千萬不要錯過!」蕭然拿着幾張電影票在魏東靈面強囂張的搖來搖去:「想不想要,一張票只賣一萬,美金!」
「你去搶銀行吧,做什麼電影!」瞪起眼睛的魏東靈伸手去奪,卻被蕭然巧妙的閃開。他們倆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都同樣忙得沒什麼時間去練了,自然都是半斤八兩的稀鬆平常。
蕭然不屑的瞥了魏東靈一眼:「不要以為票真那麼好買到,這片子只在那八間文藝戲院上。而且試映場上的票現在外面都已經炒到了七百多塊了,你不要可不要後悔!」
這是真的,本來人們還不以為然,可見到監製和導演都是蕭然,這票立刻便變得火熱起來。因為目前魅影跟其他公司談過,決定保留試映場,不過,三天裏每天只在一間戲院或者一個放映廳里放映,免得把試映場變成了首映。
所以,現在試映場的票絕對不好搞,甚至一些熱門影片的試映票都被黃牛給炒得飛起來了。最典型的就是《侏羅紀公園》,這票愣是由二十塊炒到了八百多塊。
「行,你要是敢不給我,今年你就等着送一架波音給我吧!」魏東靈立刻嘎嘎奸笑起來,蕭然壟斷華人首富和香港首富已經幾年了,每年都被這小子找藉口敲詐。
送波音飛機!虧這小子想得出來。蕭然鬱悶之下,心想自己都不過是去年才換了新車而已,而魏東靈前前後後至少都敲去了五輛汽車。狠狠的呸了一句,蕭然屈服了:「你小子都快百億的身家了,居然還這樣敲詐我,真服了你!」
「我想湊齊所有的品牌和型號嘛!」魏東靈這詭異的話直讓蕭然渾身發寒,湊齊全世界的汽車型號,這個志願真是偉大。只不過,蕭然這才發現魏東靈至少有兩年沒有自己掏錢買車了,而這兩年裏,這小子家裏又多了三部車。
見蕭然目露凶光,魏東靈知機的轉開了話題:「談正事,剛才黃群來電,祝賀我們的《侏羅紀公園》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聽他的語氣,好象上面有不少人士都有看到,我想這一記壓力是夠重了吧!」
蕭然眯起眼睛,黃群的意思看來是很明顯了。上面都很懷疑內地電影能不能做出這樣的影片,至少他們的內部是該出現了這樣的聲音。這樣亦好,得告訴他們,離開了香港電影,內地電影就什麼都不是了。
「還有,深圳的魅影電影城已經竣工了,他們問我們要不要去剪綵。」魏東靈一邊說着,一邊在酒櫃裏取出一隻葡萄酒倒在杯子裏,再拿了一個高腳杯接了純淨水遞給蕭然說:「我在考慮,是不是要在北京附近地區亦建一個電影城,這樣或許便可在某種程度上給上面一個良好的暗示。」
蕭然不自覺的像魏東靈一樣輕輕晃動着杯中的液體,深圳電影城只是香港電影的一個延續,而在北方建立一個電影城,這便隱隱暗示了他們想政府表示支持國產電影的決心。
「剪綵不去了,讓發行部的藍華過去意思一下!」蕭然瞪了魏東靈一眼,剪綵這樣的事都要問他,這根本就是在戲弄他來的:「至於北方的電影城,可以興建一個。要夠完備,還要夠大,做成一個綜合性的影視中心,將來還可以做成旅遊景點!」
「我也這樣想的,再有一點,我想不如還是直接把戲院的設備一次到位算了!」魏東靈對投資內地戲院顯然有了別的想法:「若是按照你那樣慢慢跟上,只怕市場被其他公司給佔領了。一次性到位,那便可以形成第一印象了,這很重要的!」
蕭然略加思考便點頭答應下來了,驀然間,他想起了一件事:「大陸的房地產做得如何了?本地房地產的報告拿到了嗎?」
進軍內地的房地產,這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不過,蕭然關心的是香港的地產報告,彭定康這廝上台以來便苦心策劃着以各種政府手段間接推動地產熱。1989年的地產在1993年便足足漲了零點七倍,若不是魅影極力壓抑地價膨脹,這隻怕早就漲到了一倍多。
魏東靈在桌子上翻了一下,找出一疊資料丟了蕭然。蕭然瀏覽了一下,被上面的數據嚇了一跳。上面以極其顯然的字體表明調查結果:若保持目前的高漲勢頭,香港房地產將在三年後達到顛峰!
顛峰之後是什麼?顛峰之後自然就是衰敗,就好象歷史上的港片在1993年達到了顛峰,在第二年便跌幅極猛烈一樣。魏東靈嘆了一口氣,蕭然不是沒跟他解釋過港英政府想幹什麼,這樣一來,他便很清楚魅影的難處了。
魅影若是要刻意以一己之力抑制房地產熱,那結局註定是虧損。唯一的辦法便是蕭然早就跟魏東靈討論過的方法——把這股熱潮轉移到其他地方。
什麼地方適合?那自然是內地,因為89年那事沒有發生。港人對內地其實沒有想像中那麼恐懼了,正是魅影前後在內地投資了幾筆龐大的資金,而很快便回籠之後,這才間接的克制住了本地房地產的高漲。
「最棘手的是……」魏東靈苦笑起來,下面這事可真不容易辦:「港英政府又要全面提薪了,通貨膨脹呀!我們沒辦法對抗的!」
蕭然亦是忍不住長聲嘆息,如果金融風暴還是要來,那他亦只能等待着。政府提薪,他是干涉不了的,最多就只能僱傭一些著名的經濟學家在著名金融和財經雜誌上宣揚這有多麼多麼的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