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嬰兒也許是聽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心有靈犀,頓時哇哇大哭。
「小傢伙,哭什麼哭?你還有力氣哭?餓不死你嗎?」
他作勢就扔出去,錦葵本要喝止,可是,卻閉上眼睛,沉默不言。
小嬰孩的哭聲頓止,錦葵驀然睜開眼睛,但見玄王將一粒不知什麼玩意塞在她嘴裏,拿出一根繩子,三幾下就將她綁在玄鳥的脖子上面,小嬰兒頓時橫躺着,仿佛睡着了。
她忽然很欣慰:「謝謝你,玄王。」
玄王死死盯着她嘴角不停湧出的血絲,一揚手,一顆藥丸砸在她的唇邊,錦葵不由自主,一下就吞下去了。
旁邊的鹿端也揚手接住一粒藥丸,不由分說就吞了下去。
「老傢伙,你們快要餓死了,這藥丸其實也沒啥效果,不過,能延遲片刻死掉。」
鹿端大喜:「太謝謝了。」
玄王冷冷地:「別謝!本王只是看你們如何死掉而已。」
他忽然長嘆一聲:「沒準這一次本王的故人會全部死掉,可能很長時間,甚至幾十年上百年,本王會覺得十分孤獨。唉,一個熟人都沒有的歲月,活着也沒啥意思啊……」
錦葵癱在地上,任憑雨打在身上,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
罷了罷了,死就死矣。
此時,玄鳥已經連聲發出悲鳴,再也無法承受暴風雨的衝擊,再不飛走,只能衰竭而死。
就連玄王的重量,也無法承受了。
「玄王,你走吧,不用管我們……」
玄王不答,只是看着對面的天空。
玄鳥翅膀一抖,忽然俯衝下去。
玄王大叫一聲,整個人栽倒下來,就地一滾,忽然輕鬆的玄鳥已經馱着小嬰兒亡命似的消失在了漫天雨幕里。
鹿端急忙過來扶起他,他苦笑一聲:「那扁毛孽畜,居然連主人都敢拋棄。下次逮住它,非將它宰了燉湯不可。」
錦葵知道,他根本沒有機會再看到玄鳥了。
他居然沒太恐懼,只是坐在錦葵對面,好奇地看着她,聲音里滿是揶揄:「小公主,孤家寡人的感覺如何?本來你已經混到了女王級別,好歹也有了十萬民眾,可現在,你一無所……哈哈,奮鬥了半生的復國夢,現在想來是不是十分荒誕可笑?」
她居然點點頭,老老實實:「幾億萬年來,物種輪番統治世界,又輪番被滅絕,天大的事情,現在看來,都是荒誕不羈。」
玄王哈哈大笑:「我其實是特意來看看你的不死之身究竟會不會死掉?」
錦葵也很想知道這一點。
可是,現在,她寧願死掉——她覺得自己渾身的經脈都快斷了,這暴雨又沒有任何停止的跡象。
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你明明受盡苦楚,死亡卻遙遙無期。
她恨不得立即閉上眼睛。
暴風雨,越來越大。
可是,山石垮塌封住上山的路,只能看着那顆樹王在山巔搖曳,卻遙不可及。
鹿端的鹿角已經徹底被折斷,四肢全部癱軟,他的傷比錦葵更重,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雖然感念玄王的救命之恩,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玄王還有幾分力氣,可是,他透過雨幕,忽然看到一大團白色的東西飛速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