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子追妻王妃請回家 第三十一章大祭司與梁帝的不共戴天之仇

    裴燼拽着葉染衣的胳膊一直往林子深處跑。

    葉染衣是習武之人,跑這點兒路自然沒什麼,但裴燼不懂武功,沒有任何內力,跑了沒多久就累得氣喘吁吁。

    他索性甩開葉染衣的胳膊捂着胸口大口喘氣。

    「嘖,跑啊,你怎麼不跑了?」葉染衣抱着雙臂揚眉看着他,「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原來也不過如此嘛!」

    「你閉嘴!」裴燼偏過頭來,瞪她一眼,「若不是你多事兒,我哪裏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葉染衣一聽趕緊收斂了笑意,換上幾分不悅,「你的意思是保護本郡主很吃虧?」

    「那郡主認為微臣該怎樣?」裴燼沒好氣地說道:「難道你要我擺出天上掉餡餅的驚喜?」

    葉染衣哼哼道:「你,你才是餡餅,你全家都是餡餅!」

    裴燼無奈,「我要是餡餅,就不會砸這麼偏砸到你面前。」

    葉染衣在這一個晚上領教了裴燼的毒舌,她冷哼一聲偏開頭不欲再說下去。

    原以為十五皇叔就是個心黑毒舌的,沒想到今夜竟然遇到一個與皇叔旗鼓相當的。

    葉染衣罵娘的心思都有了,但誠如裴燼所說,他們如今孤男寡女在一起,只要她敢大聲說話將哥哥引來,到時候便是跳進鏡湖都洗不清。

    裴燼向來不多話,她閉了嘴,他也就不再出聲。

    葉染衣蹙眉瞟他一眼,不情願地問道:「那你將我帶來這個地方,接下來怎麼辦?」

    「走!」裴燼扔給她一個字。

    「去哪裏?」葉染衣問。

    「從林子裏朝着京城走。」裴燼攏了攏衣襟,再顧不得上面還有葉染衣的腳印,指了指前方,「我們先順着這裏往前走,等你哥哥上了西山,我們再出來走大道。」

    「那不是等於自投羅網嗎?」葉染衣不解。

    裴燼懶得跟她解釋,「你愛走不走!」說罷借着月色小心翼翼地向前走去。

    葉染衣咬了咬唇,最終只得輕聲跟上他。

    葉天鈺騎在高頭大馬上,前去探路的離落來報,「啟稟太孫殿下,前方靠近路邊的樹林有一個剛剛熄滅的火堆,看來方才這裏有人,見到我們,躲起來了。」

    葉天鈺神色一動,這裏是西山腳下,平日裏沒事誰會閒得無聊跑來點火堆玩?

    面色一寒,他廣袖一揮,「留下四人在這附近搜查,無必要將人找出來,其餘人等跟着本宮上西山找郡主!」

    葉染衣聽力好,自然聽到了葉天鈺的這番話,她心中一驚,頓時停了腳步伸手捂住裴燼的嘴巴便往一塊巨石後面拖。

    「你做什麼?」

    作為一個男人,被女人這樣拖着走,裴燼覺得臉都丟光了。

    葉染衣放開他以後,他大怒,厲聲吼她。

    「噓……」葉染衣將食指湊近唇邊示意他噤聲,「我剛剛聽見哥哥吩咐四個人留在這裏搜我們倆,想要走是不可能的了。」

    裴燼神情一凜,他還是低估了皇太孫的敏銳能力。

    「那我們這樣躲下去也不是辦法。」裴燼壓低聲音,「遲早會被找到的。」

    葉染衣低嗤,「你別說話,我們就能多躲得一時<=".。」

    裴燼閉了嘴巴。

    清月沒入黑雲,整片樹林裏一片死寂,葉天鈺帶着的隱衛手上的火把更加明亮,他吩咐完以後就翻身下馬,帶着一批人直接用輕功飛上西山皇陵,留下離落帶着另外三人開始向林中進行地毯式搜索。

    不多時,葉天鈺來到西山頂,皇陵處,守皇陵大門的禁軍一見是皇太孫來了,趕緊跪地行禮。

    葉天鈺煩悶地擺擺手,「平身。」

    跪倒了一地的禁軍唰唰站起來,個個精神抖擻。

    葉天鈺面色冷沉,「小郡主可是來過皇陵?」

    「來過。」其中一個禁軍顫顫巍巍答,「小郡主一直到了天黑才回去的。」

    「回去?」葉天鈺眯了眼睛,「你的意思是小郡主已經下山了?」

    「是!」

    「她一個人?」葉天鈺再問。

    「裴侍郎送她回去的。」

    葉天鈺轉身,對後面的隱衛命令道:「下山!」

    幾人都輕功卓絕,足尖輕點紛紛按照來時的路線飛下山。

    葉天鈺回來的時候,離落他們才搜索了三丈之內的範圍,葉染衣和裴燼二人大氣不敢出,緊緊貼着身後的巨石。

    「怎麼辦?照這麼搜下去,我們倆很快就會被找到的。」葉染衣心中着急,她知曉哥哥的脾性,倘若待會兒讓他看到自己深夜和男子在一起,他肯定會大怒,到時候回了東宮一說,那她這輩子都別想再帶着臉出門了。

    「你別說話,讓我想想。」裴燼惱怒地看她一眼,示意她閉嘴。

    葉天鈺走近已經熄滅但還冒着青煙的火堆,視線在那幾塊石頭以及旁邊鋪着的乾草堆上停了停。

    少頃,他沒說話,用手勢示意跟着他上西山的這批人進去搜人。

    這些人的動作很迅速,立即打着火把跟上離落他們,有了後面這些人的加入,離落他們的速度便加快了些,眼看着就要接近巨石。

    「要不,我們還是走出去跟哥哥坦白吧!」葉染衣怏怏道。

    「坦白什麼?」裴燼微怒,「我們之間清清白白,這樣出去只會引得他更懷疑。」

    「你不也說了我們清清白

    你不也說了我們清清白白?」葉染衣不知哪兒來的一股火,怒道:「你是男人,出去認個錯會怎樣?我哥哥又不是吃人的惡魔。」

    「我沒錯,憑什麼認錯?」裴燼站着不動。

    葉染衣嗤道:「你簡直不可理喻!」

    裴燼咬牙,明明是這個女人蠻橫不講理,否則他這會兒鐵定好好待在山上,至於淪落到亡命徒的地步?

    搜索的聲音到了他們身後兩丈開外便齊齊停止了。

    裴燼心中一寒,他們被發現了!

    離落迅速跑回去稟告葉天鈺,「太孫殿下,前方巨石後面發現了兩個人的氣息。」

    「過去看看!」葉天鈺跟着離落進了林子,他倒要看看誰人如此大膽竟敢深更半夜跑來皇陵。

    來到巨石後兩丈開外與隱衛們站在一起,葉天鈺借着明亮的火光看向巨石,聲音冰涼,「閣下是自己現身還是本宮讓人請你現身?」

    葉染衣急得跳腳。

    裴燼反而面色平靜,他緩緩蹲下身撿起地上一塊鋒利的石頭,閉着眼睛狠狠劃破自己的手臂。

    只聽低低的「嗤啦」衣服撕碎聲過後,裴燼的胳膊上汩汩流出鮮血,他伸出那隻完好無缺的手臂推了葉染衣一把,然後自己跟着走了出來。

    見到是這兩個人,葉天鈺面色更寒,「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裏?」

    眼尾一瞥,瞥到裴燼捂着胳膊,手上全是鮮血。

    葉染衣剛想說話,裴燼先她一步用極其虛弱的聲音解釋,「回稟太孫殿下,微臣護送郡主下山遇到了刺客,所以不得不躲到巨石後。」

    「你!」葉染衣皺眉,她不明白裴燼為什麼這麼傻用石頭割破自己的胳膊只為圓這個謊。

    裴燼不給她說話的機會,繼續道:「既然太孫殿下親自找來,那麼還請將郡主帶回去。」

    葉天鈺沉吟半晌才緩緩對隱衛揮手,「離落,你帶着郡主以及其他人先走。」

    「殿下您要留下來?」離落一驚。

    葉天鈺的面色如同覆了一層霜,冰寒得可怕,「本宮稍後就來。」

    離落不敢再問,轉身走近葉染衣身邊,「小郡主請跟屬下來。」

    「裴燼胳膊流血了。」葉染衣還處於驚魂未定的狀況。

    葉天鈺看她一眼,「染衣聽話,你先跟着離落走,待會兒我親自為他包紮。」

    葉染衣聞言頓時放下心來,低聲對裴燼道了句「那你保重」便跟着離落來到路邊,其中一個隱衛讓出了馬兒給她,一行人不多時便消失在濃濃夜色中。

    葉天鈺打着火把,借着光亮看向裴燼,語氣如同泰山壓頂那般沉重,「你對她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裴燼淡淡抬起眼,「她還不至於入得了我的眼。」

    「你!」葉天鈺一噎,隨即大怒,「那你們怎麼會在這裏?別用方才那種低級的謊話來騙我。」

    「你可以自己回去問她。」裴燼胳膊越來越痛,他索性用嘴咬着從衣袍上撕扯下一根布條,嘴和完好的那隻手並用,小心翼翼地替自己包紮,即便疼痛入骨,也不曾皺一下眉頭。

    葉天鈺多少也了解裴燼的脾性,此時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麼話,他只得冷聲警告道:「你最好別對染衣起什麼歪心思,否則我定饒不了你!」

    「呵!」裴燼冷笑一聲,「我喜歡誰,太孫殿下不是清楚得很嗎?我喜歡的那個人比你妹妹完美千倍萬倍,我何苦放棄那樣一個人來找你這個蠻橫不講理的妹妹?」

    「……」

    葉天鈺徹底失語。

    裴燼喜歡武定侯府的小丫頭阿瑾,這件事當年在臨陽帝都鬧得沸沸揚揚,即便求親三次被拒絕也沒有放棄,坊間還曾經傳頌過裴燼的痴心不悔。

    葉天鈺臉色更添寒色,別人不知,他卻清楚得很,如今武定侯府里的百里長歌根本就是當年的丫頭阿瑾。

    他更清楚的是,自己也喜歡上了那個女人。

    所以裴燼在說她比染衣完美千倍萬倍的時候,他無從反駁。

    再度冷哼一聲,葉天鈺拂袖出了林子,翻身上馬,不多時便離開了山腳。

    裴燼艱難地走出來,捂着胳膊一步步朝着山上走去。

    葉天鈺騎的是僅次於玉龍的上等馬赤陽,沒多久便追上了前方的離落等人。

    葉染衣見哥哥追上來,特地放慢了速度,等葉天鈺上前來時與他並駕,偏頭問:「哥哥,你幫裴燼包紮了嗎?」

    「你那麼關心他做什麼?」葉天鈺眼眸仿佛寒潭,看到哪裏都能結成冰。

    「我哪有關心他?」葉染衣反駁,「只不過看他為我受了傷,慰問一下而已。」

    「那樣最好!」葉天鈺接過話,「你最好不要對這種人動心,否則將來有你哭的。」

    「哥哥說話好奇怪。」葉染衣揚眉,「我堂堂皇太孫的妹妹,大梁郡主兼女將軍,會對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動心?笑話,本郡主喜歡的男人必定得是上得了戰場,殺得了敵寇,頂天立地的熱血男兒,裴燼?再修煉一百年也入不了本郡主的眼,哥哥快別拿我跟他相提並論,我聽多了噁心。」

    葉天鈺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一行人回到東宮已經過了子時。

    寧王和寧王妃還在寢殿焦急地候着,聽到小宦官傳喚太孫殿下歸來,她一喜,忙披上斗篷就往外面跑,見到安然而歸的

    安然而歸的女兒時眼眶一熱,走過去緊緊抱着葉染衣,「你這丫頭,大晚上的跑哪兒去了,可把娘給嚇壞了。」

    「娘,我這不是安然回來了嗎?」葉染衣低聲勸慰寧王妃,「您就放心吧,有哥哥在,他說什麼也不會讓我出事的。」

    葉天鈺瞪她一眼沒說話。

    寧王妃聞言,懸了一晚上的心臟這才落了回去,鬆開葉染衣仔細端詳着她,「你這是上哪兒去了?」

    不等葉染衣回答,葉天鈺搶先道:「十五皇叔府上有一株珍貴的花在今夜子時開,染衣一直候在那兒呢,我過去的時候陪着她看花開完才回來的。」

    寧王聽完後好笑道:「衣衣丫頭,你這從小立志要成為沈都尉一樣風姿凌冽女將軍的人什麼時候喜歡那些個花花草草了?」

    「女兒也是好奇嘛。」葉染衣走過去抱着寧王的胳膊撒嬌,「爹,您就別在怪我了。」

    外人面前,葉天鈺和葉染衣通常都是管寧王寧王妃叫父王母妃。

    是以,葉染衣這聲甜美的「爹」喊得寧王骨頭都快酥了,他摸摸葉染衣的腦袋,對葉天鈺道,「鈺兒,你也辛苦了一晚上,趕快回去歇着吧!」

    葉天鈺點頭,帶着一種隱衛回了自己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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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貴妃還沒正式發引,如今朝堂上依舊處於輟朝狀態。

    傅卿雲和大祭司由薛章及一眾小宦官迎接直接去龍章宮覲見梁帝。

    早先因為永昌的事,梁帝囚禁了傅卿雲,所以此刻見到他,也不過故作訝異片刻便恢復平靜,說了幾句客套話之後進入正題。

    蒼淵當先開口,「既然陛下已經答應讓十六公主嫁往南豫做太子妃,那在下便即刻傳信回南豫,讓國君和皇后遣送聘禮前來。」

    傅卿雲直到此刻才知道聯姻的事,他是個通透的人,蒼淵雖然只說了寥寥數語,他卻早已將整件事情想通,微怒地看了一眼蒼淵,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神色頃刻間歸於平靜。

    梁帝此時的內心是惶恐的。

    蒼淵的武功高深莫測,當年能憑藉一支普通雁翎箭刺穿突厥首領的眼睛,讓兩千禁軍破了突厥五萬大軍兵陣創下南豫史上以少勝多的先例,身負重傷還能奇蹟般的活下來。

    這樣的人,深不可測。

    梁帝眯着眼睛,倘若傅卿雲跟蒼淵說自己曾經囚禁過他,那麼蒼淵一旦生怒,只怕情況會很不妙。

    梁帝的眼睛瞟了瞟旁邊桌案上擺放着的密盒,那裏面是早上剛送來的新出爐的丹藥,自從晉王回來,他追求長生的心思就越來越重,他知道晉王必定是懷着滿腔怨恨回來的,所以他更不能死,不能任由葉痕傾覆了他苦心經營的王朝。

    但他自己的身子他清楚得很,自從寧貴妃和皇后死了以後,就越發虛弱。

    倘若這個時候南豫發兵,他恐怕沒有多少心力去應付了。

    想到這一層,梁帝突然斂了眉目,笑道:「傅太子貴氣天成,輕默又是朕自小捧在手心裏疼寵的女兒,你們二人無疑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既然這樁婚事已經定下,又是關乎兩國運道的事,那麼還請大祭司多費些心力早些定下才是。」

    「有陛下這句話,在下一定儘快辦成此事。」蒼淵莞爾。

    大殿外偷聽的葉輕默聞言後默默走開,貼身婢女不解地問她:「公主,您喜歡傅太子這麼多年,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嫁給他,難道您不高興嗎?」

    葉輕默沉吟片刻。

    方才她只是偷聽,但她頗為了解傅卿雲,不用看也想像得出他剛才的表情定然是從訝異到平靜的轉換不過片刻<=".。

    垂下眼睫,葉輕默低低一嘆,「他之所以會答應娶我,不過是因為他這輩子也不可能與他喜歡的那個人在一起,所以死了心,對於一個沒有心的男人來說,今後再娶誰都是一樣的,在他眼裏,不過都是女人罷了。」

    「啊!」婢女驚嘆,「傅太子竟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公主說的莫不是武定侯府大小姐百里長歌吧!」

    葉輕默沒有回答,喃喃道:「有的人,就像天上的太陽,是永遠也嫉妒不來的,因為不管你嫉不嫉妒,她永遠都在散發着璀璨的光芒,我能做的,不過是更好的完善自我罷了。」

    婢女體貼道:「公主貌美又心善,奴婢相信總有一天傅太子會發現您的好,真正喜歡您的。」

    葉輕默笑笑沒說話。

    傅卿雲跟着蒼淵走出龍章宮,他默了片刻,最終還是叫住蒼淵,「聯姻這件事,為何大祭司沒有提前與我商榷?」

    「這是國君和皇后的意思。」蒼淵偏頭,用神識探知到周圍有隱衛,他也不便多說什麼,直到二人出了宮騎馬回到漪瀾閣,他才壓低聲音道:「梁帝向來心狠手辣,國君擔心他不會真正放我們這群人離開,索性獻上三件寶,順便向大梁求親,這樣一來,梁帝即便想動手,也會顧及到他親生女兒而有所收斂,否則,臣若是想順利將太子殿下帶出大梁,恐怕得踩着滿地鮮血走出去。」

    傅卿雲愣了愣,這一點,他自然是沒有想到的,微蹙眉頭過後,他擺擺手,「罷了,如今對於我來說,娶誰都一樣。」

    蒼淵沉吟片刻,開口道:「原本臣答應了太子殿下,回程的日子由您決定,但昨夜臣收到消息,二皇子和六皇子近日恐有異動,那二人向來野心勃勃,如今聽說您要回

    聽說您要回國定是沉不住氣了。您雖然是太子,可畢竟還沒有回國舉行冊封大典,也沒有太子冊寶,有名無實,臣擔心在大梁停留的時間越久,國君和皇后會有危險。」

    「不行!」傅卿雲篤定道:「我一定要等到長歌大婚之後再回去,否則我回南豫接下這個太子之位也沒有什麼意思。」

    見到蒼淵還想繼續勸慰,傅卿雲先一步開口,「大祭司的擔憂我明白,但從知曉自己是南豫太子到如今才短短兩日的時間,我自己也需要時間去適應,倘若大祭司堅持要將回程的日子提前,那麼你們自己回去便是。」

    蒼淵微嘆一聲,「既然這樣,那臣現在便傳書信回去讓國君和皇后早做準備。」

    百里長歌在秋憐的伺候下梳洗好。

    秋憐又從廚房端來飯菜讓她用過之後,她才站起身準備去晉王府探望葉痕。

    臨行之際,她問,「秋憐,你今日感覺如何了?」


    秋憐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多謝大小姐關心,奴婢今日好多了。」

    「那就好。」百里長歌鬆了一口氣,「你向來身板硬朗,昨天那個樣子,真是嚇到我了,還以為你患了什麼疾病呢,既然不舒服,那我待會兒讓風弄送我去晉王府便是,你好生歇着,沒什麼事就別出來走動了,對了,這幾日我沒時間去看望,紅月那邊怎麼樣了?」

    秋憐答:「手腕上的傷倒是癒合得差不多了,只不過她始終對這件事耿耿於懷,一提起侯爺就……」

    好好的黃花大閨女讓百里敬這個糟老頭給糟蹋了,況且紅月是語真族人,她不介懷才怪。

    百里長歌心中腹誹,隨即囑咐道:「既然她不想見到侯爺,那就攔住別讓侯爺進去,順便吩咐廚房那邊,獨芳居的吃食都要用上等食材,不必顧慮。」

    「奴婢曉得。」秋憐應聲。

    百里長歌剛走到侯府大門,便迎上剛到的傅卿雲和蒼淵。

    她一揚眉,「卿雲哥哥是想念府中飯菜了嗎?」

    「對。」傅卿雲順勢點點頭,「漪瀾閣的飯菜雖是宮中御廚所做,但終歸比不上已經習慣了二十三年的侯府飯菜有家的味道。」

    「什麼時候學會油嘴滑舌了?」百里長歌好笑地看着他,「既是專程為飯菜而來,我這就吩咐人擺宴。」

    「長歌,你這是要出府嗎?」傅卿雲下了馬走過來,問道。

    百里長歌縮回身子,「原是想着去晉王府看看他病情如何了,但碰巧你們來了,那我只好舍了王爺陪太子,等用過飯以後再去吧!」

    「你扔下他,待會兒去了他生氣怎麼辦?」傅卿雲調侃道。

    百里長歌揶揄一笑,「還能生氣,說明好得差不多了,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那我也落得個心安。」

    「你這丫頭!」傅卿雲伸手點了點她的腦袋,「從小就是個嘴毒的。」

    百里長歌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這是被葉痕傳染了。」

    三人前前後後往大廳走去。

    蒼淵在一株紫薇花前聽了腳步,莞爾笑道:「紫氣瀰漫,乃大吉之兆,貴府只怕有好事臨近。」

    百里長歌回過頭笑道:「我與晉王即將大婚,可不就是好事臨近嗎?」

    「非也。」蒼淵搖搖頭,「這好事乃臨於侯爺頭上。」

    「侯爺?」百里長歌眸光微微閃動,「大祭司能具體說說是什麼事嗎?」

    恰巧百里敬剛從書房出來,聽到了這番話,他立即頓住腳步,豎着耳朵傾聽。

    蒼淵抬頭,眸中含了笑意,「不出一年,貴府必有弄璋之喜。」

    弄璋便是生兒子的意思。

    百里長歌心中一驚,莫不是蒼淵算出百里珊懷了身孕?

    「大祭司恐怕說笑了。」百里長歌扯了扯嘴角,「府中無子,亦沒有新婦進門,何來『弄璋之喜』一說?」

    蒼淵在簇團的紫薇花中摘下開得最好的一朵緩步走過來,放在鼻尖嗅嗅,隨後遞到百里長歌跟前,「所謂紫氣東來,這『喜』自然是來自東方。」

    站在拐角處的百里敬和百里長歌齊齊抬頭。

    百里長歌眯了眼睛,玲瓏坊可不就在東方嗎?

    百里敬則是大喜,獨芳居正是東院,如此一來,大祭司所指應該就是紅月沒錯。

    他立即走出來,嘴裏連連道:「大祭司的卦果然精準無比,本侯前些日子剛剛封了一位平夫人。」

    「那我要提前恭喜侯爺,賀喜侯爺了。」蒼淵拱了拱手。

    百里敬恭維道:「不敢不敢,全都是托大祭司的福。」隨即微微皺了眉,「只不過本侯的這位夫人性子有些倔,不太好相與,不知大祭司可有什麼破解之法?」

    蒼淵勾唇一笑,「既然侯爺有所求,那便替在下代為引見這位夫人,在下有一言相贈,興許平夫人會從中找到奧妙。」

    百里敬聞言大喜,立即讓人前往獨芳居將紅月請到前廳來。

    百里敬使喚去的丫鬟很快就到了獨芳居,將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紅月原是坐着削水果的,聽完後面色大變,霍然起身,「你去跟侯爺說,我今日不舒服,不方便去前廳。」

    話完立即跑到裏間床榻上拉了被子將整個人蒙住。

    前來傳喚的丫鬟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心裏想着平夫人剛剛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眨眼間就說不舒服了?

    獨芳居的婆子有眼力見,知曉平夫人不想出去人多的熱鬧場合,便簇擁着那丫鬟出去,嘴裏道:「既然平夫人不想去,那你如實跟侯爺回稟了便是,千萬別勉強平夫人,否則再發生上次那種事,我們誰也擔待不起。」

    紅月割腕自殺的事,闔府上下都知曉。

    所以那丫鬟一聞言,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抬腳便往回跑。

    不多時就跑到前廳,氣喘吁吁道:「侯,侯爺,平夫人說她不舒服,不方便來前廳。」

    難得大祭司看在傅太子的面上駕臨侯府,紅月卻不給面子,饒是百里敬耐性再好,也不由得皺了眉,她站起身,沉聲道:「既然不舒服,那本侯親自去看一看。」

    「侯爺,還是我去吧!」百里長歌起身攔住他,「紅月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你,你如今去了只會讓她更生氣,萬一再想不開,我可沒那麼大的本事救她第二次。」

    百里敬想了想,終是低低一嘆,回到坐席上坐下。

    百里長歌徑直來到獨芳居,丫鬟婆子將方才的情況與她說了一通,她點點頭,輕手輕腳進了裏間。

    紅月依舊用被子蒙住腦袋,仿佛在懼怕什麼東西,聽到百里長歌的聲音,確定除了她一個人再沒有別人才緩緩將被子拉下,幽怨道:「大小姐,我不想見什麼大祭司。」

    「你可能有所不知。」百里長歌輕聲道:「這位是名震天下的南豫國大祭司,他卜的卦自然是百分百準的,方才他自己說有一言贈予你,相信你聽了之後會從中找到奧妙,反正這也不是什麼壞事,眼下你才剛痊癒,對自己的未來充滿了疑惑,何不讓他瞧一瞧,或許聽了之後能找到自己的目標呢?」

    紅月神情鬆動了幾分,嘴上卻還是堅持道:「我不相信那些神叨叨的東西,我自己的未來自然是由自己把握<=".。」

    「這麼好的機會,你確定不要?」百里長歌揚眉,「既然你不要,我就回去讓他幫我占卜,我也想測試測試這個大神棍說出來的話準不準。」

    紅月睫毛閃動了幾下。

    百里長歌正準備起身出門。

    紅月叫住她,「你等我換身衣服,我跟你去。」

    「好。」百里長歌頷首,從果籃里拿了一個桃子吃着。

    紅月很快就換好了衣服,跟着百里長歌來到前廳。

    自從紅月甦醒以後,百里敬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今日是頭一次。

    紅月是天生的冷美人,面上一如既往的沒什麼表情,但眉眼卻在不經意間暈染開了屬於新婦特有的春意,所以看上去較之往日多了幾分嫵媚風韻。

    百里敬一見到紅月,方才心中的鬱悶之氣便消了下去,忙對她招手,「紅月,這位是南豫國的大祭司。」

    待百里長歌錯開身走過來坐下以後,紅月頓住腳步,攏袖下跪,行了稽首大禮,「紅月見過大祭司。」

    蒼淵爽朗笑道:「平夫人這禮行得厚重,只怕我消受不起,聽說夫人身子不適,莫要再跪着了,快快起來。」

    「多謝大祭司。」紅月勉強一笑,提着裙擺緩緩站起身走到百里敬旁邊坐下。

    百里敬對她一笑。

    紅月視若不見。

    蒼淵隨意看了紅月一眼,修長有力的手指在花梨木桌上有節奏的敲了敲,斟酌片刻才道:「平夫人眉間籠着雲霧,鬱結於心,恐有憂心之事,本座有一言:既來之則安之,這世間萬事萬物,冥冥中自有安排,斷不可為一時意氣斷送眼前的幸福。」

    記憶中,這是蒼淵頭一次自稱「本座」,足以見得他這句話的重要性。

    百里長歌低眉猜測着紅月會有怎樣的反應,她猜測了很多種,卻沒想到紅月會在聽完之後唰地落了兩行清淚,似乎極為哽咽,半晌出不了聲。

    百里長歌趕緊將絲巾遞過去。

    百里敬接過,親自替紅月擦了眼淚。

    紅月身子一僵,伸出手想去阻止他,但動作進行到一半突然想起來大祭司方才的話,她咬了咬下唇將手縮回去,任由百里敬小心翼翼地替她拭淚。

    百里敬離她最近,自然感受到了她從抗拒到順從這一瞬間的變化,他心中暗喜,但也不敢表現得太明顯,輕輕替她擦拭了眼淚便收回手,對着蒼淵千恩萬謝。

    為了調節氣氛的尷尬凝重,百里長歌趕緊岔開話題,「卿雲哥哥,葉痕的生辰馬上到了,你幫我出出主意,送他什麼好?」

    「這個嘛!」傅卿雲有些為難,「晉王什麼都不缺,你又是他的未婚妻,送禮自然得走心,其他事情我或許還能幫你,但這件事,我實在無能為力。」

    「走心啊……」百里長歌霜打了一樣趴在桌子上,「金石玉器他不缺,荷包之類的刺繡物太俗,可是除此之外我實在想不出他喜歡什麼缺什麼,萬一到時候我拿出來的東西他不喜歡,反而當眾嫌棄我怎麼辦?」

    傅卿雲無奈一笑,「他要敢嫌棄你,我就幫你嫌棄他<=".。」

    「也對。」百里長歌捏着下巴點頭,「他要是敢嫌棄,那我就不送了。」

    蒼淵低低一笑,「長歌小姐果然真性情。」

    百里長歌這才反應過來蒼淵大祭司還在場,她尷尬地笑了笑,正巧這個時候廚房的婢女端着菜餚進來。

    百里敬客套了幾句,幾人開始用飯。

    還沒用到一半,蒼淵突然住了筷子,緊緊皺着

    ,緊緊皺着眉頭,面色青灰。

    百里長歌最先發現,她一驚,「大祭司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頭有些暈。」蒼淵搖搖頭,「我休息一會兒便好。」

    「既是不舒服,那可不能耽誤。」百里長歌站起身過去扶他,「我扶你到廂房休息一下,順便為你把把脈,倘若無事那便皆大歡喜,若是有事得對症下藥。」

    「長歌說得對。」百里敬附和道:「大祭司是貴客,可不能隨便糊弄過去,長歌你待會兒可要仔細替大祭司把把脈,別錯漏了。」

    「我明白。」百里長歌點頭。

    傅卿雲則是看了蒼淵一眼,手中筷子不停,依舊不緊不慢吃着東西,那副嫻雅的姿態仿佛與生俱來,微閃的眼睫下,清澈的眼眸划過一絲波瀾。

    百里敬說完之後便收回視線替紅月布菜,紅月不好拒絕,只得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

    蒼淵起身,任由百里長歌扶着往外面走去,直接進了二進西廂房。

    站在走廊上,百里長歌突然放開蒼淵,雙眸盯着院中的金魚草,「大祭司單獨找我有什麼事嗎?」

    「長歌小姐果然聰慧通透得讓人嫉妒。」蒼淵勾唇一笑。

    百里長歌轉眸看着他,同樣一笑,「憑藉大祭司的本事,是不可能出現頭暈這種小毛病的,而方才在場的只有我一個人會醫術,除了你想單獨見我,有話對我說之外,我想不出其他解釋。」

    心思被點破,蒼淵也不覺得尷尬,直入主題,「太子想留在這裏等你大婚完才回國。」

    「是不是南豫內部出了什麼問題?」百里長歌面色突然凝重起來,蒼淵開口之前她就隱隱覺得可能有不好的事發生。

    「實際上,皇后娘娘病重已久。」蒼淵悠遠的目光越過對面房頂,停在天際浮雲上,「這次之所以會如此急迫想讓太子回去,就是為了讓他去見皇后娘娘最後一面,這是其一,還有重要的一點,二皇子和六皇子早就有心謀反,這次我帶着司天監這麼多人來了大梁,整個司天監就只剩下一個空殼,皇后病重,國君無心朝政,我擔心拖得時間越久,朝綱會大亂。」

    「所以為今之計就是儘快讓卿雲表哥回去受封,等有了實權才能與二皇子和六皇子抗衡是嗎?」百里長歌問<=".。

    「對。」蒼淵頷首。

    「所以你今天找我的目的就是讓我去勸說卿雲表哥早日回南豫?」她又問。

    蒼淵幽幽一嘆,「還望大小姐成全。」

    「我沒想到事情會這麼嚴重。」百里長歌蹙眉,「倘若卿雲表哥繼續留在這裏,那邊皇后殯天的話,他再回去就成了毫無依靠的孤兒,國君如何待他這個在外流浪了二十三年的兒子尚且不說,光是你說的二皇子和六皇子就夠他頭疼的了。」

    「正是如此。」蒼淵道:「繼續留在這裏,恐怕會糟了梁帝的暗算。」

    百里長歌大驚,「梁帝不是答應把十六公主嫁去南豫了嗎?他總不至於出爾反爾吧?」

    「出爾反爾到不至於。」蒼淵眸中露出百里長歌從未見過的冷冽,「我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早在南豫的時候,我就料到梁帝肯定會認出我,所以才準備了三份大禮求娶十六公主,意圖通過這層關係順利將太子帶回去,但來了之後聽聞大梁貴妃與皇后同一天死了,我才意識到梁帝可能比我想像中的還要心狠手辣,我擔心我和他之間這層薄紗一撕裂,他會連十六公主都不放過也要置我於死地。」

    百里長歌滿臉震驚,「大祭司竟然與梁帝有不共戴天之仇?」

    蒼淵閉上痛苦的眸子,良久才緩緩睜開,「我與他的這個仇,結下二十多年了,若非……若非還不到時機,這次說什麼我也要取了他的狗命!」

    「既是這樣,那卿雲表哥就更應該早早回去了。」百里長歌驚駭之餘低聲安慰蒼淵,「大祭司請放心,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蒼淵斂了面色,莞爾道:「能得大小姐此言,我便放心了。」

    商議完,百里長歌送蒼淵進廂房裏歇着等傅卿雲,她自己出門回了飯廳。

    幾人已經用完飯。

    見到百里長歌進來,傅卿雲趕緊道:「長歌,你剛才肯定還沒吃飽吧,快過來坐下。」

    「我已經飽了。」百里長歌搖搖頭,示意外面候着的婢女收了桌子。

    「長歌,大祭司沒事吧?」百里敬擔憂問道。

    「沒事。」百里長歌答:「只不過不適應大梁的水土而已,我已經拿藥丸給他服過了,歇息一會兒便好。」

    幾人放下心來。

    百里敬見紅月面有疲憊之色,輕聲道:「紅月,我扶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紅月甩開他的手,招呼旁邊的婢女過來,兩人一起當先離開了飯廳。

    百里敬面色衰頹,與百里長歌交代了幾句便回了房。

    這間府邸五進院落,最不缺的就是房間,百里敬睡了幾日書房便搬到了離獨芳居近一些的碧幽閣。

    看着他們走後,百里長歌才對着傅卿雲道:「卿雲哥哥,大祭司在二進西廂房,你去那兒等一等吧,我還得去晉王府,就不陪你了。」

    「你去吧!」傅卿雲含笑擺擺手。

    百里長歌出了飯廳,徑直來到侯府大門邊。

    風弄早就套了馬車等候,見到她出來,露出擔憂的神情,「長歌小姐,您

    歌小姐,您現在才去的話,恐怕王爺他……」

    「他要是敢生氣,我就直接回來!」百里長歌冷哼一聲。

    風弄沒敢再說,等她上了馬車以後一揮馬鞭直接朝着晉王府奔去。

    翠墨去了滁州,晉王府的空氣都新鮮了許多。

    百里長歌一下馬車便深深呼吸了一下才走進大門直接前往沉香榭。

    嘟嘟拿了個魚竿坐在假山旁裝模作樣的釣魚,看到她來,眼風一斜,重重地冷哼一聲。

    百里長歌走過去拽着他的小胳膊,「皮癢了是吧你小子,見到麻麻是這麼打招呼的?」

    「爹爹病重,你怎麼不來?」嘟嘟噘着小嘴。

    百里長歌心虛,「我這不是早上有事嗎?現在來也一樣。」

    「哪裏一樣?」嘟嘟不滿,「你現在才來,爹爹已經死了。」

    百里長歌瞪他一眼,「你再胡說,我打你屁屁!」

    「我又沒說錯。」嘟嘟低聲咕噥,「我要是爹爹,心都等死了。」

    「喲呵,我們家小嘟嘟還懂得維護爹爹了?」百里長歌俯下身,扳正他的小身子,「告訴我,你是誰生的?」

    「魏俞說麻麻一個人生不了孩子。」嘟嘟拉着魚竿的那隻手一抖,他快速將魚竿往上提,魚鈎上掛着一條拇指大的魚兒,他懊惱地取下來放回去再度把魚竿放入水中,這才慢吞吞繼續道:「魏俞還說,麻麻要跟爹爹睡在一張床上才會生下嘟嘟。」

    百里長歌汗,魏俞這小子整天什麼好的不教淨教這些!

    「對了,上次安叔叔帶我出去玩的時候自己畫了一幅畫給我,他說等我長大了用得到,我看不懂,他又說可以請教你,可是前面幾天我忘了,今天才想起來。」

    「什麼畫?」百里長歌看着他賊亮賊亮的眼睛,心中湧上不好的預感。

    嘟嘟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懷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交給百里長歌。

    她接過,打開一看,瞬間黑了臉。

    竟然是一幅春、宮圖!

    百里長歌咬牙切齒,大吼:「安如寒,等你回來老娘閹了你!」

    遠在天霞山,腦袋上站着一隻鴿子,正在規規矩矩鏟鴿糞的某人鼻子一癢,瞬間打了個大大的噴嚏,驚飛了一樓的鴿子。

    ------題外話------

    有木有想安大小姐滴銀?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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