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曙光仿佛一把利劍,輕易的便劃破了漆黑如墨的天幕,也劃開了正在爭鬥的兩個人。仿佛是十分厭惡任何一絲陽光的照射一般,忽然發覺黎明的來臨的賅隱,用比剛才進攻夕顏更加快的速度收起了一雙翅膀,將自己的全身都護在了翅膀所花的漆黑的斗篷之中。然後頭也不回的仿佛化作了一股黑煙一般,用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跳下了博身後的懸崖。
眼見着不久前還在自己義正言辭的說教,即便剛剛還跟夕顏斗得難解難分的賅隱墜落懸崖,博本能的站起身來向賅隱墜落的方向看去,只可惜眼前的深淵中此刻仍舊是一片黑暗,黎明的曙光根本就還沒有照射到所有的山谷之中。望着眼前仿佛跟本就沒有任何活物的深淵,博不自覺地又有一些頭暈。只是這一次地上再沒有樹樁接着博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紅衣美女。
夕顏略微向上舉着自己的胳膊,以便能托住比她高很多的博向後仰倒的身體,只是也不知道是夕顏剛剛跟賅隱相鬥消耗了太多的力氣,還是剛剛從饕餮頭上跳下來有些立足未穩,或者說根本就是錯誤地估計了這名被稱作大賢者的男人的體重,總之是一下沒有托住博的身體,兩隻手臂隨着博後仰的身體一同向夕顏的胸前縮了回來。不過夕顏怎麼也算是一個能跟賅隱那種一國元首斗個不分勝負的奇女子了,這點小事還不足以讓夕顏驚慌。
就見夕顏並沒有繼續加力試圖推起博的身體,而是左腳上前一小步,用自己的肩膀頂住了博的後腰,一頭如水的秀髮隨着頭顱一起側面貼在了博的後背上。忽然間就讓兩人之間本就微妙的氣氛中又多出了一點小尷尬。只不過,同樣是尷尬,每個人對於尷尬的反應卻又是大相徑庭的。作為主動一方的夕顏,是因為一開始沒有托住博的身體而有意識的才用了這樣一種方式幫博掌握平衡,所以,僅僅是尷尬了一小下,並沒有多長時間,便恢復過來,一心等着博能自己站起身來。
可是,夕顏明顯沒有博那種「心想事成」的本事,博由於一開始就不曾想過在這種地方會有人衝過來扶他,所以才一開始被人托住肩膀的時候就是心裏一驚,緊接着被人用肩膀支撐住身體之後,通過透過衣服傳遞過來的溫潤的感覺,博也已經瞬間就明白了扶住自己的是什麼人,而且是以一種什麼樣的姿態。不能怪我們的大賢者反應不夠快,博現在確實是處在了一種思維短路的狀態之中。以至於,身後的夕顏都已經等得有些着急了,博還沒有主動起身的意思,甚至夕顏都有些開始懷疑這個所謂的大賢者博,是不是也像后羿一樣,是個**之徒了。
「喂,那個帥哥哥還要靠着人家多久啊,人家的腿都快麻了,行行好起來好不好嘛。莫非帥哥哥已經不能動彈了麼?那帥哥哥的木系術法呢?剛才的樹樁就是帥哥哥用術法變出來的吧,帥哥哥還壞心眼的坐在上面看人家被那老蝙蝠欺負呢。哼,現在老蝙蝠走了,帥哥哥也欺負人家,把人家當椅子,還是躺椅。就算不能動也召喚兩條樹藤拉帥哥哥起來嘛,帥哥哥知不知道自己很重啊……」夕顏終於忍不住開始聲討起來博的「不作為」。只不過夕顏並不知道,此刻博的心裏也是着急的呀,因為他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會什麼木系術法啊,弄不來山藤樹樁的啊。
不過,博挨罵全然是自找的,因為博理論上是應該能自由行動的,或許他真的是喜歡上了人家姑娘身上那柔軟的皮膚跟誘人的體香,故意賴在人家姑娘身上不起來罷了。還「刻意」假裝出一幅驚慌得無法使用術法的樣子,目的極有可能就是為了多賴在姑娘身上一陣子。不過,博畢竟還是不想讓一個陌生姑娘誤會自己的,只是這一兩天來,博那面對五大族長仍能侃侃而談的嘴巴,忽然就變得有些笨拙了,上一次是昨日夜裏,面對賅隱那一連串的逼問,顯得左支右拙,張不開嘴。而這一次,「背對」嬌俏的紅衣妹子又是只發出了幾個讓人都無力轉述的「你你我我」之類的單音節詞語。
顯然,不只博焦急的覺得自己的解釋很不夠水準,就連博身下壓着的夕顏都已經撅起了紅潤的小嘴,似乎已經有些生氣了。而此刻的博在慌亂中也想要站起身來,卻發覺自己的腿已經麻了。或許大賢者的身體構造與我們是不同的吧,真不知道他在這種時候如何會發生腿麻的情況,總之一系列的變故造就了博是一個愛佔便宜的怪叔叔的形象。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烏鴉附體」吧。
撅着嘴的夕顏輕輕轉動着眼珠,仿佛在思考着什麼。終於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一樣,夕顏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調皮的笑容,然後將抵在博後背上的右手收回。只見夕顏的右手中紅光一閃,就出現了一個樂器,對,就是塤。將塤放在嘴邊輕輕地吹奏了幾個如同博的解釋一般斷續的單音節樂聲。便隨着樂聲的出現,不遠處正在沐浴清晨第一縷陽光的饕餮,聽到音節之後忽然一個翻滾就從地上站了起來。但是此刻的饕餮與剛才與賅隱爭鬥時的表現十分不同,躡手躡腳的一點點向博與夕顏的身邊移動過去,如果你能讀懂饕餮的表情的話,你會發現,此時饕餮就好像是一個憋着笑正打算惡作劇的孩子一般。
在博的正後方,距離博還有十幾步遠的地方饕餮停住了腳步,輕輕地用犄角叩擊着地面,仿佛是在演奏着一種新奇的音樂,又好像在敲擊莫爾斯那種傳訊的密碼。在一陣紅光的閃動下,夕顏收起了手中的塤。將右手放到身後,伸出了三個手指衝着饕餮輕輕地搖晃了一下。抬起頭看到夕顏的手勢,饕餮略微放低了身體做出了仿佛運動運起跑時才會做的姿勢。而饕餮眼前的夕顏也在逐漸的調整自己的呼吸的同時,一根一根的屈起了伸長的手指。
就當夕顏將三個手指完全收回,右手握成拳頭的一瞬間,夕顏與饕餮仿若心靈相通一般同時開始了動作。先說夕顏,右腿膝蓋向下一沉,上身順勢後仰離開博的後背,然後沒有絲毫停頓的腳尖用力一扭,整個人就以後仰的姿勢向右後方斜斜的滑了出去。當然,失去夕顏的身體支撐,本來就處於某一個度數的仰角角度望着天空且雙腿微微麻痹的博自然會向後倒去。不過,既然夕顏在離開之前做了那麼多準備,想來已經是為博的後仰考慮清楚的了。這不,就在夕顏剛剛離開博的身後,饕餮就已經險而又險的衝到了博得身後,與夕顏一錯身的功夫,饕餮就已經頂上了夕顏的位置,低着頭用自己那四根相對捲曲的犄角接替了夕顏的工作。
毫無疑問的,博被頂飛了,就如同鬥牛士沒有躲開公牛的衝撞一般,狼狽而無奈的「飛」了起來。且不管飛起來的博是一種什麼感覺,至少剛剛惡作劇成功的夕顏與饕餮,已經相互對視着笑了起來,與花枝亂顫的夕顏不同的是,饕餮作為一種野獸在學會了人類的表情之後表現得更加直接與大膽,它……它此刻已經晃動着一身肥肉在地上開心的打起滾來。
至於被饕餮頂飛的博,直直的向賅隱消失的深淵飛去,本以為博會召喚出什麼植物將自己救下來夕顏,眼睜睜的看着博像賅隱一樣消失在了自己的視線之中。本來還笑的前仰後合的夕顏,忽然就收起了嬉笑的臉色,心說:那人不該真的不懂木系術法吧。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這個被稱作大賢者的大壞蛋一定是會木系術法的,人家是親眼看着那一小節樹樁,忽然出現接住了那個大壞蛋的,而且……而且,就在那個大壞蛋起身之後,那一小節樹樁就消失了,雖然當時天很黑,但是這一切都是逃不過人家的眼睛的,可是……可是……那個大壞蛋為什麼忽然就掉下去了呢?他不會摔死了吧,人家……人家就是跟他開玩笑的啦。
夕顏越想越激動,仿佛眼前已經出現了博掉下懸崖摔了個粉身碎骨的假象。而感覺到自己主人的異常的饕餮,也骨碌一下從地上爬起來,晃悠着自己站起來比夕顏還高的大腦袋,輕輕地推擠着夕顏的身體。仿佛在關心夕顏到底怎麼了,或許饕餮這樣做真的就能喚醒正在出神的夕顏一般,夕顏忽地就抱住了饕餮的大腦袋,含着眼淚,說:「饕餮,那個大壞蛋不會真的掉下去摔死了吧,去替人家看看那個大壞蛋死在哪了好不好,嗚嗚,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雖然是跟饕餮說着叫饕餮去做事情的話,但是夕顏仍然死死地抱着饕餮的大頭不撒手,還說着說着就仿佛真的要哭出來一樣。無奈的饕餮只能一甩頭將眼淚汪汪的夕顏甩到了自己的背上,這一切順理成章得仿佛時常發生一般。然後饕餮輕鬆的一跳就帶着夕顏來到了懸崖的邊上,探出大頭仿佛想要看到博到底掉在了深淵底部什麼位置。伴隨着饕餮探出的大頭下邊一點的位置,自然還有抱着饕餮脖子的夕顏探出的小小腦袋,只是這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