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上車,一路回酒店都沒說話。
檢邊林讓助理曉宇陪着初見回房間,他自己跟着車,又回了劇組。初見回到房間,仍舊有火氣堵在胸口。
「姐,能借你電腦用用不?」曉宇笑,「謝總讓我看東西。」
初見點頭,把自己電腦打開,屏幕轉了個向,面向小助理。
沒多會兒,就聽到視頻的聲音,是歌聲,很熱鬧。
曉宇對着電腦屏幕咯咯笑:「姐,你看,這些粉絲真逗。」
曉宇把電腦轉過來。
視頻里隨着樂聲,檢邊林正在燈光下,光着上半身在強勁的節奏下跳舞,拍攝的角度很遠,像粉絲拍得,約莫能看到他咬着下唇的動作,還有胸口、腰線那裏若隱若現的薄汗……
「去年生日會的,帥不,姐。」
畫面跳轉,另一個舞台上,表演的他像剛才跳完一段,轉過身,兩根手指提上後腰的腰帶……
然後是飛機場,夏天,也不知怎麼被身邊兩個粉絲勾住了上衣,露出了鎖骨……
他助理在咯咯笑,因為剪輯的實在太棒了。
各種走光鏡頭。
「這年頭粉絲都很給力啊,」曉宇笑,「這視頻點擊都幾十萬了,哈哈。我小時候追星,哪會搞這些啊,那時候網絡還不發達。」
小助理繼續絮叨着,在微信群里和公司的人開玩笑,眾人議論紛紛說這個視頻雖然是粉絲做的,也可以大作特作啊。
他們討論的是公關範疇,這個時代給偶像貼標籤,定人設簡直成了常態。可估計這個小助理估計不會信,初見這是頭次這麼細節看他的明星常態……
或許因為,從小和他長大,看到這些都會覺得有點奇怪。尤其……這種挺暴露的鏡頭,通過鏡頭看他裸着上半身熱舞,實在有點尷尬啊。更尷尬的是,檢邊林這位小助理還特別喜歡發語音,一條追着一條:「我覺得,我們檢哥身形真是漂亮,腰還細。要不謝總,我們弄個腰控吧。」
估計覺得初見不是外人,連聽群里的語音條也毫不避諱。
這一句真是刺激了不少人,紛紛調侃。
「哈哈哈哈哈你別鬧了,這詞真夠難聽的,不過檢哥的身材那真是一頂一,特有看頭。」有人回。
「粉絲的話就是,特欲。」
……
「不不,我覺得最好看的不在這裏邊,這視頻有漏的,」謝斌大笑,「要露不露才好看,去年,他有個電影鏡頭,後來被剪了。導演特地要他穿着西裝裏邊沒衣服,那段有空我要回來給你們看。流氓耍流氓沒看頭,這種平時斯文嚴肅的耍耍流氓才最要命。」
有人竟然直接發了難以抑制的連串笑聲過來。
……
她聽得發窘,自己躲到一邊去看電視。
台播了一個又一個,找不到能落定心看的。再瞄了瞄手機,發現檢邊林在幾分鐘前發了微信過來:酒店六樓,靠這裏的白色迴廊最東,下來。
……這就算沒事了?
初見拿着手機自我鬥爭了會兒,算了,不和病人計較。
外頭的天色已黑到徹底。
這個平台的所有路燈都隱藏在道路兩旁的樹叢里,不時有幾個穿着泳衣,身上裹着浴袍的男女經過。□□撩人,□□撩人。
剛才那一個個走光畫面,他的腰線,鎖骨,還有很多畫面都還清晰,他們公司人調侃的話還在耳邊。
猛來這種東西,雖然露天泳池和人造沙灘很常見,可這個時間,還是讓人有點心裏突突。
也不知在突突個什麼……
初見照着他的位置找了幾分鐘,成功找到了人。
檢邊林還真會找地方,絕對的角落,拐角,死角,不會有人經過。他單手抄在長褲口袋裏,看着藤蔓上一隻慢慢爬動的小東西。看不清是什麼,純粹是無聊用來打發時間。
「我們上去吧?」初見走近,還是覺得不安全。
她一向有覺悟,幾年前微博剛開通時,那時檢邊林還不紅。她大半夜被他揪出去和謝斌吃飯,竟然還被他少得可憐的死忠粉八出了模糊的昏黃的隔着屏風的一個側臉。從此以後,但真心驚,估計是學生時代落下的心病,特怕被人議論……
不知是不是深夜樹蔭遮着,檢邊林顯得喜怒難辨:「一會就上去。」
「哦。」那現在幹嘛?
氣氛怪怪的。
她瞅瞅他,還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當然不生氣的情況下她倒覺得無所謂,反正早就適應了二十多年了……只是她就奇怪,明明從小到大就是個偶爾冷冰冰硬邦邦面部表情匱乏的人,演戲時倒很入戲,怎麼做到的?
檢邊林看了看四周,這個位置不錯,他在樓下溜達了二十幾分鐘,
這裏是幾個高檔酒店共用的天台,除了別墅,就是幾個酒店各自的泳池和人造沙灘。人比較少,刷卡才能進,起碼比樓下賭場和購物區要安全得多。
他手虛握成拳,擋着,咳嗽了聲。
從兜里摸出個打火機,然後從身旁長廊一側長石凳上的紙箱子裏撈出個小東西。劇組真是個好地方,想找什麼都方便,雖然有點傻。
初見還沒看清他拿了什麼,就看到從他手心跳躍出的微弱的、搖曳的打火機火苗,點燃了那個東西。
火星四射。
檢邊林借着火光仔細看她一眼,盤算着說點什麼應景的,可深琢磨,還是半個字沒說,將那個滋滋冒着火星的東西放到她手心裏:「你不是喜歡這個嗎?劇組今天用的,我看他們挺喜歡,就給你拿了幾個,這個燒完還有。」
是……冷煙火棒。
初見接過來都燙手,徹底犯了尷尬症:「是小時候喜歡,都二十幾歲了,誰還玩這個。」
滋啦啦的聲音,還有不斷蔓延的些許燃燒的味道。
初見手都發麻了:「這東西怎麼滅……」
她知道自己這麼說實在不解風情。
可這太刺激了,露天,游泳池邊,要是和檢邊林他爸玩煙火棒倒是沒問題,哪怕謝斌呢,或者自己爸媽呢,就是不能和他。
她滿腦子都是自己被人肉的體無完膚,小學入學考試答錯了什麼題都能被曬到網上的慘狀……
檢邊林默了下:「等它燒完,應該很快。」
初見有點於心不忍:「我挺高興的。」
「看得出來。」他象徵性回答。
看得出來,並不高興。
說實話,初見的表現還不如下午玩這個的幾個助理興奮。這讓特地去找道具要這個的檢邊林有點,怎麼說,挫敗,或者是不知下一步要怎麼做的煩躁感充斥着他的神經。
兩人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它從頭噗嗤噗嗤地燒到滅掉,暗掉。
最後初見不自覺鬆口氣,後知後覺地想到他是特地去劇組拿了來,攥着燒完的黑漆漆小木棍,愣了半天神。
其實,真挺感動的。
他好像真變了不少。
初見輕墊了墊腳後跟,小緊張。
還在生氣?檢邊林不太確定地探手,想把她手裏的那根燒完沒用的東西接過來,找個垃圾桶丟掉。
手剛伸到半途中,胸口就被輕撞上,初見竟悄無聲地張開手臂抱住了他。這動作不連貫,也不自然。
他下巴頦被她的碎發弄得有些癢,一低頭想開口,又被初見搶了先:「下次別用這個了,被拍到多麻煩。」
檢邊林緊抿的嘴角放鬆了。
他抬了胳膊,緩慢地,搭上她的肩,滑下去想回抱她,卻被懷中人像想到什麼要不得的念頭,又被一把推開了:「上去了。」
初見腳步匆匆,轉身就跑,真是從臉燒到了耳根。
剛才手不小心碰到他後腰的腰帶,腦子裏接二連三蹦出來的畫面竟然都是視頻上的鏡頭。和演員在一起真不好,從小到大也沒看過他不穿上衣的前胸後腰,可現在,還沒怎麼着呢,就和全國人民一樣把他都看光了……
回到房間,曉宇還照着謝斌說的,在一個個收集視頻資料。
準備明天分享給公關部。
看兩人前後腳進來,初見剛要去客廳,就被他從後單臂摟住,半拖半抱,拽進和客廳隔着一道牆的更衣室。
曉宇聽到聲音,叫了聲檢哥:「剛道具的徐哥給我打了個電話,他說這禁煙火的,讓你小心點玩,」曉宇奇怪抬頭,「檢哥,人家說你拿走半箱冷煙火棒,要逗兔子,這麼高檔酒店外邊還有兔子啊?什麼特殊活動?」
檢邊林的眼神挺冷淡,不太想解釋。
初見心虛接了話:「就在樓下,酒店特地準備給小朋友們看的,蘇格蘭長耳兔。」
她只想跑進去,檢邊林就擋在那裏,不讓她過去。
初見左繞一步,右繞一步,生怕隔着一面牆後的、書桌旁的曉宇看到,也不敢硬來。
「哦,哦,」曉宇樂呵呵繼續問,「蘇格蘭長耳兔?挺新鮮嘿,還有這種兔子啊?」
「有啊,就是,就是少,酒店才弄來給小朋友看。」
其實她根本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兔子……
檢邊林趁機逮住她。
扳過來她的臉,手扣在她腦後,親上她還想繼續解釋的小嘴唇。灼熱的呼吸撲在她的鼻尖,臉側。
初見完全沒準備,控制不住輕輕吞咽了一下,細微的動作,卻像在輕吮他的舌尖。
檢邊林停了一停。
扣在她腦後的手指突然收緊,重重含住她的唇。穿過她短髮的手,很用力壓着她,將她貼近自己。初見睜大眼睛,被他親得雙膝發軟,酥麻感像一波波海浪,不停,不停沖刷過背脊……
短暫,深入,徹底的一個吻。
一個小時前在澳門某個不知名街頭淺嘗輒止的嘴唇接觸,和當初沒區別,可現在——
真的,接吻了……
兩個人,她和檢邊林竟然真的接吻了……
「兔子不是膽小嗎?」曉宇聲音又飄過來,「沒被嚇着?」
「蘇格蘭長耳兔膽子大,不怕煙火,看得,」初見眼前只有他的眼睛,渾渾噩噩地說,「看得可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