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聽蘇念惜慢悠悠地說道:「我這丫頭記錯了,刻了字的,是另外的簪子。這一枚貓眼石的釵子,沒有字兒。」
「!!!」
輕輕巧巧的話語,卻若當頭棒喝,直將周雅芙最後的體面全都踩在了腳底!
若她當真有一枚極其相似的簪子,何必三番五次的遮掩?!
分明是她故意買了簪子,試圖假冒長公主的救命恩人!
「好下作!!」鄭嫚罵道,「分明拿了郡主的東西,卻還口口聲聲說郡主不對!你哪裏來的臉?我呸!沒見過儂這種不要面孔的」
她還要罵,卻被身後的嬤嬤給拽了回去。
一旁的林霜亦是一臉的震驚,「周大娘子,你怎能」
那陰陽怪氣的婦人更是張口便斥,「聽說周大娘子端莊嫻雅,原來周家的女兒,竟是這般的端莊?端着別人拿命換來的東西,自己坐莊?」
「」蘇念惜看這無差別攻擊的刻薄婦人忽然順眼了點。
周雅芙面上青紫交加,張惶看向長公主,跪了下來,「殿下,我真的不知曉這簪子是怎麼回事兒」
長公主此時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一邊暗惱自己方才竟然被矇騙了,一邊又慶幸這周雅芙的算計敗露了。
心下對這佛口蛇心的女娘愈發不喜,擺了擺手。
早對周雅芙滿心厭惡的無雙立時上前,對兩旁道:「殿下此時不便見客,還請諸位散了吧!」
這哪是不便見客,是不便見周雅芙吧!
周雅芙頓時淚水落下,「長公主殿下,我冤枉,您不能只聽郡主一個人的言辭,這真的是我的簪子啊!」
卻被門外進來的婆子給直接拽起來,丟出了門外!
眾人本是想借賞蓮宴機會能跟長公主多幾分親近,誰知竟被周雅芙帶累,一併被趕了出來,當即不少人對她滿心不悅。
那嘴毒的婦人更是譏誚道:「周家還真是好家教!為了攀附長公主,連女兒都能拿出來當槍使喚!如此賢女,以後也不知哪家會得去享福呢!這樣的美名,我可得回去好好地宣傳宣傳。」
鄭嫚快意地笑開,拉着還皺着眉的林霜走了。
周雅芙站在廊下,淚如雨下,卻滿心恨毒。
——被長公主厭棄,她此生徹底毀了!蘇念惜,你這個歹毒的賤人!為何要害她至此!賤人!賤人!
她死死地盯着那緊閉的房門,忽聽身後有人道:「周大娘子,攝政王殿下有請。」
她臉色一變,頓時露出又羞又歡喜的神情,轉身,跟着那人,匆匆離去。
門內。
蘇念惜掃了眼離去的周雅芙,心下冷笑,身敗名裂怎麼夠呢?上一世你對我做的一切,這輩子,慢慢地受吧!
轉過頭,就對上長公主笑吟吟的臉。
這樣慈愛的眼神,讓她想起了阿娘。
滯了滯,強壓下滿腹燥熱,回握住長公主殿下的手。
長廊盡頭的一處陰涼中,裴洛意看着那頭離去的周雅芙,又轉眸望向那小姑娘所在的房間。
此局,本可轉圜,可蘇念惜卻不曾給周雅芙半分挽尊之機。
從一開始,她沒有揭破周雅芙頭上的簪子,之後步步算計,就是為了逼她徹底失信於長公主。
而她,有了這虛假冒充之人的鮮明對比後,便能順勢踩着這塊墊腳石,直接得了長公主的更多喜愛!
玩弄人心,撥轉雲雨。
為達目的物用其極。
這樣的手段,讓裴洛意的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一個名字。
——沈默凌。
沉吟間。
忽聽玄影在身後低聲道:「殿下,郡主藥性又發作了。」
他募地抬眼。
就見窗內,蘇念惜滿面赤紅地倒在長公主的懷裏。
華貴的國公府馬車停在梁王府側門前。
側門內,長公主擔憂地問:「真的不去我那兒?我讓徐院判給你瞧瞧?」
蘇念惜笑着福身,「多謝殿下關心,我只是身子疲乏了,回府休息一些時候便好了。只是可惜這賞蓮宴,竟不得參加,還帶累了您跟着擔心。」
長公主對蘇無策的印象就是個性子直爽又沒什麼心眼的憨厚之人,沒想到他的閨女竟這般端莊知禮。
她拍了拍蘇念惜的手,道:「不能參加倒好,什麼污糟的東西都來扎堆,平白叫人添堵。」
蘇念惜叫她逗笑了,彎着唇,因着藥性發作,面頰赤紅,便映襯那笑容若流霞暈染。
長公主看着這美得跟天仙兒似的姑娘就高興,又道:「今兒個是老五做得不厚道,幸而你避了開來,往後有我在,你放心,他絕不敢再動歪心思!」
蘇念惜輕笑,要的自然便是您的庇護。
不然,她何至於費盡心力地安排了這樣的局?
「多謝殿下。」她帶了幾分濡慕地應聲。
長公主想到今日種種,對蘇念惜滿心憐疼,又揉了揉她滾燙的手指,道,「還有你家長房那兄妹,心術不正,只怕爹娘也是家教不好的,這樣的親人靠不住,不若早些請出府去。」
蘇念惜面上的笑容倏消,似是被長公主的話嚇到,愣愣抬頭。
長公主忙嘆氣,以為她失怙後無依無靠,捨不得這些親人,便軟了幾分語氣,「我說這話也是多嘴了,只是,你定要小心那一家子。」
蘇念惜本只想要個靠山能對付沈默煜,並未想從什麼人那裏得什麼真心愛惜。
不曾想過,眾星捧月尊貴無雙的長公主,竟會對她說出這樣真心實意的話來。
沉默片刻後,笑了笑,點頭,「多謝殿下,我記住了。」
「那就好,去吧!」
蘇念惜出了側門,又回頭看了眼門內,長公主殿下笑着對她擺擺手。
她抿了下唇,想說什麼,卻眼前一昏。
立時握緊碧桃的手,道:「回府!準備」
不想,推開車門,剛抬頭,聲音驟消。
碧桃不解,「郡主?」
蘇念惜卻突然鬆開她的手,道:「你先在外頭候着。」
然後自己一頭鑽進去,關上了車門。
碧桃不解地回頭,看旁邊拉着車的小柱子,兩人面面相覷後,老老實實地坐在了車轅兩邊。
「咔噠咔噠。」
馬車前行。
蘇念惜癱坐在車內,微喘着氣兒抬眸看對面的裴洛意,眼神冰冷。
片刻後,倏然笑開,一擺袖子,靠在小几上,懶洋洋地問:「大郎君就這麼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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