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女演員從單人隔間出來,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過來——
不愧是有錢人的地界。
更衣室里還配備設施齊全的浴室,她們洗了一個烘乎乎的熱水澡,一身涼意被驅散,換上乾淨的衣服,吹乾頭髮,別提有多舒服了。
並且更衣室的中央暖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她們依稀記得方才進來時,明明沒有。
三人一抬頭,就看到更衣室門口傻站着的凌婷。
雙方一對比,凌婷從頭到腳都是狼狽,鮮明且誅心的對比……
凌婷也自然看到了變得『光鮮亮麗』的三個女演員。
「???」
渾身濕漉又粘稠的她,頂着一腦袋問號,滑稽又搞笑。
任憑她想破頭也想不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的問題。
……
工作人員誠惶誠恐地雙手接過盛鳶遞過來的鑰匙。
而更加讓他惶恐的是,少女還說了聲謝謝。
「……不不不,您說哪裏的話。」工作人員微弓着背,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本想着開門這種小事,哪裏輪得到這種金貴的人物紆尊降貴啊,自己又怎麼擔得起一句謝謝。
他感覺要被折煞壞了。
……
盛鳶的中場休息結束。
在馬場的一場對手戲即將開拍——
就是昨日凌蘭口中所說的,如果盛鳶需要,在開拍前可以找她,或者師哥許禮執請教探討交流的,一場他們三人的對手戲。
說是對手戲。
然而從頭到尾卻沒有一句台詞交流。
情節設定很簡單,劇本上,就只一段簡潔的話概括——
宋允安馬場撞見施爵謝婉,施爵對未婚妻不聞不問,絲毫不將其放在眼裏,卻將別的女人日日帶着,護在自己身邊,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宋允安看到施爵的時候,他正低聲安撫馬背上被嚇得不輕的謝婉,手裏還牢牢牽着韁繩,保護的動作明顯,冷漠的側臉溫和又耐心。
堪稱修羅場的一幕。
這場戲,對視對峙那瞬間的神態,眼神轉變,是最着重的點。
……
如果沒有許禮執向蔣明辛開口提,對手戲延後,這場戲,早應該拍完了。許禮執的這一舉動,惹得劇組上下議論紛然,可充滿質疑的矛頭,全部都是指向盛鳶一個人的,因為並沒有人會去懷疑許禮執的專業性。
於是,就導致,這些兩人推遲的對手戲,被劇組上下給予很高的期待感,卻不是善意的期待,當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抱着去看盛鳶笑話和熱鬧去的。
甚至當時有個說法是——
許禮執老師和盛鳶的對手戲提上日程,就是盛鳶徹底現形的日子,盛鳶對上許禮執老師,會演得一敗塗地,一塌糊塗。
可當開場戲過後,質疑和看熱鬧的聲音明顯變弱了一些。
有人嗤之以鼻,一次驚艷罷了,也沒什麼值得提的吧,畢竟盛鳶之前那些爆料可都還在網上擺着——
但下一場呢,一場接着一場,又一場過去呢……
實在是不得不對盛鳶刮目相看——這小姑娘從不整么蛾子整名堂,拍戲時狀態飽滿,下戲後安安靜靜話都不多說一句。
雖然說也沒有到誇張那種完美無瑕,無可挑剔的地步,但她一點就透,被喊cut後,對戲的前輩或是蔣導提出的意見,聽完採納後,下段開拍,變化當即立竿見影。
劇組所有人對於盛鳶的刻板印象,早就在無聲無息之間,悄然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這場被延遲了半個多餘的對手戲。
眾人早就平常心看待了。
因為打心裏就已經認為——盛鳶的表現?那肯定差不到哪兒去了。
但還是仍舊有一小部分人覺得,有點懸,畢竟,昨天中午他們都親眼看到,盛鳶直接拒絕了凌蘭老師的好心提議。開拍前,都沒有對過戲,盛鳶就直接上場了,這怎麼看,怎麼都有點不靠譜的感覺。
然後,又很快,半個小時之後,他們被打臉了。
……
高雅矜貴的大小姐,驕傲恣意的活到這麼大,無論是潛意識還是下意識里,都不會允許自己放下自尊,當場化身一個可怖的潑婦,形象全無面目猙獰的。
就算是未婚夫和另外一個女人當着她的面,『柔情蜜意』,一副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自己不過是局外人的樣子。
宋允安倏地撞見,微愣過後,也只不過是冷冰冰的勾起唇角,瞧着,睨着。
既不過去質問施爵為什麼,也不過去對謝婉大打出手,就算她是施爵的未婚妻,是最有立場和資格去指摘的那個人。
但她神態未變,像是在瞧什麼有趣的東西一般,饒有興趣歪了下頭,毫不避諱的看着他們,冰冷又嘲弄。
……
可,宋允安終究不是銅牆鐵壁的神,她是有思想血液會發熱的人,那畢竟是自己識事以來,除卻父母外,佔據自己記憶最多的一個人,他的父親讓他牽起自己小小的手,然後笑着說——
「阿爵,以後要保護好安安哦。」
小大人一般的他目光格外炯亮,認真的看着她,說,好。
……
所以,在施爵帶着謝婉轉身離開後,那些封存已久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傾瀉而出。
她撐起的驕傲還是破碎出了一道口子,矜貴肆意的小公主,漂亮惹目的臉蛋逐漸面無表情,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她當然不會哭,因為這並不值得哭,只不過被掩蓋的眸底,生出一絲沉鬱。
在外人看來,她沒有絲毫破綻,背脊仍舊挺得筆直,仍舊還是那個不容忽視,讓人忌憚的宋家大小姐。
……
「cut!」
直到蔣明辛高昂的聲音通過對講機被放大傳來,劇組眾人才從這種情緒里脫離出來。
感覺,沉甸甸的。
明明盛鳶剛才演的時候,既沒有崩潰,也沒有流眼淚,表情都是冷的,簡直矛盾又相悖,但他們就是莫名的,被她這種複雜的情緒給感染。
有點低落,有點頹默。
最後反應過來,是一種鈍感的難過,沉悶的壓上心頭。
這當中的分寸,盛鳶拿捏得,真的很好。
……
這條比預計過得還要快。
凌蘭也算是個摸爬滾打過了許久的演員,習以為常的脫離了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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