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軒禹被廢關在護國寺後,沈月便派人一直暗中給他用摧毀神智的藥物,
山中蚊蟲眾多,朱軒禹又皮肉嬌嫩,驅蚊蟲的薰香不分晝夜在院子各個角落點燃,
朱軒禹院中的薰香都是被加了特殊藥粉的,藥粉單獨吸入對神智無礙,但佐以食物中放置的另一種粉末就會產生藥性。
藥物初始只會讓人躁鬱不安,脾氣暴躁,再後面就會讓他產生幻覺,神智漸漸不受控制,時而清醒,時而瘋癲。
高仲配的藥物高明,京都御醫來看了也只是得出朱軒禹因為接受不了打擊得了失心瘋的結論,
自派御醫來看過之後,太后便徹底放棄了朱軒禹,一個得了失心瘋的廢太子,即使接回去也毫無用處,
而朱軒禹自此之後便如同被圈養的牲畜,禁足在護國寺狹小的院中,除了吃便是發瘋,體重直線飆升,同之前風光無限的太子判若兩人。
「安樂縣主。」
站在一旁樹蔭中的高大男人取下面巾,冷峻的面容在黑夜中透着肅殺的氣息。
沈月從朱軒禹身上收回視線,將目光落在出聲之處。
這個男人不是她的護衛!
男子面容熟悉,沈月眯着眼在腦海中思索,
男子不急不躁,半跪在馬下仰着頭任由沈月打量,姿態恭敬。
記憶深處的畫面隱隱約約,紅唇抿了抿,沈月不確定道:「程統領?」
她被朱軒禹關在東宮之時院中,朱軒禹安排了手下的侍衛統領帶着侍衛把守她所居住的院子,
那日她引天雷劈軒轅柏之時,這個統領明里暗裏也在放水,
當時她就在疑惑這個人為什麼要替她遮掩,沒想到他今日竟然跟着朱軒禹來了這裏!
聽到沈月叫出自己的名字,程灃冷冽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柔和,
他抱拳,朗聲道:
「屬下程灃自薦成為縣主麾下的護衛,還望縣主成全!」
眉尾上挑,沈月握住韁繩的兩手緊了緊,上下打量程灃,
能在東宮當差的侍衛本事都不差,更何況程灃是侍衛統領,身手定然是侍衛中的佼佼者,這樣人即使太子倒台也大有去處,
可如今程灃竟然向自己投誠?
「縣主,這次將前太子偷出來,也有程統領的一份功勞。」
趙斌出聲:「雖說是廢太子,但周圍把守的侍衛也並不少,若不是程統領幫忙,恐怕屬下們還要多費一番周折。」
「程統領幾番相助,安樂感激不盡。」
帶着笑意的溫軟嗓音在夜色中響起,程灃仰頭,眼神有些怔忪,
安樂縣主這是要拒絕他嗎?
指骨微收,他眸色晦暗掠過一抹輕嘲,也是,送上門的來人,安樂縣主總是要懷疑的,
身處京都,毫釐之差便是身首異處!容不得安樂縣主不謹慎。
程灃眼神暗淡,正欲退下,就連沈月紅唇上揚,豐盈的唇瓣在暖光的火把中散發着瑩潤珠光,仿佛一碰就能溢出汁水的水蜜桃。
「程統領這般有能力的英才,我怎麼可能錯過,不過至於怎麼安排,恐怕還得給我一些時間考慮。」
沈月勾唇一笑,杏眸隱在面具後眸光閃爍,
程灃將朱軒禹當做投誠石送給她,
如今只有兩條路,要麼殺了程灃以絕後患,要麼就是收入麾下。
她如今處處缺人,程灃這樣身手過人又有謀略的護衛,她不想放過。
倒是可以留下來觀察觀察,
「時辰不早了,儘快辦完事回別莊,以免惹得別人生疑。」
沈月冷聲吩咐,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遞給趙斌:「這藥可以讓朱軒禹暫時清醒,你給他服下,讓人在周圍守着,不要靠近。」
趙斌從沈月手中接過藥瓶,對着周圍守着的護衛打了個手勢,穿着夜行衣的護衛立刻朝着四處散開,隱沒在黑暗之中。
程灃頓了頓,自覺上前替沈月牽着馬,儼然一副貼身護衛的模樣。
沈月瞄了眼,並未做聲,而是將目光重新落在朱軒禹身上,
他呆坐在鋪滿枯葉的泥地上,口水順着下頜滴落,將胸前一大片衣襟打濕。
趙斌半蹲在朱軒禹面前,掐着他下頜將藥丸塞了進去。
半刻鐘後,朱謹眼神漸漸清明,仿佛擋在面前的迷霧被撥開,被禁錮的靈魂從虛幻的空間中被喚醒。
他張開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模樣,
滿手泥巴,肚子上的贅肉一層疊着一層,將本就不合身的衣衫崩得幾乎要裂開。
「孤這是......」
頭痛欲裂,他雙手死死抱着頭,記憶碎片在腦海中不斷飛掠,
「孤怎麼會這樣!不是真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難以接受自己竟然成了這幅模樣,朱軒禹抓撓着頭髮,表情痛苦:「孤分明是大景唯一的太子,是大景的天子!」
「認命吧,如今太后和世人眼中你是經受不住打擊得了失心瘋的廢太子。」
沈月端坐在馬上神情冷漠,仿若看客一般望着朱軒禹自我崩潰的過程。
前世屹立高台的皇帝,與如今低到塵埃的廢人重疊在一起,杏眸漸漸浮上血色,
四目相對,沈月眼底盛滿駭人的殺意:「朱軒禹,呵!你也有今天!」
「是你!」
朱軒禹仰頭望着沈月,不可置信道:「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設計的?怎麼可能!」
沈月分明是個毀了容的孤女而已!怎麼會有這等本事!
「為何不可能?」沈月身體前傾,一雙黑黝黝的眸子死死盯着朱軒禹,笑吟吟道:「可要我提醒你一下?」
朱軒禹驚疑的目光中,她幽幽開口:
「冬至祭祀,雪災失德,雷劈東宮,天師神諭。」
沈月每說一個字,朱軒禹臉色就灰敗一分,
他皺着眉,忍不住跟着沈月的話回想他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如今地步的,
冬至祭祀,神靈震怒,挑着他跪拜時候天降驚雷,神像開裂,
他猜測是朱謹下的手,殺了許多人也未能拿到朱謹動手的證據,只能吃了啞巴虧。
雪災封山,他未能及時趕回京都被朱謹撿了便宜,他只道是自己運氣差了些。
雷劈軒轅柏那日他確實懷疑過沈月動的手,但是沒有查到實質性的證據。
尤其是天師神諭!
那天師分明是他們自己的人!卻不想最後給朱謹造勢!
原來這一切的背後,都有沈月的影子!
朱軒禹雙手撐着地,目光慘澹:
「沈月!孤捫心自問待你不錯,你為何要處心積慮地幫着朱謹害孤!孤給你側妃之位你不要,孤給你無上榮光你也不要!朱謹他給你什麼?你要為了他置孤於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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