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沈月沉聲道,眸底划過一抹凝重之色,看來離開一事還得加快速度才行,再拖下去恐會多生事端。
沐傾雪嘆了口氣,目光沉沉的望着沈月感慨道:「居安,我盼着能見到你,卻更盼着你能過上想要的生活,早些準備吧,京都不是個好地方。」
「多謝,」
沈月頷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朱嘉和正是好動的時候,看着水榭前的歌舞,高興的直拍手,咿咿呀呀的說個不停,一張小臉也因為興奮變得紅撲撲的,如同熟透的蘋果,
可愛的模樣看的人心都化了,
沈月從碧葉手中將朱嘉和接過,放在膝上,用果子逗弄着她,
「嘉和,叫乾娘。」
朱嘉和蹬着小腿,探身去夠沈月手中的果子,急得哼哼唧唧,
沐傾雪望着一大一小的兩人互動,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如果我沒記錯,嘉和郡主快有周歲了吧?瞧着倒是個機靈的,還知道踩着桌子借力。」
聽到有人夸自己養的小崽子,沈月笑彎了眼,彎彎的杏眸如同月牙一般,讓人看着便忍不住跟着一同歡笑,
「嘉和生在冬日,還有四五個月才到周歲。」
沈月兩手掐着朱嘉和的腋下,方便她借力站起來,杏眸眸光晶亮:「這丫頭瞧這瘦瘦小小,其實力氣挺大的!平日裏自己能在院中爬好幾圈。」
沐傾雪手心貼着小腹,眼底笑容逐漸消失:「但願我的孩子也能有這般輕鬆快樂的時候。」
這段時間她一直在服藥,且掐着易孕的時間點請朱謹入殿,
若是幸運的話,她腹中可能也有小崽子了,同人不同命,若是公主也就罷了,若是小皇子,必定得從小開始勤讀苦學,
父親早已暗中請了大儒出山,只等她生下小皇子後,便由大儒啟蒙,從小開始培養,
「啊呀!」
沐傾雪苦笑之時,沈月陡然發出一聲驚呼,她抬眸望去,只見方才還喜笑顏開的朱嘉和如今癟着個小嘴兒,眼底含在眼眶中,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來。
「皇后娘娘,安樂先失陪一下,嘉和得整理一下。」
沈月一把將朱嘉和撈進懷中,行禮後抱着朱嘉和腳步匆匆往偏殿去,
定遠王妃瞥見沈月離開的聲音,眸光陰冷,垂眸對着身旁丫鬟低聲吩咐。
沐傾雪坐在上首將一切盡收眼底,紅唇緊抿,眼神陰鬱,
母親果真沒將她的話放進心裏,
明明答應過她再也不會對沈月出手,卻還是陽奉陰違,是篤定她不敢對自己娘家下手嗎?
*
「女婢拜見安樂縣主,嘉和郡主。」
沈月一出宴會場所,便有宮女殷切的迎了上來躬身行禮:「縣主需要什麼只管吩咐女婢。」
十幾歲的小丫頭臉圓圓的笑的乖巧,讓人下意識放下心中防備,
沈月抱着朱嘉和的手緊了緊,杏眸微眯露出一抹淺笑:「我需要尋個偏殿,給小郡主換洗一下。」
「您跟女婢來,」
宮女側身,主動帶路:「皇后娘娘令人特意收拾出來幾個宮殿,為了就是方便女眷梳妝換衣。」
「皇后娘娘不愧為女子典範,所思所想皆周道的很。」
沈月附和,微微側頭眺向碧葉,眸光閃爍。
今天的她是餌,沐傾雪是漁夫。
能將沐傾雪逼到用宴來設局的,除了定遠王妃不做他想,
定遠王妃向來強勢,她認為對沐傾雪對定遠王府好的,必然要用盡手段做到。
哪怕是身為皇后的沐傾雪出面,她依舊不在意,只以為沐傾雪還是那個任人擺佈的小姑娘。
沈月隨着宮女的指引,繞進一條幽長的走廊,絲竹聲漸漸消失,只剩下鞋履踩踏在木板上的咯吱聲,
沈月腳步變慢,藉由替朱嘉和整理衣襟的動作,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四周,
古木繁盛,如同巨形傘蓋遮天蔽日吞噬光線,昏暗環境下,寂靜的宮殿多出幾分陰森,
沈月眉頭緊蹙,總覺得樹蔭遮蔽之處似乎有眼睛在窺視,一閃而逝,快得讓人幾乎以為是錯覺,
她唇角扯了扯,杏眸迸發出一抹寒光,
那宮女以為七繞八繞她就亂了方向,卻不想皇宮中的地形圖,她早已記在腦海中。
宮女看似是帶她往反方向走,實則繞了一圈將她帶到了男子聚會的斜前方。
空無一人的寂靜之處,男子容易出沒的地方,定遠王妃想做什麼,簡直再清楚不過。
翻來覆去,除了壞人清白便是下毒,京都後宅陷害人的手段還真是沒意思透了。
沈月心中嗤笑,面上不動聲色繼續前行,但右手已悄然滑到身後對碧葉比了個手勢,
「呀呀嘿......唔......叭.......」
朱嘉和趴在沈月肩上開始有些鬧騰,肉乎乎的小手摟着沈月脖子咿咿呀呀,用嬰語說着大人聽不懂的話,
沈月一手拍着朱嘉和的背,杏眸盯着宮女,眸色幽暗:「都快走完大半個皇宮了,怎麼還沒到嗎?」
宮女眼底閃過一抹不自然:「縣主莫急,前面便是。」
她手指向走廊盡頭,笑的討好:「女婢想着小郡主恐怕是困了,這才自作主張帶您來最僻靜的一個院子,以免嬉鬧聲吵鬧,驚了小郡主。」
「你倒是有心了,」
沈月輕笑,杏眸在暗處深邃,笑不達眼底:「本縣主一會兒定然重重有賞。」
看着年紀雖小,但做壞事臉上沒有半分心虛,還能從容應對自己的提問,果真人不可貌相!
宮女加快腳步,三兩步跑到門口將朱門推開,
不起眼的偏殿,院中種了一小叢秋海棠,如今花開正盛,大片大片的紅色點綴在厚實的綠葉之中,比起御花園精心修剪的花樹,倒別有一番野趣。
「縣主您稍等片刻,女婢這就去給您準備熱水,」
蹭沈月打量四周的空隙,宮女已經打開屋門,淡雅的薰香自屋內飄出,
沈月跟着宮女步入屋內,室內佈置中規中矩,屏風半掩,几案上擺放着整套茶具,軟榻上鋪着顏色亮麗的錦被,
沈月環顧四周,微涼的眸光落在正裊裊升起青煙的香爐上,輕嗤,
這些人做的不免也太明顯了,
沐傾雪再怎麼不懂庶物也不可能不安排宮人在偏殿中,
別說是皇宮,就連如同的勛貴人家設宴也會專門抽出數十名丫鬟婆子專門留守暖閣伺候,以免怠慢賓客。
將懷中的朱嘉和放在錦墊上,沈月望着匆匆離開的宮女背影,冷然道:「碧葉,姑娘之前教你的都記住了嗎?」
碧葉點頭,從腰間抽出一對鐵拳刺戴到手上,兩手一敲,拳刺頓時發出沉悶的金屬碰撞聲,
碧葉憨笑:「縣主放心!程護衛教的奴婢都記着呢!旁的不說,只要他們敢來,奴婢絕不讓他站着走出去!」
碧葉經常跟在沈月身邊,又天生力氣大,程灃便想了個主意,讓碧葉學拳!
拳腳功夫不像武功,只要學會幾個基礎的殺招出其不意,再配上碧葉天生大力的加持,尋常男子壓根沒辦法再碧葉手下撐過三拳。
沈月在府中修養的日子,碧葉便跟着程灃練拳,幾個月下來,倒頗有成效,
程灃知道沈月要入宮做誘餌後,特地定了一副拳刺給碧葉。
雖說帶入宮中時候費了一番周折,可這會兒用起來,倒是合適的緊。
主僕二人關上門,從後窗偷偷溜出房間,翻牆而出,將朱嘉和交給接應的人後,沈月和碧葉繞着偏殿搜了一圈,終於在假山山洞中發現了盯梢的宮女,
那宮女趴在洞口,鬼鬼祟祟探着頭往偏殿院中看,以防沈月主僕突然離開。
正看的入神,肩上陡然被拍了一下,宮女嚇得一個哆嗦,猛的轉頭,
下一秒,黑影迎頭而來,砸在額上溫熱從眉心滑落,盯梢的宮女眼前一黑,耳中嗡嗡作響,
未等盯梢宮女呼救,她頭上再度重重挨了一下,嘴唇無力張合,帶着滿頭血軟倒在地。
「還是力道掌握的不到位,竟然兩下才給她拍暈!」
碧葉懊惱的拍了拍頭,彎腰將宮女塞住嘴捆起來扔到一旁。
沈月瞄着宮女滿頭是血,再看碧葉嘴裏嘀嘀咕咕算計着下次的力道,忍不住噴笑出聲:「這樣就夠了,別在宮裏搞出人命。」
哪怕這宮女罪該萬死,那也得宮中人自己處置,而不是她的人直接打死,
越是風口浪尖上,越要謹慎,不能被人抓了把柄。
主僕二人解決掉盯梢的人回到院中後,沐傾雪派來的人也到了,
「縣主,您避開一些,別污了眼。」
嬤嬤恭敬的對着沈月行禮,轉身讓婆子將人抬進來,
沈月眼尖,暼到一抹貢緞的裙擺,心中頓時瞭然,
這便是想要做黃雀的那隻金絲雀,
挑唆左相嫡女,借着定遠王府的手想毀她清白,再以此嫁禍定遠王府,讓朱謹對沐傾雪厭惡,營造宮中無皇后的局面,再坐收漁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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