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錦初抱着外祖母瘦弱的身子柔聲道:「外祖母不必傷心,明日,初兒會保護您的。
明日的壽宴,是那人的陰謀,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契機。
外祖母,你可願離開石府?
您放心,只要與那人和離,您就是自由之身,屬於您的一切,我都會幫您拿回來的。
至於我的娘親和舅舅您也不用擔心。
舅舅一家雖過得有些艱難,但一家人都安然無恙,相信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能回來看您。
你可以和家人團聚,但那人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老夫人止住哭泣,一眼便撞進了陌錦初水靈靈的大眼睛裏。
她摸了一把陌錦初嬌嫩的臉頰,心中的鬱氣都消散了不少。
「你舅舅......能回來嗎?」
「能的。」
已經在路上了。
南琛已經派人去接了。
老夫人聽見陌錦初很是堅決地回答,眼眸滿是慈愛的神情。
她是幸運的,擁有這麼好的一個外孫女,女兒和兒子一家下個月估計也都能來看她了,她還有什麼好傷心的?
「外祖母先洗洗吧。
這春節的天氣不是很好,還是要注意保暖。
這套裏衣您明日穿在最下面,不管發生多大的事情,請您記住,您不是一個人,您還有我們。」
老夫人連連點頭。
「初兒,外祖母知道了。
我也想通了,與其與那人一直乾耗着,還不如早日脫身。
雖然這麼大年紀鬧和離有些難看,但我還有你們,我不會再讓那人拿捏住我的。」
見外祖母眼神里多了一絲堅定,陌錦初便也鬆了一口氣。
老夫人憐愛地看着陌錦初。
上天還真是垂簾她們啊,讓初兒出落得這般絕色。
想來,她的女兒長得也很不差,也是這樣的好看呢。
兩人正說着話,突然聽見門外傳來王婆子和玉柳的唱和聲。
「奴婢見過侯爺,恭請侯爺安。」
兩人的聲音有些大,足夠屋內的陌錦初聽見了。
陌錦初眉頭微蹙,下一刻,她給了老夫人一個安心的眼神,整個人就消失在了老夫人的面前。
老夫人已經見怪不怪。
雖然看不見外孫女的身影了,但她知道,外孫女就在她身邊不遠處看着她,她用不着害怕任何人。
石順林看着眼前這破敗的院子,眼眸里竟是有了一絲詫異。
估計連他都沒有想到,這石府里居然有着這麼一個破敗的院子。
這石府的一切,可都是楊氏當年花重金重新修葺的。
可這裏距離主院起碼要走少半個時辰的路程,看着破敗而荒涼。
別的不說,光是那坍塌的院牆就讓石順林很是不解。
這處院落起先是誰的居所他根本就不記得了。
可這裏,實在是太破舊了。
他又看着那散發着昏黃燭火的屋子。
那裏面,居住着他多年未見的髮妻,楊氏。
從她毀容,他就沒再見過她。
這一刻,他突然就有些心虛和害怕了。
心虛自己為了楊氏手中的財物居然會做出那樣一個決定。
害怕的是,楊氏看見他會和他控訴他這些年的無情和薄涼。
只是無情嗎?
從始至終,他本就對楊氏沒有情過,又何來無情?
娶她,只不過是因為整個侯府都需要她。
需要楊家豐厚的家底,需要楊家幫石家在京城站穩腳跟,不受人白眼。
可娶了楊氏又咋樣?
他還不是因為楊氏被人嘲笑,說他就是個慫包。
侯爺的爵位是他父親掙來的,家裏的萬貫家財是他夫人帶來的。
他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軟飯男。
可即便如此,他可以做軟飯男,但別人不能說!
那些年裏,別人越說,他就越厭惡楊氏。
再加上楊氏性格倔強,哪怕他不待見她,她依舊是高傲的,淡漠的。
就像眼前這破敗的院子。
她寧可在這裏垂死掙扎,都不願向他低頭,說一句求饒的話。
那便好吧。
她既然這般驕傲,那他就毀了她僅剩的那點傲氣,讓她成為這世上永遠都抬不起頭的人!
壓下心中的戾氣,石順林提步走了進去。
跪在院中的王婆子和玉柳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那小公子還在屋內呢。
他要是被抓住,她們可也就活不了了啊!
可看着院子裏並排而立的六名家丁,她們根本就不敢動,一動都不敢動,只能眼睜睜看着侯爺從她們眼前走過,然後,推開了房門。
石順林推門而入,裏面的一切更是讓他蹙緊了眉頭。
這屋子四面透風,冷如冰窖。
屋內什麼都沒有,連個桌子板凳都沒有。
泥土地面上因着光線昏暗,看不清有沒有灰塵
靠牆的床上端坐着一個頭髮花白,瘦骨嶙峋的老婦人。
老婦人該是狼狽的,可那張滿是疤痕的臉上依舊無波無瀾。
哪怕是看見他進來了,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眼裏,似是看不見他,只拿着針線縫製着手裏的一件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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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件孩子的衣衫,所用布料,都不知道是從哪裏撿來的破布拼接而成,更顯瘋癲。
躲在空間裏的陌錦初打量了一眼眼前的石順林。
六十上下的年紀,身板硬朗,即便稍有些蒼老,但也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一個俊逸出眾的美男子。
只可惜,那心是黑的。
這樣的人,當他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會不會瘋?
會不會懊悔他這些年的荒唐與眼瞎?
石順林掃了一眼瘋婦般的楊氏,眼中的嫌惡一閃而逝。
「我今夜過來,就是通知你。
明日府中會為你舉辦生辰宴。
明日一早你就搬去清瑤院,別讓客人看見是我虧待了你。」
明日過後,這府中,就不會再有楊氏這麼個人了。
她是生是死,都與侯府無關。
老夫人始終未曾抬頭。
眼眸里的恨意始終未曾消散。
呵,清瑤院?
自己和他成婚時的院子。
自從她被那人不當人看,那院子裏的一切都被項氏給霸佔了。
後面這幾年,她更是被扔在了這裏受盡折磨和屈辱。
虧待嗎?
沒有虧待嗎?
老夫人捏緊了手裏的針。
虧待她,折辱她,她從不在意。
但她最恨的是這個人娶了她,卻還要對她的一雙兒女下手。
她的兒女何其無辜,又何其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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