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堂今日想着哥哥的事,本就沒多少耐心,看這兩人還一直墨跡,頓時差點沒壓住內心的煩躁。
若是以前,他肯定當場就翻臉。
但現在稍微好點,還是耐着最後的性子,「村長,承包地的利弊,我上次給您分析過,我說直白點,這個地要由荒地變為能種的地,肯定要經歷一段時間的磨合。
我們都是農民,知道磨合地並不是簡單的事情,那開始地里都是死土,需要一點點活化,這個時間不得兩三年啊?
即使活化後,開始因為貧瘠,也是沒什麼產量,要想好點效果,怎麼都得五年以上不是嘛?
我們再說,那個位置沒有水源,路也不暢通,這些我不都得想辦法。
若是我好不容易花費七八年功夫,將地整理的差不多,你們卻不願意租給我,要將地收回去,那我不是白白折騰了?
花一大堆錢和時間,到頭來自己啥都沒享受到,給他人做了嫁衣裳,這也太慘了吧。
我們講道理,也不是這麼個說法吧。
這地如果我不承包,短時間內你們能找到其他承包人嘛,即使能找到,誰會像我這樣好好整理地?」
余秋堂心中帶着氣,說話即使再忍,也是帶着幾分不滿。
他這樣說,村長王大門臉上有點掛不住,連忙解釋道:「我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
「村長,我這個人不會說話,我就是個幹事的人,我只能承諾地要是承包給我,保證會搞好,不讓那邊繼續荒下去,以至於影響附近其他地種植。
至於你考慮的那些事情,我知道是個問題,但是不是根本麻煩,我相信您是村長,肯定能解決是吧。
現在我們國家從上到下,都在大力發展鄉村經濟建設,我這邊若是搞的好,就能帶着大家一起賺點錢,村里人富點,你的工作是不是好做點?
人就是這樣啊,你當村長的,能讓大家變得有錢,那你就是很好。
你哪怕再考慮大家感受,村里一個比一個窮,遠遠趕不上其他村子,你說你為大家好,誰會相信呢?」
「這個嘛我知道你說的都對,就是」
「總之就這樣吧,如果能承包的話,我就就承包,不行的話,我就再想辦法。
只是我承包哪裏的地,我找人處理的錢就會花在哪裏,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是吧。
我那天說的很清楚,承包地對於我和村子,其實都是好事,對村長您也是。
您可以考慮下,我如果承包,起碼20年起步,要不然就算了,我再看看其他地方。」
余秋堂說完,站起身準備走。
眼看都要走到門口,村長才後面喊道:「哎呀,你說你這個孩子,咋還這麼心急呢,我們不是在商量嘛,也沒說就一定不能吧。」
余秋堂這才轉身回來,一腳踩在門坎上,「村長,那您的意思是?」
王大門看似便秘地低頭思考會,最後還是一拍桌子,「行吧,這件事就按你說的來。反正也是件好事,你儘管干,後面需要解釋的話,我再向村民解釋就是。」
余秋堂看他這個樣子,這才走回來,重新坐在桌前,「那就多麻煩村長了。」
「這不應該的嘛,作為村長,支持你們發展多項農業種植和養殖,本就是我我們村委會義不容辭的責任。
秋堂,你這個年輕人了不得啊,有想法還有魄力,真是非常難得,你儘管好好發展,就像你說的那樣,紮根在我們村里。
包括後續也是,若是有什麼需要我們村委提供支持,儘管來找我們,我們一定能在條件允許的範圍內,力所能及滿足你的需求。」
余秋堂看村長轉變這麼徹底,也知道見好就收,順着對方毛去摸。
「謝謝村長,剛才我情緒有點激動,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你那算什麼,就事論事嘛,又沒有叫娘罵老子,這算什麼情緒。再說了,年輕人有點情緒好啊,有情緒才證明想把事情做好,才有幹勁。
再說了,誰年輕的時候不帶點火氣啊,那就不是年輕人,要是什麼情緒都沒了,那就說明他沒什麼向前奔的動力。
老實說,我還是很欣賞你的性格,非常直接,又能進退,是個幹大事的好小伙。」
王大門一邊說着,一邊將早就準備好的合同從桌兜里拿出來。
「來,你看看條款,承包的時間後面填上去就行。」
「好。」
余秋堂接過來,很快翻看兩頁的合同,相當簡單,也沒什麼複雜的地方。
「就這樣吧,沒什麼問題。」
「那行,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們就簽字畫押蓋手印。」
「行。」
村長又從抽屜里拿出一個紅色的印泥盒子,打開,裏面飄出股濃濃的酒精味道。
他先是自己簽字,然後蓋上村委會的公章,又看着余秋堂簽字,蓋上手印,拿過去看看沒什麼問題,這才打開另外一個抽屜的鎖,將東西放進去。
余秋堂這邊留了一份。
「那這件事,就這樣了了,你看看明天有空的話,我們村委派人和你,還有你們隊長,一起將地拉拉,確定好四周的地界。」
余秋堂點頭答應。
又閒聊幾句,拿着他的合同回家。
余蛋兒站在門口,看余秋堂走出老遠,這才返回去不解地問:「村長,這個承包期限真要搞這麼久啊?」
王大門對余蛋兒,可不像余秋堂那樣隨和,他仰躺在椅子上,看着房間的天花板。
「怎麼,你有不同想法?」
「那倒不是,可之前我們討論的時候,還不是這樣說。」
「那怎麼說的?」
余蛋兒一怔,不知道村長的意思,有心重複一遍,卻又想到村長難道真會忘記,他真的有必要重複一遍嘛?
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做現眼包。
「我就是想着,這二十年啊,不知道會發生多少事呢,那麼大一片地,就被這樣佔着,會不會」
王大門白了他一眼,「將來的事,現在哪能說的好,將來自然有將來的計較。
再說了,你知道將來你還是隊長,我還是村長?誰坐在這個位置都不一定呢!
那我們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不會變的是做出的事情,若你們老余家那小伙子真能做點事情出來,不也是對全村都是好事嘛。」
余蛋兒腹誹起來。
你先前可不是這樣說的,你這個老狐狸,眼看着人家脾氣硬了,就開始就坡下驢,真是老奸巨猾。
「後面你要多支持余秋堂,你別小看這個小伙子,據我看,他可不是一般人。搞得好的話,就是你們隊最大的亮點。
之前你們還有點矛盾糾紛是吧,揭過去算了,以後不要再提了喲啊心胸豁達點,格局大點,要能容人」
余蛋兒表面上聽得津津有味,很是虔誠認真,但心裏那就開啟防護盾牌,村長的話是絲毫沒有放進心裏,左耳朵進,立刻就從右耳朵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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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堂回到家,發現大家都還沒吃飯。
在等他呢,
便草草吃過,等孩子們出去,三姐才拉着他打聽一番。
他只好將大哥的事情再次說給三姐。
三姐和大哥的關係一般,只是出於本能,還是希望余秋堂能將大哥帶回家。
余秋堂應了下來。
吃完飯,他和米雅麗一起來到後院雞舍,發現角落的小籠子選的雞種又多幾隻,個個都被養的很精神。
米雅麗知道余秋堂此刻壓力大,盡力說點開心的事情緩解他情緒。
「你別看雞不多,但個頂個都是好品種,我的要求嚴着呢,村里那些人不管什麼關係,雞不行就是不行,絕對不能走後門。」
余秋堂摟着妻子的肩膀,「辛苦你了,我本來說最近事情忙完,好好和你一起做這個,現在卻又」
「你也說了,事情忙完了再做這些,這不還沒忙完嘛。」
米雅麗巧笑道:「事情都有個輕重緩急,尋找大哥的事,肯定大於一切啊,家裏的事慢慢做唄,也不會特別累,還有大姐和三姐幫我忙呢。」
「話是這麼說不錯,可很多活本來就該男人做,我們家裏明明有男人,還要你一個女人操勞」
米雅麗道:「秋堂,你這樣說可是大男子主義了,你這麼說啥意思呢,是不是說很多事情都只能男人做,我們女人做不了啊?
你說,這不是看不起我們女人啊。
你沒聽說過嘛,婦女能頂半邊天,社會主義新中國的建設,可離不開我們女人。」
余秋堂啼笑皆非,「我也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你不要那麼辛苦」
余秋堂說起出這句話,突然想起前世米雅麗就是因為操勞過重,最後才惹下一身病,頓時剎那出了一身冷汗。
自己這是做什麼呢。
如果讓她一直這麼辛苦下去,難道不會走上輩子的老路?
想到這裏,他將米雅麗的身體掰過來,看着她的臉,鄭重地說:「麗麗,我再次重申一遍,家裏的活悠着干就行,我們沒必要那麼拼,要是你身體累壞,那我才是真的難過。
賺錢的目的還不是過好日子,若是身體沒了,啥可都沒了,千金難買好身體。」
余秋堂的正式搞得米雅麗莫名其妙,心裏又很感動,她伸手輕輕摸着余秋堂的臉,「我當然知道,傻瓜。」
余秋堂這才放心。
兩人來到雞舍內,余秋堂看着偌大的空間,「這邊裝修就等我回來再搞吧。」
「你不是說,讓我哥負責嘛?」
「對呀。文忠哥做事很踏實,認真,自己人我放心。」
「那就是了,為什麼要等你回來呢,你認識我哥,難道我就不認識我哥了?」
「這我不是這個意思。」
「行啦,我知道你是啥想法,無非就是擔心我做累嘛,」米雅麗抓着余秋堂的手甩甩,「其實真不用擔心,我知道分寸,我保證照顧自己身體就是。」
「那看情況吧。」
余秋堂想着繼續糾結也沒意義,米雅麗就是這樣性格,閒不住。
就算現在答應他,恐怕他走後,米雅麗也不會遵守約定,重新投入幹活里。
要想讓她真正不干,就只能自己一直盯着,監督她休息了。
「對了,你可以做這個事。」
余秋堂想起苜蓿地的事,從衣服口袋掏出合約,「那塊地我已經承包好了,但地現在是荒地,上面全部是野草什麼的,你可以到隊上找幾個關係好的人,給他們出錢去幫我們翻翻地」
米雅麗點頭,「翻地我懂,那為什麼不喊牲口呢,牲口還便宜點吧,時間也快!」
「那個地里現在草很多,很多草根都伸得很長,如果用牲口,人肯定只負責翻地,按草根會繼續留在地里,下一場雨,不就又是一地草。
我的想法是,人工翻地,可以將順便將草分揀出來,這樣地就會更乾淨。
而且,牲口耕地總是深淺不一,角落還翻不到,人就是細心多了,每個人負責自己的區域,只要那種幹活的能手,就不會出岔子。
我都想好了,一個人一天可以翻一畝半地,我們一畝地就給一塊錢,多勞多得,誰手手腳快,就能一天收穫一塊多錢。」
米雅麗:「那還是不少錢呢,一百畝不得一百五十塊錢?」
「那肯定要,以後你要適應這種事,不管是種植還是養殖,我們都不可能只自己做,那樣我們做不了多少事。
我們村里窮,別的沒有,但人足夠多。
大傢伙並不是不願意幹活賺錢,是根本沒找到什麼像樣的事。
那現在我們喊他們過來幹活,給的錢和在工廠幹活的工人一樣,甚至還多一點,相當於是做件好事。
要知道,想成為工人多難啊。
你看看,就靠我們農民在地里種莊稼,一年到頭交過公糧,能落幾個錢,根本就是飯都吃不飽。」
米雅麗感同身受,「嗯,種地確實很難,辛辛苦苦種一料子出來,實際上不如工人們工作一個月。
我要不是跟了你,說不定也是每日面朝黃土背朝天,在土裏面刨生活。
那就這樣,這件事交給我,不就是找幹活務實的人嘛,我認識很多,你不知道我在隊上人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