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今日,祁木澤還記得第一次見鍾婷婷的時候,那是冬日裏的一個早晨,他陪領導去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當時的她跟隨在國家一把手身後,會議結束出來時出了點意外,但那些不長眼的人被她三兩下就解決了,他當時在想,這個姑娘身手真厲害。
再次見到她時,是在一家茶樓,她成了自己的相親對象,彼時,他心裏還藏着一個小姑娘,是被母親強行壓去的,而她也似乎也很不樂意這場相親,他們說了不到五句話,喝了一杯茶,就各自回家了。
後來他才知道,當時的她心底也藏着一個人,一個他曾經特別討厭的人。
他並沒有將這個有過兩面之緣的女同志放在心上,回家後依舊忙碌着自己的大計劃,終於他成功了,有了去找小姑娘的藉口。
可滿懷欣喜的他排除一切困難跑到西北時,現實卻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他的小姑娘變了,變得他不是認識了,她不再叫他木澤哥哥了,也不會拉着他的胳膊撒嬌了,她對他只有疏遠。
陪在她身邊的是另一個男人,他看着她對那個男人笑,看着她對那個男人撒嬌,看着她偷偷親那個男人
他的心好痛,他真的好嫉妒,嫉妒到發瘋,他不明白,為什麼短短半年時間,一切就都變了呢?
他不死心,那是他從小守護到大的小姑娘,那個男人憑什麼可以搶走她。
他像一個小偷一樣,暗中偷窺着他們,沿着他們的足跡追了大半個西北,從蘭市到那個小山村,他目睹了他們相處的點點,恍然發現也許自己錯了。
可是他還是不甘心,他的小姑娘明明以前對他那麼好他想,他的小姑娘也許只是暫時沉睡了,只要他陪在她身邊,她一定會清醒過來,發現他的存在的。
可事實證明,他又錯了。
擊垮他的那句話是什麼呢?是她說的那句「他是我千方百計才得來的」,他始終記得那天她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美,那麼的耀眼。
原來,她是那麼喜歡那個男人呀。
後來,他逃走了,他一刻也沒敢在那個小山村多待,因為他知道自己會忍不住的。
離開後他直接回了京市,此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中,他強迫自己不去想她,即使知道小姑娘回來了,他還是強行控制着自己的腳步不去找她。
他以為自己的一生,就這樣了,活在對小姑娘的思念中,餘生早已經做好了獨自一人的打算。
可耐不住母親的日日念叨,母親還是沒放棄讓他娶鍾家姑娘的念頭。
所有事情的轉機在什麼時候呢?是那天,他忍不住母親的再三催促,提着一堆禮品去醫院看望鍾家姑娘的那天。
他記得那天鍾家姑娘說的那句「同是天涯淪落人」,他知道那個姑娘心底也有個不可能的人。
那天的最後,他想母親的希望要落空了,他和那個姑娘不可能的。
然而離開時,那個姑娘卻問他,「祁木澤,你要不要和我試試?」
他當時第一反應是逃,可在逃之前卻鬼使神差地說了個「好」字。
當時的他依舊陷在失去小姑娘的情緒中無法自拔,而那個姑娘的話對他來說如同落水的人身邊的唯一一根浮木一樣,他想緊緊抓住,讓自己別再沉淪。
他們就這樣在一起了,她叫鍾婷婷,是一個很好的姑娘,他們閒暇之餘會一起出去走走,偶爾也會到彼此家中去。
周圍的人都說他們很合適,很般配,也許他們彼此之間也覺得是這樣。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可以稱之為浪漫的情感,一種是相濡以沫,另一種是相忘於江湖,這句話,多像是他的寫照呀。
和鍾婷婷在一起三個多月後,他提出了結婚,不出所料,她答應了。
他們的婚禮是在七月底舉行的,那一天陽光明媚,那天早上,他去接親時,她將屋內的其他人都打發走後,問他:「祁木澤,你喜歡我嗎?」
祁木澤愣住了,喜歡嗎?他不知道,他問她:「你呢,喜歡我嗎?」
鍾婷婷笑了笑,沒有說話,她又問他:「你忘記她了嗎?」
祁木澤也笑着問道:「你呢?還記得他嗎?」
他們都笑了,沒有在回答彼此的問題。
婚後一年,鍾婷婷懷孕了,在查出懷孕的那個晚上,她又問了他同樣一個問題:「祁木澤,你喜歡我嗎?」
那天晚上他思考了許久,喜歡嗎?答案是,正在慢慢喜歡着她,心底埋藏的那個小姑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
當他想把這個答案告訴鍾婷婷時,才發現她已經睡着了,此後,她再沒問過類似的問題。
八個多月後他們的孩子出生了,是個很可愛很漂亮的女兒,小名叫「晚晚」,是鍾婷婷取的,他當時笑着問她:「為什麼叫晚晚。」
她笑了笑,沒有回答。
後來他才知道「晚晚」,相遇雖晚,在一起也晚,但幸運的是,沒有遲到,對的時間,對的人,才是幸福。
晚晚五個月大的時候,調皮得不行,作息更是晝夜顛倒,白天呼呼大睡,一到夜裏就精神十分好,大大的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就是不睡。
祁木澤耐心很好,而且他也捨不得累到鍾婷婷,所以他挑起了夜裏哄晚晚的重任,這天晚上,他一如既往地抱着晚晚在窗邊走來走去地哄着。
臥室一片安靜,唯有他輕輕的腳步聲和床上淺淺的呼吸聲,對了,還有小晚晚嗦手指的口水聲,靜謐而溫暖的氣氛,讓他恍然覺得幸福。
再次轉身之際,他無意間看到了窗前書桌上放的那個筆記本,他知道那是鍾婷婷的日記本,她每天都有寫日記的習慣,每次寫完後,她都會放回抽屜
而今晚,她不僅沒有將日記本收起,還翻開放在桌子上,一個看起來似乎很明顯的位置。
他無意窺探她的私隱,可是還是不受控制地看到了她在頁面正中央寫的那句話,「可不可以貪心點,讓他忘掉她我想我的愛能得到回應。」
祁木澤笑了,他看向床上熟睡着的人,笑意更濃了,懷裏的小晚晚見他笑,也跟着咯咯地笑了起來,他連忙低頭用手指輕輕點着女兒的小臉:「晚晚,不能吵到媽媽哦,不然屁屁會挨打的。」
小小的人兒像是聽懂了他的話一般,不再發出聲音了,只是用大大的雙眼控訴着他,仿佛在問:「為什麼?」
祁木澤眼底划過一抹柔情:「因為呀,那是我媳婦,我愛她,所以就要護着她,你雖是我閨女,但也不能欺負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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