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你必須離開那個男人。」
&夏,我們陸家不能出一個同性戀。」
&夏,你聽大哥一聲勸,兩個男人的感情怎麼會長久。」
&哥,我喜歡上一個人,我給你看他的照片好嗎?」
床上的人猛地睜開眼睛,他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好一會,才長吐一口氣。陸臨夏從床上爬起來,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他靠在冰箱喝水的時候,思緒有些飄遠了。
等他回到房間,卻突然發現手機屏幕亮了。
陸臨夏把手機拿起來,卻發現傅意濃給他發了一條短訊。
&上八點醫院見。」
陸臨夏看了下時間,現在是凌晨四點,傅意濃居然沒有在睡覺,還跟他發短訊。他皺了下眉,若是照以前,一定是要教訓一頓,但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資格去教訓了。
第二天早上,陸臨夏到醫院的時候,發現病房裏的人還窩在被子。他便走到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了,剛坐下,床上的人就動了。
傅意濃眼睛很亮,眼神裏帶着狡黠,可以說陸臨夏已經很少看到傅意濃露出這個表情了。一般傅意濃做出這個表情,都代表他要做壞事了。
傅意濃抱着被子趴着,抬頭看着陸臨夏,「我想出去。」
&醫院外面逛逛?」
傅意濃搖頭,「不是,我想去國外玩玩。」
陸臨夏慢慢皺了眉,「可是你還在生病。」
&的病一時半會也好不了,萬一等不到腎我就掛了,那我生命最後一段時間在醫院,多可惜啊。你忘記你原來答應過我什麼了麼?你說過,如果我到了生命盡頭,一定不讓我死前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嗅到的是難聞的消毒水味道。」傅意濃說完,還點了下頭。
陸臨夏被對方詩人般的話驚了下,不過他很快就說:「我當時答應的是你老了之後。」
&已經老了。」傅意濃一把把自己的帽子扯下來,「頭髮都掉光了。」
「......」
傅意濃伸出手拽住陸臨夏的衣服,語氣裏帶着一絲引誘,「帶我出去吧,就我們兩個人。」
陸臨夏往後躲了下,慢慢地說出兩個字,「不行。」
傅意濃把手收回來,「啊哈,不答應?好,那我讓阿裴帶我出去,反正我們是普通朋友,你完全沒必要照顧我的心情。」
陸臨夏覺得有些頭疼,他不太明白短短几天的時間,傅意濃像換了一個人。
&濃,你不要......」他想用胡攪蠻纏這個詞。
&先生,你在喊誰?」傅意濃一本正經的表情,「還有,你打擾到我休息了。」說完,他就摁下呼叫鈴,讓護士小姐把陸臨夏給請了出去。
陸臨夏被請出去的最後一瞬間,有點不顧形象地抓了下門,「我給你帶了早餐,記得吃。」
傅意濃拿被子蓋住腦袋。
***
阿裴也找上了陸臨夏,他的表情很嚴肅,「意濃的消息走露了,有人拍到了意濃還上傳了照片,我想大概要轉醫院,乾脆去國外吧。」
陸臨夏也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怕傅意濃拒絕,他始終認為國外的醫療設備比國內好,而且由於傅意濃的身份問題,病情曝光在預料之中。
&黎戈要開學了,我要去處理那些新聞,意濃只能交給你照顧了。」
阿裴也算看了這兩個人談了十幾年戀愛,雖然往日總覺得兩個人一點都不配,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但是在這個時候,他根本就不放心把傅意濃交給其他人。傅意濃現在生病了,如果他去請人來照顧傅意濃,怎麼知道對方是否有異心,怎麼知道對方會細心照顧傅意濃,如果非要把傅意濃交給一個人,他只能放心陸臨夏。
傅意濃生病也有一個多月了,而陸臨夏一直守在這裏,幾乎寸步不離,事實上很超乎阿裴的想像。
商量之後,陸臨夏聯繫了美國那邊的醫院。
傅意濃知道要出國治療,果然抗議了下,最後還是在阿裴的勸說下同意了。
走的那天,傅意濃穿得很嚴實,陸臨夏跟在他後面,手裏拖着行李箱。
由於離出發的時間還早,兩個人便在候機廳坐着等,由於是早班機,傅意濃是匆匆被叫醒的,坐着沒多久,頭就偏了。
陸臨夏偏頭看了下,伸出手將對方的頭挪了挪,還特意放鬆身體,讓對方靠得更舒服。做完這一切,陸臨夏轉回頭,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自己的確很對不起傅意濃,這麼多年,兩個人幾乎很少出去玩。現在兩個人都有了大把的時間,可是原因卻讓他無法接受。人不是為愛而生,也不是為愛而活,他原先是這樣想的,但他才發現原來這句話沒完,後面應該還有。
人不是為愛而生,也不是為愛而活,但是卻會為了愛而死。
如果所有人都能預知未來,就不會失去,也不會最終可笑地去挽回。
傅意濃就像他生命里的空氣,沒失去前,不覺得有什麼,一旦面對失去的威脅,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開始缺氧,像有個鐵索漸漸圍緊他的脖子。
如果傅意濃移情別戀,他還會有很多手段讓對方回來,可是現在,跟他搶人的是死神。
陸臨夏苦笑了下,多像電影的情節。即將死亡的戀人,男主角只能跪着求上帝再施捨幾十年,讓兩個人能白髮蒼蒼,一起到老。可是上帝對痛哭流涕的男主角說:「孩子,我給你世上最珍貴的珠寶,可是你把它當成了玻璃,久而久之,珠寶真成了玻璃,在你日復一日的無視下,碎了。」
陸臨夏輕輕握了下傅意濃的手,然後又很快鬆開。
&果有來生,我們交換可好,我當你,你當我,把我做的壞事全部一件件報復給我,好嗎?」陸臨夏聲音很低,「一定要每一件都要報復回來,別放過我,濃濃。」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候機廳響起了廣播,傅意濃兩人的航班由於美國大雪要推遲起飛,最早也要晚上才能飛。
廣播聲把傅意濃吵醒了,他有點迷糊地想揉眼,卻揉到了墨鏡上。
陸臨夏失笑,幫對方墨鏡取下來,「航班延遲了,看來我們一時半會飛不了了。」
傅意濃把陸臨夏手裏的墨鏡奪過來,往周圍看了一圈,「我想吃點東西,還想喝點什麼。」
陸臨夏看了下周圍,發現有家麵包店,「我去買麵包和牛奶,好嗎?」
傅意濃點了下頭,加了句,「牛奶我要現泡的。」
&
傅意濃看着陸臨夏走進麵包店之後,在原地坐了會,便義無反顧拖着行李箱轉身走了。
陸臨夏拿着麵包和牛奶出來,就發現之前坐的位置上沒有人。他愣了下,立刻轉身看向周圍,沒有他熟悉的那個人。
他突然想起傅意濃那天的話,原來傅意濃丟下他走了,如果那天自己答應了對方,恐怕也是這個結局吧。
陸臨夏在原地站了會,便立刻去找了機場的工作人員,他要知道即將起飛的所有航班。傅意濃把他的護照和機票也拿走了。
***
與國內的大雪紛飛完全不同,泰國完全是大晴天,傅意濃一下飛機就發現了。
相比已經找瘋的某個人,他心情十分不錯,還用蹩腳的泰語跟人打招呼。
&瓦迪卡。」傅意濃雙手合十,臉上的笑容猶如泰國上空的太陽。
傅意濃沒走幾分鐘,就把身上的大衣和毛衣給脫了。他想了下行李箱裏全是厚衣服,便在上的士之後,先用泰語打了招呼,然後用英語問對方買衣服的地方在哪。
開車的是一個泰國大叔,看到傅意濃樂呵呵的,還問傅意濃是哪裏來的人。
&國。」傅意濃說。
&哈,我喜歡中國,年輕人,你這個時候來泰國就對了,這個時候最舒服了。」泰國大叔英語帶口音,傅意濃仔細聽了幾遍才聽懂。
傅意濃聽懂之後立刻點頭,「泰國是個很漂亮的地方。」
&望你會愛上這裏。」泰國大叔從後視鏡對着傅意濃笑了下,「失戀、失去工作這些都是小事,心情不好就來泰國走走。」
傅意濃笑,看上去有點沒心沒肺。
泰國的天空完全像藍寶石,傅意濃透過車窗看的時候,都痴迷了一會。溫柔的風從外面吹進來,把傅意濃整個人都給吹酥軟了。
他突然從車窗探出了大半個身子,用純正的中文吼了一句,「去你他媽的,我愛泰國。」
泰國大叔似乎也不覺得傅意濃這個舉動很危險,還配合了一句,「取尼瑪第?」
傅意濃從車窗外縮回來,搖搖頭,「去你他媽的。」
泰國大叔學了好幾遍才念順,然後問傅意濃什麼意思。
傅意濃一本正經地說:「是句誇人的話。」
泰國大叔恍然大悟,對着傅意濃豎起大拇指,「去你他媽的。」
傅意濃撲哧笑了出來。
可不就是去你他媽的,什麼病啊,什麼陸臨夏啊,滾一邊去吧,他現在要瀟灑了。
傅意濃心情一嗨,又跟泰國大叔瞎扯了,「嘿,我跟你唱首歌,怎麼樣?」
&啊,什麼歌?」
&歌。」傅意濃張嘴就來,「在一個晚上我的母親問我,今天怎麼不開心,我說在我的想像中有一雙滑板鞋......似魔鬼的步伐,摩擦,摩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