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映紅了山岡、森林和農家。
奧菲羅克駐馬靜立在一個山岡上,遙望着遠方的羅恩城。在他身後的森林中,五千一百名騎士正在裏面休息着。
同羅恩公國二萬追兵周旋十餘日之後,他已經對羅恩城方圓百里之內的地形熟悉異常。他先後擊退過各路追兵十餘次,殺敵已有三千餘。算起來,這一場戰爭中結束在自己手裏的生命也有一百多條了吧?作為代價,這些一直追隨自己的、最精銳的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們,也永遠地倒下去了三百多騎。
奧菲羅克長嘆一聲,若不是羅恩大公貪生怕死,將最精銳的一萬非天騎士留在王都守衛,也許現在自己就在狼狽逃竄的路上了。
戰爭至今,在羅歇里奧元帥的狠毒戰術之下,羅恩公國除了少數防衛嚴密的大城市,其它小城鎮和鄉村都已在戰火中化作了廢墟。同盟的軍隊奪了百姓的口糧,又將大批的難民驅趕進沒有奪下的羅恩大城市之中,以耗盡城內存糧,無數的探子也乘機混了進去,放火投毒、造謠暗殺,無所不用其極。
這一切的關鍵正是在於自己啊。羅恩公國最精銳的五萬軍隊被死死地牽制在王都周邊,跟自己兜着圈子。奧菲羅克搖了搖頭,為何非要採用這種戰術呢?這一場戰爭就算勝了,得到的也不過是個破敗的國家而已。讓百萬人流離失所,自己,日後就真得能心安嗎?
他正煩惱着,手指上突然一痛,長年戴着的一個黑曜石戒指碎成了數塊。
一團白霧顠了出來,慢慢地凝成了一個透明的光球。
奧菲羅克的臉色慢慢變得慘白,不知不覺中,一縷鮮血已經從他的嘴角流了下來,他卻渾然不覺。
光球中一個神聖騎士正向山岡上走去。他偶一回頭,奧菲羅克只覺心中一痛。竟然是卡拉楊!神跡後才突然出現的聖堂騎士,末日審判團三巨頭之一!末日審判團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他們應該遠在萬里之外啊!埃麗西斯的戒指為什麼會在他身上?
奧菲羅克幾乎不敢再想下去了。這個戒指是讓她在危急時候通知自己,通知自己去救她啊!
隨着光球中的卡拉楊走入了一個傳送魔法陣,光球裏面變得一片黑暗,過了片刻,光球終於消失了。
奧菲羅克一頭從馬上栽了下去,吐出一口鮮血。
為什麼!
埃麗西斯在大公府里應該是萬無一失的啊!教會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搜查大公府的!就算還有萬一,她也有緊急逃生的手段――魔將軍阿泰斯特!而自己是深知阿泰斯特的恐怖的!
奧菲羅克勉強坐起,他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地發冷。
「大人!您怎麼了!」一個圓桌騎士發現了奧菲羅克的異狀,跑了過來。
「我沒事的,你下去吧。」奧菲羅克扶着樹慢慢地站了起來,緩緩壓制着體內混亂的鬥氣。
那個圓桌騎士卻不退下,身上聖光閃動,助奧菲羅克平復了血氣。
奧菲羅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索了一會,終於抬頭。他的目光越過了羅恩城、越過了數個軍事要塞、越過數萬羅恩大軍,望向了千里之外的里爾城。
羅恩城突然城門大開,一隊隊的騎士奔馳出來,在城外結成方陣,並在重要路口開始設立營地。軍容之盛、效率之高,一望而知,正是羅恩公國最精銳的非天騎士團!
羅歇里奧元帥的奇怪戰略、羅恩公國恰到好處的派出非天騎士團、末日審判團的突然出現,以及埃麗西斯突然出事,奧菲羅克隱隱感覺到這些事情背後似乎有着無形的聯繫,而所有的陰謀,都指向了埃麗西斯,他的最愛!
然而這些陰謀背後的那個人……他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查理!」
「大人有何吩咐?」那個圓桌騎士回道。
「圓桌騎士之中,你的軍略最高明,從現在起獅心騎士團和黃金獅子騎士團就由你統率,務必要把他們活着帶回公國!」
「那大人您……」
奧菲羅克長嘆一聲,道:「我現在必須儘快趕回里爾城去。現在我心已亂,已經不適合帶兵了。」
查理沉默了一下,道:「大人,羅恩公國似乎覺察到了什麼,突然派出非天騎士團守住了我們東歸的道路,您一個人……是不是埃麗西斯小姐出事了?」
奧菲羅克長嘆不答,翻身上馬,對查理道:「我們都是聖堂騎士。我如今已經下決心拋下一切,可是你們還有前程和信仰,不必和我一樣走上這條不歸之途啊!放心吧,我孤身一人反而靈活,非天騎士團想要捉我那是休想!」
奧菲羅克縱馬下山,借着地勢的掩護,斜斜向巴伐利亞公國方向馳去!
非天騎士團無愧十大騎士團之一,一萬騎士分成數支部隊,將奧菲羅克東歸的路封得嚴嚴實實。若要繞開他們的控制範圍,可能要馳上一整夜的功夫。
奧菲羅克冷笑一下,在離軍營還很遠處翻身下馬,他毅然決定借夜色的掩護直接從軍營之中穿過去。
夜色一點一點地降臨了。
里爾城大教堂里,卡拉楊正跪在地上,承受着奧古斯都無聲的怒火。德斯和克里斯瑪都陪着他跪在地上,只盼能從血天使奧古斯都的怒火中留下他一條小命來。
當的一聲輕響。那個破裂的黑曜石戒指被擲到卡拉楊的面前,奧古斯都的聲音冷得就如同千年寒潭中吹出的陰風:「你還有什麼話說!若是你好好將這個戒指帶回來,又怎麼會讓奧菲羅克知道這件事?如果他最後背叛教庭,你知道這損失會有多大?!」
卡拉楊伏地不敢做聲,德斯見奧古斯都在下意識地整理着唇上的短髭,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每當神聖騎士團團長、血天使奧古斯都下意識地做這個動作的時候,都是他壓抑不住內心的火氣,要大舉屠殺的時候。
可是為救卡拉楊一命,德斯再也顧不得那許多,硬着頭皮道:「大人,我們怎麼說都是直接降臨的天使,潛力和力量至少不會比奧菲羅克差太多吧。」
「放屁!」奧古斯都突然暴喝起來。他隨即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坐回椅中,閉目不語。許久才緩緩睜開眼睛,慢慢地道:「假以時日,奧菲羅克就會是這個空間的戰神。只要有他在,光明教會百年之內一統天下,也並不是不可能。我處心集慮,謀劃了多少時候,就是怕激得他反出教會。可是如今,你們這些廢物卻壞了我的大事!憑你們三個,對教會的用處若能抵得上奧菲羅克的十分之一就算不錯了!鼠目寸光!都給我滾!」
末日審判團三大巨頭如蒙皇恩大赦,抱頭鼠竄而去。
奧古斯都步入後堂,神壇前站着一個瘦小枯乾的人影,單薄得似乎這屋中的風若稍稍大些,他就會倒下一樣。
奧古斯都壓低了聲音,生怕驚擾了那個老人一樣,小心地道:「大人,奧菲羅克他應該已經知道這邊發生的事了,說不定他已經在趕來的途中了。我已經指示羅恩公國那邊全力攔截了,只是不見得會有用……若是他趕回來看到這一切,恐怕再也無法讓他回心轉意了。」
老人慢慢地道:「主說,那到來的,必將離去。既然是該來的,就讓他來吧。將神的榮耀佈滿這個世界,並不一定非得在你我手上完成啊。就是沒有了奧菲羅克,我們還有數十位降臨的天使,十萬神聖騎士,幾十萬神職人員,千萬的信徒。我回歸主的懷抱之後,會有年輕的人替我履行職責。你重歸天界之時,也自有信徒受主的感召繼續你未完的心愿。就是這榮耀的大業晚上幾百年實現,又怕什麼呢?為何一定要在你我手中實現這理想之國呢?奧古斯都,你要記着,虛榮,正是最容易忽視的原罪啊。」
奧古斯都低首道:「謝大人教誨。」隨即慢慢躬身退了下去。
奧菲羅克迅速向非天騎士團的營地接近。突然,軍營里一陣騷亂,急促的號角不斷吹起。本已進入營帳的騎士們迅速披掛上馬,集結起來。
奧菲羅克似有所覺,回頭望去,見自己來處的山岡上隱隱有騎士在奔馳來去。奧菲羅克心中一酸,在這個地方暴露蹤跡,日後必然是無數苦戰啊。他暗道:「查理,你這個混蛋……」
然而不斷有號令自帥帳傳出來,非天騎士團非但不去追擊,反而加強了各處的警戒。
奧菲羅克再也等待不下去,他伏低身子,幾乎是貼着地面滑行一般,如風似電向軍營邊抄了過去。
山岡上的騎士們見非天騎士團竟然不為所動,過了片刻,竟然列了整齊的隊列,緩緩下山,向這邊逼了過來。
號角長鳴聲中,非天騎士團終於營門大開,二千重騎、三千輕騎鏗鏘出營,在營前五里處列隊,靜候着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們。
羅恩城中也馳出四千騎士,斜斜地包抄黃金獅子騎士團和獅心騎士團的後路。隨後一萬步兵也出城了,開始向戰場逼近。
十二圓桌騎士們並騎在隊列的最前方,他們後面就是以凱特為首的獅牙營。
五千一百騎士緩緩站定。
人無聲,馬不嘶。
查理環視着隱成包圍之勢的二萬敵軍,對身邊圓桌騎士們道:「眼前最簡單的辦法就是從非天騎士團中殺出去!他們既然敢以同等數量的軍隊迎戰,今天我們就要把他們的老巢踏爛!只是此戰之後,我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面了。」
另一個圓桌騎士淡淡地道:「我等既然不能背叛教庭,替奧菲羅克大人教訓一下羅恩的無知之徒們還是做得到的。就算今日同歸主的懷抱,那又如何!」
查理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三方的敵軍緩緩圍了上來,在距離獅心騎士和黃金獅子騎士二里處立住了陣勢。
查理戰槍高舉,一片鋼鐵森林平空出現在平原上。隨着他戰槍向非天騎士團一指,五千鐵騎如一道鋼鐵洪流,澎湃洶湧,滾滾向非天騎士們衝去!
蹄聲如雷,卻無絲毫喊殺之聲!既然人人有心赴死,又何需吶喊?
羅格醒了過來。
他只覺得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他試着動了動手腳,卻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他不再動作,裝作又昏了過去,卻緩緩用精神力掃視着周圍。直到確定附近沒有具有相當實力的人在監視着,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這是一間陰暗潮濕的地牢,地面上積了一寸深的污水。幾隻碩大的老鼠在牢房裏躥來躥去。羅格向自己的手腳看去,見四根筷子粗細的小鐵鏈分別穿過了自己的雙手雙腳,傷口已經開始發白了。一個刻滿了魔法符號的項圈套在自己的脖子上,項圈內側都是細小的倒刺。羅格感覺到自己的魔力只要生出來一點,就會從這些刺在肉里的倒刺中流瀉出去。一根鐵鏈連着頸圈,鐵鏈的另一頭則被固定在牆壁上。
「這是怎麼回事?奧古斯都不是還有點看重自己嗎?為什麼會如此對待我?這,這分明是想把我變成一個廢人啊!」羅格驚疑不定。
羅格試着慢慢地坐了起來,他盡力不運動頸部的肌肉,叫着:「來人啊!有人嗎?」
無人應聲。
他又試着用鐵鏈敲擊着牢房的牆壁,每一下敲擊都疼得他直冒冷汗。
半個小時之後,才有人順着長長的廊道走了過來。一個沙啞的聲音罵道:「幹什麼啊,是不是活得膩了?非要餓你十天才高興嗎?」
「大哥,行個方便,我想見一見教會的哈特主教。我一定會報答你的。」羅格努力媚笑。
「教會的大人物哪會見你?現在都忙着呢!」
「他們忙什麼呢?」羅格忙問?
獄卒警覺起來,道:「你可別想從我這裏套出什麼來!」
羅格思索了一下,當下許給了他一大筆好處,只求買點消息。那獄卒仍在猶豫,羅格又許給他一處藏寶的地點,還道:「若我說的是假話,您花個一小時去那裏看看,立刻就會知道。等您回來,我還有活路嗎?」
那獄卒心想那倒也是,便透露給了羅格一點消息。雖然他知道的其實寥寥無幾,卻依然讓羅格驚心不已。
據那獄卒所稱,明日正午時分教會將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儀式舉行,目前人人都忙得雞飛狗跳的,就算羅格真的認識哈特主教甚至更高層的人物,他們也必然沒有時間來理會他。獄卒最後讓羅格安心在這裏,里爾城大獄的地牢裏,好好呆上一段時間,以他二十年的獄卒經驗來看,看起來怎麼也得過上半個月才會有人想得起來處理一下羅格的事。
羅格對那獄卒千恩萬謝一番。獄卒道:「您也別忙着謝我。您要是真的照顧小人,在那藏寶的地兒上別哄我就成了。一會小的就要換班,正好去領您的賞賜。」
羅格忙道:「你儘管去,若是找不到就回來找我!我也跑不了,是不是?」
看着獄卒離去的身影,羅格低聲啐了一口,道:「再回來找我的時候,就是你的大限!到冪界享受你的財富去吧!」
他凝思一會,推斷明日中午的儀式多半就是為了埃麗西斯。但當前不是為這個煩惱的時候。他靜靜的思索着脫困的方法。目前城中教會大人物雲集,召喚風月實在是太冒險了,何況自己估計已經排上了教會的名單,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當務之急,是先恢復一點體力。
他四下掃視了一番,獄卒走後,老鼠們又從各個陰濕的角落裏鑽了出來,吱吱叫着,順着地上污水裏的血跡向羅格爬了過來,有膽大的甚至開始噬咬他的腳踝。
羅格獰笑一下,眼中銀光一閃,數十隻老鼠身上同時標着一道細細血箭,血箭在羅格面前慢慢凝成一個碗大的血球。老鼠的身體迅速萎縮下去,最後竟然變成一張乾枯的皮毛覆在骨架之上。
羅格閉目不動,血球不住翻滾凝鍊,慢慢變成一個血滴。這滴鮮血晶瑩潤澤,最後凝成一粒小小晶體。
羅格口一張,將這粒紅色晶體吸了進去。又過了良久,他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紅暈。
他試着將精神力凝結在右手的手指上,滿意地看着右手慢慢覆蓋上了紫黑色的鱗片,指尖上伸出了寸許長雪亮、鋒銳的指甲。他抓住穿過左手的鐵鏈,用力一扯,鐵鏈終於有了點變形。
儘管痛得冷汗直冒,羅格還是得意地笑了笑,看來關押自己的人還真把自己當成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魔法師了。嗆朗、嗆朗,羅格試了十餘次,終於將左手的鐵鏈扯斷了。他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
花了一個小時的功夫,羅格終於抽掉了縛住四肢的鎖鏈。頸圈就好對付多了,羅格使足全力,扭斷了上面的銅鎖。他抖了抖身子,終於站了起來。
羅格斜倚在牆角,靜靜的地閉目養神。這種時候,冷靜和耐心是最重要的。
急促的腳步聲在廊道中響起,羅格微微露出笑容,他慢慢伏倒在髒水中。
「老子干你祖宗!你他媽的說的寶藏在哪?今天不讓你脫幾層皮,你還真記不住老子是誰!」獄卒尖細的怒罵聲在地牢裏迴蕩着。
他隔着鐵門叫罵着,卻沒有開門進來。他提了一桶滾油站在門外,舀起一勺就向羅格潑了過來,嘴裏還罵着:「老子炸酥了你的皮!」
那股熱油在空中轉了個彎,繞過了羅格,全部潑在了牆上!
羅格突然睜開眼睛向他笑了一笑,獄卒驚恐之極,末及喊叫,眉心就標出一道血箭,仰天倒了下去,迅速變成了一具乾屍。羅格吞下血晶之後,淡淡地道:「味道不怎麼樣嘛。」他站起身來,獄卒帶着的鑰匙自動飛到他的手中。他隨即剝下了獄卒的衣服換上,想了一想,又將自己的衣服套在乾屍上,他刺破了屍體的皮,將地上的水注入進去。看着屍體漸漸豐滿,他這才獰笑一下,轉身出了地牢。
也許是教會正有大事,也許是覺得這個地牢過於安全,羅格很輕鬆地一路混出了黑牢。
在一處偏門處,他扭開了生鏽的鎖,悄悄地出了大牢。
外面已經是滿天星斗,月已西斜。
一隊隊的神聖騎士們在大街上巡察着,氣氛出人意料的緊張。羅格隱在黑暗之中,一點點向自己的目標接近着。他對中央廣場周圍的地形非常熟悉,早已經選擇好了潛藏的地點。
羅格來到一座小樓的後面,他向上看了看,輕顠顠地一躍而起,自二樓穿窗而入。剛一落地,他就把身後的窗子掩起。
「誰啊!」房間裏響起了一個聲音,隨後一個身披睡衣的健壯男人手持燭台,走出來察看。羅格如鬼魅一般迎了上去,在他叫出來之間,就將手指插入了他的咽喉。
又一顆小小的血晶形成了。羅格冷笑一下,暗想如此下去,自己怕也要被認為是吸血鬼了吧?雖然自己吸食的是生命力,論境界可比吸血鬼一族要高明不少的。
房間裏一個頗為俏麗的少婦又走了出來,她看見地上的乾屍,就想大叫,卻被羅格扼住了喉嚨!羅格感應到房間裏還有一個生命力,走進了旁邊的一個臥房,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正在床上酣睡。少婦拼命掙扎了起來,羅格笑了一下,上前又提起了那個小女孩。
天漸漸地亮了,羅格透過閣樓百葉窗的縫隙向外望去,正好可以將整個中央廣場收於眼底。那個小女孩躺在他的腳邊,被綁得結結實實。
樓梯上腳步聲響起,又顠上來一陣食物的香味。羅格滿意地笑了笑,驚慌的少婦將滿盤的食物放在了羅格面前,忍不住求他放了自己的女兒。羅格淡淡地道,過了今天,自然會饒了你們。現在你就在這坐下,不許出聲。說罷,他又觀察起整個廣場的情況來。
巨大的中央廣場中心已經豎起一根高高的石柱,數百神聖騎士正在忙碌着,將一根根粗大紫檀木按着一定圖形擺放在石柱下面。一個紅袍的主教指揮着這些騎士,紫檀木的擺放位置錯了一點他都要糾正過來。
看着這根高聳的石柱,羅格心裏一陣陣地絞痛。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火刑柱。難道教會費了如此多的心力人力捉了埃麗西斯,就是為了將她燒死?
羅格四面望去,發現整個中央廣場竟然都被佈置成了一個巨大的魔法陣。進入廣場的路口都有神聖騎士在駐守着,不讓任何人接近廣場。
廣場西側搭建起了一座高台,一個輔着猩紅色絨墊、飾以種種古老珠寶的高椅剛剛在高台上擺好。
一隊高級光明法師緩緩步入了廣場,他們身上散發着強大的聖力,廣場上巨大的魔法陣漸漸運轉起來,一個一個巨大的魔法符號開始發出光芒。空中響起低沉的嗡嗡聲。
又一隊紅衣主教進入了廣場,他們的法力要較前一隊法師要強大得多,羅格認出領頭的紅衣主教竟然是伯克。一道道光芒不斷從他身上湧出,融入地上的魔法陣當中,光芒之盛,遠超同儕。
魔法陣高速運轉起來,空中的震動漸漸轉化成聖歌。
一個瘦小乾枯、頭戴高冠的老人在眾多侍從的簇擁下進入了廣場,開始向高台上登去。他虛弱得簡直讓羅格不敢相信,光登上十幾米的高台就休息了二次。
「這就是教皇保羅?」羅格猶自不敢相信。但看奧古斯都也侍立在一旁,又由不得他不信。
教皇在寶座上坐了下來,廣場中魔法陣的光芒突然亮起來,震耳欲聾的聖歌中,一道巨大無比的光柱沖天而起!
乳白的雲層瘋狂向光柱聚焦而來,天上開始響起轟轟隆隆的雷聲。雲越聚越多,雲層卻是越來越亮,就如雲團之中藏着一個太陽一般!天上開始有無數的光點飄落下來。
里爾城的居民紛紛走上街頭,他們心中歡喜,為的是短短時間內里爾城竟然出現了兩次神跡!雖然這一次遠遜於上次的規模。只可惜他們不被允許接近廣場,不能去看一看神跡的源頭。
一個高傲的身影映入了羅格的眼睛,他幾乎跳了起來。
埃麗西斯已經換上一襲黑袍,被八個蒙面的神職人員帶入廣場,縛在了火刑柱上。
羅格死死地盯着埃麗西斯,拼命壓抑着自己衝出去的yu望。高台上、教皇駕前侍立的十餘位紅衣主教隨便下來哪位估計都會輕鬆收拾了自己。為了埃麗西斯,他並不畏懼死亡,然而如果是送死,那就另當別論了。
他的指甲已經深深陷進掌心的肉中,一縷鮮血從緊握的拳頭中滲出。
高台上昏昏欲睡的教皇在一位紅衣主教的提醒下,向奧古斯都作了個手勢。奧古斯都隨即拔出佩劍,擲下高台,深深地插進了地里。數十位光明法師魚貫而出,團團圍住了火刑柱,開始施法。
悠楊、巨大、整齊的頌咒聲響起,粗大的紫檀木上開始冒出了輕煙。
除非會有奇蹟出現,羅格閉上了眼睛,不願再看。可是奇蹟,不是向來由神掌握的嗎?
「住手!!」
這一聲斷喝聲音似乎不大,卻激得在場的人心中都大跳了兩下。
羅格忙向聲音來處望去,在廣場那條直通西門的長街上,一人一騎正急馳而來!
奧菲羅克一身塵土,跨下戰馬也是累累傷痕。他遙望被縛的埃麗西斯,臉上浮出一絲微笑,柔聲道:「埃妮,別怕!我已經回來了!」輕輕的語聲卻在廣場上每個人的耳邊迴蕩着。
埃麗西斯睜開了眼睛,輕輕道:「奧菲,你不該來的。」她冰山般的面容徹底的融化了。
奧古斯都冷喝道:「奧菲羅克!你真的要作出瀆神之舉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你若回頭,今後不光我的位置,就是教皇大位,難道還會落入別人的手心嗎?」
奧菲羅克微笑不答,他周身已經燃起了金色的火焰,戰槍指向高台,縱馬奔馳!
蹄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