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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帝和女子都已離開斷頭台。
四周的人紛紛愣住。
梁蕭微怔後,帶着映月樓殺手和東洲士兵,把沐卿雪幾人一一押上囚車,送回鍾林山。沐卿雪低頭看了眼意味着狼狽和卑賤的囚服,站在囚車裏面,直視梁蕭:「非要如此?東帝自詡明君,以仁義治國,愛民如子,深受百姓喜愛,怎能做出這樣噁心的事來?
我們師兄妹四人,何罪之有,何至於受這樣的奇恥大辱?!」
梁蕭給囚車上鎖,沒有回答沐卿雪的話便走了。
「站住!」沐卿雪面上浮現出猙獰的笑。梁蕭腳步微頓,回過頭去,一雙寒眸冷漠如冰地注視着沐卿雪,一字一字道:「今日留下你們的命,已是女帝寬宏大量,你們若不知悔改,那張匠人便是你們的下場。沐姑
娘,奉勸你一句,不要去招惹不該招惹的人,自己幾斤幾兩,心裏要有點數才好,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冷笑一聲,梁蕭邁動修長的雙腿離開此地,腦子裏卻浮現斷頭台上忽然出現的紅衣女子。
小徒兒?
靈虛匠師,有這麼個小徒兒嗎?
幾個囚車裏,沐卿雪、許宇都已被困主。
沐卿雪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恰逢九辭路過,沐卿雪猛地看過去,焦急地喊道:「莫樓主。」
九辭皺眉,眼神略帶怒氣地望着走在前方的阿九和奴七。
倆人好似在商量吃什麼,不知聊到了什麼,九姑娘臉上浮現了燦爛的笑。
九辭眼中的怒氣更甚,這丫頭,是豬轉世嗎?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九辭聽到有人喊自己,沒好氣地看過去,卻見頗為落魄的沐卿雪站在囚車裏,略帶期待的眼神正凝望着他。
「怎麼,愛上了小爺?」九辭走過來,戲謔地道,一雙劍眸邪佞如魔!
沐卿雪心臟咯噔一跳,呆訥地望着九辭,抿着唇一言不發,似是默認。
沐卿雪低垂下高傲的頭顱,輕聲說:「莫樓主,我」「閉嘴吧,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論美貌不如我妹,論實力更不如我妹,論才情你算個屁,就你還喜歡小爺,想到你這醜陋的嘴臉,爺晚上必無好夢。」九辭罵人
的本事,若說第二,無人敢自稱第一。
沐卿雪微微張開嘴,震驚地望着九辭。他知映月樓主九辭的心不好捕獲,卻也不至於這般辱她!
「莫九辭,你怎能對一個姑娘說這樣的話,你難道沒有家教嗎?真是有爹生沒娘養的人,一點兒都不知禮!」其中一名師兄憤怒地道。
沐卿雪是他們放在心尖尖兒上寵着的小師妹,何曾受到過這樣的侮辱,即便恐懼九辭的身份,憤怒之下還是出聲辱罵了。
沐卿雪眸底爬滿了驚恐之色,她親眼看見,九辭的面色和氣勢發現了變化,像是從深淵爬出的厲鬼,攜帶出來的殺意足以碾碎世間的任何一人!
刺!
黑鴉鳴叫之聲,叫人驚悚。
九辭身影如鬼魅,速度快似閃電,一瞬間便出現在另一道囚車面前,修長的手於囚車縫隙之中伸進去,攥着那師兄的脖頸,硬生生將人拽了出來。
五指漸漸收攏,將其高高提起,九辭的眼神如寒霜般冷漠,微微側頭,邪肆地打量着在手中掙扎的師兄。
一絲絲如墨般黑色的煙霧纏繞師兄的身軀,黑煙過後,再無那人,只有一件囚服落在地上,還有一抔骨白色的灰灑在上方。
九辭偏過頭,眼裏是嗜血的殺意,周身是駭然陰絕的氣息,如來自煉獄的使者,審判眾生的生死。
九辭拍了拍手,輕撫衣擺,此刻看去,有着極其殘忍的優雅,還透出從骨子裏衍生而出的血腥戾氣。
「看來,許久未曾拿劍,各位都忘記了我是做什麼的呢。」
他是殺人的。
映月樓創辦初期,只為殺人。
獵殺諸神天域懦弱的人。
那時,提及九辭二字,能讓年邁的老人驚慌失措,三歲稚童夜裏啼哭。
是了,映月樓主便是這樣恐怖的存在,那一身駭然的嗜血之意,是從森森白骨和一具具屍體裏歷練出來的。
九辭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手,戾氣更甚。
咔咔——
囚車載着沐卿雪三人,前往鍾林山。
一路勞頓,風過極冷,沐卿雪失魂落魄地站在囚車,眼神空洞,腦海里時常想起師兄死在九辭手中的畫面。
良久,沐卿雪清秀的臉頰露出了淡淡的笑,眼底是炙然如火般的狂熱之情!
九辭沒有回到夜神宮。
夜神宮內還有父親和妹妹,他怕自己的戾氣嚇到了親人。
九辭漫無目的地走在地上,倒走到了一條錯綜複雜的小道上。
兩側的灌木林濃密,一簇火光從前方照射進灌木林。
九辭悄然過去,還沒走到,就聽到了前方的聲音。
「阿七師兄,這樣會很好吃嗎?」
「大概。」
「我想吃前肘。」
「不要,那是我想吃的。」
九辭近了,看見九姑娘和奴七圍着火把,火上架着一隻巨大的野豬。
九辭:「」
這倆人,在無人的偏僻之地,烤野豬?
九姑娘撇着嘴:「有兩隻前肘呢,分我一隻嘛。」
「不要,我都要吃。」奴七面無表情。
「這野豬是我抓的。」九姑娘頗為憤怒。
奴七微怔,隨即道:「是我烤的。」
九姑娘低頭不語。
野豬烤熟了後,奴七割下野豬的前肘,見九姑娘悶悶不樂,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忍痛割愛,把一隻前肘子放在了九姑娘的大碗裏。
「阿七師兄真好。」九姑娘一掃陰霾,眉眼開心,欣喜歡悅地吃肘子。
九辭整張臉都黑了下去,這丫頭果然愚不可及,蠢得無藥可救,這傻子師兄不過給個肘子就很好了,那他救她數次,是不是該以身相許了?
九辭猛地愣住,眨了眨眼睛。
呸呸呸,什麼以身相許。
做她的春秋大夢去!
九姑娘吃得滿臉是油,奴七捻着衣袖擦了擦九姑娘臉頰的油。
「阿七師兄烤得真好吃,明日我們再去抓來烤着吃。」九姑娘眯眯眼笑道。
「好。」奴七的心情顯然格外愉快。
雖然九姑娘吃了他最愛的前肘,但是有人一同分享美食的喜悅是難以言喻的。
二人各自吃完肘子,想繼續分肉的時候,一陣妖風颳來,再低頭看去時,火把上已經沒有烤野豬了,只餘下薄弱的火光輕微搖曳。
九姑娘與奴七動作統一地抬頭,俱懷疑地看向彼此。
「阿七師兄,是你吃了嗎?」九姑娘問。
奴七搖搖頭,又盯着九姑娘看:「你吃掉了?」
九姑娘連忙否定:「不是我,我沒吃。」
倆人都在懷疑是對方偷吃了,一度生了間隙。
某個小山洞裏,九辭靠在牆壁上,美滋滋地吃着烤野豬。
洞外有了動靜,是九姑娘和奴七去抓野豬了。
九辭把最後一塊肉吃掉,舔了舔唇上的油漬,而後放出黑鴉。
黑鴉立在九辭的掌心,九辭勾着唇微笑,摸了摸黑鴉的小腦袋,意有所指地道:「乖,去吧。」
黑鴉眼珠子轉了轉,極有靈性,仔細瞧去,黑鴉的小眼神有些哀怨。
只見黑鴉掠過叢林,一分為二,二裂成三,三生無數。
如同龍捲風般掠過,無數隻黑鴉所過之地,不見半隻野豬,只有野豬的殘害密佈叢林各地。
死亡領域裏的野豬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被滅了族,而罪魁禍首吃飽喝足坐在山洞裏修煉消食。
消滅叢林的野豬群後,黑鴉再次回到九辭的手裏,終於忍無可忍地問:「吾,看起來像是殺豬的嗎?」
九辭有些尷尬,訕訕地笑了笑:「還別說,效率挺高。」
洞外,九姑娘和奴七去而復返,喃喃自語:「奇怪,野豬都不見了呢。」
「嗯,吃不到了。」奴七看起來很是失落的樣子。
九姑娘眼睛一亮:「阿七師兄,你看,那裏有野兔。」
「野兔肉質,必是香嫩的。」奴七散去失落,興致沖沖。
倆人一拍即合,去往叢林裏抓野兔。九辭憤怒地甩袖,冷笑着說:「你瞧瞧,這是人幹的事嗎,好好的小姑娘,不是吃野豬,就是抓野兔。話說,兔兔那麼可愛,為什麼有吃兔兔?這丫頭就沒有半點憐憫之心
嗎?現在東洲還是危難之時吧,這倆人身為歌兒的同門,難道就沒有焦急之心嗎?我要去揭發他們!」
黑鴉懸浮在空中,無語地看着九辭。
九辭一通話說完後,突然發現黑鴉的眼神很是詭異,九辭端正地坐着:「沒看過美男嗎?」
黑鴉無奈地問:「吾,要去殺野兔嗎?」
「殺,殺個片兔不留!」九辭怒道。
黑鴉冷嗤:「兔兔那麼可愛,為什麼要殺兔兔?」
九辭:「」
一氣之下,九辭把黑鴉塞進劍里。
九辭再走出去時,奴七和九姑娘,一人烤了一隻兔子,油亮油亮的。
「樓主大人!」九姑娘瞧見九辭,招了招手:「要吃來烤野兔嗎?」
奴七看見九辭,護住了自己的食物。九辭走至二人面前,沉着一張臉呵斥:「萬物皆有靈,怎可野蠻粗鄙?古有割肉餵鷹捨身飼虎者,你們兩個躲在荒郊野嶺吃野兔,難道良心不會痛嗎?野兔也是有家人的,
它們的家人不會痛嗎?」
一頓呵斥完,九辭甩袖離去。
走了好一段路,九辭感到不適停下來,扭頭看去,這才發現黑鴉正看白痴似得望着他。
「我這是在教他們做人!」九辭輕哼了一聲,隨即動作野蠻地把黑鴉再次塞回劍里。
火把前後,奴七和九姑娘的心情甚是沉重,都不如方才那麼有食慾了。
「阿七師兄,它們的家人會痛嗎?」九姑娘傷心欲絕:「可是好好吃」
奴七咬了一口肉,點頭:「那把它們的家人一起抓來,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團團圓圓的。」
「阿七師兄真聰明!」
二人三下五除二吃掉了兩隻野兔,繼續去找野兔。
吃飽之後,又烤了一些野兔,送到了偏僻的村落,給東洲的子民們。
一面送藥,一面治病。
「阿九姑娘,你又來了呢?」拄着拐杖眼睛不大好使的老婆婆溫柔地說。
薛叔叔笑道:「阿九姑娘給我們帶烤野兔了呢。」
九姑娘咧開嘴粲然的笑:「這是女帝讓我帶給大家的。」
「女帝萬歲!」人群里,一陣狂歡。
奴七的手藝很好,村民們都特別愛吃,還歌頌着東帝美德。
天快要亮時,九姑娘和奴七同道回去。高高的院牆之上,九辭叼着根狗尾巴草發出陰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