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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山在矮村找到了非常重要的信息,現在他只需要找到一個叫「楊大哥」的人,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他快樂地想,從「楊大哥」身上找出車禍的前因後果,便可以牽出背後隱藏的黑手。到時候一網打盡。
就在他緊鑼密鼓要去找「楊大哥」時,胡進突然將他叫去辦公室。
進門第一句話,胡進便讓他立即從專案組退出來。接省委通知,專案組要立即解散。
許一山吃了一驚,眼看着勝利在望,這時候解散專案組,前面所做的一切不都前功盡棄了?
胡進似乎理解他的擔憂,安慰他道:「老許,你必須服從組織安排。我明說了吧,這件事在省里造成了很大震動,領導們的意見很難達成統一。現在有聲音說,我們衡岳市在打壓民營經濟,這頂帽子很大啊。」
許一山遲疑問:「這麼說,專案組解散,周文武安全無事了?」
「周文武的案子,我們現在可以從明面上轉為秘密調查。有些事啊,不是一兩句話能說得清楚的。這麼說吧,陸副省長現在也很為難,他幫不了我們。」
許一山的心情剎那間變得無比沉重。
他原來就預料到會有阻力,但他卻沒想到阻力會有那麼大。衡岳市這邊的大局似乎已經被胡進控制住了,畢竟現在開會,無論是魏力還是向勇,幾乎都很少發言。
他們即便發言,也都是緊隨胡進的意圖說話,再沒見着他們公開與胡進對立的意思。
這是一個很大的改變,至少讓胡進的權威一步步樹立起來了。
「社會總會有兩面性。」胡進語重心長說道:「老許,我們做不到水清。水清無語啊。只要他們從現在開始收手,我們也就沒必要趕盡殺絕。而且,狗急了也會跳牆。我們本來好好的,要是被狗咬一口,痛的是我們啊。」
許一山徹底明白了過來。胡進並沒有想盪清衡岳官場不正之氣的想法。他只是需要樹立自己的權威。現在,對立方已經表現出甘拜下風的意思,他就要見好就收了。
至於周文武是什麼人,他背後究竟站着什麼的人,他有一把什麼樣的保護傘,都不在他的視野之內。
他需要的是一把手的威望,一個天下唯我獨尊的政治氛圍。
這一點,他已經做到了。
中部省委在這時候有意調和矛盾,這就給了他一個最完美的轉身。
胡進是這場博弈中最大的勝利者。他已經將衡岳官場牢牢地控制在手裏了。
從後來的幾次常委會上就能看出來,原來對他愛理不理的向勇副書記他們,開始主動給他示好。他們在不同場合反覆表態,衡岳市委市政府一定要團結在以胡進同志為主的周圍,把衡岳市的各項工作推向一個新台階。
許一山無奈說道:「老胡,我也理解你的難處。這樣吧,我還是回茅山去,你看怎麼樣?」
胡進沉吟了好一會道:「你真想回去?老許,我還需要你幫我啊。」
許一山淡淡一笑,沒說話。
他隱約感覺自己成了胡進的一個打手一樣。胡進在利用他去打擊反對他的力量。他一開始還樂此不疲,一心想要改變衡岳的狀況。現在看來,那只是一個不着邊際的夢罷了。
「你實在要回去,我也攔不住。」胡進苦笑着道:「老許,你要永遠記住,我們是兄弟。」
許一山一笑了之。他內心被濃濃的失落感包圍住了。他發現,即便像胡進這樣有着深厚背景的人,在面對地方複雜的背景下,也只能做到握手言和。
胡進眉頭深鎖,他想了好一會才試探着問許一山,「老許,你想好了嗎?你回茅山去幹什麼?」
許一山笑了笑道:「我還是去當我的招商局長。」
胡進搖搖頭,「你現在回去肯定不能只當一個招商局長。這樣吧,你做好準備,我安排去茅山擔任副縣長,你看可不可以?」
許一山搖搖頭道:「老胡,這恐怕不行啊。別人會說你提拔自己親信,給人以口實。」
胡進雙目一鼓道:「誰敢?」
許一山無奈苦笑,他相信胡進這句話絕對不是虛張聲勢。他已經給人留下了一條退路,別人就會對他投桃報李。也就是說,他胡進現在在衡岳市說的任何一句話,都不會像過去一樣沒着落了。而是會讓無數人爭先恐後一涌而上,只為給他留下一個好印象。
再說白一點,現在衡岳市已經無人願意與他叫板對着幹,他們也不敢了。
「你放心大膽下去干。」胡進鼓勵他道:「老許,有困難,你找我。」
許一山已經沒有了說話的欲望了。胡進已經讓他深深失望,甚至是絕望了。
兩個人再沒說話,默默坐了有半個多小時,許一山站起身告辭。
胡進親自送他到門口,欲言又止。
當天,他沒與任何人告別,悄悄回了茅山。
陳曉琪回來看見他在家,狐疑地問:「你怎麼回來了?」
許一山笑了笑道:「這是我家,我怎麼就不能回啊。」
陳曉琪冷笑道:「你還記得這是你家?許一山,你在外面那麼風光,回來幹嘛?」
許一山想了想說道:「我辭職了。」
「辭職?」陳曉琪大吃一驚,「許一山,你說明白點,什麼辭職啊?」
許一山笑了笑道:「就是從衡岳市委政研室辭職了啊。」
「你是被開了吧?」陳曉琪猶疑着問:「許一山,你要把人急死啊。到底什麼意思?是不是你現在就是個平頭老百姓了,什麼都不是了?」
「如果我說是呢?」
陳曉琪一愣,半天沒出聲。
一晚上,她再沒與他說話。
許一山也不主動提起話說,他想看看,陳曉琪對他說的辭職,到底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
從常理說,他辭職就是辭了所有職務,包括他的公務員身份。從此以後,他將與大街上走的老百姓完全一樣,從此就是個什麼身份都不再有的人。
事實上,他只是辭去市委政研室副主任的職務。他覺得自己再留在胡進的身邊一點意義都不存在了。
當然,他沒有拒絕胡進對他未來工作的安排。他還不想失去公務員這道光環。
陳曉琪在將孩子安排好睡下後,進來了臥室。
許一山靠在床頭,翻着一本書。
「說吧。」陳曉琪突然開口,「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