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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靜安一句看似玩笑的話,似乎暗示了鄧曉芳非要請許一山吃飯的目的。
許一山不好接她的話,只能一笑帶過。
一頓飯吃下來,鄧靜安一直像只小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反倒是一貫喜歡嬉笑怒罵的鄧曉芳很少說話。
她們的個性都很鮮明。鄧曉芳給人的印象是大大方方,隨性而為。她是典型的官太太,卻沒有一點官太太的架子。而鄧靜安在第一次接觸時,許一山對的印象一直停留的外秀內斂的認知上。鄧靜安是個編劇出身,這樣的女子都很清高,往往瞧不上別人,無論錢多還是官大,只要不合她的意,她立馬便會做臉色給人看。
話題始終圍繞在省長投票上。
鄧靜安說道:「其實你們衡岳市啊,只要你一句話,沒人不會聽。再說我姐夫,在副省長的位子上屁股都快坐出繭來了,說真心話,也該動動了。」
吃完飯,許一山急着要趕回衡岳去。鄧曉芳姐妹送他上車時,鄧曉芳說了一句,「老許,靜安的話,你不要放在心裏。她小孩子,不懂。」
許一山連忙說道:「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許一山心裏真有數嗎?怎麼可能啊。衡岳市一共有省代表三十九個人,基本都是由七縣五區的一二把手擔任。餘下的除了市委市政府相關領導佔用外,真正社會代表少得可憐。
人大選舉是一項非常嚴肅的事,有法可依。一部《選舉法》就將關於選舉的行為規範都解釋得明明白白了。鄧靜安暗示許一山與代表們打招呼,這明顯是違背《選舉法》的行為,他怎麼可能去做呢?
容海把眼光盯在衡岳市,這對出身于衡岳市的龔輝來說,就是到他碗裏搶飯吃。
鄧曉芳已經說明白了,這次選舉是差額選舉。兩個候選人當中,只能選出來一個。這樣,選票就顯得特別重要。
差額選舉,也證明了龔輝與容海的背後力量不相上下。究竟誰能在選舉中勝出,就在於誰能獲得更多的選票。有時候,往往一張票就能決定一個人的政治前途。
讓許一山感到意外的是,龔輝這一塊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他不在乎衡岳市這三十九張選票?
許一山前腳剛到衡岳市,後腳就有人找上門來了。
找他的省人大一位副主任,不是來衡公幹,僅僅是來探親訪友。
人大領導來了,許一山自然不會怠慢,便將其他的事都推掉了,安排了時間接待人大副主任。
上面來的人,無論是公幹,還是因私到來,許一山都會基礎時間與他們見面,若是遇到正是吃飯時間,他會安排一起就餐。
許一山此舉,就是人情世故的最好詮釋。當然,他本人不會這麼想,還是老婆陳曉琪教導出來的結果。
陳曉琪告誡他說,上面來的人,不管職務高低,都希望在地方得到尊重。若是他這個市委書記親自出面接待,人家的臉上會有更多光彩。
對於許多人來說,其實面子比什麼都重要。
許一山想想,覺得有理。從此以後,他都會照此辦理。
但是,這不是他圓滑。而是一個智商和情商都高的人對生活的一種態度。尊重他人,就是在尊重自己。
副主任身體明顯發福了。挺起來的肚皮讓他看不到自己的腳尖。
重要客人來訪,自然不能在辦公室會見。於是,會談的地方便安排在第一會議室。
副主任還邀請了市長李朝亮一道過來說話。儘管副主任反覆強調不是公幹,許一山和李朝亮還是非常隆重接待了他。
副主任一開口便說道:「我這次來衡岳啊,主要是想看看龔主任過去在衡生活的地方。龔主任是土生土長的衡岳市,是你們衡岳的驕傲啊。」
許一山連忙說道:「是啊。龔主任目前是我市在省里擔任職務最高的領導了。」
「龔主任也非常關心家鄉的發展啊」副主任道:「我們都能感受到他拳拳的愛家鄉之情。我在龔主任身邊工作了將近八年。這八年裏,我深感龔主任對工作無比的認真負責,對同志的愛護,對群眾的愛戴之情。龔主任是位好領導。」
許一山微笑道:「我們衡岳市走出去的幹部,就沒有一個差的。」
副主任頷首道:「說得對。就好比我這次來衡,我們龔主任就說過嘛,到了地方,一定要聽取地方同志的意見。工作上的事,要互相理解,互相配合。」
他突然若有所思道:「對了,龔主任特意囑咐我,若是見到了二位,一定要代他向兩位問好。龔主任感謝你們對他家鄉作出的巨大貢獻。」
許一山和李朝亮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謝謝領導關心。」
副主任笑道:「謝就不要謝了,必要的時候,拿點實際行動出來支持領導就是最好的感謝了。」
話說到這裏,許一山不禁心裏一跳。看來,該進入核心話題了。
果然,副主任話鋒一轉說道:「衡岳市是龔主任的家鄉,家鄉人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馬上就要召開人代會了,這次人代會上有個特別重要的議題,選舉並確立中部省未來省長人選啊。」
他笑了笑道:「龔主任這次也是省長候選人。」
許一山故意裝作很吃驚地樣子說道:「是嗎?龔主任要是出任省長一職,一定會對我們衡岳市有非常大的支持。」
「那是毫無疑問的。誰不想自己家鄉建設得越來越漂亮嘛。但是,前提是龔主任首先要勝出,坐上省長的位子。」
許一山故意說道:「領導,你就直接指示,我們衡岳市要怎麼辦才能讓龔主任放心。」
副主任趕緊表白道:「對了哦,這是我個人的意思。龔主任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批評我的。所以,拜託二位,我們今天說的話,出了會議室的門,就必須徹底忘掉。」
李朝亮認真說道:「請領導放心,我們還是會知道孰輕孰重的。」
副主任很高興,他的暗示已經收到了效果,這次沒白來衡岳市。
道理很簡單,龔輝也需要衡岳市代表手裏的一票。
會見持續了一個多小時,見目的達到了,副主任起身告辭。
送走副主任,李朝亮憤怒地罵了一句,「亂彈琴,難道我們看不出來他真正的意圖嗎?這不就是來打招呼的,要求我們統一投龔主任的票嗎?」
許一山笑了笑道:「你也別瞎想,人家可沒這樣說。」
「是沒說出口,但是,你就聽不明白?」
「明白啊。」許一山道:「衡岳市三十九票,可以影響甚至直接決定投票結果嘛。」
「你手裏的一票,要投給他?」李朝亮試探着問道。
許一山反問道:「你手裏也有一票,你想怎麼投?」
「我聽你的意見。」
許一山道:「我們兩票,還是解決不了實際問題。要不,你打打招呼?」
李朝亮一愣,搖着頭道:「這個招呼我不打。不是我對龔主任有意見,說實話,這麼些年來,龔主任似乎從來就沒想起他是衡岳市人。他對我們衡岳市的幫助,有目共睹。」
「要不,先摸摸底?」
李朝亮搖着頭道:「不合適啊。搞不好,就可能被人戴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