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沐夭夭一個雀躍起身,笑臉相迎,用諂媚掩飾自己方才的得意忘形。
其餘木院弟子,以及兩名司歷也畢恭畢敬,道了聲:
「監侯。」
同時心中詫異,不想竟予季平安以如此高的評價。
上述評語,乃是昔年國師盛讚陳玄武大將軍,後流傳於世。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這句「名言」乃國師竊來,並且,那名無恥文賊就笑眯眯坐在身旁。
「不必多禮。」徐修容心情極好,笑着落座,說道:
「監中消息我已知曉。經此一事,那些質疑聲偃旗息鼓,至於你們師兄的饋贈,就拿着吧。」
說着,女星官心中補充了句:
誰讓他那麼有錢,狗大戶,不吃白不吃。
在場眾人里,也只有她清楚,以季平安的家底,恐怕也看不上這點獎勵。
黃賀等人這才應下,心中喜不自勝,不必多提。
又閒聊幾句,徐修容話鋒一轉,看向季平安與沐夭夭:
「此番歷練結束,接下來一段時日,你們便在特訓班內學習,不過按照慣例,也不會佔用太多時間,仍以各自修行為主。
「初夏將至,各大宗派,以及前來觀瞻大賞的外地人士,將陸續抵達,接下來的神都恐不會安生了。」
黃賀說道:「監侯,您指的是各方『演武』的事?」
聞言,桌旁一群星官都豎起耳朵,顯得正色了許多。
「演武」,原意指演練武藝。
但放在此處,卻有另外含義。
「歷來神都大賞開啟前夕,各大宗派抵達神都這段日子,便是『演武』期,也可以理解為,大賞的某種預演。最初,乃是立國時,每逢大賞,各州府門派齊聚,有人擺下擂台,接受各方挑戰,以彰顯宗派底蘊。得名『演武』。」
「後續,神都大賞愈發正規,只有幾個大宗派有資格參加角逐。這『演武』的習俗,也傳承下來,並偏離了最初的含義。到如今,更像是各大宗派,在大賞開啟前,以公開挑戰的方式,彰顯自身。」
徐修容擔心季平安不懂,耐心解釋由來:
「當然。終歸是名門大派,講究風度,並且也要考慮為大賞保留底牌,所以『演武』一般不以打鬥為主,而是比些別的。只偶爾才有例外。」
季平安故作好奇:「別的?」
沐夭夭舉手,搶答道:
「我知道。以墨林為例,其主修『畫』、『音』兩種凡俗技藝,超凡脫俗。同時輔以『棋』道。所以每逢大賞前夕,便會以這三種當家本領挑戰整個神都,準確來說,是挑戰朝廷才是。」
大周朝廷,與境內門派的關係頗有些微妙。
一方面,這些門派坐落於大周境內。
且弟子戶籍也在官府。
法理上,宗門隸屬於大周子民。
另一方面,修行者超凡脫俗,幾個大派更是傳承千年,底蘊深厚。
擁有極強的自主性。
這就導致,其與朝廷明面上一團和氣,但暗地裏互相角力。
每逢大賞,各大宗門挑戰神都的行為,本質也是鬥爭的延續。
而欽天監與國教道門,則同屬於朝廷陣營,須應對這種挑戰。
已成慣例。
這也是許多江湖人,趕來湊熱鬧的緣故:
在觀摩盛會前,還能看幾大宗派輪番上陣,挑戰朝廷一方,精彩絕倫。
「的確,」徐修容頷首,並暴出猛料:
「禮部已傳訊息,墨林這兩日便將抵達神都,接下來,御獸宗、槐院兩大派,以及諸多江湖小勢力也將抵達。」
道門、墨林、槐院、御獸宗、以及欽天監為大周境內,刨除皇室外的五大修行傳承。
其中,道門的傳承最古老。
其餘幾個,也都有數千年歷史底蘊,欽天監建立最晚,底蘊實力最淺。
沒辦法,星官體系也才開創五百年。
欽天監更是在國師晚年時候,方正式以修行門派存在。
這也是為何,五名監侯雖乃國師親傳,卻只有「坐井」修為,且如此年輕的緣故。
收徒時,就很晚了
國師在世時,欽天監雖實力斷層嚴重,但國師一人就足以令這個新生的傳承,躋身當世大派行列。
國師仙逝後,「觀天」境界的欽天監正又淡出視野,導致「欽天監」如今的整體實力墊底,也就毫不意外了。
季平安坐在一旁,聽着眾人討論,有些意興闌珊。
沐夭夭突然看向他,說道:
「你不是畫的很好嘛,若是墨林來抖威風,咱們可以試着在畫道上贏他們一局。」
其餘人莞爾,黃賀說道:
「公子畫工自是好的,但那可是墨林啊,人家主修的便是畫道。怎麼會輸?」
中年司歷也附議:
「棋道我們贏面最大,琴道也有勝績,畢竟『演武』比試不動用靈素,只以技巧論,神都內也有琴道大家可畫道,這麼多年來,墨林還從未輸過。」
徐修容頷首,表示是這個道理。
沐夭夭有點不服氣,心想那什麼高明鏡都說好。
不過給大家一說,她也沒那麼自信了。
她雖目睹過季平安與高明鏡論道,但壓根沒聽懂,也領會不了其中差距,本能信任權威。
季平安笑眯眯聽着,也不反駁。
他不會告訴他們,若單純比較技藝,他不只會畫畫,彈琴與圍棋,也算精通。
畢竟活了一千年,哪怕為了無聊時解悶,也足以將這些玩意練習至登峰造極。
神都城南。
寬闊的瀾滄大運河上,初夏的熱風吹鼓船帆,一艘大船破浪疾行。
船上,高懸古怪旗幟。
正是墨林船隊。
船隻寬闊的甲板上,一名英俊青年佇立,其身披略顯寬大的衣袍,腰懸墨筆,身後背着的布袋裏,斜插三根畫軸。
墨林畫師標準打扮。
此刻,眺望遠處碼頭,以及千帆競渡的景象,贊道:
「大周神都,不愧天下第一大城,巍峨氣象,瑰麗萬千。」
身後,一名年輕女子款款行來,其姿容秀美,穿素雅長裙,滿是書卷氣,含笑道:
「我倒更好奇,那宮廷樂師手段如何,大周古韻調,與江南曲風迥異。」
遠處,領隊的中年女樂師笑着開口:
「楚臣何不潑墨?桐君可願奏曲?」
眼底盛滿驕傲:
屈楚臣、鍾桐君,乃是這一代墨林年輕弟子中最卓絕的二人。
分屬「畫師」、「樂師」途徑。
修行領域,亦有大小年之說。
墨林蟄伏多年,上次神都大賞成績平平。
今歲再至,卻是野心勃勃。
底氣麼便源於以二人為首的年輕天驕,當代墨林主人曾點評:屈、鍾二人,天賦才情在墨林歷史上,也足以留名。
屈楚臣笑着搖頭:
「高師想必已在碼頭等待,怎好孟浪。」
鍾桐君也笑着附議,忽地鼻翼翕動,轉頭望向船艙。
只見廚房帘子掀開,一個小胖墩捲起袖子,捧着一瓦罐魚湯,堆起笑容:
「屈師兄,鍾師姐,來嘗嘗我這魚湯如何?」
丰神俊朗的屈楚臣莞爾:
「柯師弟,神都在望,你還有心思鑽研美食,看來對那神都大國手並不擔心。」
小胖墩大名「柯橋」,外號「棋王」,若論修行不及二人,卻精通雜學。
棋力極高,乃不世出的棋道天才。
也是此番,墨林「演武」的王牌之一。
柯橋嘿然一笑,卻是不答。
眼底不經意間浮出的驕傲,難以掩藏。
談笑間,船隻靠岸,一襲白衣飄然而至。
眾弟子忙拱手:「見過高師。」
高明鏡「恩」了聲,朗聲笑道:「一路辛苦,驛館早已備好。為你等接風洗塵。」
「全憑高師做主。」
墨林一行修士浩蕩,當即在碼頭船夫們敬畏的目光中踏入神都城。
當晚。
墨林抵達的消息,於欽天監內傳開,並取代剛結束的「歷練」,成為話題頂流。
接下來幾日,更頻有消息傳來:
比如墨林弟子抵達翌日,前往皇宮覲見,神皇勉力嘉獎云云。
不過,在有心人眼中,從第一支大派入城那一刻起,神都便是山雨欲來,不再平靜。
一時間,所有人都凝神關注,期待墨林「演武」。
可惜,這些人中並不包括季平安。
他仿佛對城中風雨一無所知,仍按照自己的憊懶節奏修行。
但凡無事,便躺在藤椅上打盹。
清晨。
當季平安步行,抵達「兩儀堂」時,察覺氣氛有些異樣,特訓成員聚在一起,熱烈議論着什麼。
「發生了什麼新鮮事麼?」季平安好奇問道。
撅着屁股,在人堆里聽八卦的沐夭夭挪開一個位置,朝他招手:
「呀,我就說,你這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肯定不知道。」
季平安笑着坐下:「說說?」
經過歷練,他的能力得到了認可,這會王憲主動分享情報:
「墨林演武開始了。就在今早,有三支隊伍,從驛館走出,在神都擺下擂台,放出話來,以『畫』、『音』、『棋』三項技藝,挑戰神都。
「任何人皆可應戰,消息傳開,整個神都都已轟動,眼下不知多少人趕去湊熱鬧。」
林沁秀麗的臉龐上,流露憂慮:
「往年也沒這般大陣仗,可見墨林有備而來。若是整座神都,都無人可勝之,怕是要成笑柄。」
欽天監與朝廷休戚與共,若當真給人堵在家門口,打的無還手之力,對神都大賞的士氣也是沉重打擊。
ps:不知道怎麼回事,可能是受涼了,兩隻胳膊格外沉重,打字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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