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繹瀾饒有興致地盯着她,驀然笑了。
「以你的情況,眾人都能理解,就算你這次不聽本王的命令,也不會有人責怪你,你當真想好了?」
封央筆直地站在屋中,仿佛任何事都壓不垮她的脊樑,一身甲冑更是被光影襯得耀眼。
「是,臣心意已決,作為三軍表率,絕不會因小失大,給麾下的將士帶來不好的影響。」
她堅韌的眼神帶給人極大的震撼,夜千風儘管在心裏為她感到惋惜,但也真正感受到封央作為將軍、作為女子的獨立和剛毅。
這樣的人,才是真正能令人信服、追隨的存在。
陸繹瀾也開懷地笑了,十分欣賞封央的態度,不吝誇讚道,「好,真是巾幗不讓鬚眉。」
「封央,有你這樣的將軍,是大夏的福氣,也是將士們的福氣。」
封央榮辱不驚,卻微微抿着唇笑了。
「殿下謬讚,臣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心態,全都得益於公主的耳濡目染。」
「臣原本只是小小死士,可在公主身邊待得久了,也漸漸明白,人不僅要為自己而活,還要活得有意義,臣想,若是今日換作雲恆,他也一定會義無反顧地選擇為家國而戰。」
此言一出,夜千風的眸色更為欣賞。
陸繹瀾看着封央,薄唇勾起,「有你在小丫頭身邊,本王很放心。」
「你不必擔憂,本王向你保證,此處談和結束以後,一定會將雲恆毫髮無損地帶到你跟前!」
封央方才沒哭,下定決心的時候也沒哭,可現在聽着陸繹瀾擲地有聲的承諾,她倏地紅了眼眶,畢恭畢敬地朝他跪下。
「殿下的恩情,臣感激不盡,也代夫君,謝過殿下!」
陸繹瀾扶她起身,「封將軍請起,大夏不會虧待任何一個真心為國之人,你先下去準備吧,駐地的將士們,可都翹首以盼着。」
「是!」封央起身,拭去眼角的淚水,又恢復以往嚴肅沉冷的神情,「臣告退,靜待殿下消息。」
她轉身離開,路過夜千風身邊時,朝他遞去感謝的眼神。
「夜公子,感謝。」
「預祝你們一切順利,多保重。」
封央輕聲說着,夜千風心領神會,勾唇溫柔地沖她笑笑,「你也萬事小心。」
「好。」封央笑容燦爛,在夜千風和陸繹瀾的目送下轉身離開。
待她走後,陸繹瀾懶懶地掀唇一笑,又忍不住夸道,「封央是成大事者,與你一樣,都是小丫頭身邊不可或缺的助力。」
夜千風身上沒有半點自傲,拱手道,「殿下言重了,臣的覺悟,遠沒有封將軍高。」
「在久別重逢的愛人面前,封將軍亦能做出選擇,相比之下,臣方才的舉動,倒顯得自私了。」
陸繹瀾慵懶地托腮,大紅的衣袍不經意順着他肩頭滑落,別有一番風情,那張絕美的俊臉更是勾人心魄,目光如炬地看着夜千風,輕曬。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方才換作旁人,說不定早就對封央指手畫腳了,可你卻能設身處地地為她着想,將心比心。」
夜千風拱手謝過,「殿下可是有事,需要臣去辦?」
陸繹瀾頷首,「本王在來武南台之前,就已經知曉了天勝皇城內的情況,通過你的密信,也大概了解了如今城內那些暗潮洶湧的勢力。」
說着,他漂亮的眸子忽然掠過一抹深色,「並且在半道,本王還遇見了太傅一家。」
夜千風挑眉,關切地詢問,「他們可還安全?」
「安全。」陸繹瀾點頭,「本王多分派了一隊人馬將他們護送回西野,有了雙重保障,定不會有任何問題。」
夜千風懸着的心暗暗放下,感激地沖陸繹瀾道,「多謝殿下。」
陸繹瀾淡漠,「舉手之勞,現在,本王需要你做幾件事情。」
「以如今的局勢發展下去,天勝內部估計很快就要大亂。」
「本王這次大張旗鼓而來,首要目的是為了小丫頭,但又不僅僅是議和。」
夜千風稍顯詫異,淺色的瞳仁倒映出陸繹瀾清雋白皙的俊臉,充滿了勢在必得之意,「殿下的意思是?」
陸繹瀾冷冷地笑了,眸色陰鷙狠厲,「三國混戰已久,本王不僅要為了大夏考慮,還要為往後的局面考慮。」
「若是這次談和沒能達成三國和平的目的,或許是時候,一統天下,歸於平衡。」
天勝人多狼子野心,要是議和還沒有任何改變,再留也沒有意義。
陸繹瀾為了天下和平,竟然想要滅掉天勝?!
夜千風的瞳眸緊縮,卻很快反應過來。
「殿下高瞻遠矚,此等大局,不知要微臣如何做?」
陸繹瀾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本王需要你秘密帶上一支精銳暗衛,潛回天勝皇城待命,搜羅天勝皇城最新消息。」
「不過,你可以選擇去或不去,那是敵方腹地,議和期間打探情報最為惹眼,隨時都可能面臨生死危機,一旦你身份暴露,必死無疑。」
夜千風大概知道他想做什麼,拱手道,「臣願親力親為,還天下太平!」
他的眼神無比忠誠堅定,陸繹瀾看在眼裏,露出欣慰的笑意,伸手將夜千風扶起來,揶揄道。
「本王還以為你只想待在小丫頭身邊,為她一人赴湯蹈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對小丫頭真心實意,用情至深。」
夜千風微怔,淺色的眼底划過轉瞬即逝的落寞和自嘲,旋即淡然地答道。
「臣固然心悅公主,可臣也是大夏臣子,為民求生計,享太平,也是臣的責任,吾心亦往不願推辭,何況,公主身側早已有了良人,有他在,臣安心。」
他的話語不摻半點兒女私情,更沒有絲毫怨言,他喜歡南晚煙,追隨南晚煙,保護南晚煙,朝夕相伴,護她身側,她身邊有了更好的人,他也可以退讓出來,可以當護衛家國的利刃。
陸繹瀾沒想到他這般豁達開明,懂取捨的果斷與沉穩。
「本王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是大夏不可多得的棟樑之材,有你做內應,本王很放心,就是可惜」
他拍了拍夜千風的肩膀,神色當真有些惋惜,「可惜你和小丫頭有緣無分,如若不然,本王是更願意讓你做這個妹夫。」
他不喜歡顧墨寒,欺負他妹妹,若是夜千風,必然半點不會讓他妹妹受苦。
夜千風垂眸黯然,卻溫潤一笑,「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大概是臣與公主永遠都有緣無分吧。」
「時間也不早了,臣先下去準備準備,今夜就帶人動身潛回都城。」
陸繹瀾頷首,「去吧。」
夜千風一走,屋裏瞬間安靜下來。
陸繹瀾坐在桌邊,修長的手指間夾着一支斷掉的玉簫,正漫不經心地轉動把玩。
他盯着那玉簫出神,眼底的情緒難辨陰晴。
這時,門口忽然傳來屬下的聲音,「殿下,有人求見。」
陸繹瀾轉着玉簫的手指一頓,冷鷙的眼眸翻湧出戲謔清冷的神色,「來得倒挺快。」
他收好玉簫,懶洋洋地沖門外下屬道,「讓他進來。」
早就猜到,若是顧墨寒看見那幾個孩子,定會來找他問個清楚。
正好藉此機會,他得給這個「妹夫」一個下馬威,聽說小丫頭在天勝的這幾個月,又沒少被顧墨寒欺負。
陸繹瀾半眯起眼,慵懶地靠在長椅上,修長的雙腿相互交疊,矜貴冷傲。
下一秒,一道人影緩步而來,陸繹瀾剛要開口,看清來人的臉後,倏地從椅子上站起,眼神狠狠震住。
「怎麼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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