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城市第一醫院,中醫科,方彥坐在辦公桌後面,精神恍惚,額頭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了,隱隱約約還能看到紗布裏面的殷紅。
「方彥,你給我滾過來!」方彥還正在發懵,科主任陳忠全就氣呼呼的走了進來,衝着方彥厲喝。
值班室的幾位醫生都吃驚的看向陳忠全,有的人還帶着點幸災樂禍。
方彥這是又要被陳主任訓斥了嗎方彥是慶城市第一醫院的醫生,今年2歲,新晉主治醫生,畢業於慶城市中醫學院,本科學歷。
方彥的爺爺在慶城市杏林界稍有薄名,屬於很有水平的民間醫生,開了一家中醫醫館,叫福生堂,福生堂是方彥的爺爺方淵林從師父王恩平手中接過來的,屬於老字號,福生堂這個招牌在慶城市已經有上百年了。
雖然只是本科學歷,可因為方彥從小就跟着爺爺方淵林學醫,有些底子,再加上方彥畢業那會兒大學生還算吃香,所以有幸進了慶城市第一院這麼一家三甲醫院,留在了醫院中醫科。
畢業五年,方彥也剛剛拿下主治醫師職稱,不過科主任陳忠全還沒安排方彥坐過門診。
準確的說,方彥屬於剛剛拿到主治醫師職稱的住院醫,管床大夫,職稱拿到手了,但是醫院這邊的待遇還沒有緊跟着提上來。
「」正在發懵的方彥被陳忠全的聲音驚醒,有點茫然的看向陳忠全。
「怎麼,這會兒給我裝無辜」陳忠全怒聲質問道:「三號床的藥是不是你阻止患者服用的,誰給你的權利干涉其他醫生的醫囑,拿到了中級職稱,就覺得自己能耐了」「三號床,醫囑」方彥依舊有點愣神,儘可能的在自己的記憶中尋找,好半天思維才和現實接軌。
並非方彥想要裝傻充愣,也不是方彥患了什麼失憶症,而是他剛剛經歷了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以至於這會兒還有點分不清楚虛幻和現實。
這幾天家裏醫館那邊也出了些事情,方彥幾乎是醫院和福生堂兩頭跑,早上出門的時候,福生堂的牌匾不知道怎麼掉了下來,砸在了方彥的頭上,給方彥的額頭開了一個小口子。
傷口並不算大,縫了兩針,包紮好之後方彥就到了科室,因為來的早,晚上沒睡好,方彥就趴在值班桌上眯了一會兒,其實也就是十幾分鐘。
可就是這十幾分鐘,方彥卻做了一個非常離奇的夢。
在夢中,方彥竟然和福生堂一起穿越了時空。
他見到了神醫扁鵲、道醫葛洪,醫聖張仲景、藥王孫思邈、小醫聖張景岳,火神派祖師鄭欽安.......福生堂帶着方彥穿越了整個歷史時空,方彥在每個時代停留,遇到了當時最為頂尖的名家醫手.......他和眾多名家坐而論道,甚至給予不少名家啟發,開創流派........傷寒派、經方派、滋陰派、火神派,每一派都有方彥的影子。
那一場夢境歷時上千年.......方彥也好像實實在在的在漫長的時空中度過了上千年。
夢中的經歷,夢中的所學,就像是刀刻斧鑿一樣印在方彥的腦海中,歷歷在目。
也正是因為昨晚離奇的夢境,這會兒方彥還有點恍惚,甚至有點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會兒究竟是在夢境還是現實。
「你是說三號床」方彥緩緩出聲,在夢境中經歷了上千年,而且記憶是那麼的深刻,相比起來之前的二十多年的記憶反而微不足道了,除了父母爺爺等一些非常親近的人,哪怕是身邊的這些同事之類,在方彥眼中好像都突然變得陌生起來了。
至於什麼三號床,現在方彥確實是一丁點都想不起來了。
「怎麼,我們的方大醫生失憶了」陳忠全氣急而笑:「大家看看,方大醫生失憶了,腦袋被砸了一下,分不清楚今夕是何年了」「就方彥那腦子,需要失憶嗎」邊上有人忍不住笑道:「陳主任您也太看得起方彥了,他就是不失憶,也和失憶了差不多。
」方彥在中醫科五六年,和科室的大多數人都不合群,更是不怎麼得科主任陳忠全喜歡,之前不少人看在方彥爺爺的面子上,多少對方彥還有點討好,陳忠全對方彥多少也有點忍讓。
可這一陣,福生堂遇到了麻煩,方淵林在慶城市行醫這麼多年,積攢了那麼多人脈,卻好像沒什麼人願意幫方淵林出頭,這讓一些人就禁不住幸災樂禍起來了。
之前覺得惹不起,自然不敢惹,可現在發現方彥家裏也就是銀樣鑞槍頭,那就不裝了。
其實在今天陳忠全發飆之前,方彥都已經能感覺到科室有的人說話陰陽怪氣了。
「有事說事!」方彥微微皺了皺眉,陳忠全不怎麼待見他,他其實也不怎麼待見陳忠全。
其實從本質上講,方彥和慶城市第一醫院中醫科的大多數人都不是同行,就現在各大中醫醫院,中醫科室什麼情況,眾所周知,說是中醫,其實只能稱之為新中醫。
方彥雖然懶散,學醫不夠專注,導致之前並沒有學到方淵林多少真傳,可畢竟從小耳濡目染,是屬於傳統中醫派系的,傳統中醫和新中醫本就有着理念上的衝突。
在醫院這麼多年,方彥其實很反感醫院科室所用的一些套藥套方和半中不西的理念,可他畢竟人微言輕,有時候提出質疑,惹來的就是上級醫生的不喜和科主任陳忠全的反感。
「方彥,你這是什麼態度,不想幹了可以直說。
」陳忠全臉色瞬間變的陰沉,方彥竟然敢用這種態度對他說話。
在醫院,等級森嚴,小醫生質疑上級醫生那是會犯眾怒的。
之前陳忠全多少還有點忌憚方彥的爺爺方淵林,方淵林雖然是民間中醫,可畢竟水平不低,行醫多年也積攢了不少人脈。
可現在,福生堂那邊好像自身難保,方彥的爺爺好像也沒有陳忠全想像的那麼厲害。
「別忘了,你只是合同編,並不是事業編。
」陳忠全提醒道。
在醫院,科主任如果想要開除一位事業編醫生或許有難度,但是合同編,那真的是隨便拿捏了。
「隨便。
」方彥說着話已經開始脫穿在身上的白大褂:「要不我主動辭職」方淵林其實一直是希望方彥能回去繼承家裏的醫館的,他是把方彥當成繼承人培養的,可方彥的老媽林貝莉和老爸方平陽卻更希望方彥留在醫院。
三甲醫院的醫生,說出去多體面小醫館的醫生怎麼能和三甲醫院的醫生相提並論別說小醫館了,就是私立醫院的醫生,哪怕收入高一些,在業內的地位也是遠遠比不上公立醫院的。
這幾年,方彥在科室渾水摸魚,本就很厭煩了,只是耐着性子,現在醫館出了事,陳忠全又正好刁難,方彥所幸順水推舟。
陳忠全錯愕了一下,他沒想到方彥竟然如此果斷,說辭職就辭職。
三級甲等醫院,現在就是碩士研究生也不是說進就能進的,方彥真的不在意陳忠全只覺得自己的一拳就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讓他竟然有點憋屈。
「想走,沒那麼容易。
」陳忠全惱羞成怒:「給我惹了事,說辭職就辭職,留下的爛攤子我幫你負責」方彥沒有理會陳忠全,卻也沒有繼續再脫身上的白大褂,而是直接向值班室外面走去。
「方彥!」陳忠全一聲厲喝:「你給我站住。
」「我先去了解一下情況可以嗎」方彥回過頭,淡然的看着陳忠全:「說實話,剛才眯了一會兒,還真不記得什麼事了。
」在夢境中經歷了上千年,歷史上的歷代名醫見了方彥都要稱一聲方師,陳忠全現在在方彥眼中那是真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說罷,方彥已經出了值班室。
「臥槽,方彥這麼剛嗎」「竟然和陳主任正面幹起來了.......「值班室的幾位醫生都已經驚呆了,有點難以置信。
在醫院的科室,科主任那就是絕對權威,即便是科室的幾位副主任也沒人敢正面和陳忠全硬剛,方彥今天是吃錯藥了嗎在科室,方彥和同行的醫生們關係不好,但是和護士們的關係卻非常好,總是撩人家小護士,人送外號女護士之友,其實這也是不少男醫生嫉妒方彥的地方。
方彥走出值班室,問了幾位小護士,很快就了解了情況,記憶也逐漸的和現實接軌。
三號床的患者並不歸方彥管,昨天方彥查房的時候,和三號床的家屬聊了幾句,順便了解了一下三號床患者的病情。
了解之後,方彥發現三號床的醫囑有問題,準確的說是負責三號床的主治醫生開方有問題,所以方彥就提醒了一下三號床的家屬,就說當天的藥先不要用。
叮囑過後,方彥原本是打算找三號床的主治醫生聊一聊的,給對方提醒一下,可當時三號床的主治醫坐門診,方彥一直沒遇到人,下班的時候方彥給忘了這件事,直接回了醫館。
這也就是剛才陳忠全說的方彥干涉其他醫生下的醫囑,然後借題發揮。
「方彥,不好了,三號床的患者病情加重,劉醫生已經去病房了。
」方彥正和向一位護士了解着情況,就有另一位女護士跑過來給方彥通風報信。
「病情加重」方彥眉頭一皺:「是因為沒用藥」..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