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左丘尋這一聲說出,整座酒樓的目光都聚焦在左丘尋一行人的身上。
果然不出所料,立馬就有人站起來焦急問道:「那結局呢,究竟是什麼?」周圍一群人也激動附和起來:「對啊,結局究竟是什麼?那蛇妖與許公子在一起了嗎?」左丘尋微微一笑,毫不慌張,喝了一小口酒,說:「接着老先生的故事說起,話說那蛇妖被林姓武夫一拳打得七竅流血以後,只好以一身修為為代價,好不容易從那武夫手裏逃脫,但也因為修為大減,於是無法保持人形,只能現出尾巴出來。最後她冒死前去江州尋找許公子,歷經千辛萬苦才見到許公子。但是誰知那許公子卻是一名生性涼薄的負心漢,見蛇妖法力已失,又無法保持人形,頓時厭惡起來。恰逢江州一位富家的千金小姐白姑娘看中了許公子,於是兩人竟然暗下共結連理,而蛇妖也就被遺棄而去。」左丘尋的語氣滿是煽情意味,於是這一段故事經她口中說出來,頓時增色不少。
當即就有一名中年漢子咬牙切齒,握拳狠狠錘了一下桌面,憤恨說道:「果真如此!那姓許的我一聽名字就不是個好東西,蛇妖姑娘對他如此之好,卻也只落得這麼一個悲慘下場,真是瞎了眼!」還有人依舊不肯放棄,問她:「那再之後呢,蛇妖是不是把兩人殺了?」那之前啜泣的婦人也說話了:「該殺,就該殺!天下負心漢最該死,那許公子如此辜負蛇妖姑娘一片好意,就該死!」左丘尋仔細端詳了這婦人,發現婦人只是一個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面前也只有一個小鍋和一小碟鹿肉,是一個人前來,並且看她衣着也像是個貧苦人家。
她略一思索,便繼續講述這故事:「那蛇妖見自己被如此辜負,本來心裏那對許公子的愛意悉數化作滔天憤恨,最終拼死在許公子與那白姑娘成婚之日殺了兩人,但是自己也被隨後馬上趕過來的修士所降服,最終被永世鎮壓在一座高塔之下,永遠不得離開。」那之前還得意洋洋要賣關子的說書老人本來聽見左丘尋要講出故事結尾,便開始垂頭喪氣坐在一邊,但是這左丘尋這真正結尾一說出口,他眼中立馬閃過一絲精光,困惑地看了看左丘尋。
老人蠕動嘴唇,似乎要說些什麼,左丘尋此時也就看了看老人,於是老人慾言又止。
待得人群被這故事都感動得一塌糊塗,正忙着稀里嘩啦討論的時候,那說書老人就走向了左丘尋一行人。
徐懷谷見着了,臉色有點難看,對左丘尋說:「你看,你多管閒事,搶了人家的飯碗,怕是要被人家找上門來。」左丘尋坐下來,隨意一笑,說:「不會,他感謝我都還來不及。」徐懷谷面露疑惑。
老人果然走到了左丘尋面前便停了下來,帶了一副笑臉,對她說:「小姑娘你這是真的知道故事結局,還是編的而已?」左丘尋靜靜說:「我知道故事結尾。」老人說:「但是這個故事的結尾不是這樣的吧?蛇妖應當是最終放過許公子和白姑娘二人,最後歸隱山間,再不問人間事才對,你為何說蛇妖殺了兩人?」左丘尋從容笑道:「那又如何,老先生你剛開始也沒打算講這樣的結局吧?」老人震驚了好一會兒,才釋然笑出聲來:「小姑娘你這猜人心事的本領還真是精湛,我這把老骨頭在想些什麼都逃不過你啊。」左丘尋指了指那邊婦人,說:「那名獨自一人吃火鍋的婦人,究竟是什麼來頭?」老人悲切說道:「是個可憐人。她家裏本來就很貧困,又嫁了個壞男人,於是日子愈發難過。就在前幾天啊,他家男人晚上出去和別人家的婦人偷情,哪知那日晚上正是鬧鬼的第一天,那男人和那偷情的女子雙雙橫死街頭,那叫一個慘啊。而婦人更加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此後整天瘋瘋癲癲,算是快瘋了。」
「他男人以前最愛吃這家酒樓里的火鍋,可憐死前也沒吃過幾回,現在人死了,是永遠也吃不上嘍。而那之後,這婦人就天天跑到這家酒樓裏面來吃火鍋,店家老闆可憐她,從來沒受過她銀子,還請我來這裏說書,說是說書,其實是想讓那婦人對生活也好有個盼頭,不至於尋死。」徐懷谷鄭重聽完老人的故事,心裏也十分複雜,有些憤怒說道:「鬼物害人至此,天理該誅!」老人看了看徐懷谷,又看見了徐懷谷背後的劍匣,頓時有點慌了神,趕緊告訴徐懷谷說:「這位小哥啊,看你背着劍匣,是劍客吧?」徐懷谷重重點頭。
老人面露淒切,勸說道:「那就聽我一句勸,千萬莫要衝動沾染此事。你是不知道啊,那官府衙門也想要抓那鬼物,但次次都無功而返,反而害死了兩名三境的武夫啊!三境武夫是何水平,小哥你肯定比我清楚,所以千萬莫要意氣用事。」漢子孔雄一聽這話語,頓時來氣了,怒目橫睜道:「官府畏手畏腳,那我輩江湖客自然應當挺身而出!鹿城黎民百姓無辜被害,我孔某人看不過眼,必須要插上一手,而且不妨實話告訴你,我身邊這位背劍小哥可不是簡單人,人家可是一名貨真價實的三境劍修!」漢子炫耀似的舉起食指在空中畫了畫,對老人說:「劍修,你曉得吧?是那飛劍一動,殺敵千萬里的劍修!」漢子說話聲音本來就大,此時劍修二字又如雷貫耳,頓時整座酒樓裏面都安靜下來,震驚地看着徐懷谷一行人。
徐懷谷被漢子這突然話語一驚,隨後眉頭擰成了一股繩。眾目睽睽之下說出徐懷谷是三境劍修的事實,還未開始抓鬼就已經把自己暴露出來,這做法委實太過愚蠢。
徐懷谷心裏有點氣憤漢子的莽撞,果然漢子雖然有一顆想要匡扶正義之心,但是頭腦實在太過簡單。
左丘尋面色都微微泛起波瀾,隨後立即以心湖傳音給徐懷谷:「快走,不要解釋!」徐懷谷立馬起身,拉着余芹就此快步離開,而左丘尋也起身離開,黃善也再也顧不得那酒釀和美食,趕緊跟了上去。
漢子見一行人突然之間全部離開,頓時慌了神,伸出手想要拉住走在最後面的黃善,說:「你們怎麼就走了?」黃善理都沒理這個冒失鬼,趕緊離開,剩下漢子手足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一急,便摔下筷子,也趕緊追了上去,一邊喊道:「等等我啊,等等我!」後面眾人都只聽見劍修二字,隨後這一桌子人就都慌忙離開,頓時疑惑地看着這邊。
店小二突然反應過來,趕緊着急地上前追了幾步,大聲喝道:「誒,各位客官,你們的飯錢還沒有付!」黃善愣了一下,就聽見左丘尋心湖言語:「別管,快走就是!」黃善一聽左丘尋語氣極其焦急,完全顧不上問原因,趕緊離開。
漢子孔雄聽見店小二在後面的提醒聲,想要結賬,卻又看見徐懷谷一行人匆匆遠去,而自己身上又沒有銀子,便也一狠心,朝着徐懷谷一行人方向追上去,一邊對着後面喊道:「店家,對不住了,我們有點急事要處理,下次再結賬!」店小二一聽這話,手足無措站在原地,隨後氣得跺了跺腳,垂頭喪氣走了。
店老闆看了看遠去的一行人,無可奈何對着店裏面的其他人說:「這伙子江湖客不是什麼好人,大傢伙兒別被掃了興,該吃吃,該喝喝吧。」於是酒樓裏面的人又逐漸喧譁起來,很快火鍋沸騰的熱氣再次喧囂,酒樓里重新回到了原先模樣。
人人暢所欲言,快意喝酒吃肉,只不過話題裏面多多少少夾了一些之前那一夥江湖客。
那名說書的老人站在徐懷谷之前那一桌旁邊,饒有興趣看着他們倉促離開的背影。
酒樓的掌柜從櫃枱後走了出來,對着老人家笑道:「老人家你莫要見怪了,這江湖客啊,脾氣就是古怪,行為舉止再奇怪也不足為奇。先是打亂老人家你說書計劃,後來又挑弄事端,連錢也不付就走了,看那說書女子和背劍男子模樣那都不是貧窮人家,肯定不缺這些錢,但是這德行啊,卻着實不高。」說書老人把醒木藏到那一身寬大袖袍里,抖擻了一下寬鬆袍子,回答掌柜說:「不見怪,不過那女子也是個妙人,竟然能夠猜到我的心思。幫助那名婦人的目的也實現了,那我明日開始就不來酒樓了。」看書溂掌柜一笑,一邊從腰間錦囊里拿出了一錠雪白銀子,一邊說:「勞煩老先生說這幾日書,這些權當是報酬,老先生買酒喝就是。若是以後還想在我這店子裏吃火鍋,只管來就是,都算我請客。」說書老人沒有推脫,伸出手接過那一錠銀子,頓時那隻伸出的手上響了幾聲。
掌柜奇怪,疑惑說道:「老人家你這手腕上是有個小鈴鐺?」說書老人溫和一笑,把那小風鈴遮住,然後收了回去,說:「都是以前家父家母的遺物罷了,當做護身符一直帶在身邊。」掌柜見是老人家裏私事,便也不好過問,離開去忙他的生意去了。
說書老人重新站定,看向徐懷谷一行人離開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說:「有意思,背劍男子有點小意思,白衣女子更有些大意思。」他喃喃低語:「看來,計劃終究還是計劃,變故果然說來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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