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話,蕭癸先是一愣,繼而又明白了。
他們離開前新帝就說過了,新帝生辰,崇螢得趕回去。
崇螢也說過她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留下來找人。
她親自來這一趟已經很不容易了,外面還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她的家人在等她,甚至凌王府也在等她。
新帝還太稚嫩,季曜穹和季滄序都已經退居幕後,丹國的事還需要她去處理。
蕭癸張了張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讓崇螢留下來的理由。
他低下頭,凌亂的碎發遮住了他眼中的不甘和無力。
崇螢深吸口氣,緩緩吩咐道:「你留在這裏,我會派人來跟你匯合,你們繼續找。」
「繼續找?」
「繼續找,直到找到人——」
崇螢的聲音冷漠又堅定:「不管是一天還是一年,還是十年,你們只負責找人,別的什麼都不用管,也不必聽誰的命令,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蕭癸怔怔地抬頭望着崇螢:「崇小姐,您沒放棄主子是不是?」
崇螢看他一眼,伸手撫住她放在胸口的手札,冷笑道:「沒人能得罪了我還逍遙自在,他活着,我定要打斷他的腿,他死了,我也要掘地三尺,把他的屍骨挖出來鞭笞一頓方才解恨。」
她說着最狠的話,蕭癸卻只覺得鬆了口氣,他抬起手背抹了抹眼角道:「蕭癸遵命。」
崇螢走了。
她得回去,做蕭燼沒做完的事。
——
一處不知名的山坳深處,山風吹過桃林,帶起一陣陣清香。
明明還是冬末,外面的樹杈還光禿禿的沒有發綠芽,這裏卻已經生出了桃花。
仿佛和外界的四季流轉隔離了似的,鳥語花香,泉水潺潺。
一間不起眼的茅草屋裏,崇陽緩緩睜開了眼。
他望着屋頂,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記憶慢慢複述,他想起來了。
他返回行宮,看見蕭丁和蕭燼倒在那裏,他將他們搬進馬車,想給他們找大夫,可是馬車翻進了山崖
回憶至此結束,崇陽猛地倒吸口涼氣徹底清醒過來。
之後呢?
過去多久了?
這裏明顯不是崖底,那蕭燼呢?
他不會死了吧?
崇陽慌忙想要坐起來,可他才剛一動,胸骨處就傳來撕裂般的疼痛。
「咳咳,咳咳咳咳」
他不得不倒了回去,痛苦地咳嗽着。
他受傷了,比之前還要重的傷,可能是摔下山崖時受的,讓他連起身都難以做到。
這裏沒有其他人嗎?
「有人嗎?」
崇陽艱難地張口,聲音卻虛弱得幾不可聞,他抬起手,花了半天時間,終於將床邊的凳子推倒,希望這個聲響能幫他叫來人。
可惜依然沒有。
崇陽就這樣躺了幾個時辰,直到他再一次試圖起身。
這一回他狠了狠心,直接從床上滾了下來。
「噗咳咳咳咳」
他的胸骨肯定是裂開了,他覺得自己像個透風的風箱,每動一下都疼得要命。
但他不能停下,他得確定蕭燼還活着。
崇陽一步步地爬向門口,終於在快天黑的時候,他摸到了門檻。
推開門,爬出去,就能找到人了。
他鬆了口氣,又開始咳嗽不停。
嘴角流了血,但他顧不得了。
他撐起身子,想要推開門。
「嘎吱——」
下一瞬,那扇他怎麼叫都叫不開的門忽的從外面打開了。
一雙淺藍色的繡花鞋出現在他眼前。
崇陽緩緩抬起頭,看見一道瘦小的身影。
是個小姑娘?
小姑娘戴着面紗,只露出一雙冷漠的眼瞳。
「我」
崇陽剛想說話,小姑娘忽然低頭看向他。
那一瞬間,崇陽忽然住了口,接着小姑娘朝他伸出手。
在崇陽的震驚之下,那隻小巧的手竟然輕而易舉地揪起了他的衣服,拖着他將他拖回了床上。
「等咳咳,我這是什麼地方?和我同行的其他人呢?」
生怕錯過這個詢問的機會,崇陽趕緊開口。
小姑娘又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
「你不能走!」
崇陽驀地扯住了她的衣袖:「告訴我其他人呢?」
「死了。」
冷淡的聲音,讓崇陽一下子僵在那裏。
「碰。」
房門合上,天色暗了下來。
——
丹國,花家。
花琳琅看着圍住她的一圈人,一瞬間覺得心寒至極。
透過這些人,她望着站在遠處的花仲,冷聲問:「爹爹,你想幹什麼?」
花仲看着這個一直以來被他捧在手心的女兒,嘆了口氣,有些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琳琅,爹爹也想問你,你想幹什麼?」
花琳琅冷笑道:「我以為我千里迢迢回來,迎接我的會是一個溫馨的家,卻不想第一天就會被家裏人給圍住,爹爹想殺了我嗎?」
花仲皺眉:「胡說什麼?」
「哦,不是想殺我啊。」
花琳琅深吸口氣道:「那就是想再把我關起來了?」
她臉上帶着譏笑,淡定地掃了眼她曾經住過的房間:「也是,這一招您太熟練了,以前出點什麼事兒,您就喜歡把我關起來,美其名曰保護我。」
花仲眉心越蹙越深。
不一樣了。
這個從小嬌生慣養的女兒出去一趟回來,真的不一樣了。
以前被這些人圍困住,以花琳琅火爆的脾氣早就炸了,不是嚷嚷就是跟他冷戰,可是現在她竟然還能淡定地跟他說話。
花仲甚至一時分不清她是真的有後招,還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琳琅,爹爹也是為了你好。」
花仲語重心長道:「你是我最寵愛的女兒,做父母的不會傷害你,你就乖乖在家裏住幾天,用不了多久就好了。」
「用不了多久?」
花琳琅挑了挑眉,笑意不達眼底:「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您和長姐這麼有把握,用不了多久就能天下一統了?」
「真是奇怪啊,你們怎麼就這麼自信呢?」
花琳琅眯了眯眼,像是要看透花仲似的,一字一句問道:「還是說,爹爹你又找到了什麼新的靠山呢?」
花仲微微僵了下。
她竟然在套他的話!
眼前這個女兒,還是他那個嬌生慣養,不懂世間百態的花琳琅嗎?
這一段時間,她到底跟誰學了什麼?
怎麼會變化這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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