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齊在幹什麼?
拿他一人的性命,換取六人的生路?
於野意外不已。
他所知道的這位魔域的高人,擅長計謀,殺伐果斷,而且性情桀驁不馴,此時竟然向人低頭求饒?
便於此時,耳邊忽然響起傳音聲——
「濟源乃是玉麒城城主,霸下城為他管轄之地,想必是奉了魔尊之命前來對付你我。羌前輩與他有舊,故而向他求情!」
「仙道之中,何來情義,於兄弟」
羌齊與姬聖在暗中告知濟源的來歷,是幫着羌齊辯解,還是另有用意?
於野伸手捂着胸口,深深緩了口氣。
濟源兀自傲然而立,片刻之後,他這才回過頭來,衝着羌齊上下打量,眼光又掠過奎炎、邛山、朵彩,最後落在於野的身上,忽然出聲嘆道:「唉,羌兄素來狂放不羈,我行我素,終於鬧得難以收場。彼此相識數百年,我又豈能忍心看着老友落難?」他像是痛下決斷,抬手一指,道:「且罷,羌兄離去,那小子留下」
「爾敢!」
朵彩頓時秀眉倒豎,持刀相向。
奎炎與邛山舉起鐵叉,目露凶光。尤其是奎炎,竟伏下他高大的身軀,顯然便是搏命之態。
濟源卻是不以為然,自顧說道:「羌兄,你留下那個小子,便可將功抵過,切莫辜負了濟某的一片苦心吶!」
羌齊愕然道:「為何」
「嗯,我留下便是!」
於野忽然出聲,艱難挪動腳步。朵彩急忙伸手攙扶,奎炎與邛山也衝着他瞪大雙眼。他眉梢一挑,慢慢往前走了幾步,帶着滿臉憔悴的神情看向濟源,道:「不過,本人與濟源城主素昧平生,為何如此盛情挽留?」.qgν.
「於野!」
濟源竟然沒有隱瞞,直接點出於野的大名。他便在數丈之外負手而立,旭日的光輝罩在他的身上,使他更添幾分高深莫測的氣勢。
反觀於野、奎炎、邛山,羌齊等人,不是滿臉倦色,便是衣衫破損,胸前帶着血跡,儼如一群老弱病殘,極其的落魄與狼狽不堪。
「昆吾山的苦元與谷算子已向我妖域轉告了實情,並指名道姓要將你抓回仙域。何況你曾在魔域闖下諸般惡行,狄欒魔尊也想見見你這位四處作亂的妖人!」
濟源說到此處,又道:「羌兄,濟某今日放過你,已冒着莫大的風險,切莫令我為難!」
羌齊默然片刻,點了點頭。
他與居右、姬聖搖搖晃晃往前走去,途經於野的身旁,腳步遲疑,欲言又止,卻沒有回頭。居右與姬聖左右攙扶,更是滿臉愧疚的樣子。
奎炎怒道:「羌齊,你果然靠不住」
邛山沒有吭聲,兩眼緊緊盯着濟源。
朵彩已是滿面怒容,破口大罵:「一群齷齪之徒,狼心狗肺之輩,老娘今日不死,誓不罷休」
於野倒是順其自然,淡淡道:「三位,一路走好!」
羌齊似乎心中有愧,踉踉蹌蹌加快腳步。濟源將眾人堵在山腳下的樹叢中,只要從一旁繞過,便可就此離去。他匆匆點了點頭,道:「大恩不言謝,來日再會」
而他話音未落,左右的居右、姬聖忽然消失。
與此瞬間,羌齊的身形暴漲數丈,竟化作天魔之體,雖然不比往日的威勢,卻依舊煞氣逼人,猛然揮手劈出一道黑色的劍光。
濟源是有備而來,他並未掉以輕心。
不過在他看來,羌齊的傷勢慘重,兩位屬下的修為喪失大半,即便是三人聯手,也難以逃出此地。誰料對方非但聯手,而且合為一體,驟然劈出的一劍,威力堪
比煉虛後期的全力一擊。
濟源始料不及,張口吐出一道劍光。
「轟——」
一聲巨響,劍光崩潰,他慘哼着倒飛出去。
與之剎那,朵彩閃身而起,抬手祭出片片銀光,倏然將其籠罩其中。
化作天魔的羌齊隨後而至,狠狠揮劍劈下。
便於此刻,百丈之外的林子深處突然躥出兩道人影,一個作勢撲來,便要解救濟源,一個沖天而起,顯然是要召集人手。
「啐——」
於野張口噴出一股精血,閃身飛遁而去,雙手掐訣而沉聲喝道:「禁——」
兩位中年修士身形一頓,相繼困在半空之中。
與此同時,奎炎與邛山已雙雙趕到,各自掄起鐵叉砸了過去,「砰砰」兩道人影栽下半空。
於野趁勢又打出幾道法訣,兩位修士直直摔在地上,緊接着兩把鐵叉又捅又砸,隨着護體法力崩潰,兩個金色小人掙脫肉身而出,竟被奎炎與邛山伸手抓住一把捏碎
「砰、砰——」
百丈之外又是響聲不斷,草地上一團銀光閃閃的絲網時而跳起、時而落下,還有化作魔體的羌齊在揮劍劈砍,卻因鎖蛟網的堅韌而遲遲傷不了濟源。對方一時難以逃脫,猶在拼命掙扎,朵彩全力施展困禁之術,在一旁手忙腳亂
畢竟是一位煉虛高人,他的修為與苦元、谷算子不相上下,僅憑一具鎖蛟網,竟難以將他困殺。而一旦被他掙脫束縛,後果將不堪想像。.qgν.
於野飛遁而回,抬手祭出一道金光。
鎖蛟網尚在閃爍變幻跳動不停,忽被一尊金色的大鼎當頭砸落,「砰」的一聲草地上竟被砸出一個大坑。而大鼎只管上下翻飛,「砰砰」猛砸,使得困在網中的濟源頓時法力崩潰、口吐鮮血,瞬即肢體模糊,肉身變成肉泥
「撲通——」
許是反擊得手,或是難以支撐,羌齊的魔體消失,他與居右、姬聖現出身形,各自摔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朵彩也是臉色煞白,便要收起鎖蛟網。
「慢着」
於野依然踏空而立,拂袖一甩。金色的大鼎悠悠飛起,一團真火吞沒了鎖蛟網,而質地堅韌的絲網依然無恙,困在網中的肉身卻已焚燒成灰。
朵彩唯恐寶物受損,打出一道法訣。
不料鎖蛟網剛剛開啟,已化為灰燼的肉身忽然消失,緊接着一道虛幻的金色人影飛遁而起。
於野早有所料,雙手齊揮。
金色人影去勢一頓,翻天鼎趁勢落下,倏然將其吞噬無蹤。
「噗——」
於野又是一口熱血噴出,一頭栽下半空,恰好奎炎與邛山趕回,一把托着他緩緩放在地上。他卻強撐着再次打出法訣,直至金色的小鼎落入他的手裏,他無力地閉上雙眼,虛弱道:「走」
朵彩收起鎖蛟網,猶自驚魂未定。
羌齊與居右、姬聖癱倒在地,奎炎與邛山拄着鐵叉、喘着粗氣,無論彼此均是劫後餘生的模樣。
形勢連番逆轉,生死眨眼之間。濟源竟然在暗中設下埋伏,他並未想過放走任何一人。方才若是稍有遲疑,誰也休想活命。
卻是不敢僥倖,當速速遠離此地。
朵彩稍稍定了定神,伸手抱起於野,奎炎與邛山則是從地上扯起羌齊三人,一行直奔前方的林子而去
三日之後。
月光朦朧,夜色靜謐。
一處隱秘的山澗中冒出兩道人影。
這是一位高大的壯漢與一位銀須老者,雖然倦容未消,卻已恢復了幾分往日的兇悍
。兩人手持着鐵叉,帶着戒備的神情左右張望。
山澗中再次冒出幾道人影,乃是一位身材頎長的女子與一位虛弱不堪的年輕人,還有兩位神色謹慎的中年修士,一左一右攙扶着一位衣衫破損的男子。
片刻之後,眾人相繼御風飛起,悄然穿過山林,消失在黑暗之中。
當又一個夜晚來臨,七個人出現在一處山崗之上。
或許藉助了還魂果的藥效,於野雖然傷勢未愈,修為喪失殆盡,卻已經能夠掙扎站起,而朵彩卻像是一頭護崽的母狼,依然與他寸步不離而呵護備至;羌齊施展秘術祭出天魔之體,同樣耗盡了修為,並且使得傷勢加重,所幸他境界高深,又有居右、姬聖的悉心照料,並無性命之憂,只是免不了一路的逃亡辛苦。
而如此晝伏夜出,接連逃了七八日,估摸着擺脫追殺,並且深入魔域的腹地,接下來是找個地方療傷,還是返回妖域,當有一番計較。
「砰!」
奎炎打量着遠處的動靜,沒有發現異常,他頓了頓手中的鐵叉,似乎是餘悸未消,道:「羌齊,你怎會識破濟源的圈套?」
羌齊也不介意直呼其名,猶自看着漫天的星光,悠悠道:「我與他相識多年,深知他的為人!」
「你與他乃是故交,豈能不講情義?」
「情義,乃是修仙者之大忌,否則不是被人害死,便是如我這般逃亡在外!」
「哼,人族都不是東西,假仁假義,哎、老狐,我是否說錯話了?」
「你這夯貨,閉嘴!」
羌齊回頭看向於野,道:「就此往西萬里,應為靈鷲城地界,你我是擇地療傷,還是前往妖域呢?」.qgν.
於野倚在朵彩的身旁,默默看着茫茫的夜色。
靈鷲城?
靈鷲城往西,豈不正是當年走過的地域。兜兜轉轉數十年,竟然再次回到從前。今生所修煉的究竟是仙道,還是一條亡途末路?
便於此時,漫天的星光消失。隨之烏雲密佈、風聲大作,繼而雷光隱隱、氣機盤旋。
「咦!」
奎炎驚訝一聲,道:「有人渡劫」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