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許久,薛舉抬起頭來,深深吸一口氣,說道:「這三王子,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聰明了?按着他的性子,不該是親自將書信送去給王上,然後邀功?」
「三王子能與二王子斗得旗鼓相當,這就證明他不是尋常之輩,再說,參與奪嫡,他的身邊怎麼可能沒有人?」陳百川說道。
薛舉問聞言,淡然一笑:「是啊,孤軍奮戰,是不可能奪嫡成功的,奪嫡成功與失敗,關係着許多人的利益呢!」
「如果三王子將書信直接給了王上,或許大人會少了些麻煩,但同時肯定也會被人參奏,說您辦案不認真,玩忽職守。現在書信在您手上,則是要攪動風雲大局,左右都是為難的。」陳百川說道。
薛舉嘆息一聲:「誰說不是呢?」
「既然左右都是為難,又沒得選擇,大人何必猶豫呢?」陳百川轉過身來,他神色平靜,這時候他不是一個捕頭,而是薛舉的謀士。
薛舉再次陷入沉默中,在屋子裏面站了良久,最終還是拿着書信去了王宮。
寧王看到那些書信,被氣得連連咳嗽。
這些年來,那些自上古傳承下來,只知道修行的世家宗門弟子們或許不了解,但是作為俗世紅塵中的王,他如何不知道血月教有多瘋狂?
「血月教的手,真是長啊,竟然伸到我大寧軍中了!」
「馮翼真是厲害啊,先是風靈衛的制式刀,現在又是這麼些鬼東西,他想做什麼?」
「老二這個飯桶。白痴,怎麼又與這些賊子牽扯在一起?難道他是想將我大寧的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
寧王大怒,不住的拍桌子,砰砰響聲連連傳出。
站在門外邊候着的太監們,一個個的都噤若寒蟬,低着頭,身子瑟瑟發抖,生怕屋子裏面的寧王,將桌子上面的硯台砸出來,殃及他們這些無辜的池魚。
寧王生氣,屋門被拆下來的時候都有,因此他們這個想法,半點不為過。
良久過去,屋子裏面逐漸安靜下來,但外面這太監們,一顆心依舊提在嗓子眼上。
薛舉早就習慣了寧王的怒火,他恭敬站在一邊,臉上沒有任何神情。
寧王單手撐着額頭,臉色甚是難看,他漸漸的平息怒火,看向薛舉,問道:「愛卿有何看法?」
薛舉早就料到會被問計,他整理一下思緒,說道:「這件案子,不宜擴大,但蕭陌和血月教的人,肯定是要殺的。風靈衛中的血月教教徒,馮將軍可以自行處理,而蕭陌,恐怕得王上派出精銳兵力!」
「你說的不錯,蕭陌修為肯定不低,最關鍵的,他在血月教中的地位肯定不低,手下自然有不少人馬,的確需要些兵力的!」寧王說道。
薛舉聞言,臉上沒有什麼神色,但一顆心卻是提到了嗓子眼上。
若是寧王輕敵,只是派尋常兵士的話,估計是要吃大虧的。
但此時薛舉也不方便說什麼,只能等着寧王的安排。
「這些書信,你先帶走,至於蕭陌,還是你們廷尉府捉拿比較合適!」寧王說道。
薛舉聞言,險些沒有當場暈死,他知道寧王心裏面在想什麼。
但此時真不是看重面子的時候。
「王上!」薛舉決定還是要說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議。
寧王卻是擺手:「愛卿要說什麼,寡人明白,但是你儘管去做,蕭陌他跑不了!」
薛舉聞言,心神一動,莫非王上會有暗中佈置?
「嗯,以王上的性子,倒是會這樣做,畢竟這也關係着大寧的臉面問題!」薛舉得到答案,再次行禮,而後退出了出去。
拙園廳堂之上,小安將這兩日關於內部人員清查的情況,呈給了謝雲蕭。
謝雲蕭翻開那一頁頁紙張,看着上面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道:「全部查完了?」
「查完了,明面上是沒有問題的!」小安說道。
謝雲蕭微微皺眉,問道:「為何是明面上的!」
小安道:「少爺,我們辨認血月教教徒的法子,是他們手臂上有血色的殘月刺青,但若是那些沒有刺青的,又悄悄隱藏在咱們商隊中,這就難查了!」
謝雲蕭搖頭:「這段時間,我進一步查了血月教,他們這裏面的人,都信奉血月天尊,只有留下血月刺青,方才是真正的血月教徒,一般情況下,問題不會太大。」
小安道:「我覺得還是小心一些為好!」
「警惕是必不可少的,但也不要弄得風聲鶴唳,緊張了,做不好事!」謝雲蕭道。
小安點頭:「我明白了!」
待小安出去之後,廳堂上又安靜下來。
謝雲蕭將所有事情,於腦海中過了一遍,眼中時不時的會泛起幾許凌厲光芒。
按着他的估計,這個點上,那些書信應該已經呈到寧王面前。
但寧王會做怎樣的決策,謝雲蕭卻是猜不出來,也不敢胡思亂想。
正當這時,拙園半開着的大門,走進來一個熟悉的年輕人,他邊走邊喊道:「謝雲蕭,我來了,還不出來迎接?好酒好菜都準備好了嗎?」
謝雲蕭臉上泛起溫和笑意,走出廳堂,只見謝忱笑嘻嘻的站在大門之處。
「怎麼跑到咸陽來了?」謝雲蕭問。
謝忱走上前來,一隻手搭在謝雲蕭的肩膀上,笑着說道:「還不是因為你?」
「我?」謝雲蕭愣了一下。
謝忱點頭:「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出名了吧?」
「出名?出什麼名?」謝雲蕭一臉好奇的問道。
謝忱道:「謝川被殺,血月教在九問山天啟城出沒,伸手謝家,謝松失蹤之後,被查出來是血月教的奸細,而謝家的年輕一輩,還不知道危機已經降臨,整日裏只知道勾心鬥角!」
「諸此種種,讓家主和長老們都覺得,謝家年輕一輩出了大問題,在面臨困難危機時手足無措,平時窩裏鬥倒是兇狠!」
「嗯,而這個時候,趙國以及寧國都城發生的一切,早已在九問山傳開,誰不知道你現在是大王子的師父?誰不知道你混得風生水起?於是家主和長老們商議,是時候該讓謝家年輕一輩出來多走走,歷練歷練了!」
謝雲蕭聞言,這才恍然大悟。他心裏面想到,謝松和血月教佈置的人馬,已經進了饕餮的肚子。
按着當時的境況推測,血月教的手,應該才剛剛伸進去謝家,謝松一死,便斷了血月教的手,九問山自然沒太大問題。
至於血月教在天啟城中的佈置,還不好說。
「七長老的遺體找到了?」謝雲蕭問。
謝忱嘆息一聲,沉吟片刻點頭說道:「找到了,已經入土為安!」
謝雲蕭忽然間沉默下來,過去一會,又問:「所以你們是出來歷練的?」
謝忱笑道:「不然呢?」
「來咸陽的還有誰?」謝雲蕭問。
「謝瑤、謝隆都來了,怎麼,你要把他們都請過來,好好招呼一番?」謝忱不由怪笑一聲。
謝雲蕭回憶起往昔的一些事情,眼中多了幾許複雜之色:「就算是我願意,人家也不見得會來啊!」
「逗你玩的!」謝忱哈哈一笑。
謝雲蕭忽然問道:「謝銘呢?」
「不知道,這傢伙很驕傲,不願意與我們同行!」謝忱說道。
謝雲蕭道:「你真的認為他可以嗎?」
「謝銘絕對有資格勝任下一任家主,這也是我參與奪嫡之爭的原因!」謝忱很肯定地說道。
這話如果換了別人,肯定是聽不懂的。
但謝雲蕭卻是明白,因為他知道,謝忱參與奪嫡,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要鞭策謝銘,讓他有緊迫感,從而變得更優秀,從而能順利接過謝家家主之位。
這份胸懷,這份對謝家的忠誠,開始的時候,謝雲蕭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但謝忱用他的實際行動,徹底讓謝雲蕭心悅誠服,如此,他們才成為了好兄弟,好朋友。
「好了,先不說這些,我肚子餓了,快些準備酒菜!」謝忱又說道。他摩拳擦掌的,一副要大宰謝雲蕭一頓的樣子。
謝雲蕭也是一笑,當即讓小安去安排。
在他們把酒言歡的時候,薛舉廷尉府的衙差,已經盡數出動。
一品居外,廷尉府的衙差里一層外一層的,將四周圍堵的水泄不通,同時各路人馬在薛舉的指揮下迅速移動起來。
那些前來聽曲的貴家女和貴家公子哥們,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突然衝進來的廷尉府衙差強行趕到另外一邊。
廳堂裏面,最囂張的莫過於王青青和甘薇薇,吵鬧着叫喊着罵着,但看到那泛着明晃晃刀光之後,也都閉上了嘴巴。
剎那間,整個廳堂便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陳百川帶着十幾個衙差,立在廳堂大門之處,目光掃過這些貴女和貴公子哥,他們那驚慌失措的樣子,讓這個咸陽有名的神捕,眼底之處多了幾許不屑之色。
心想,如果寧國的未來,要真是給這些人的話,那寧國就真的沒有未來了。
但他的目光,最終的目標,是那坐在高台上,正在調琴弦的蕭陌。
在陳百川進廳堂的那一瞬間,衙差們已經沖向一品居的後院,佔領各處通道。
同時,有四境高手越上屋頂,堵住上面的路。
廷尉府的行動,井井有條,迅速敏捷,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整個一品盡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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