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姜望也一直在嘗試怎麼控制那股力量。
但他毫無頭緒。
卻能感覺到那股灼熱氣息在慢慢減弱。
直至徹底消散。
蘇凌夷發現自己好像能動了。
雖然一瞬間就已經想好了兩百種方式弄死姜望。
但他很謹慎。
修行道路很難走,最終能入門的更是萬中無一。
單是第一個步驟便困難重重。
天地間有炁。
能夠被感知到的最初之炁,至微至細,仿佛種子入土之後,剛剛拱出的嫩芽,雖然微小,但是蘊含無限生機。
只有抓住一線生機,才有希望在體內鑄就黃庭。
而過程里需以炁衝擊竅門至少三千五百次,且每一次都要遭受身體以及精神被撕裂的痛苦。
那絕非一般人能夠承受的,若非極大毅力者,註定無緣。
此階段被稱之為百日築基。
天賦異稟者,甚至無需百日便可鑄就黃庭。
其次有需三年,再者九載,不一而足。
杜言若便是處在百日築基的階段,且只能算剛剛開始。
而蘇凌夷則是已完成衝擊竅門的過程,只待抓住契機,黃庭鑄就,便可真正跨入修行大門。
他認真觀察着姜望身上是否有什麼特殊之處。
卻發現根本看不透。
普通。
簡直太普通了。
縱使在同境裏,很微末的差距,都很難被感知,但也並非不能感知。
而不被感知的情況,便是顯而易見的。
他默默擦了擦額頭流下的冷汗,衝着姜望露出很和善地笑容。
年紀輕輕便能完美築基,踏入洞冥境界的修士,若非真的天賦異稟,便該是有着極深厚地背景。
這裏面是要有人情世故的。
魚淵學府雖然是隋國至高學府,但真正有資質的皆在神都,在這苦檀地界,便有劍閣獨佔鰲頭。
歸根結底,苦檀是劍閣的地盤。
兩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誰也不能保證,姜望是否也得到了什麼大機緣,拜入了某個大宗門。
更何況,蘇凌夷對於渾城這位小侯爺,根本不了解。
他看到姜望此刻露出有些茫然的眼神。
心下一凜。
事實都已經擺在眼前,姜望卻裝着一副什麼都不懂的樣子,顯然是有所企圖。
世間某些修士的確存在着特殊怪癖。
明明很強,但裝作自己很廢的樣子。
把自己整成虛得要死的模樣,就是為了扮豬吃虎,最終得到所謂的快感。
真是惡趣味啊。
蘇凌夷保持着最高警惕。
極其謹慎地後撤一步。
姜望此時則在想着,控制住蘇凌夷的時間貌似短了點。
當初面對妖怪的時候,可是持續了一個時辰。
這裏面肯定有什麼原因。
「我只是個很普通的,很有錢,長得很好看的廢柴啊!」
姜望很真誠地看着蘇凌夷,說道:「你就沒有想要打死我的衝動嘛?」
蘇凌夷訕笑道:「剛才都是誤會,所謂打打殺殺實在不雅致,不如咱們坐下來喝杯茶,一笑泯恩仇?」
姜望皺眉說道:「人要有骨氣,剛才還要殺我,現在怎麼能慫呢,這樣做,只會讓身邊美人瞧不起你。」
杜言若說道:「...蘇師兄...」
蘇凌夷抬手打斷她,義正嚴詞道:「魚淵學府奉行的便是有教無類,我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面對任何人都要一視同仁,不可欺壓弱小,初才之舉,乃我之過,我要深深懺悔,相信師妹也會認同的!」
他微微抱拳,再次鄭重其事道:「改日定當登門致歉,讓小侯爺感受到我深刻懺悔的誠意,告辭!」
話落,便已一騎絕塵。
姜望顫抖着身體,病懨懨地咳了幾聲。
你這就走了?
我都還沒開始發揮呢。
就不懂得助人為樂嘛?
你真想懺悔,就來打我啊!
杜言若:「o((⊙﹏⊙))o......蘇師兄,等等我!」
蘇凌夷根本不敢回頭,待得遠離棲霞街,這才勒馬止步,等着杜言若追來。
看着杜言若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凌夷想到若是把此事傳揚出去,可能會打擾小侯爺遊戲的樂趣,平白得罪人,便決定守口如瓶。
「師妹啊,我們此來渾城是有任務的,要以大局為重。」
「跟那小侯爺繼續糾纏下去,只會耽擱時間,畢竟杜家還在渾城,把小侯爺得罪太狠,等我們離開渾城時,杜家便無法自處,師妹要明白我的用心良苦啊。」
杜言若聞言,很是感動,說道:「是我考慮不周了,侯府雖落魄,但在渾城依舊勢大,若是刻意刁難杜家,確實很麻煩。」
蘇凌夷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我們先去拜訪杜家,然後再來棲霞街調查吧。」
......
趙汜背着裝畫的簍子,又要拖着藤椅,看着慢慢悠悠走在前面的姜望,氣得直冒火。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人明明是故意找茬,為何突然像變了個人一樣,難道你真的能控制別人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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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望沒有說話。
最開始遭遇妖怪事件,他也一頭霧水。
但在清楚自己不光是能夠控制妖怪後。
他便明白。
這將是自己命運徹底改變的時刻。
現在要做的就是得以隨心所欲的控制那股力量。
而這顯然不是輕易就能做到的事情。
在真正變得強大之前,他得保守這個秘密。
棲霞街是渾城的舊街道,曾經也是繁華路段,只是原來的百姓多數已經搬走,僅留下寥寥幾戶人家和很多空宅子。
潯陽候府是棲霞街里最富麗堂皇的,屋檐的設計,房屋裏的裝飾物,院子裏的擺放物品,各種奇花異草,都極盡奢侈。
只因原本府里的家僕要麼被遣散,要麼主動離開,在表面上看確實好像敗落了一樣。
姜望其實一直也很好奇。
為啥自己家這麼有錢?
雖說是侯爺府邸,但坐落於小小渾城,可謂是偏到沒邊兒了,怎麼看,也是不受朝堂重用的。
且侯府也只是一座侯府,並沒有其他什麼來錢的門路。
姜望只能懷疑,是自己那位已經下落不明的老爹有問題。
就在他們剛剛回到侯府門前時。
斜刺里忽然冒出了一道身影。
「小侯爺,你要媳婦不要?」
姜望無奈說道:「老許頭啊,這是你第十五次問我了。」
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許頭,搓着手呵呵笑道:「誰讓你長得那麼好看呢,這城裏的小娘子們都稀罕你。」
「只要你開金口,我滿城給你踅摸,絕對給你找個最漂亮的出來,怎麼着也不能讓你吃虧不是。」
侯爺在時,姜望沒有出過門,渾城裏只知有小侯爺的存在,但誰也沒有見過,而為攀上侯府,媒婆也是踏破侯府家門檻的。
直到侯府開始所謂的落魄,找上門的媒婆也絲毫沒見少,歸根結底還是在於姜望那張臉上。
且對於渾城某些頗有家財的富人來說,找個小侯爺入贅,那也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老許頭也就仗着以前經常出入侯府,跟姜望熟識,得知利己又利人的好買賣,自是不願放過。
姜望搖搖頭,從其身邊走過,「我可是堂堂潯陽候府的小侯爺,尋常女子哪能配得上我。」
老許頭跟在後面,絲毫沒有被姜望的身份嚇到。
「潯陽候府也就只剩一座侯府了,要不是你這小侯爺的身份,那些富貴家的娘子們哪還需要想法子找人說媒,怕是直接把你搶到府里去了。」
姜望很是無語地說道:「你就是個開裁縫鋪的,怎麼還跟媒婆搶上生意了,為了那點錢至於麼。」
老許頭樂呵呵地說道:「什麼錢不錢的,都是身外物,主要你也老大不小了,前些天又剛剛及冠,是該找媳婦兒了。」
姜望也是想把老許頭打發走,直接說道:「不漂亮的我可不要啊。」
反正漂不漂亮自己說了算。
聞聽此言,老許頭很是激動,連連做着保證,明明一大把年紀了,卻跑得飛快,一溜煙兒就沒影了。
趙汜有些忍俊不禁,伸出僅有的右手,拍了拍姜望的肩膀,說道:「小侯爺啊,提前預祝你抱得美人歸了。」
姜望看着趙汜,說道:「你好像也快而立之年了,我得告訴老許頭一聲,也要幫你找個媳婦兒。」
趙汜直接越過姜望,推開侯府的大門,「我這輩子只搞畫,絕不搞其他的!」
......
杜家宅子。
一排排美貌的丫鬟端着美味佳肴,明明只有三個人落座,卻是滿滿一大桌子酒菜。
杜蘅看着坐在對面的蘇凌夷和杜言若,笑得很暢快。
曾經極力想要撮合自己女兒跟姜望。
是他最後悔,同時最慶幸的事情。
後悔的是,他的『好意』被殘忍拒絕,可謂顏面掃地。
慶幸的是,正因被拒絕,杜言若才有機會獲得仙緣。
那是要比攀上侯府更值得快慰的大喜事。
魚淵學府隸屬朝堂,能就讀學府絕對是祖墳冒青煙。
因學府並非只是教書育人,那裏面全都是能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存在,說是神仙也不為過。
杜言若此時輕皺眉頭,「子澄呢?」
杜蘅嘆氣道:「你那弟弟不學無術,又不知道跑到哪裏鬼混去了,我花費重金請來大師,教他學武,至今也只是學了個半吊子,真是要活活氣死我。」
杜言若說道:「最近渾城會有些不太平,最好叮囑他不要亂跑。」
蘇凌夷接住話茬道:「叔父不是外人,而且我們也需要叔父的幫忙,便有話直說了。」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杜言若,繼續說道:「我們此次來渾城,是奉師命,探尋仙跡,只因數日前,棲霞街有海市蜃樓高懸,被學府祭酒觀測,懷疑是仙人臨世的跡象,不日,恐各方勢力都會派人來到渾城。」
杜蘅驚訝道:「仙人?」
他凝視着面前的蘇凌夷,又看了看杜言若,不解道:「許是我見識短,當年的蔡教習不正是仙人麼?」
蘇凌夷微笑道:「我們只是一些修行之人,哪怕蔡教習的強大遠勝於我百倍,但也還遠遠不敢稱作仙人,雖然我也未曾見過,但真正的仙人,舉手投足,怕是都能毀掉我們這方世界。」
他突然想到姜望。
覺得姜望縱然已是一名真正的修士,但終歸很年輕。
等到蔡教習來渾城,他必要報此被辱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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