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傳來的聲音是標準的中年男性聲音,聽上去有些低沉,透着些許磁性,卻又平淡的讓人感受不到什麼情緒反應。
秦洛抬手扣住門把手,開門的時候,想起楚似錦和楚流年都長得那麼可愛漂亮,身為她們父親的楚雄想必顏值也不遑多讓。
就像唐毓,生的那叫一個亭亭玉立,其母親和父親也都是標準的帥哥靚女,儘管歲月已經在她們的身上留下了些許痕跡,但一身氣質卻依然矚目,不難腦補出年輕時的那番風采。
然而很快,秦洛就體會到了什麼叫「來自現實的重錘」。
隨着木門打開,書房內的畫面呈現在秦洛的眼前。
酒紅色的地毯,光是上面縫製的紋路以及踩上去的質感就能讓人猜到其不菲的造價。
寬敞的落地窗,一眼望去就是城堡外那佈滿精緻景觀的院子,其視覺享受程度不比站在魔都市中心的總統套房窗前差多少。
房間一側貼牆而立的兩排書櫃,上面排列整齊的擺放着一些書籍。
以及——厚重的辦公桌後,那個體態肥胖、面相凶厲、眼神陰翳、戴着滿手的金戒指的中年男人。
當秦洛看向他的第一時間,並沒有被他的面貌所吸引,而是被他脖子上粗略估計至少幾斤重的大金鍊子以及滿手的金戒指險些晃瞎了眼。
等到確實的看清楚對方的模樣之後,秦洛當即愣住,然後險些就要帶着門退回去了。
我一定是開門的方式不太對秦洛如此想着,強行壓下內心微妙的情緒,試探性的詢問了一句:「您是楚董?」
楚雄眯着眼睛瞪了他一眼,咧着嘴反問道:「怎麼?我是不像?還是不配?」
他的話語中透出幾分攻擊性,似乎對眼前的年輕人觀感並不是很好。
由這種情緒所衍生出來的敵意,再加上他長相上的衝擊力,愣是讓本來心如止水的秦洛都感覺到了一股莫名的壓力。
畢竟誰能想像到,號稱商界一霸、魔都首富,家財萬貫且手眼通天的楚氏集團董事長,居然會是這樣一個標準的惡霸土財主形象呢
「那當然不是咳,楚董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秦洛儘量讓自己的情緒顯得平和,也沒有以貌取人的就覺得楚雄不是什麼好人。
儘管他看上去的確不是什麼好人
「哼,」楚雄冷哼一聲,似乎懶得和秦洛掰扯什麼,抬手拿出一根價格不菲的雪茄,點上後便抬起二郎腿夾在桌上,一臉睥睨的對秦洛揚了揚下巴:「找你來當然是有話要和你說的,先坐吧。」
儘管這位楚董事長在長相和態度上有些任性了,但這句話還是多少帶點兒禮貌了。
秦洛內斂的笑了笑,隨即坐在楚雄對面,目光平靜的看向這位「惡霸土財主」。
然後,他就眼睜睜看着楚雄抬手從兜里掏出來一張卡,以一種很瀟灑的姿勢甩在秦洛面前,隨意的說道:「這卡里有一個億,夠你和那兩個小崽子過一輩子了,另外伱們再在魔都市中心隨便一個地段選套房子,選好日子就辦事兒,年齡一到就扯證,有問題嗎?」
秦洛:「???」
他一臉錯愕的看着眼前的楚雄,一時間都有點兒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什麼問題了。
老實說,他不知道楚雄是因為平日裏就是這般性格和形象,還是今天為了見自己而特意偽裝的秦洛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但也不至於有多自傲,儘管他的確有些過人之處,但和楚雄這種級別的人那也是沒法比的,也就是說秦洛並不認為自己值得楚雄這樣大動干戈的來進行偽裝。
更何況還是這麼沙雕的偽裝一個能走到那般令人高山仰止的境界的企業家,就算再怎麼偽裝,也不至於把自己弄成這樣吧?
也因此,秦洛認為眼前的楚雄就是其真實的樣子,所以當楚雄表現出剛才的高高在上以及帶有攻擊性的態度之後,秦洛就覺得對方不會再把自己當成未來姑爺看了。
畢竟如果楚雄真的有打算讓自己和楚似錦或者楚流年在一起的話,又怎麼可能會對未來姑爺的態度這般惡劣?
可偏偏,楚雄就是不按套路出牌。
明明姿態擺的這般兇猛,結果抬手就是一張卡,開口就是一套房,話沒說兩句可能幾個億都給出去了,甚至還很清晰的規劃了秦洛和他自家閨女的未來這不是看上了,什麼是看上了?
特麼的,結個婚又送錢又送房的,二話不說就是保你一輩子衣食無憂,這不是親爹什麼是親爹?
事實上,如果楚雄一開始就以一副平常人的姿態和秦洛交談,哪怕是像唐毓的父親唐澤明那樣,最後再來這麼一頓操作,秦洛也都能理解。
畢竟上位者嘛,最擅長隱藏情緒,也就是說他或許對秦洛很滿意,但他不會說出來,只會通過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態度。
就像是眼下這一套操作,那肯定就是希望秦洛能和他女兒在一起的。
但問題在於,以楚雄此時所表現出來的姿態,可讓秦洛絲毫感覺不到對他的喜歡。
別說是對他了,甚至對他的那兩個女兒他也沒表現出來喜歡的樣子,畢竟「小崽子」這樣的稱呼,根據語氣的不同,也是能分為「暱稱」和「惡稱」的,而楚雄所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很貼近於後者。
起碼在秦洛看來,楚雄現在一丁點兒都不喜歡他,甚至也不喜歡他那兩個閨女,這就導致他眼下所做的事情就給人一種打發叫花子的感覺,言語和神態中甚至顯出幾分不耐。
秦洛知道楚似錦和楚流年與家裏人的關係並不是很好,卻也沒想到她們的父親在對於她們的態度上會是這個樣子。
既如此,叫自己過來也就不是擔心女兒的終身大事,更不像是為了集團的未來想要篩選優秀的繼承人,而更像是恨不得早點把仿佛累贅的兩個女兒打包送出去
當思緒發散到這一步,秦洛心裏稍稍有了明悟。
他深吸一口氣,摁下心中陡然湧起的莫名戾氣,再看向楚雄時,平淡的眼神中和語氣中卻也透出了幾分攻擊性。
「楚董關於我和小錦還有流年的事先不說。我不知道您和平日裏和她們是怎麼相處、怎麼互相稱呼的,但作為父親,我覺得『小崽子』這樣的稱呼是不是有點太不尊重她們了?」
「喲呵,你還敢訓我?」楚雄像是發現了什麼有意思的事兒,一臉譏諷不屑的道:「老子的女兒,老子想怎麼叫就怎麼叫,你有什麼資格在這兒嗶嗶?」
「如果您真的把我當你的未來女婿,那到時候她們就不單單是您的女兒,也會是我的未來妻子,您說我有沒有資格?」
「喲喲喲,那這麼說,老子這麼多年供她們吃供她們喝,把她們養這麼大,還不能喊聲小崽子了?」
「那以後她們的吃喝我來供,她們的生活我來管。」
「你小子知不知道現在是在跟誰說話?」
「知道,楚氏集團董事長,怎麼了?」
「嘖」
楚雄咂了咂嘴,轉而放下二郎腿,卻又什麼話都沒說,只是眯着眼睛滿眼陰翳的看着秦洛。
那兇惡的面向中像是醞釀着某種如火般猛烈的情緒,似乎下一秒就要陡然爆發,無形中便展現出了很強的氣勢。
可即使如此,秦洛依然毫不退卻的與他對峙。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碰撞到一起,以至於整個房間內的氣氛都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而正當秦洛以為這位惡霸土財主將要發怒的時候,對方卻突然氣勢一收,隨即仰靠在了椅子上,表情也變得平淡起來,再開口時,語氣也不再像是剛才那般充滿攻擊性,而是只不冷不熱的嘲諷了一句。
「她倆是在楚家長大的,她倆過的生活普通人連想都不敢想,你倆嘴唇子一碰就覺得自己行了?說大話誰不會,有能耐證明給我看。」
秦洛表情不變,淡聲道:「可以,您希望我怎麼證明?」
「呵。」
楚雄輕笑一聲,卻是沒再說什麼,而是突然閉上眼睛擺了擺手,看樣子是在下逐客令了。
而秦洛看到他這模樣,倒是有點兒摸不清這老登心裏是在想些什麼了。
雖說人心本就複雜,能身居高位者也沒有一個是心思簡單的,但起碼面對唐澤明的時候,秦洛能直觀的感覺到他身份上所帶來的威壓和想法上所給予他人的那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可是這個楚雄,秦洛真是從頭到尾都有點兒看不懂。
他有心還想要再問些什麼、說些什麼,可一想到楚雄剛才表現出來的態度,內心便有些抗拒和對方再繼續交涉下去。
儘管他和楚流年和楚似錦的關係很好,而楚雄又是她倆的父親,但當父親的對女兒一點兒尊重都沒有,無論是「小崽子」的稱呼還是那好似將她們當成累贅一般的貨物隨意就想要託付給他人的行為,都透不出半點兒他身為父親的責任感。
當然了,硬要說的,他抬手就是一個億和一套房,保證女兒和女婿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也算是一種責任感的體現。
但人與人之間畢竟不同,對於身為楚氏集團董事長的楚雄來說,錢財可以說是他最不缺的東西,所以這東西不能成為衡量他是否是一個合格父親的標準。
起碼此時在秦洛想來,姐妹倆和父親的關係不好,着實是有些正常了。
就這中老畢登,也就是她倆得了,要是秦洛攤上了,拼着首富少爺的稱呼不要都可能和他鬧掰
一念至此,秦洛也徹底打消了和楚雄交談下去的心思,直接起身離開。
只是在臨走前,他還是回過頭對楚雄說了一句:「我不知道您對小錦和流年是怎麼看待的,或許身在您這樣的位置,本身在感情方面就是會比一般人更淡薄一些?」
「我也不知道您叫我過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麼,是真的想要考量我是不是適合她們,還是因為覺得她們性格特別、給楚家抹了黑,所以迫不及待的想要把她們當做貨物一樣甩出去,剛好我又是這麼多年來唯一能走進她們的人,於是您就選中了我。」
「總而言之,我想說的話就只有一句,她們小時候遭遇了什麼,我相信您比我更清楚,她們本就遭遇了普通人一輩子都不會遭遇的苦難或許這是她們的生活環境所帶來的一種必然,但起碼在她們的未來生活中,無論是從哪個方面,我都希望她們能好好的,如果您做不到這點,那就由我來做。」
話音落下的同時,秦洛扣動門把手揚長而去,待房門再次關閉的那一刻,書房裏陷入一片寂靜當中。
楚雄倚靠在椅背上,既沒有勃然大怒,也沒有自省反思。
他只是久久沒有動靜,像是壓根兒沒聽到秦洛剛才說的那些話。
而另一邊,秦洛在走出書房之後,終於是忍不住在嘴裏嘀咕了兩句:「這老登,長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怎麼生出小錦和流年這麼漂亮的閨女的,他老婆的顏值得多高啊不對不對,這不是重點,特麼他剛才一頓操作比唐毓他爹都讓我蛋疼,這些有錢有勢的主腦子都帶點兒泡不成?等老子走到你那個位子,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倆閨女全搶過來」
話說着說着,秦洛突然原地愣住。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自己這趟過來明明是想要和楚家人解釋清楚自己和楚似錦以及楚流年的關係,並表示自己並沒有想要和她們結合的想法的,怎麼現在莫名其妙就變成自己要把人家姐妹倆搶過來了?
這特麼剛才的對話過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對?
他正這麼想着,不遠處的電梯突然打開,隨即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秦洛後微笑着招呼了一句:「妹夫,又見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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