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不受自己控制開始地動了起來。
指尖滲出大量的鮮血,在桌子上緩緩地畫了一個圈。這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回應。
常嘉言的手抖得更厲害了。
楚喜,她來了!!
苟文杰和簡澈也瞪大了眼睛,異常的詭異中,沒有人敢說一句話。
桌子上升起一小片陰影,慢慢地,陰影的區域越來越大。
苟文杰覺得有些奇怪。
他抬起頭,隨即尖叫出聲。
「上、上面……」
常嘉言愣了一下,隨即也抬起頭。
之前天花板上不知何時多出來了一個人,白裙子,一雙腳晃晃悠悠的。明明沒有風,那身體卻一直在動。從垂下來的頭髮里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正不懷好意地盯着所有人。
苟文杰之前和常嘉言一起見過趕屍的大場面,還稍微好一點。簡澈可就受不了了。
他的眼裏閃過很清晰的恐懼,常嘉言看出了他的念頭,趕緊吼道:「別跑!!」
請筆仙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請到一半人跑了,這是對鬼魂的不尊重,鬼魂一定會纏上你的。
簡澈:「她、她怎麼變成這樣了?」
這不是自己記憶里的那個楚喜啊!!
「人死了以後,受到鬼氣侵蝕,和正常活人的區別就會越來越明顯。」紀禾盯着空中那搖搖欲墜的一雙腳,語氣很平淡地道,「現在,你有什麼想問的,就趕緊問吧。」
苟文杰偷偷地挪過去,對常嘉言道:「我靠,牛逼,兄弟,你真的把鬼給招來了。」
常嘉言喘着粗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簡澈抬頭,看着天花板上那個倒掛着的身影,喊了一聲:「楚喜。」
這個稱呼實在是太陌生了。
已經有多久……沒有喊過了?
垂下來的長髮里,血紅的眼睛轉動,與簡澈的眸子對上。隨即「砰」地一聲,掉在了地上。
嚇得眾人都愣了一下。
苟文杰:「我去?這摔得也太狠了,鬼真的沒事嗎?」
白衣的女生就在地上爬動,每爬一下,身下就滲出發黑的血跡。苟文杰再次謹慎地往紀禾的身邊挪了一點。
他非常清楚這個屋子裏到底誰能保護自己。
楚喜的聲音嘶啞,像是一百年沒有說過話一般,嗓子裏有一種腐朽的氣息。
「簡澈……簡澈……」
她朝着簡澈伸出了手。
常嘉言能夠看到,她的手上冒着森森鬼氣。被這樣的手哪怕只是摸一下,都得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
簡澈的眼裏流出了淚水。
「楚喜,對不起。……我當時,一直在外地忙於比賽,不是故意不趕回來的。而且我的手機也丟了……
「但是我有找我導師,拜託他發信息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為什麼等我回來的時候,校園裏全部都是關於你的流言蜚語……我說不是我傳出去的,你信嗎?不是我……我沒有說……」
說到這裏,簡澈的聲音又漸漸小了下去。「我……我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流言會發酵得這麼厲害。肯定不是你說的,但……也不是我。……」
他想得很明白了。
不是他說出去的!
這麼重要的事情,哪怕他在做夢或者喝醉了酒,肯定也是知道分寸的。
楚喜嗬嗬地笑了起來。
她的嗓子裏就像是含了一個破舊的風箱,笑聲蒼涼又尖利。
「你怎麼還在狡辯?你怎麼還有臉見我?不是你說出去的,那還能是誰?難道是我嗎?……
「你要是想和我分手,大可以直說,為什麼要這麼傷害我……你明白嗎?那段時間,整個校園,無論我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為什麼要傷害我……為什麼要傷害我……」
頓了頓,楚喜又爆發出了尖利的笑。
「你還在裝什麼呢?難道你不知道自己對我做了什麼事嗎?你想要和我分手,不敢明面上和我說,就使出這種下賤手段……簡澈,你真的是好賤的一個人!!」
聽得簡澈一頭霧水。
「我到底……對你做什麼了?」
真的有那麼恨他嗎?
「你難道忘了當年對我做過什麼嗎?好,那我幫你回憶回憶……」
…………
告訴簡澈檢查報告的結果以後,兩人整整一天都沒有互相說過話。
楚喜的心裏七上八下,十分忐忑。
說實話,如果簡澈真的要和自己分手,她也能夠接受這個結局。
她只怨恨命運對自己的不公,為什麼這種不幸偏偏要降臨在她的身上??
這種身體上的秘密當然不可能和其他人說。即使心理上已經快要崩潰了,但楚喜還得強打起精神來,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那樣,繼續學業。
她還是像往常那樣,往返於教學樓、實驗室、食堂。
可是,有什麼地方,好像不對勁了……
今天路上對着她指指點點的,好像格外多。
尤其是那些同門,或者本科時就認識她的同學。
楚喜有些納悶。
她還以為是自己今天的着裝有點問題,對着鏡子照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不妥來。
直到她的合租室友回來,輕飄飄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吧?」
楚喜納悶地道:「什麼還好吧,我怎麼了?」
「你不用裝了,我們都知道了……」室友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似乎有些同情。
「聽說你和你男朋友感情很好,馬上就要結婚了。現在你被查出來這種事情,你們這婚……還能繼續結嗎?」
啪地一聲。
楚喜只覺得自己腦子裏有一根弦突然斷了!
她嘴唇發白,渾身幾乎都要站不穩。
「你……你知道了?」
「這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們全系都知道了。」
「是從誰那裏聽說的?……」
「這個,我也忘了。是我去實驗室的時候,聽到有好幾個同門在聊天,我就聽了一下……他們也是聽別人說的。楚喜?你還好吧?害,也不用覺得丟人什麼的啦。大家都很同情你的……」
「……」
楚喜臉色慘白地關上了門。
背靠着門,她慢慢地滑落在地,腦子裏嗡嗡直響。
到底是誰說出去了她的這個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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