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寶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師父父靠在床頭,閉着眼睡着了。
鬼幾乎不睡覺,一旦睡覺就說明問題嚴重了。
懦弱鬼守了粟寶一個晚上,原本想着她要是醒不過來,他便化成補品給她拖上一時半會的……
現在只是溫柔的摸了摸粟寶的腦袋,低聲說道:「好好給你師父道個歉吧!」
他還想說什麼,但還是打住了,說道:「我去找花心鬼他們。」
說完他就飄出去了。
粟寶雙眼淚汪汪,她真的錯了……
她覺得自己很厲害,還可以再厲害一點。
只要她長大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就可以完全罩住自己家人,不用大舅舅辛苦,不用爸爸陪伴奔波,也不用大家都這麼擔心。
到時候他們只需在待在家裏,悶了就去全國各地玩,累了就在花園裏曬曬太陽。
她把所有的壞人都抓完,把所有的漢奸都趕出去,七舅舅就不用遊走在危險邊緣,常年都回不了家。
讓世界充滿安定,六舅舅科技一飛沖天,小舅舅一線醫護人員,再也不用半夜匆忙去動手術、最忙的時候一天都吃不上飯……
然後世上再也沒有因為錢爭吵的家人,沒有敲了兩天都敲不開兒女家門的老婆婆,沒有相愛卻一輩子見不到的愛人……
季常睜開了眼睛,沒有動,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聲音因為虛弱帶上了一絲嘶啞,問道:「在想什麼呢?」
粟寶把自己想的都跟他說了一遍。
季常嗤笑,說道:「那如果這樣的話,人生還有什麼意義。」
「大家都坐吃等死,都躺平,一天兩天覺得日子愜意,時日多了便會覺得心底空虛。」
至於世間的苦難,更是消滅不了的。
「這人世間的苦有千百種,你所見的不足兩成,只要人還活在這世上,苦難就永遠不會消失。」
「因為苦難本身,就是人類自己創造出來的『文明』。」
季常抬手,拖住粟寶的臉,大拇指摩挲她軟乎乎的臉頰,說道:「以後不可再衝動了,紅繩不是萬能的,師父也不是萬能的。」
「紅繩會燒毀,師父也會真正死去,沒有誰能一直陪你到最後……」
「你一定要學會沉着冷靜,不可自負。」
粟寶眼淚模糊,猛的搖頭說道:「師父父才不會死,紅繩也不會燒毀!」
季常閉上眼,無情說道:「會。」
「你再不學會收斂,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你不聽就不用師父再教你了,反正……你也用不上師父了不是麼。」
粟寶大聲說道:「才不是!」
季常累極,閉着眼未睜開眼,也沒有回應。
不想粟寶忽然在床上跪了下來,雙眼含淚,使勁的朝季常磕頭:「師父父,粟寶錯了!」
「師父父不要丟下粟寶,不要不理粟寶!」
「粟寶以後會聽話的,不會再衝動了。」
季常睜開眼,嚇得趕緊也給她跪下。
笑話,徒弟跪師父,天經地義。
可這徒弟是閻王啊,誰敢讓閻王給他跪下!
季常伸手阻止粟寶:「別別別,你別磕頭。」
師父這邊慌得一批,徒弟這邊淚眼汪汪。
季常不讓她跪,粟寶以為師父父還是不原諒她。
當即砰砰砰,磕得更勤了。
季常情急下也只好給她磕回去,一頓猛咳:「別磕了別磕了,師父不是說不原諒你……」
沐歸凡拿着吃的進來,就看到兩個跪在床上互相磕頭的師徒兩人。
他腳步頓住,退回去看了一下房號。
沒走錯地方啊。
「你們這是……?」沐歸凡問道:「要不我走?」
季常一掌按住粟寶的額頭,說道:「沒事,我們在練功。」
沐歸凡:「……」
粟寶眼睛裏的眼淚還在打轉,委屈道:「師父父不要粟寶。」
季常嘆氣,「沒有,怎麼會不要。」
怎麼會捨得?
粟寶緊盯着他,生怕他是騙她的,又問:「那師父父可以原諒粟寶嗎?」
她太自大了才會受傷,被人算計,又害得師父也受傷了。
季常無奈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道:「早就原諒了啊,不原諒師父能守在這裏麼?」
粟寶這才破涕為笑,又說道:「師父父,那我還可以用通判筆嗎?」
她乖乖的說道:「用的時候都會問師父父。」
季常道:「別亂畫就行了。」
他想起前幾天,小傢伙十分叛逆說不的時候,那可真是倔得像一頭小牛。
經過這次後,總算老實了一些。
粟寶心虛,但還是老老實實承認道:「昨晚回來我又給糖心姐姐他們留言了,因為粟寶生氣,太想抓住那個壞人。」
季常沉吟片刻,搖頭道:「等你好之後再說吧,師父找時間再去詢問一下。」
三界六道之外是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而且這次你的通判筆算是暴露了,那個三輕道長起了搶奪的心,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收好通判筆,什麼事情都要注意一些。」
昨天晚上他想乘勝追擊把那三輕抓了再說,沒想到他會跑得那麼快。
這人不抓,永遠是一個隱患。
「晚些時候再去找一下錢百萬。」
粟寶老實點頭。
沐歸凡道:「先吃東西吧!」
天都亮了,蘇老夫人肯定發現粟寶不在家的事了。
這回去還得了……還好粟寶恢復了,否則回去腿真的要斷。
【哦里哦里哦里哦咧,哦里哦里哦咧……】
電話果然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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