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國相 第二百六十九章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求訂閱)

    「閻樂。」

    嵇恆在口中默念了兩聲。

    他自然是聽說過閻樂的名字,而且也算得上是如雷貫耳。

    畢竟第一個弒殺皇帝的便是此人了。

    只是令嵇恆有些意外的是,閻樂在趙高失勢後,竟還能上位咸陽令,這卻是有些不同尋常,歷史上閻樂前期一直都寂寂無名,直到胡亥上位,趙高獨攬大權,閻樂才得以躋身為咸陽令,而今情況早已改變,然閻樂的仕途卻好似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隨即。

    嵇恆目光流轉,大致猜到了原因。

    趙高的確在朝堂失勢了,然在一些時局影響下,大秦朝堂也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尤其扶蘇這一兩年轉變很大,大到讓不少官員有些不安,甚至是有些忌憚驚惶,繼而這些人選擇變更門庭,轉投其他公子,眼下趙高或者說背後擁簇胡亥的勢力已不小了。

    已足以能安插咸陽令這樣的官員了。

    嵇恆輕笑一聲,抬頭望着天空,淡淡道:「歷史似乎變了,又仿佛沒變,隱隱約約似回到了原點,只是真的定睛望去,歷史早已不同。」

    「呵呵。」

    他去到屋門口,打開了屋門,讓閻樂進了屋。

    進入大堂。

    兩人都未有任何言語。

    只是都頗為新奇的打量着對方。

    跟後世很多評書、或者里描述的不同,閻樂並非所謂的尖耳猴腮,也不是一副奸人猥瑣模樣,反倒是一臉方正,頗為英氣,只是眼神相較有些陰翳。

    閻樂此刻也打量着嵇恆。

    他可是聽說嵇恆的大名已很久了。

    正因為嵇恆的存在,他的外舅越發不為胡亥器重,眼下甚至需得百般討好,才能見到胡亥一面,跟胡亥商議一些事,也大多不了了之,這也讓外舅沒少生悶氣,更沒少怒罵嵇恆,而這些都是拜嵇恆所賜。

    他對嵇恆又豈會有好感?

    只是來回打量了幾遍,閻樂依舊沒看出嵇恆有什麼奇異的地方,更沒感到任何出奇之處,甚至只覺很尋常普通,若是將嵇恆放在市集裏,一眼恐根本就認不出。

    完全沒有半點貴族氣質。

    若非知曉嵇恆的出身,他恐真會將其視為鄉野之人。

    嵇恆若是知曉閻樂的心思,恐也會對此頗為認同,他從出獄後,便一直跟自己的菜園為伴,沒少風吹日曬,膚色自然早就變得古銅,而且他又一直獨居,更不會有意打理,自是會相對潦草。

    嵇恆掃了閻樂幾眼,就收回了目光。

    他去到自己的菜圃,拔出幾顆成熟的菘菜,在一旁抖落着泥土,全然忘卻四周有人,在將菘菜上的泥土抖落的差不多時,他才轉過頭,很是平淡的開口道:「你這次來,又所謂何事?」

    「另外。」

    「你可知上門的規矩?」

    聞言。

    閻樂眉頭一皺,凝聲道:「規矩?什麼規矩?進你這屋還有講究?」

    嵇恆笑道:「自然是有,不然誰都空空而來,我豈非要被餓死?這規矩非是針對你一人,而是前來的所有人,就算是扶蘇、胡亥也不例外。」

    「酒一壺。」

    「或者肉脯兩條。」

    「你這次前來可曾帶了?」

    「若是沒有,還請速速離開,家舍不留外人。」

    嵇恆直接開始趕人。

    聽到嵇恆的話,閻樂臉都黑了。

    他前面被攔下馬車,本就憋着一肚子火,現在嵇恆對自己毫無尊敬可言,還張口向自己索要酒肉,真是豈有此理,他可是咸陽令。

    嵇恆真算下來,也在他管理範圍。

    閻樂黑着臉道:「嵇鍾先生,你是不是沒搞清楚狀況,我乃咸陽令,這次更是奉胡亥公子之命前來傳話,你還膽敢向我索要酒肉,你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點!」

    嵇恆面色如常。

    他拿着菘菜去到水井旁,汲了一桶水,直接就地清洗起來,同時淡淡道:「無規矩不成方圓,既然有了規矩,自然要按規矩辦事。」

    「扶蘇如此。」

    「胡亥如此。」

    「你又豈能例外?」

    「難道你認為自己比扶蘇胡亥還高一等?」

    嵇恆似笑非笑的看向閻樂。

    閻樂面色一僵。

    他自不敢說自己比扶蘇胡亥高人一等。

    最終。

    閻樂緊緊盯了嵇恆幾眼,從袖間掏出十幾枚秦半兩,很是不爽道:「這十幾枚秦半兩,已足夠買三四條肉脯了,就抵我這次的不告而來。」

    隨即。

    他似怕嵇恆拒絕,便不管不顧的道:「我這次是奉胡亥公子之命,前來通告鍾先生,胡亥公子近日在朝中有要事要處理,無暇分心過來,因而鍾先生近期就莫要再等了。」

    「也無須去等。」

    嵇恆走了過去,將這十幾枚秦半兩踹了起來,至於閻樂說了什麼,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只是很慵懶的回了一聲「知道了」,便繼續埋頭清洗起菘菜。

    見狀。

    閻樂臉色徹底有些掛不住了。

    嵇恆實在欺人太甚。

    他是大秦的咸陽令,在咸陽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就算見到朝臣,也不用太過卑微,眼下親自來找嵇恆,嵇恆不僅沒把自己放回事,甚至還把自己視為空氣,這讓一向心氣浮躁的閻樂,徹底有些壓不住火。

    只是想到趙高的一再叮囑。

    他深吸口氣,將這口鬱氣給壓了回去。

    他冷着臉道:「鍾先生,我知道你跟扶蘇殿下親近,同時也跟胡亥公子有不淺的淵源,胡亥公子也對你很是賞識,只是你或許對胡亥公子的實際情況有些不了解,胡亥公子是心有鴻鵠之志之人,而你這一年半載已有些耽誤胡亥公子的前程了。」

    「胡亥公子乃天生貴胄,卻是不該留戀於」閻樂張望了幾眼四周,輕蔑道:「這破屋寒舍。」

    聞言。

    嵇恆一陣失笑。

    閻樂眼下的警告之意,實在太過明顯了。

    不過他又豈會在意這些?

    他連始皇、扶蘇尚且都不放在眼裏,又何況一個閻樂?閻樂這番話註定是找錯人了。

    他淡淡道:「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我這小屋雖然破舊,但也算應有盡有,雖比不得那些高牆大屋,卻也別有一番風景,不過你乃宦官人家,難以體會這種滋味,或許也能理解。」


    「你若是傳完話,便可以走了。」

    「我還有事要做。」

    「另則。」

    「莫要太把自己當回事。」

    「我從來不主動待客,更不曾主動接待過胡亥,你這番言語,卻是找錯人了。」

    「請回吧。」

    「離去時記得帶上門。」

    「天冷風寒。」

    聽到嵇恆主動趕自己,閻樂臉色徹底掛不住了。

    他目光陰鷲道:「鍾先生,你是個聰明人,也知曉朝中的一些情況,你應當很清楚,扶蘇殿下本就不為陛下所喜,陛下真正疼愛的公子從來都是胡亥公子,而且胡亥公子降生時,更是天降祥瑞。」

    「這一年來,胡亥公子為你蠱惑,漸漸失了進取之心,眼下好不容易重拾,希望鍾先生不要再阻攔,大秦還容不到一個六國餘孽插手。」

    聞言。

    嵇恆淡淡搖頭。

    他平靜道:「天降祥瑞,這我倒是知曉。」

    「而這同樣是胡亥名字的由來,靈應七靈胡晐(gai)星宿之象。」

    「不過.」

    嵇恆似又想起了另外的事,最終失笑一聲,沒有將自己知曉的道出,只是淡淡道:「相較這些,大秦更需要的是有能力的君主。」

    「只是給你說這些毫無意義。」

    嵇恆輕嘆一聲。

    胡亥在歷史上還有一個卦數。

    胡亥應七數,所謂七日來復,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忽焉,若胡亥為儲君,根據佔得兌之歸妹卦來定,大秦國祚難過重七之數,而歷史上的確應驗了。

    不過這個卦象其實是後世編造的。

    他也懶得說出。

    聽到嵇恆一口說出『七靈胡晐星宿之象』,閻樂卻是有些不自信了。

    他雙眼緊緊盯着嵇恆,卻是感受到了嵇恆的不凡。

    嵇恆一六國餘孽,竟能知曉這麼多隱秘,實在是稀奇,他能知曉這麼清楚,還是得益於自己外舅跟胡亥親近,這才得以被告知,這可是朝中很多服侍胡亥的宦官宮女都不知情的,嵇恆卻對此仿佛了如指掌,難道是胡亥暗中告訴的?

    閻樂面露遲疑。

    他也是清楚,自己很難在嵇恆這討得便宜,也沒有再去針對,冷哼一聲道:「鍾先生知道就好,胡亥公子天生貴胄,其命途開闊,非常人能阻,若是日後有人再敢阻攔胡亥公子前路,我等身為胡亥公子的擁躉之臣,恐未必還會這麼好好說話了。」

    「鍾先生,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

    閻樂大袖一揮,振臂離開了。

    見狀。

    嵇恆露出一抹無語。

    閻樂有些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趙高在暗地做了不少事,至少在朝中拉起了不小的勢力,這些人未必真就心儀胡亥,但不滿扶蘇卻是肯定的。

    嵇恆輕語道:「隨着始皇身體越發不濟,越來越多人坐不住了。」

    「權勢動人心。」

    「誰又能真的無動於衷呢?」

    「李斯做不到,趙高做不到,其他朝臣同樣做不到,尤其是眼下『扶蘇』接連犯錯,更是讓一些人覺得看到了曙光,只是這犯錯,未必真的是錯。」

    「君主暮年內政大於外患。」

    「有時候為自己樹敵,以及減少存在感,遠比拉幫結派更安穩。」

    「不過也好。」

    「扶蘇在明,胡亥在暗。」

    「一明一暗,卻是把朝臣分了清楚。」

    「日後真的清理起來,也會少很多阻力,只是人終究是會變的,或許真到了那時,胡亥未必能夠全身而退。」

    嵇恆嘆息一聲。

    他並沒有繼續就此多想。

    他不管朝堂的事,只關心天下走向。

    他去到廚房,將清洗好的菘菜和着秦椒炒了,簡單解決了一頓,閒適的躺在了屋裏。

    另一邊。

    閻樂回去報信了。

    不僅將自己所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趙高,還添油加醋的多抱怨了幾句,不過聽到閻樂並未直接稱嵇恆之名,而是稱其為鍾先生,趙高也是點了點頭。

    他頷首道:「你做的不錯。」

    「嵇恆二字,並不適合說出去,這人已經死了,人死自不能復生,你若是直接道出嵇恆的名字,反倒會惹禍上身,你這次倒是警覺。」

    閻樂笑道:「都是外舅培養的好。」

    「只是看那嵇恆輕狂的口氣,恐依舊不會收斂,外舅這可如何是好?」

    閻樂目光陰翳。

    趙高摸了摸下巴,冷聲道:「暫時不要輕舉妄動,胡亥公子畢竟跟嵇恆很是親近,如果貿然去招惹,不僅容易打草驚蛇,還容易引起胡亥公子不滿,眼下胡亥公子已開始對外走動,短時已足夠藉此去跟其他朝臣走動了,而且這次廷議,扶蘇明顯是站在了李斯等人一邊。」

    「丞相之位也就左右兩人。」

    「若李斯當真贏得了扶蘇信任,其他人想晉升上去,還不知要等到何時,像杜赫、姚賈等人年歲也上去了,他們等不了那麼久,而且看李斯這身板,恐還能蹦躂不少時間,這些人沒那個耐性的,而我便可藉此機會暗中遊說。」

    「將這些人徹底拉攏過來。」

    「不過這也多虧了扶蘇給機會。」

    「若非他主動捅出去解決軍功爵的事,也不會為自己招惹這麼多麻煩,更不會讓這麼多朝臣敬而遠之,眼下話已經說出去了,但想真的做到,又談何容易?等後續接連受挫,到時他在朝中的威望將會大跌,就算是陛下,也未必會繼續堅持了。」

    「人可以一時得意,但萬不可忘乎所以,更不要得意忘形,不然定會遭到反噬。」

    閻樂笑着道:「外舅所言極是。」

    「但不正是因為扶蘇接連犯蠢,我們才得到翻身機會嗎?我倒是希望我們這位殿下能夠再多犯點蠢,到時胡亥公子上位也就更容易一些,我們也不用對其他朝臣妥協太多。」

    趙高點點頭。

    他陰笑一聲,道:「你說的不錯,這段時間就不要再去招惹嵇恆了,在自己官署好好辦事,等後續朝廷又有了變動,我會通知你的。」

    閻樂道:「外舅放心,小婿明白。」

    「只是胡亥公子那邊?」

    趙高冷笑一聲,不屑道:「這你不用擔心,真到了那時,可由不得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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