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絲毫沒有封鎖嘗試建立英日同盟的消息,中國國內很快就有人得知。文師閣 www.wenshige.com民國沒有封鎖報紙,南方報紙搶先刊登,除了《國民日報》等官方報紙之外,其他報紙紛紛跟進轉載,這消息很快就到了民眾皆知的程度。
然而在華的日本情報人員很失望,中國國內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產生什麼波動。即便是對政治最有熱情的大城市,此事也不過是日常談資。比較在意自己報紙新聞精準的,就質疑這個消息是否真的。想靠民族主義情緒賺錢的,就大罵英日兩國『忘我中國之心不死』。試圖以平和中正態度看問題的,就分析英日之間重建同盟關係的可行性。
中國國內並不驚恐,也沒有被此事影響到日常生活。至於『東南自保』之類的事情,更是連一點影子都談不上。日本情報人員很想了解民國高層的看法,但民國高層們豈是日本情報人員能接觸到的。
『民國總理吳有平中斷在南方以及西南的視察,回到北平。有可能是為了緊急處理英日同盟對中國的威脅。』有些日本情報人員寫了這麼一份報告,因為這些情報人員只能通過公佈在報紙上的民國高層行程進行一廂情願的推測。
吳有平的確回到了北平,他也的確想聽聽何銳對此事的看法。但是吳有平先遞上的是兩包點心,這是吳有平從南方帶回來的禮物。何銳也不客氣,拆開來一樣吃了兩塊,就招呼辦公室內的秘書等人,「吳總理帶回來的,大家都嘗嘗。」
辦公室人員都知道何銳性格爽快,在和大家分享方面從來不虛情假意。面對這等好意,年輕的同志們自然不能不給面子,道了聲謝,就把點心拿走了。
吳有平這才問道:「主席,英國嘗試與日本重建同盟的行動這麼遲緩,他們在顧慮什麼?」
「大概是英國算了之後,覺得出不起這個價錢。」何銳說着,就摸出煙來。
吳有平也考慮過這樣的可能性,就追問道:「之前主席的判斷,英國會在印度遭到我軍攻擊,戰況十分不利的時候才會真正下本錢。我覺得現在我軍如砍瓜切菜般的痛打英軍,最近已經殲滅了近兩萬澳新軍隊。英國人再自大,也不至於自大到這個地步才對。」
「我覺得英國上層此時還沒能看清楚局面。他們國內已經能確定戰爭爆發,英印軍戰鬥力薄弱,澳新軍隊戰鬥力也不如我國軍隊。但這兩種軍隊的戰鬥力本就不如英國本土軍隊,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正宗的英國本土軍隊不是我們的對手。」
吳有平還是不能理解英國人的想法,就問道:「布爾戰爭打成那個爛仗,英國人的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啊?」
聽吳有平能夠如此準確的評價英軍戰鬥力,何銳笑道:「哈哈,英國人好歹打贏了德國麼。」
吳有平知道何銳是在開玩笑,他並非是前來與何銳隨便吹牛聊天,而是有着作為國家總理的任務,便追問道:「是協約國打贏了德國!不是他英國打贏了德國。再說,德國軍隊可是在外國領土上投降。主席,英國人是故意裝作不懂,還是騙自己?」
既然吳有平這麼認真,何銳也認真的回答了問題,「英國上層很清楚英國現狀,但是英國民眾卻不知道。英國民眾必須通過維持內心中的帝國的形象來獲得滿足感。所以,英國下議院即便看出了戰況不利,他們也不能提出結束戰爭的提案。現在還沒有到那個時機。」
吳有平知道外國的選票政治制度,也知道那些政客們為了獲得選票,必須得到選民的支持,所以政客們必須對選民的期待負責。但是現世界絕不可能因為某個國家的民眾有某種不切實際的看法就發生改變。舉個極端的例子,即便全英國4000多萬人口都相信太陽是三角形的,太陽依舊會呈現圓形。
雖然覺得很荒謬,但是吳有平也不得不面對現實,英國的確是這麼一個鬼樣子。
此事問完,吳有平又問道:「主席,此次我去地方上視察,同志們覺得咱們對日本是不是太寬容了?我覺得日本最終還是會選擇某種實際上的英日同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何不揮軍南下,奪取整個朝鮮。以前我們海軍不如日本,擔心日本搞登陸。現在我們的陸軍優勢已經全面壓倒了日本,日本海軍是很有可能不敢用主力艦掩護日軍登陸。」
這話並非只是有下面的同志會說,在中央有更多人說過,何銳神色平靜的說道:「有平,如果我們接下來的工作沒能達成目的,讓日本徹底變成了一個軍隊主導的法西斯政權,那就不用多說,我們必須解放朝鮮,徹底擊敗日本,對日本進行強行改造。不過現階段的日本正面對道路選擇,日本國內還存在一部分與我們有着共同價值觀的人。我期待這批有着共同價值觀的人能夠把日本帶領上正確的道路。」
「共同價值觀?」吳有平重複了一下何銳的話。
文明黨內對於『三觀』,也就是人生觀、價值觀、世界觀很重視。因為這是決定一個人的根本所在。何銳雖然和同志們在一起的時候很親切,不過牽扯到三觀的問題,一定不會亂用詞彙。既然何銳強調『價值觀』,那必然是在說價值觀。
把自己所知的日本情況回憶一番,吳有平卻覺得中國與日本的共同價值觀好像不多,並不足以讓日本與中國建立起堅固的同盟關係。
在何銳面前,尤其是在當下這種兩人對談期間,吳有平素來是不懂就問,「主席,我看不出哪種價值觀能夠構建起中日堅固的盟友關係。」
何銳馬上給了回答,「以發展經濟為目標,是我們對外合作的共同價值觀。」
「可是很多帝國主義者也是這麼一個說法。」
「所以要把這些反動派與真正以發展經濟為理念的人分清楚。帝國主義者,殖民主義者,他們雖然也會說自己是要發展經濟,但是發展經濟的目的是為了對外掠奪。就如日本,如果和我們有着共同價值觀的日本人執政,他們怎麼可能搞英日同盟?我不是說這些人是日奸,這些日本人是日本真正的愛國者。從發展經濟的角度看問題,中日之間的戰爭對日本有害。」
「的確如此。」吳有平的心情有些沉重的答道。他加入何銳的隊伍已經10年,最初的時候吳有平是認同何銳的學術能力,認為何銳可以帶領中國走出被侵略被壓迫的悲慘境地。
眼見東北蒸蒸日上,吳有平還幻想過,復興的中國將報仇雪恨,鞭笞天下。揚國威於全球,令列強們俯首帖耳,瑟瑟發抖。
但這次視察讓吳有平感覺自己報仇雪恨的心情被動搖了。正如何銳所說,如果是以發展經濟為核心目的,雖然不至於讓吳有平成為一個反戰主義者,卻讓吳有平不得不認清,戰爭對於發展經濟有害。
到現在為止,何銳一直在策劃戰爭。但是每一次戰爭的目的都不是戰爭,更不是為了掠奪的帝國主義戰爭。何銳發動的戰爭打破了枷鎖,解放了人民,達成了和平。當和平降臨後,人民就可以安居樂業,為了獲得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所以,吳有平在認同何銳理念的同時,也有個疑惑,「主席,日本真的能達到這樣的文明程度?」
何銳果斷答道:「單靠日本自己,肯定做不到。所以我們要幫他們一把。」
吳有平微微點頭,他現在能理解何銳為什麼對日本這麼在意。
何銳怕吳有平不能完全理解這些,就對未來做了些解釋,「在世界上,一國不可能單獨發展,必須讓大部分世界都在共同價值觀之下。為了解放世界,就得先解放日本。」
「真難啊。」吳有平由衷的感嘆道。
見吳有平已經能理解到政治的艱難,何銳倒是頗為欣慰,「難自然是難,卻是一條能走通的道路。以世界當下的方向,連法國貝當元帥都看明白了,凡爾賽和約並非是帶來長久和平的條約,不過是一份為期20年的停戰協議。從1919年到現在已經過去6年了。剩下的時間只有14年了。」
吳有平沒有回答。他想到過何銳在制定五年計劃的時候就說過,「我們只有三個五年計劃的和平時間。」那時候吳有平其實不怎麼在意這句話,因為在統一全國之前,中國實際上已經陷入了十餘年的內戰。哪怕是只有15年的和平,對於中國來說也是好時光。
現在,吳有平感覺到強烈的緊迫感。在戰爭爆發之前,中國能做到什麼程度的準備呢?
帶着這種緊迫感,吳有平把話題轉回到他的工作上,「主席,此次西南的開發進度比計劃更快。當地的舊勢力反抗雖然比想像中激烈,但是我們有大量軍隊在當地,恰恰給與那些舊勢力以毀滅性打擊。」
何銳完全能想像那局面,心中不禁嘆息。雖然中國統一看着十分迅速,實際上內戰並沒有完全結束。文明黨中央決定在每一個縣都佈置一個營的部隊,第一階段是三年。目的就是為了應對內戰。
現在整個國家感受不到內戰每天都在爆發,只是因為百萬大軍分佈在每一個縣,地方上的鎮、鄉、村都建立起民兵。各個部隊都互相配合,反應迅速。敵人旋起旋滅,沒有能滾動發展的機會。從清末開始,中國國內兵匪橫行,與那種朝不保夕的混亂相比,人民甚至感受不到這種短時間內就被撲滅的叛亂有什麼好訝異的。
但從政治角度來看,新政府正經歷着一場覆蓋了整個國家的內戰。舊勢力們雖然在反對着新秩序,只要給他們機會,他們還會反撲。這樣的局面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吳有平沒能看出何銳心中的悲憫,他此時繼續講述着最近的發展。西南地區隨着公路鐵路的修建,物流比之前相比已經是天壤之別。原本還以為當地其實採購不到太多的物資,沒想到在『勞動力』這個物資方面,西南地區的供應量超乎想像。
在這種時候,西南地區過去數百年處於野蠻並且簡單社會環境中的各路地頭蛇們紛紛而起,他們把所有變化都看成對他們自己的挑戰,妄圖繼續控制人民,從人民的收益中『抽頭』。隨着土改的進行,以及軍隊雷厲風行的打擊。西南地區煥然一新。真的是滌除凶穢,去濁流清。
西南當地人從來掙不到什麼錢,也就缺乏存錢的習慣。通過參與政府發包的工程中掙到的錢立刻就購買成商品,以至於當地經濟數據呈現出異常的繁榮。若非吳有平親自在當地視察過,他完全想不到局面會那樣。
說完了對西南地區的樂觀看法,吳有平又轉向了南方,「主席,南方經濟恢復的比我們想的要快,不過南方的這幫江南士紳,相當陰柔。想改造他們的思想,我覺得難度很大。」
見吳有平還是流露出青年的衝動,何銳笑道:「改造思想是通過普及教育,把新思想灌輸給孩子們和青年,這是學校的事情,老傢伙們的思想怎麼可能那麼簡單的就被改變了。放棄吧。」
吳有平這麼說的原因之一,是他在視察中遇到了一些事,讓吳有平這樣自認理性的理工男都忍不住起了殺心,
但吳有平很清楚,何銳是絕不接受如此手段,故此試探一下。聽何銳果然如吳有平所想的表達了反對,吳有平說道:「主席,那些人正在拼命維持宗族,以對抗我們的政策。」
何銳不贊成強硬政策,就勸道:「那是你站在比他們更高的高度,才會這麼想。在那些人看來,他們不過是嘗試在新的衝擊下維持自己。」
「主席,江南那些人幾百年來積累了太對對抗政府的經驗,不僅是在滿清時代,從明朝就開始了。」
何銳的神色已經嚴肅起來,「我還是那個態度,他們是被動的還是主動的。如果是主動的,那自然要打掉。如果是被動的,我們只能與其鬥爭。畢竟,主動的一方是我們,而且我們是後來者。」
吳有平知道無法說服何銳,索性把下面的事情講給何銳,「在蘇州,有人已經開始嘗試通過幫助政府官員提升政績,來獲得他們的權力。」
見吳有平為此事惱火,何銳笑道,「這不就是江南士紳幾百年的傳統麼。現在才哪兒到哪兒,以後江南還會努力讓他們的子弟當官,通過對官員政績的影響,有意識的培養出他們的勢力,最終能夠影響政治。幾百年老傳統了,不稀奇,不稀奇。」
吳有平知道何銳是北方人,並沒去過南方。而且何銳也從來沒提起過他竟然研究過江南士紳們的傳統,一時有些驚訝。便問道:「主席,是組織部的同志們給你做了報告?」
何銳很想告訴吳有平,是他給組織部的同志們上了課。不過這話不合適說,便笑道:「你若是有空的話,可以和組織部的同志們多聊聊。或者有空了解一下紹興師爺的歷史。」
吳有平只能點點頭,做了個總結,「這次出去,我感覺經濟發展十分喜人,戰爭對經濟影響並不大。只是人民以前的生活太慘了,不知有沒有其他辦法多投入一些。」
何銳當即表達了態度,「現階段必須要走小農經濟到小商品經濟的過程,不能強制民眾加入社會化大生產。經濟沒有發展到那個階段,揠苗助長有害無利。」
吳有平知道何銳說的沒錯,但是看到人民群眾生活依舊那麼艱難,吳有平心裏難受,恨不得立刻讓人民群眾都過上更好的生活。
按捺住衝動,吳有平說道:「主席,我會儘量按捺住,不讓地方上胡亂投入。」
等吳有平離開,何銳讓人給組織部打了個電話,看看最新的評定出來沒有。既然吳有平都這麼不快,想來組織部的同志們也不會高興。何銳想看看發生了什麼。
就在此時,有消息傳來,日本方面在鴨綠江邊增兵了。在中日停戰協議簽署之後,鴨綠江的中國這邊已經完成了防線,幾個師團的日軍衝上去也是送死。日本在鴨綠江邊只維持了很少量的部隊,現在日本突然增兵,雖然沒有造成巨大威脅,卻是一個很現實的信號。
何銳看完這消息,想了片刻,就命道:「把王斌叫來。」
一個小時不到,情報局局局長王斌身穿黑色制服出現在何銳面前。何銳命道:「你聽說了日軍在鴨綠江增兵的消息麼?」
「現在知道了。」王斌答道。他說的是實話,最近情報局的主要力量都放在了印度,因為抽調了太多力量,對日本的行動反應就慢了許多。
「讓日本國內知道此事。」何銳下達了命令。
「目的是什麼?」王斌提出了問題。從各種情報來看,日本根本沒有做戰爭準備,邊境增加點兵力,是個示威行動,是個政治行動。
「我們需要推動日本國內的變化,尤其是現在。我們要利用日本民間的力量。以日本民間對政治的理解水平,他們會把這樣的調動看成是戰爭的準備。如果日本人民感覺做出最後選擇的時候來臨了,他們就會做出選擇。」
王斌想了片刻,已經明白何銳的想法。現階段日本上層並沒有做出最後選擇,如果日本人民覺得做選擇的時候到了,自然群情激奮,這種來自民間的壓力反過來會促使日本上層中的一部分人認為,做出選擇的時機到了。
只要上層中的一部分人開始行動,另外一部分人也不得不行動起來。所謂的『期許的自我實現』,就是這麼一回事。
王斌立刻敬禮,「知道了。」離開了何銳辦的公室,王斌明白,何銳已經準備開始推動日本的變化。至於結果會如何,王斌自己並不確定。不過基於對何銳的信賴,王斌認為事情會向着何銳期待的結果發展。
回到安全局,王斌立刻叫來負責日本情報的科室,把任務分配下去。
6月29日,日本街頭出現了消息,『駐朝鮮軍開始北上,正在鴨綠江邊境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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