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平安聽師傅叫自己上台,他甚是聽師傅之命,這些年在山上與同門也時常比試,倒也不覺得什麼,當下上了擂台。
顏青、水靈波、葉素心和宋源寶四人卻是吃了一驚,宋源寶道:「蕭大哥成麼?那小子壞的很,如今恨上了我們幾個,下手恐怕不會客氣。」
顏青更是急道:「大木頭,快下來。」她情急之下,「大木頭」三字也大叫出來。
葉素心聽她說話,眉頭不自覺就是一皺。水靈波看的清楚,暗暗發笑,悄悄在葉素心腰間捏了一把,小聲道:「師姐,你不是看上這根『木頭』了吧。」
葉素心臉上一紅,狠狠瞪了她一眼,對蕭平安道:「蕭師哥莫要與他一般見識。」
顏青道:「秦師哥,要不你也勸勸蕭叔叔,這秋白羽不是好人,莫要有什麼閃失。」她所想和宋源寶一樣,秋白羽絕非善男信女,如今梁子已經結下,秋白羽下手豈肯容情。
葉素心跟道:「正是,這第一的虛名爭他作甚。」
秦晉和林子瞻卻是都笑,林子瞻道:「諸位莫急,若論武功,蕭大哥絕不在我和秦師兄之下。」
水靈波睜大眼睛,道:「蕭師兄這麼厲害?」一路之上,她只是覺得這個蕭師兄甚是憨厚有趣,卻沒半分覺得他有什麼厲害,吃飯橫掃千軍倒是真的。
顏青也是吃驚,一路之上所見,蕭平安頗有不凡之處,根基牢固,眼力驚人,練功勤勉,先前支招葉素心更是見識不凡,但若說他能和秋白羽一戰,她也不信。
秦晉道:「不錯,你們看看便知。」
秋白羽見上來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又知是衡山派一夥,眼睛一眯,心道,來的好,果然已經起了惡念。
鐵金全見他空手上來,問道:「你們要比什麼?」
蕭平安道:「我選麼?那比拳腳吧,刀劍容易受傷。」
秋白羽冷笑一下,心道,你怕受傷麼,呵呵,我這拳腳只怕你也消受不起。道:「好,我們就比拳腳。」不願與他囉嗦,伸手就是一拳。
蕭平安依着同門比武的規矩,正自抱拳行禮,不防他一拳打來,上身仍是抱拳為禮,雙腳向後一滑,輕描淡寫避了開去,他膝蓋不彎,這一招使得行雲流水,台下也有人叫好。
秋白羽見他倒也沉穩,這一下雖不見多難,卻也頗有氣度,更是不喜。他先前贏的狼狽,此番交手只想快刀斬亂麻,瞬間打敗對手,才出得胸口惡氣。當下展開身形,出手就是「風雷拳」,這「風雷拳」又分「風掌」與「雷拳」兩路,他此時雙手展開使得是「風掌」,手掌五指併攏,手腕翻動,風聲獵獵,越打越是響亮,這路掌法看似陰柔多變,如疾風一般詭異莫測,其實走的卻是剛猛路子,一招一式飽含勁力。蕭平安展開「回雁八打」,與他相鬥,這「回雁八打」雖是衡山派的入門功夫,但卻蘊含極深的拳理,雖只有八招,卻是招式繁複,此時蕭平安這路拳已經練的爐火純青,信手拈來。
鬥了片刻,秋白羽見他拳法似是尋常之極,但自己不管如何變招,竟然始終拿他不下,心中不免着急,凝神想看他拳法破綻,越看越是奇怪,見蕭平安翻來覆去,使的好像都是一招。
台上史嘲風笑道:「這便是『回雁八打』麼,你這徒弟根基扎的倒是牢固。」
蕭登樓謙道:「這孩子生性駑鈍,雖然用功,卻是不會變通。」
褚博懷笑道:「他就使了一招,那姓秋的小子二三十招也使出來了,這不變應萬變的功夫卻是了不起。」
少林德元大師道:「此子隱約已經摸到返璞歸真四字門檻,當真是後生可畏。」
眾人見他說話,倒都吃了一驚,這幾日德元大師雖然一直坐在台上,卻甚少出聲與人交談,多半時間眼也不睜,幾天下來倒是初次評點小輩武功。
司徒曉峰道:「能入得了大師法眼,真是難得可貴。不過我看這小輩守的牢固,不知道攻起來如何,龜縮起來再經打也是贏不了的。」
此時台下眾人也有人看出端倪,顏青道:「蕭師弟莫非一直使的都是一招麼?」
秦晉道:「不錯,他使的是我衡山派『回雁八打』的『伏雁式』,雖只是一招,卻是模仿大雁伏地休息時的守御之姿,又分七形十三變,一共九十一種變化,乃是我衡山一切守御功夫的基礎。」
顏青道:「想不到蕭師弟未曾下過山,這對敵的經驗卻也是不俗。」
林子瞻道:「師姐有所不知,蕭大哥在山上,每日找他比武的人都要排隊,這架他可沒少打。」
宋源寶咋舌道:「排隊找他打架,蕭大哥的人品這麼差麼?」
葉素心道:「小元寶你明明知道人家是瞧蕭師哥厲害,才想找他比武,偏偏喜歡胡說。」
水靈波笑道:「沒想到葉師姐這麼了解蕭師兄。」
葉素心臉上一紅,也不去理她。
幾人對面台下突然一人出聲道:「使雷拳。」卻是白袍老者風雷手杜如晦。
台上秋白羽突然退後一步,左手呈鶴嘴之形,右手握拳,搶步上前,左手打蕭平安太陽穴,右拳打蕭平安肋下,左手先至,要逼蕭平安矮身,右手趁機攻擊肋下,這一招叫「左右逢源」,一式兩打,端的巧妙。蕭平安知道厲害,右腳退了一步,不等腳步踏實,反向轉了個圈子,避過了這招,秋白羽變肘橫打,兩手都變握拳,一起擊出,此時他打法大變,招式越來越是簡單,勁力卻越使越足。蕭平安連連後退,眼看到了擂台邊上,突然拳法一變,發掌搶攻。
台上花沐容道:「這風雷手倒是有點見識。」
滄州擒龍手韓天宇笑道:「這風雷拳就是他的獨門功夫,他不清楚還有誰清楚。那秋白羽畢竟年紀還小,這風掌使出來,雖然也是變化莫測,但力道上始終還是差了一點,看似使得飛快,勁力不到,變招之時難免生澀,姓蕭的小子看準了他掌法連接上有毛病,只守不攻,倒是防的輕鬆。杜如晦如何看不出來,他叫弟子變雷拳來打,這雷拳可變鶴嘴,可變正拳,乃是雷公鑽配雷公錘的路子,實是把兵器的招數變成拳腳來使,走的是小巧打穴帶剛猛硬砸的路子,這一下剛柔並濟,姓蕭的小子倒不好應付。」他是拳法名家,說起來自然是頭頭是道,眾人都贊他說的明白。
台上蕭平安見他突然變招,左右手兩種截然不同的套路,更有虛實變化,守了幾招便覺吃力,見敵人聲勢漸起,當下使出「沖雁式」與他搶攻,他身高臂長,一連數招,又把局面板了回來。
台上褚博懷笑道:「司徒兄,你不是說衡山派的小子連一百招也撐不到麼。」
司徒曉峰也笑道:「一百招還沒到,你急什麼?」
眼見台上形勢變化,蕭平安招數層出不窮,變化多端,倒是秋白羽越打越是簡單粗暴,只是蕭平安看似搶攻,實則虛招居多,秋白羽一招一式卻都兇猛異常,但兩人一時卻是誰也奈何不了誰。秋白羽越打越是急躁,心道,這小子尋常,也沒見什麼特別的本事,為何我偏偏拾掇不下。突然飛身而起,雙足盤起,單爪下擊,這一下招數凌厲,卻不是「風雷拳」的手段,蕭平安見他突然躍起,凌空下擊,也是嚇了一跳,不敢硬接,撤步就要躲開。秋白羽身在空中,手臂突然暴長,先前蕭平安明明已經避開,全沒想到對手手臂竟能突然長出一截,縮身不及,肩膀已經被他手背掃中,知道不好,沉肩要卸去力道,秋白羽嘿嘿冷笑,指尖已經搭住蕭平安肩頭。蕭平安只覺肩上一麻,連忙反手擊出,秋白羽五指反扣,要抓蕭平安胳膊,蕭平安見躲不開,沉肩朝對方懷裏直撞。秋白羽手臂如沒有骨頭一般,繞過蕭平安手臂,已經在他胸前連擊兩掌。蕭平安大喝一聲,雙掌推出反擊,秋白羽哈哈一笑,閃身退開。
這一下變生肘腋,眾人都是一驚,滄州擒龍手韓天宇忍不住脫口道:「鷹爪功、縮骨斷續功、大纏絲手、八步崩拳,這小子怎麼什麼都會?他不是杜如晦的徒弟麼?」
司徒曉峰笑道:「杜如晦那幾下功夫,怎麼當的了人家的師傅,怎麼樣,褚兄,這可還不到一百招吧。」
少林德元大師眉毛一挑,看了看蕭登樓夫婦,見兩人神色如常,也不說話。
場上主裁鐵背蒼龍鐵金全見蕭平安中掌,當即站到兩人中間。
秋白羽見他插了進來,便道:「是我贏了。」
鐵金全道:「莫急。」問蕭平安道:「你怎麼樣?」
蕭平安吐納幾下,道:「不痛。」
鐵金全道:「我是問你可有受傷,是否還要再打。」
蕭平安道:「沒事,來吧。」
秋白羽心道,我這兩掌下去,碗口粗的樹也打斷了,你居然說不痛,當真是好厚的臉皮,當下道:「我打中他也不算,難道要打死他才算贏麼?」
鐵金全道:「當然不是,只要分出高低即可。」
秋白羽道:「他胸前的要害都被我打中,還要如何分高低?」
鐵金全道:「你打中他之前,他的肩沖卻也先打中你一次。」
秋白羽道:「那是我故意受他一招,如何能作數。」
鐵金全道:「規矩便是如此,既是拳腳,只要未傷,他願意打便不算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