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忍與白(中)(8000)
傍晚時分,蝴蝶忍拖着義勇,跟着白來到一座兩百米多的矮山底下。
正對着他們的,是山的一側峭壁,幾乎完全垂直於地面,像未打磨的鏡子般,倒映着樹海另一端的絕美餘暉,鋪滿又紫又橙,但區分卻不甚明顯的瑰麗色塊。
「我說的巡邏站就在上面。」
白伸着脖子,眼睛抬向六十層樓高的峭壁上方。
「居然在這麼高的地方嗎?」
蝴蝶忍誇張地仰起頭,脖頸彎折的角度,讓她忍不住擔憂起自己未來的身高。
復生的柱會和義勇維持在相同年齡,因此現在她和義勇的身高相差不大,但關鍵在於進入青春期後的骨骼發育情況。
她不求自己的體格能超越煉獄杏壽郎和義勇,只求比生前(151cm)高那么九厘米就好,最好能趕上姐姐。
「之所以會修在這麼高的位置,是因為四代水影上台以前,霧隱村並沒有徹底隱藏起來,這附近還不至於天天大霧。巡邏站位於高處,也可以當成瞭望台來用。」
白介紹道:「後來這裏終年霧氣瀰漫,什麼也看不到,也就沒什麼人願意費勁爬上來了。再不斬大人不需要我的時候,這座巡邏站就成了我臨時躋身的地方。」
說到這,他眼中同時流露出懷念和惋惜的神情。
「如今霧隱的好天氣回來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它也會被重新啟用吧。」
「看你的樣子,這裏一定有很多珍貴的回憶。」
蝴蝶忍理解地笑了笑,「所以想要一直獨佔這裏對不對?」
白被說中了心事,不知聯想起了什麼,臉上騰地浮起兩朵紅雲,匆忙躲開了忍的視線。
他上前兩步,左腳腳心處凝聚查卡拉,吸附在峭壁上,隨後右腳跟上,整個軀幹輕而易舉地和保持地面平行。
白自顧自向上走了幾步,注意到身後(下)沒有傳來腳步聲,於是奇怪地扭頭,卻發現蝴蝶忍正用食指摁着下巴,好奇地盯着他的鞋子猛瞧。
一個荒誕的想法突然在白的腦子裏萌發:「那個,你……」
「我叫蝴蝶忍,你年紀比我大,叫我小忍就可以了。」
突然被打了個岔,白才想起自己似乎習慣了忍者生涯,忘記了通報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沒有姓。」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足以交代白的出身。
他稍微使勁一蹬,從峭壁上翻身跳了下來,落在忍的面前。
「你還沒有練習過踩水和爬樹,所以沒法上去嗎?」
白只是試探着詢問。
畢竟在他想來,那個宇智波一族的男孩都強得有點夢幻了。
蝴蝶忍身為同伴,就算和義勇有些差距,也不可能比他和再不斬大人之間的差距更大了。
更多的可能,興許是這女孩起了戒心,不願跟他上去那個地方。
一想到這種可能,白雖然能夠理解,但是卻有點失落,畢竟這是忍者世界的常態——陌生人就是天然的敵人。
像他這樣主動提供幫助的,怎麼看都有些可疑。但說實話,他只是通過大蛇丸和義勇的對話,覺得這個男孩和他在某種程度上相當類似,才不想看着後者白白死掉。
然而這種失落並沒有持續多久。
因為蝴蝶忍的回答,比他想得還離譜。
「踩水和爬樹?」
蝴蝶忍探究般地眨了眨眼睛。
「這種事情,是需要那種叫作『查克拉』之類的能量才能做到的吧?」
「那種叫……查克拉之類的……能量?」
白有些愕然,一時竟沒有想明白,蝴蝶忍為何這樣稱呼忍者最熟悉不過的東西。
「難道你們木葉的忍者,開學第一天沒學過怎麼提取查克拉嗎?」
「我們不是忍者,我也不是來自木葉。」
蝴蝶忍聽到這裏,忽然狡黠的一笑。
她伸手指了指身後的義勇,「不過他的確來自木葉哦。看起來,你果然是認識他的,白。」
其實,義勇和白有過一面之緣——就是他利用不知火從再不斬和白的頭頂飛身掠過的那一刻。
可是當時義勇使用的是炎之呼吸而非月呼,也沒有開啟寫輪眼,因此蝴蝶忍無法通過義勇看到白的樣子,所以不明這孩子為什麼會認識義勇。
「這……」
白臉色一滯。
他本來是想裝不認識的。
他感覺再不斬批評的並沒有錯,他缺少身為忍者應有的戒心,竟然這麼容易就露餡了。拆穿他的還是一個自稱不是忍者的小女孩。
正當他糾結着該如何搪塞時,白忽然想起了問題的關鍵。
「等一下,我們剛才不是在說你的事嗎?」
他睜大眼睛死死盯着蝴蝶忍的臉,「你剛剛說,你們不是忍者?」
這才是難以接受的部分。
「如假包換。」
蝴蝶忍十分坦然,「他還是個忍校的學生,馬上四年級……」
白的五官苦澀的一擠,感覺自己的好意換來了欺騙。
要是木葉忍校的學生都這種能一秒制服忍刀七人眾的水平,那霧隱還是乾脆毀滅了吧。
蝴蝶忍繼續說道:「至於我,對查克拉之類的東西根本一竅不通。如果我能做到你剛才做的事,早就跟上去了,絕不會浪費治療的時間。你看看我,覺得我像是個拿別人性命開玩笑的人嗎?」
「不像。」白近乎本能地搖了搖頭,但看向義勇的視線卻充滿懷疑。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等上去完成進一步的治療後,我會證明給你看的。雖然不介意撒謊,但我從來不欺騙那些對我有善意的人。」
蝴蝶忍解開腰部的藤條,「現在情形緊急,你能幫我把他先帶上去嗎?我沒法在牆壁上自如行走,這種事目前對我而言,還是太困難了一些。」
「……好。」
白思忖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點頭,把連接擔架的藤條綁在自己的腰上。
蝴蝶忍蹲下來,從擔架底下的空檔里拿出一個白非常眼熟的陶製水壺遞了過去:「我不太清楚這個是什麼,但我感覺這東西要是打破了,我們兩個多半就死定了。為了防止上升過程中掉下去打碎,請你小心地拿在手上吧。」
「咕咚。」白臉色木然地把東西接過來,喉嚨忍不住劇烈地抖動了一下。
昨晚的事後,白聽再不斬說過,大蛇丸利用某種術式,將四代水影身體內封印的三尾,轉移到了這個小小的壺裏。
白不知道什麼是「尾獸」,再不斬也沒有細說,只是簡單給他形容了一下——
三尾是一種無法被真正殺死、卻能夠輕而易舉毀掉整個霧隱村的怪物。
因為它無法被馴服,所以只能封印在霧隱最強的四代水影體內。大蛇丸和水影戰鬥時沒把那三尾逼出來,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不然霧隱之中暫時真沒人能夠獨立對付那東西。
知道這東西在大概率義勇手上後,桃地再不斬本來是想告知村里,讓高層利用外交手段跟木葉索要。
但照美冥認為這樣做,反而會向其他忍村暴露霧隱缺乏尾獸的虛弱狀態,最好秘密處理,暗中和木葉達成協議,於是讓桃地再不斬和白就當不知道有這回事,等新一任水影上任再說。
如今,這樣危險的東西就在白的手中,他怎麼可能不緊張呢。
「我會小心的。」
白的大腦外有一種緊繃的感覺。他拖着義勇走到峭壁邊,正準備上去時,還沒忘記提醒蝴蝶忍:「你先在這裏等一下,我把他帶上去,再下來帶你。」
「謝謝你的好意了,白。」
蝴蝶忍搖了搖頭,目光卻緊盯着山崖頂端,「其實我自己能上去,只是沒法帶一個人而已。」
白誤解了忍的意思:「可是,你要從後面繞的話,還要走一個多小時……」
「沒關係的,我馬上就會上去的。」
白沒說什麼,反而莞爾一笑開始了攀登。以為是小孩子在逞強,這樣的蝴蝶忍倒是和之前表現出的成熟有些不同。但這才正常。
山下的蝴蝶忍並沒有打算繞路,而是睜大眼睛,仔細在看似平滑的石壁上尋找着什麼。
等到白已經拽着義勇到達頂部,從上面向她打招呼時,蝴蝶忍才深呼了一口氣,像是做好了什麼準備。
「正好來試一試,這具身體的潛力吧。」
下一刻,正準備再下去一趟的白驚訝地看到,蝴蝶忍小小的身影竟然對峭壁發起了衝鋒。
「她不是沒有查克拉嗎?這是要幹什麼?」
白探出半個身子,自言自語地疑惑出生。
下一刻,他的問題得到了解答。
「蟲之呼吸……」
蝴蝶忍口鼻之中溢出白汽,看似嬌弱的身軀湧出了破釜沉舟的決然氣勢。眼神也和之前決然不同。
「蜈蚣之舞……」
她步伐極快地穿行,宛如一道幽影般地低身助跑,在距離石壁還有三米時,右腳猛地踩踏地面,發出一聲開碑裂石般的巨響,將自己的身軀如標槍般射向十數米多高的半空。
「百足蛇腹!」
眼見要撞上石壁時,蝴蝶忍故技重施,左腳重重一踩,落在一個若有若無的凸起上,立時又在石壁上留下一個人頭大小的坑洞,身體則彈向斜上方十幾米處的另一個凸起。
就這樣,她依靠猛烈蹬牆與石壁產生的巨大反作用力,不斷在石壁上左右跳檔,利用那一個個微弱的着力點,動輒飛躍十幾米的高度,距離白所在的頂部越來越近。
行進過程中,她製造了一連串驚悚的巨響,在原本光潔的峭壁上留下了一排扭曲蜿蜒的坑洞。
眼看着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身影,白嘴巴微張,簡直嘆為觀止。
那一聲聲爆響配上那飛竄模糊的幻影,說是聲勢浩大也毫不為過,和那嬌小的身軀形成鮮明反差。
不過他也有些擔心,因為峭壁的最後二十米簡直就像鏡面一樣無比的光滑,一旦蝴蝶忍沒能找到着力點,不慎落下,後果不堪設想。
但這一點,蝴蝶忍早有考慮。
當她最後一次猛踏石壁後,呼吸節奏再次變化,一根苦無從浴衣的袖口中落入右手之中,隨後高舉向天。
「蟲之呼吸·蜂牙之舞·真曳!」
接着,蝴蝶忍的身體竟然完全懸空,像是被那根火箭似的苦無拖拽着往更高處飛去,最後二十米的高度被輕易超過,又上升了七八米才停了下來。
眼看就要直接墜落在地時,蝴蝶忍卻張大雙臂,套在外邊的過大蝶紋羽織被徹底展開,使她像真正的蝴蝶一般,在空中停滯了半刻。
白仰着頭,無比羨慕地看着這一幕,夕陽的橙光竟為這隻半透明的蝴蝶繡上了發亮的邊緣,使得那身影如同夢幻。
「蝶之舞·戲弄。」
最後,隨着一聲輕吟,蝴蝶忍扇動着「翅膀」,在空中划過一道下降趨勢的指數函數曲線,迅捷而不失優雅地落在地上。
只是這一次,她卻連一點聲音都沒發出,一如蝴蝶在嬌柔花瓣上駐足。
落地的蝴蝶忍只是臉色微微發紅,額頭上甚至沒有汗珠。
她無法掩飾眼睛裏的驚喜和興奮——利用蟲之呼吸一連使用三種劍型,卻幾乎感覺到不到呼吸法對身體的負擔!
過去使用一次蜈蚣之舞·百足蛇腹就要休息好幾天的腿部,居然只覺得有些許麻痹,而且正在迅速好轉!
【這就是身體強壯的感覺嗎?】
蝴蝶忍充分享受着這種前所未有的強烈自信。
接着,她腦子裏湧出一個過去想都不敢想的念頭——
【既然蟲之呼吸對身體的負擔接近於零,那姐姐的花之呼吸……】
蝴蝶忍說干就干。
剛準備和蝴蝶忍搭話的白止住了話頭,因為他看到少女眼中的神色突然從剛剛的狡猾機敏,變成了如春花般的溫和冷靜。
「花之呼吸·五之型·無果芍藥。」
蝴蝶忍握緊苦無,右手從九個方位完成了針對一點的極速突刺,手臂和苦無形成的幻影,一如即將綻放的芍藥花瓣。
九次突刺,落點在同一位置,且一秒不到完成,這其中的難度不難想像。
蝴蝶忍過去成績最好的一次,也只完成了六次就呼吸不暢,但如今卻只是微微喘息——
多半還是花之呼吸沒有達到常中的結果。
動作完成後,她恢復站姿,嘴角上揚,眼神卻難免有些濕潤。
【姐姐,你看到了嗎?我終於做到了……】
蝴蝶忍,是鬼殺隊少有的,掌握三種呼吸法的柱。
她靠五大基礎呼吸法中的水之呼吸,通過了藤襲山的選拔。
那裏的許多鬼多年不曾進食,身體很弱小,恢復速度又慢,蝴蝶忍雖然發揮不出水之呼吸的威力,但多砍幾刀,砍掉鬼的脖子還是沒什麼問題。可一旦正式開始斬鬼,水之呼吸對身體產生的負擔就很明顯,導致蝴蝶忍一直業績平平。
姐姐蝴蝶香奈惠成為柱後,蝴蝶忍作為花柱的繼子,開始學習水之呼吸的衍生呼吸法——更適合女性劍士的花之呼吸。情況雖然有所改善,但改善的不多,蝴蝶忍的主業,也得不得從斬鬼過渡到在蝶屋為受傷的隊員診療。
直到花柱死後,蝴蝶忍為了報仇,開始全心全意研究毒素,並在花之呼吸的基礎上進一步研究出只適合她自己的蟲之呼吸,這才終於成為蟲柱。
可如今,無論是蟲之呼吸還是花之呼吸,她都能流暢使用,水之呼吸也自不必說。
【看來富岡他糾結了那麼久,並不是沒有理由啊。】
忍將感激地視線投向義勇。
這具身體的強壯程度,遠超想像,幾乎補足了她的所有短板(當然,身高還未可知)。
【真是謝謝你了。】
「忍小姐,你沒事吧?」
不知不覺,白稱呼忍的時候,用上了敬語。
就剛才蝴蝶忍表現出來的身體素質,難怪她那時候面對兩個霧忍也毫不畏懼。
實在不敢想像,這樣的人要是能用查克拉,又是什麼樣的光景。
果然,她能和宇智波義勇這樣的怪物成為同伴,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沒事,只是活動了一下身體,許久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蝴蝶忍知道自己剛剛有些過於亢奮了,歉意地微微點頭,」抱歉,讓你擔心了。」
「沒、沒關係。」白有些拘束地攥着手指,「巡邏站就在那邊,我先燒些熱水。」
他把封印三尾的水壺放在擔架上,先一步進入峭壁地上的小木屋裏。
蝴蝶忍拖着義勇,不緊不慢地跟了進去。
木屋裏的陳設很簡單,除了一對桌椅一個火爐,兩張鋪着狼皮的單人床,還有一排放着好幾個醫療包的置物架外,再沒有什麼東西了,就連燒水的砂鍋,都是白從自己的捲軸里取出來的。
不過這裏雖然簡陋,卻沒什麼灰塵,顯然是有人悉心打掃過。
趁白在那邊用起爆符碎片點火,製冰燒水時,蝴蝶忍把擔架上的義勇拖到一張床上,取下一個醫療包仔細翻找起來。
「醫用紗布、棉簽、注射器、腎上腺素針劑、生理鹽水……」
她雙眼飛速掃過這些東西的標籤。雖然有些連她也沒見過,但根據形狀和名稱,不難猜出用途。
她摸了摸義勇的脈搏,先打了一針提升血壓,隨後決定靜脈注射葡萄糖,補充水分和基礎的營養。
「不需要輸血嗎?」白有些擔心地說道:「我的血型應該能給所有人輸血……」
「謝謝你的好意,但應該不用了。」蝴蝶忍搖了搖頭。
柱的身體不同於常人。只要補充營養,稍微奪回一點點意識,讓義勇恢復常中的呼吸節奏,全身上下的傷口立刻就能得到控制,這才是最主要的。
「這個人過去十天,只睡了不到三十個小時,飯也吃了不到十頓。營養跟不上才是關鍵。」
蝴蝶忍把吊瓶掛在窗戶角上,輕輕壓動輸液管上的滑輪,幾滴葡萄糖藥液從針頭處滴落。
將針頭扎進義勇的手臂時,蝴蝶忍的聲音變得有些嚴厲,「否則以柱……以他的身體條件,只是失血過多的話,還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十天只睡了不到三十個小時?」
白有些驚訝。
畢竟義勇戰鬥的時候,可沒有一點疲勞的感覺,反而兇猛異常,看起來比任何人都要清醒。
「嗯,世上有些人,常常覺得自己犯了點錯就不配舒適地活着,所以非要這樣壓榨自己的身體。」
蝴蝶忍在針頭周圍貼上醫用膠帶,緊緊盯着義勇的緊閉的雙眼,仿佛是希望他能聽到自己說話似的。
「好不容易自己幸運了一點兒(有了家人),又覺得自己對他人的不幸負有責任,如此一來,幸運也就成了壓力了。」
白沒有聽懂忍話里的意思。
他看着義勇問道:「他這麼拼命,就是為了追殺那個大蛇丸嗎?」
「大蛇丸應該只是意外。實際上,他就是為了你們那個四代水影而來的。只是他沒想到,居然有人搶先了一步。」
白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語氣也帶着一點譴責:「是木葉的刺殺任務嗎?你明明說他不是忍者的。」
木葉的高層除非是瞎了,還讓這樣的人在學校里上學。這和拿着斬首大刀殺豬有什麼區別?
「之前不是說要給你證明的嗎?」
蝴蝶忍唇角揚起,翻過擔架,從忍具包里取出一個捲軸。
「他前幾天晚上,還在複習忍者學校的教材呢。我沒有查克拉,你能把這個東西打開嗎?裏面應該還有不少食材之類的,剛好取出來燉成湯。當然,要是有更好的創傷藥就再好不過了。」
「你確定嗎?」
白接過捲軸,表情有些糾結,「若他是木葉的忍者,裏面有些機密文件被我看到……」
「就算真的有什麼機密被你看到,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蝴蝶忍忽然皺起眉毛,無比正經地說道:「請不要把我們和忍者相提並論。」
「哦,好。」白被蝴蝶忍突然表現出的嚴厲嚇到了,連忙展開義勇的捲軸,先把手印按在寫着「食」字的封印上,取出一個裝滿食材的塑料盒子。還沒打開,就已經能看到裏面的各色蘿蔔。
最後,白將目光看向寫着「書」字的封印上,猶豫了片刻,因為這就是一般忍者存放情報的地方。
不過既然蝴蝶忍做出了那樣的保證,他也有些事情想要求證,就將手印了上去。
一摞有大有小的書,還有一個不知道裝着什麼的方形盒子出現了。
「真得可以看嗎?」白又問了一聲,手指停在這些書的書背上。
雖然一般忍者的情報都是用捲軸為載體的,但包含暗號的書籍也不是沒有可能,沒見這些書都包着書皮嗎?總覺得像是什麼不好見人的……
「除了那沓小人書,就是學校發的東西,沒什麼不能看得吧。」
忍順手抽出一本比較厚的冊子,展開一看,正好是千手扉間和千手柱間兄弟兩的照片。
她翻到扉頁。
「你看,《忍族歷史:千年旅程,木葉忍校四年級教材》,編者猿飛日斬,這應該是三代火影的名字吧。」
【真是教材……】
白一下子放心了許多,於是隨手拿出另一本,刷地從中間展開,結果乾脆僵在了那裏。
下一瞬間,他覺得雙眼發暈,頭昏目眩,臉色從脖子開始肉眼可見地變紅,雙手捧着書動也不動,鼻子裏面卻痒痒的。
「這、這也是教材嗎?」
他發虛的語調引起了蝴蝶忍的注意。
後者發現白的臉色不對,滿臉狐疑地上前兩步。
她只瞅了一眼裏面的內容,神情驟變,瞬間像是回到了蝶屋一般厲聲說道:「小孩子不准看這種東西!快把眼睛捂上!」
「知道了!」白慌忙照做。書從他收回的手上落下,被眼疾手快的蝴蝶忍接過。
她隨手翻閱起來,初時還面帶家長般地威嚴,結果越看,眼中的輕視越是清晰:「這明顯是做過手腳的照片吧,為了讓這些女性看起來更誘人一些,肩膀和頭部的比例都不對了,髖骨的寬度和腿長也根本不現實。而且,這樣單薄的身材卻有這樣大的胸脯,連站都站不起來,更不要說做出這樣誇張的動作。」
白好奇地張開手指縫隙,視線從裏面透出來,聲音帶着一點委屈:「你也是小孩子,為什麼可以看?」
「我是醫生,對人類的身體了如指掌,在我看來這是一本錯漏百出的圖冊;但你這樣的小男孩看了,難免會對異性有着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不准看。」
蝴蝶忍言辭鑿鑿,不耐煩地將書翻到扉頁:「《湯忍村45年-50年花魁出浴大賞》?沒想到啊……」
她滿臉懷疑地瞅了一眼臉色依舊發青的義勇。
【這種根本沒辦法享樂的人,真得會收藏這種東西嗎?】
掃了一眼書角和邊緣,也不像有翻閱過的痕跡。
【或者說,是為別人買的?我記得他還有兩個哥哥……】
順手將這本圖冊甩在一邊,蝴蝶忍又把其他的書全翻了一遍,然後將教材單獨歸置到一邊,專門研究起這些成人書籍來。白在一旁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妝模作樣地去觀察開水有沒有燒開這種很明顯的事。
「除了這種錯誤百出的圖冊,還有小說嗎?」
蝴蝶忍打開了兩本略小一些的書籍,「《親熱攻略》、《親熱天堂》?一樣,根本沒有翻閱的痕跡。」
【實在想像不出看這種書的富岡是什麼樣子……】
她有百分之七十的確定性,這寫書不是義勇為自己買的,但還是有百分之三十的懷疑。
蝴蝶忍瞄了一眼義勇,把所有的有害書攏在一起,打算等義勇醒了再問一問情況。
但滿心的嫌棄中,她倒是有麼一丁點希望這些書的確是義勇的珍藏。
惡習什麼的可以更改。
但至少這意味着,義勇是一個允許自己有感官享受的人,而不是那個吃一頓蘿蔔鮭魚就能管半個月的苦行僧。
一個人若是不會放鬆自己的精神,拼命壓榨自己的體力和時間,那遲早有一天會徹底壞掉的。
而這一點很難糾正。
「水燒好了。」白盯着那鍋水盯了足足兩分鐘,才扭過頭來通報,「可以給他換上新的繃帶了。」
白製造了一塊堅冰來協調水溫,接着又從自己的捲軸里取出一個盆來倒水進去,端到床邊。
兩個人一個幫義勇清理身上的血污,順便換上從捲軸里取出的高級創傷藥,另一個幫他換上全新乾淨的紗布和繃帶。
明明是最輕鬆而且很熟練的體力工作,白和忍卻都忙得滿頭大汗,感覺比打了一套花之呼吸還累。
完成後,忍誇讚道:「白的動作很熟練啊,應該不是第一次幫人處理傷口了吧?」
「嗯,再不斬大人也有受傷的時候。」白慢吞吞地說了一句,便不再言語。
也不知道是葡萄糖起了效果還是溫水的功勞,沒過多久,義勇的逐漸恢復了水之呼吸·常中的節奏,體溫也從剛才那觸之驚心的冰涼,過度到稍稍有了些溫度。
雖然他還是不能睜眼,不能說話,但只要恢復了對傷口的控制,最艱難的部分就徹底過去了。
「雖然說過很多次了,但真得要好好謝謝你,白。要是沒有你幫忙,他今天恐怕很難熬過去了。」
蝴蝶忍站起來真誠地鞠了一躬,「忍者之中也有像你這樣的熱心腸的人,真是太好了。明明知道我們有可能是其他村子的忍者,仍然願意伸出援手,你真得是個很善良很溫柔的人呢。」
「可能就只因為這樣……」
白不太習慣被人感謝和誇獎,坐立不安地撓了撓被汗水浸濕的臉蛋。
他不僅沒有因為救人一命而慶幸,反而表現出了反常的羞愧和自責。
「再不斬大人才會說,我沒法稱為合格的忍者吧,甚至連合格的工具都算不上……因為,工具不會有自己的感情。」
「白,你……」
蝴蝶忍認真地望着對面那張美麗又黯然的臉,嘴唇張着,但卻一直沒有說話。
直到白被這詭異的安靜弄得有些難受,一隻溫柔的手輕輕覆蓋他的頭頂上,慢慢地撫摸着他的頭髮。
「生活在這樣的地方,你一定也很辛苦吧。」
仿佛久遠的記憶被按下了開關,許久未曾有過的酸澀地暖意,衝擊着白的鼻腔。
不知不覺間,淚水順着白的臉頰流淌成兩條小河,他卻不知道是什麼緣故。
「對不起,我沒想要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麼……」
白慚愧極了,拼命地用手去抹從眼睛裏湧出的、久違的淚珠,但卻如抽刀斷水般地徒勞無功。
眼淚本是他接受忍者訓練後,首先克服的東西,怎麼會像現在這樣決堤般地傾瀉呢?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沒關係,我不在意這些,反而覺得是一件好事……」
蝴蝶忍不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孩子了。
她的目光中有着長姐一般的慈愛,聲音像是暖烘烘的棉花糖。
「會流淚,說明真正適合你的生活,遠不止是做一個工具這麼簡單。」
只是,她明明是在安撫,白也感覺自己好了一些,但哭得卻越來越厲害。
天知道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