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一個人的話,還真是支撐不住。
等羅興拔下最後一根銀針的時候,他自己都累的癱倒在地,而蒙易和汪海峰臉上也都是不由自主的露出一絲疲倦。
汪海峰打坐運功調息了一個周天后,直接就破空離開了,他出來的時間有點兒長了。
至於蒙易,這一次他算是用上了全部的力氣了,還好,結果是好的。
羅興能把一個心脈斷了的人從死亡線上拉回來,哪怕是在需要旁人協助的情況下。
這也是足夠驚世駭俗的。
「小七,為師剛才在護住秦夫人靈識海的時候,探查了一下她體內的傷,發現她的傷是被小天星拳造成的,這是一門極其古老的拳法,傳承至今,當初創造出它的宗門天星宗都早已湮沒歷史塵埃之中了,拳法卻保留了下來。」蒙易解釋道。
「小天星拳,師父,現在何人會這門拳法?」
「南楚武英殿。」
「什麼,又是南楚?」羅興聞言,大吃一驚,這南楚之人對洛京滲透竟如此厲害。
南楚內衛,錦衣衛,現在再加上一個武英殿?
「刺殺雲陽侯夫人,激起邊關大將不滿,這對南楚又有什麼好處?」蒙易也是不解,「雲陽侯是守衛天狼關,一旦朝廷與西戎簽訂和平協議,天狼軍很有可能會南下東南,這個時候南楚刺殺秦夫人,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也許南楚是故意挑撥雲陽侯跟朝廷的關係。」羅興從另一個角度分析道,「秦夫人在洛京遇刺身亡,朝廷是不是有保護不力的責任,京城之地,都能讓賊人隨意出入,刺殺朝廷邊關大將家眷,而我們的陛下向來多疑猜忌,如果遠在天狼關的雲陽侯得知夫人遇刺,會不會不顧一切的撇下軍務來京呢?」
「你的意思是,對方的目標是雲陽侯?」
「其實,我還聽說一個傳言,陛下欲與西戎簽訂和平協議,然後以雲陽侯為帥,率軍收復東南!」羅興說道,「如果傳言是真的,那麼南楚有意針對雲陽侯也就對上了。」
「有道理,若是雲陽侯沒有奉召就擅自離開邊關返回京城的話,那陛下必然是要處置的,到時候,這東南帥印自然就不可能由雲陽侯掛了。」
「而且雲陽侯掛帥東南後,若得勝回朝,也可順利收歸兵權,給他一個高高的位置,留在京城養老……」
蒙易震驚了,他能看到雲陽侯危機,而他這個弟子卻能看到更遠,這可能就是陛下的心思。
「當然,這要等東南戰局穩定之後,現在是有人不想讓雲陽侯成為東征主帥!」羅興說道。
「可刺客只需刺傷秦夫人,何必要置她於死地呢?」
「雲陽侯夫婦感情篤深,豈是尋常夫妻能夠比擬的,如果秦夫人只是重傷,未有生命危險,雲陽侯身為邊關大將,定然會以大局為重,不會輕易違反禁令,偷偷來京城,但秦夫人若是危在旦夕,作為丈夫,您說他會不會想再見妻子最後一面?」羅興分析並解釋道。
「有道理,可秦夫人是御獸宗弟子,修為不弱,怎麼會毫無反抗之力就傷了呢?」
「這個就得等秦夫人醒過來才知道了。」羅興道,他又不是神仙,只能按照現有掌握的信息做推斷。
「那小七,為師就不多待了。」蒙易也先走了。
秦紅苕進來,看到母親面色紅潤,呼吸平穩,一顆懸着的心瞬間就落了下來。
秦紅苕這輩子除了父親之外,還未崇拜過任何人,而現在,她完全被羅興給折服了。
當即就給羅興跪了下來:「紅苕拜謝羅大人救我母親大恩。」
「紅苕小姐,快起來,這個本官受不起的。」羅興忙伸手去攙扶,「令堂有大功於社稷黎民,本官出手相救也是應該的,況且這也不是本官一人之功,還有汪公公和恩師都出了大力的。」
「汪公公和蒙總管那邊,紅苕一定會親自備上厚禮去拜謝的。」
「汪公公那邊紅苕你就不用去了,他不想讓人知道出宮之事,我會替你跟他說的,至於我師父那邊,伱倒是可以去,但也需要低調一些。」羅興說道。
「紅苕明白。」秦紅苕道,「羅大人和青漪姐姐一夜辛苦,紅苕命人備下客房……」
「也好,那就叨擾了。」羅興很想知道藺小柔是怎麼受傷,又是受何人所傷,考慮了一下,就點頭答應下來。
……
長明殿,西暖閣。
永熙帝憤怒的將一隻裝筆的玉筒甩起來,狠狠的砸向跪在御座下面不遠處的皇城司總管太監魏無牙!
魏無牙可不敢躲,腦門兒生生的讓堅硬的玉筒砸中了,掉落子弟,裏面的毛筆,散落一地。
倒是玉筆筒很堅硬,居然沒有磕碰一點兒,骨碌碌的滾到了七喜的腳邊,他想撿又不敢撿。
永熙帝正在氣頭上,稍有不慎,他就成了殃及的池魚。
「愣着幹什麼,還不給朕撿起來!」永熙帝橫了杵在邊上低頭不動的氣息,怒哼一聲。
「諾。」七喜慌忙的彎腰下來撿起玉筆筒,然後趴下來,將掉在地上的毛筆也都一一的撿起來,放回去。
「魏無牙!」
「奴婢在。」魏無牙好歹也是一品大宗師,可在帝王之威之下,根本沒有一絲抗拒。
「查,給朕查,把這個行刺雲陽侯夫人的人給朕找出來,掘地三尺!」永熙帝怒不可遏,作為一個帝王,他豈能不明白,這刺客表面上是衝着雲陽侯去的,其實還是衝着朝廷來的。
這明年東征的主帥的人選,一直都沒有對外公佈,有限的幾個人選,都不是他最滿意的。
而與西戎和解在即,鎮守天狼關多年的雲陽侯卻成了最合適的人選,一是,此人功勳卓著,軍中有威望,能壓得住人,二來,他還是自己的兒女親家,用着也放心,三呢,雲陽侯在東南沒有任何根基,打完後,直接收回兵權。
如果這樣一個合適的人選讓人陰謀給廢掉了,豈能不讓他怒火中燒?
「奴婢遵旨!」魏無牙答應一聲,這本不是他皇城司的活兒,可是現在皇帝讓他干,他能說不幹嗎?
「行了,你下去吧,三天之內給朕一個結果!」
這西戎四王子遇刺一案還沒有個結果,又出現雲陽侯秦夫人被刺險些喪命,這背後無不顯示這洛京城內有一股力量在興風作浪。
都是衝着開春的東南之戰而來的。
還有兩月不到,冰凍就會徹底解封,戰爭爆發的時間會在二月底,三月初,基本上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陛下,南衙羅興羅大人求見!」忽的,黃門小太監急匆匆入內稟告一聲。
「宣!」
「宣羅興羅大人覲見!」
「臣羅興叩見陛下!」
「羅愛卿免禮,平身!」永熙帝目光和煦一聲,「賜座。」
「謝陛下!」羅興忙道謝,能夠讓永熙帝在西暖閣賜座的無一不是朝中老臣和重臣,這種殊榮那是不多見的。
「羅愛卿這一次救治雲陽侯夫人,避免一場大禍,立下大功,朕該如何獎賞與你?」永熙帝問道。
「陛下,這是臣子應盡本份,不敢奢求獎賞。」羅興道。
「好一個臣子本份,有功當賞,朕豈能讓功臣寒心,不過,愛卿剛把爵位提升一級,再提的話,有些不合適,朕知你有一紅顏知己,乃是西戎傀影堂之女,賜她一個合法身份,允她留在你身邊如何?」
「臣謝陛下隆恩。」羅興當即下跪謝恩,紅影的身份始終是個雷,什麼時候爆出來,那誰也不知道。
但是現在永熙帝給他背書,那就完全不一樣了,日後,誰還敢拿紅影的身份說事兒。
「嗯,雲陽侯夫人如何了?」
「秦夫人已經無大礙了,不過微臣對外封鎖了消息,現在還無人得知秦夫人具體情況。」
「你做得對,若是讓行刺之人得到消息,或許還會再起歹意。」永熙帝點了點頭。
「陛下,臣問過秦夫人,她當時正在房間中休息,突然一道黑影無聲無息的潛入房中,秦夫人猝不及防之下,中了對方一拳,當時屋內黑暗,她也沒看清楚對方的臉,然後,秦紅苕聽到母親的慘叫聲,沖了過來,將刺客給驚走了。」羅興解釋道。
「雲陽侯夫人也算是武道高手,怎麼會如此大意?」
「一來,秦夫人有舊傷在身,十分修為發揮不了兩三分,二來,她把自己的獸寵留在天狼關,勢力驟減,這第三,刺客的修為極高,能夠無聲無息的潛入雲陽侯府,可見一斑。」
「愛卿分析的有理,朕下旨從抽調一支黑羽衛進駐雲陽侯府,保護雲陽侯夫人的安全!」永熙帝說道。
「陛下,黑羽衛乃皇室禁衛,不可擅動,微臣覺得,由南衙抽調一支精銳緹騎進駐雲陽侯府保護秦夫人即可。」羅興道,「刺客一擊得手,只要我們封鎖消息,短時間內不會再次出手的。」
「愛卿分析的有理,那就照你說的辦。」永熙帝考慮了一下,點頭答應下來。
「微臣遵旨!」羅興彎腰躬身告退。
……
羅興走後沒多久,卓春風也遞牌子求見永熙帝。
「卓愛卿來了,看座。」永熙帝對卓春風還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和倚重,熱情的招呼道。
「陛下,臣是為了雲陽侯夫人被暗殺一事過來的。」卓春風坐下,直接開口說道。
「這個事兒朕知道,朕已經責成皇城司追查這個殺手,務必要將他捉拿歸案,明正典刑。」永熙帝點了點頭道。
「陛下,兇手固然要抓,但云陽侯那邊也要有所反應。」卓春風欠身說道。
「愛卿的意思是,要朕下旨安撫一下?」
「不,微臣的意思是,藉此機會調雲陽侯回京。」卓春風說道。
「我們還未與西戎簽訂和平協議,現在調他回京,是否有些早了些?」永熙帝微微皺眉道。
「陛下,微臣這邊有一封奏疏,請您御覽。」卓春風從袖口裏取出一份奏摺來,雙手高舉。
永熙帝點了點頭,讓七喜過去將奏摺取了過來。
打開一看裏面的內容,永熙帝迅速的合上,表情嚴肅的問道:「卓愛卿,你這上面的內容可有第三人知曉?」
「有。」
「何人?」
「我衙特別調查處主事羅興羅大人,此奏疏上大部分內容都是他建議的。」卓春風道。
「想不到這羅愛卿在排兵佈陣上有如此才能,這倒是讓朕感到有些意外!」永熙帝起身說道。
「陛下,微臣覺得,此法可一試,必能收到奇效!」卓春風鄭重的建議道。
「卓愛卿,你覺得此事有幾分把握?」
「微臣不善兵事,不敢亂說,但陛下可以找懂兵事之人詢問一下,自可明白。」
「善,不過,此事若是成行,必須保密,一旦泄密,令南楚有所防備,那就前功盡棄了。」永熙帝其實已經心動了,若是能以極小的損失解決東南三州,即便是冒一些險也是值得的,那省下的軍費開支,還可以用於恢復東南地方生產,讓大周儘快的恢復元氣。
「如何調兵,三萬大軍可不是少數,這南楚在我朝境內肯定有奸細,如何能瞞過這些人的眼睛?」
「先讓靈州衛暗中與天狼關守軍互調,然後陛下下旨調靈州衛南下,定然能神不知鬼不覺!」
「靈州衛中就沒有南楚奸細?」
「這個不好說,不過,只要他們調入天狼關,那就沒辦法向外傳遞消息了,就算有奸細也是無用。」卓春風說道。
永熙帝點了點頭:「有道理,那秦重不在天狼關,何人能夠穩住局面?」
「秦夫人呀!」卓春風道,「只要雲陽侯夫人在天狼關,自然能夠懾服天狼軍,也可讓西戎人不敢有任何異動,要知道,雲陽侯夫人當年可是秦重的左膀右臂,她在戰場上,也是一員悍將,若非受傷隱退,定是我朝第一女將。」
「卓愛卿,容朕三思一下!」永熙帝道,這麼大的事兒,可不能一拍腦袋決定,得認真思考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