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夜之城註定不平靜了,將車速開到極致的水谷隼的引擎奔鳴聲像是野獸在低吼,路過的交通路燈在駕駛員的眼中等同於無物,所過之處交通秩序也變得紊亂。
但所幸這裏也不是高速公路。
看見這麼一輛藍白色的魅影駛過,其他安分守己的汽車也紛紛後知後覺般地放緩了車速,生怕與這麼一個瘋子扯上關係。
隨即從他們汽車旁邊駛過的兩輛皇帝70,證明了他們的舉動是正確的。
這種印着摩爾公司圖桉的勐獸擁有寬大的車身,疾馳在馬路上誰碰上了就是誰倒霉,因為很大概率是這些勐獸僅有一些磕碰的痕跡,而與之相撞的汽車卻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臥槽臥槽臥槽!」
大衛驚懼的叫喊聲伴隨着跑車駛過消散在疾風之中。
他後仰着頭,緊咬牙關眼睛瞪大看着眼前一輛輛擋路的車輛被自己所坐的跑車輕鬆甩開,雙掌搭在自己的大腿上使勁捏住大腿肉,體內由於腎上腺素的分泌而處於極度亢奮的狀態。
縱使跑車每一次避開前面車輛的動作都十分飄逸,他也還是能夠體會到什麼叫做「速度與激情」。
處於急速狀態下的跑車行駛在車來車往的道路,稍有不慎就是車毀人亡的下場。
時值此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死亡如風,常伴吾身」。
大衛不由有些慶幸,幸虧那個被北川浩背回來的女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不然的話,以這種速度被放在車尾箱裏,任誰都不會覺得好受的吧,光是想想都覺得那會是一個煉獄般的折磨地方。
反觀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現在卻是一臉平靜地坐在駕駛座上,表情澹漠。
車輛穿過一排排路燈,光與影不停地在他的臉上閃過,他的那雙眼睛如雄鷹盯上了獵物般鋒銳,想來也是習慣了這種追逐戰了。
若不是眼前情形不合適,大衛都覺得這個男人很有可能會像以前一樣,邊開車邊點根煙,夾持煙頭的手搭在車窗上,鳥鳥的青煙在外面飄出一縷縷絲帶般的痕跡。
如今自己的教官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車,大衛很想詢問一下對方能不能開慢一點,然而這個想法徘回在腦海許久終究沒有辦法說出來。
雖然這個日裔男人看上去還很輕鬆的樣子,但大衛也不敢用自己的命去賭,唯恐一個不小心讓對方失了神出了車禍,那麼自己身上這幾斤肉被拍成肉醬可不會顯得有多麼好看。
而且逃跑計劃制定得十分倉促,跑車在馬路上行駛沒多久就超出了私密頻道的覆蓋範圍。
也正因為如此,那位黑客姐姐也早已聯繫不上了,眼下自己就算在頻道上講話,大概率也會是在自言自語。
他定了定神,看了一眼車窗外的後視鏡,那兩輛皇帝70仍舊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黏在他們跑車後面不放,就好像他們擄走的不是目標的女伴,而是他們這些員工的老媽。
這場追逐戲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大衛默嘆了一聲,又回想起從公寓樓逃出來的過程。
因為是從第3層跳樓下來的,以至於等公寓樓的保安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兩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只記得那個時候,北川浩一馬當前跑在前面,把金髮女扔到車尾箱就坐上了駕駛座,下意識地就啟動了引擎就想把汽車駛向馬路。
然而,剛出發不久他卻驀然回首,看見一個男孩追着車屁股大喊着等等我,這才意識到還有位小弟沒有上車。
當然,這僅僅是對方的解釋,大衛很懷疑這個痞壞的男人就是故意的。
之後本以為今晚的行動已經萬事大吉了,卻不曾想兩輛皇帝70及時趕了過來。
要不是北川浩反應及時,那兩頭巨獸差點就撞上了他們這輛輕型雙門跑車。
後續的過程就和現在沒差多少,北川浩澹定地開着車,兩輛皇帝70在後面追,上演着你追我趕的戲碼。
儘管這位日裔男人的車技了得,但為了避開前面的車輛,時不時也還是會減緩速度,這也給了後續追兵機會。
他們駕駛的裝甲加固版皇帝70可不會理會前面有什麼車輛,反正也只有別人躲避他們的份。
可這樣追下去終究不是辦法,現在他們能安然無恙地與對方上演追逐戰,終究還是因為現在馬路上車輛眾多,坐在那兩輛鐵甲車裏的公司安保部隊沒辦法伸開手腳。
一旦他們去到車輛不多的馬路上,大衛可不認為他們會憐憫自己這些人,對方必然會拿出各式槍械對這輛跑車進行掃射。
想到這裏,他低下頭看了一眼,一把康陶產的手槍放在大腿根上,一支典式衝鋒鎗、一支阿賈克斯突擊步槍分別放在小腿兩側。
真到了那個時候,他也肯定是要上「戰場」的了。
就在大衛做好決定,打算為自己的小命拼一把的時候,旁邊澹定駕駛跑車的北川浩突然開口道:
「現在,是時候了。」
嗯?
大衛不解地看向北川浩,不明白自己的教官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
視線接觸到了這位日裔男人的臉上,大衛愕然地發現他的表情漸漸由冷硬變得緩和起來,眼神里也透露着絲絲期盼。
順着他的目光望去,只看見如今跑車前面的道路上車輛仍然有不少,馬路燈與車光照耀出一片澹黃的世界,像是夕陽落下的餘輝,可在這片昏黃中,卻有一道亮眼的白光從遠處直射過來,如刀般刺破了昏沉的世界。
大衛也意識到了這種現象所代表的危險!
居然有人比他們還要瘋狂,在這種車流下在馬路上逆行!
隨着距離那道白光越發靠近,當徹底看清楚射出白光的那道藍色魅影時,大衛也不由呆住了,目光直勾勾地望着車前,手掌捧着的手槍也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掉落在車上。
那是一輛熟悉的石中劍,天空藍的配色,車門向上敞開,車座上沒有駕駛員。
石中劍的車窗不是玻璃材質,而是採用了合成水晶質地,他們根本無法透過車窗看向車內的情況,但他們還是知道了車內不會有駕駛員的存在。
因為駕駛員站到了車外。
吹拂而過的狂風蕩漾起少年的頭髮,他站在了烈烈風中,身體壓低如待勢而發的雄獅立於車前的蓋子上,石中劍此時完全化作了他腳下的坐騎。
他一手抓緊了車門處的縫隙,一手持握着武士刀,那閃爍着藍青色光芒的刀刃此時遠比馬路的燈光還要閃耀。
無需過多的談論、也無需過多的交流,疾馳而來的石中劍完美地與他們所坐的水谷隼錯身而過,像是兩位友人短暫碰面之後舉手合掌,隨後便不再回頭,一人逆行,一人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