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希爾,是愛瑪莉婭曾經提過的名字。
原為醜陋的古老怪物的存在,卻在一次和騎士的邂逅中迷失自我,最終釀成
不,不對,愛瑪莉婭不是這麼說的。
她說的是,原為醜陋的古老怪物的存在,長久以來什麼都不記得,也絲毫不在意,只是就這樣待在這裏、生活在這裏,過着每一天。直到一次和騎士的邂逅中才終於找到了自我,最終演繹了屬於她自己的悲戚卻又美好的故事。
而且,說起來那個騎士,好像還是落衡的祖先來着?
至少這本書上是這麼寫的。
除去露希爾的事跡以外,這上面更吸引十月的一個點是有關伊布坎德魯這個人。
傳說曾經有人看見過他悄悄去找到銀瞳族的老婆婆詢問露希爾的事情,也悄悄去找過當時的白帝凱亞同樣也是詢問露希爾的事情。
他為什麼那麼執着於露希爾?單純只是因為好奇還是有別的意圖?這些就都不得而知了。
總而言之,這一個晚上可以說是一點進展都沒有,不過提到露希爾的話,似乎可以再多去問問愛瑪莉婭有關她的事情。
畢竟她曾經可是說自己和露希爾真真切切地對話過呢。雖然好像不是那麼容易讓人相信就是了。
米煦要走了。
其實早在醒來後的兩三天內就該回去咩咩宗的,只不過因為某種原因又多逗留了好幾天。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因為自己的傷勢還要再觀察一段時間?還是因為單純只是想和某人多待一會兒?
算了吧,算了吧
不管是一時腦子發熱說的話,還是這些天朝夕相處的日常,也都只能止步於此,成為美好的回憶罷了。
如果再不回去拜見王咩咩,他真的會殺了自己也說不定。
得知米煦要離開的消息,落衡雖然有些不舍,卻也沒有過多挽留。
她只是站在岸邊,輕聲說了句「路上小心」。
畢竟她知道米煦是咩咩宗的人,不可能一直留在島上的。
反倒是在米煦看來,她的態度略顯冷漠了。
什麼叫,路上小心?
不挽留一下?不關心一下我的傷勢?不向州問候一聲?
不對,為什麼要向州問候?
為什麼要關心我?為什麼要挽留?
與她更早相遇的是埃爾德里奇,每晚同床共枕的也是埃爾德里奇,她更傾心的也只會是埃爾德里奇。
那兩個人之間,已經再沒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那麼,夢一般的短暫相逢也終於該告一段落了吧。
米煦在心裏想着,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落衡全都看在眼裏,雖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但心底卻早已在抽痛滴血。
如果,如果她不是咩咩宗的,該多好
如果
「米煦。」
「嗯?」
落衡把已經準備起飛的米煦硬生生叫了回來,走上前去緊緊把她抱在懷裏。
「你一定要走嗎?」
「是啊」
「我們還會再見嗎?」
「應該會吧。」米煦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捏了捏落衡的臉蛋,「畢竟地球是圓的嘛~」
「貧嘴哦。」落衡也笑了,看着米煦的雙眼卻變得越來越模糊。
她忽然想到了什麼,讓米煦等着,匆忙跑向斯雨薇的方向,拿了什麼東西又匆忙跑了回來。
風吹仙袂飄飄舉,猶似霓裳羽衣舞。
落衡把一枚護符塞進了米煦的手心。
「這是聯絡護符,這樣即使不在身邊我們也能聯繫對方。」
「好喔。」米煦笑着答應,卻是裝的。
從外界回到咩咩宗的第一件事就是搜身,也就是說這枚聯絡護符註定是要被摧毀的。
但她卻沒有和落衡說這些,怕傷了她的心。
「那我走了哦~」
「好。」
米煦走了。
落衡看着米煦離去的方向良久。
忽然,她招呼埃爾德里奇過來,曰:「吾欲盡散此處海霧。」
埃爾德里奇問何故。
落衡曰:「因阻吾望米煦之目也!」
愛瑪莉婭,周雨晨,十月,三人圍坐在藏書館的桌邊。
桌上放着那本《露希爾傳》。
愛瑪莉婭大致讀了一會兒,時而點頭作大悟態,時而驚訝地睜大雙眼,時而將信將疑地回憶着什麼。
她把曾經和那個自稱露希爾的少女的對話與這本書的內容聯繫在一起以後,竟然自己悟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也就是當年的真相。
「不過,你們為什麼突然對這個感興趣?」
「鬼知道啊,她昨天還說要查卑獸的起源來着,今天一早卻又抱着這本書翻來翻去。」周雨晨口無遮攔,一股腦兒把事情的經過全說了出來。
十月雖然表現出想阻擋周雨晨的樣子,但轉念一想反正愛瑪也不算外人,倒不如讓她加入進來也好,如果她願意的話。
但愛瑪莉婭卻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道:「那個這個又有什麼關係?」
「關於伊布坎德魯這個人,你有印象嗎?」
十月沒有直接回答愛瑪莉婭的問題,轉而又問了另一個問題。
愛瑪莉婭搖了搖頭。
不管是在白城和姐姐一起學習的時候還是之前和露希爾的對話中,應該都沒有見過或者聽過這個人名。
「話說這本書的作者是誰來着?」
翻到首頁,並沒有署名。
而且內容的字體明顯是作者的手跡利用印刷咒術創造出來的複製品。
在那個年代確實沒有先進的印刷術,說不定是作者的真跡流傳到近代才被廣泛印刷也有可能。而且不管怎麼樣,就算知道了這本書的作者是誰也無濟於事了。
那麼漫長的時光過去,就算是最為長壽的玄武族也活不了那麼久才對。
「哎呀!我都差點給你們帶偏了!」
愛瑪莉婭忽然一敲大腿,恍然大悟一般喊道。
「怎麼了愛瑪?」
周雨晨和十月一起望向她。
「你們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姐姐呀~她可厲害了!」
十月:「誒?你說的是?」
周雨晨:「喔!你說的是」
「沒錯!」愛瑪莉婭無情地打斷了二人的話,大聲喊出了她姐姐的名字。
落衡!
只可惜,她現在遠在佳音島,而且好像因為落盈院長的荒涼之境的敵意等級還沒有完全消退的緣故,應該還要留在那裏很長一段時間。
這一點,愛瑪莉婭和周雨晨都有所了解。
不過提到落衡,十月倒是也湧上了一些不好的回憶。
當初在雀羽森林外,她好像和落衡曾經有過一句交談。
是什麼來着?
「麻煩你,告訴我們雨晨現在被毒刺射中了該怎麼解毒,還要說些其他廢話的話,我們可沒時間奉陪。」
天吶,當初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客氣?
因為太急了嗎?當時周雨晨被歐若拉的毒刺射中,如果再不即時解毒的話都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反倒是對方好像說的雲淡風輕的樣子,來了句「這樣啊,那就好辦了」。
對了!後面好像還見過她!
又是雲淡風輕的樣子,來了句「因為我飽覽群書,僅此而已」。
落衡的大名十月也有所耳聞,實力強大不假,但是那種裝逼的感覺還是讓人會有些不爽。
「既然她來不了帝都,那我們就去佳音島找她!」
周雨晨打破了平靜許久的尷尬。
「好耶~」
周雨晨跟着附和。
「」
十月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從帝都去到佳音島,除非是拼了老命,不然少說也得一兩個月,何況南海的客輪停運了許久,總不能真的運用靈力橫跨整片南海吧?
要是費那麼老大勁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那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雖然話說回來,自己離死本來也已經不遠就是了。
在最後的時光里,到底是尋求曾經所想要尋求的答案,還是握緊現在所能把握住的幸福,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
所以乾脆就不抉擇了。
十月將拳頭緩緩握緊,放在胸前。
「我全都要!」
只要和吳信羽一起,再次踏上那段旅程就行了,不是嗎?
「討伐土龍的戰役也終於算是結束了。接下來到底是去嚮往已久的東方大陸探索,還是留在這裏陪着露希爾呢?」
騎士一邊擦着劍,一邊背靠在牆上自言自語道。
這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不管是哪一項都讓自己難以捨棄。
不過也還有二者兼得的辦法,那就是帶上露希爾,一起去旅行。
懷揣着這樣的想法,他開始寫信。
「致親愛的露希爾:
展信佳。
能與你相逢,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
我讀過很多本書,看過很多部話劇,見過很多美麗的風景,遇到過很多漂亮的人,但是這一切都比不上你留給我的印象。你的一朝一暮,一舉一動,一笑一怒,都在不經意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裏。我曾試過淡化你留下的影子,曾試過在深夜克制住自己的思緒,可都是無用,我越不刻意去想你,腦子裏你的身影就越清晰。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為了描述對於你的感覺,我曾求助於古詩文,他們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他們說「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們說「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我也曾求助於現代作家,他們說「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他們說「走着走着,就散了,回憶都淡了;看着看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聽着聽着,就醒了,開始埋怨了;回頭發現,你不見了,突然我亂了。」他們說「你走,我不送你。你來,無論多大風多大雨,我要去接你。」
我還求助於歌手們,他們說「愛情他是個難題,讓人目眩神迷。」;他們說「天青色等煙雨,而我在等你。」;他們說「每一天望海,每一天相對。」;他們說「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夢遊。」他們說「能同途偶遇在這星球上,點亮飄渺人生,我多麼夠運。」
可是他們都只能給我模模糊糊的回答,我決心自己尋找答案。
暮春的陽光灑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你的目光投到身上,醉的我心裏暖洋洋的。
遇見你,像冬天佈滿哈氣的玻璃上被人用干手絹擦出一扇小窗,望去正瞧見你清晰的面容,紅潤乾淨,眼眸中閃着星;遇見你,像夏天清晨的那一抹涼意,空氣都聞得那麼濕潤清爽,仿佛還帶有淡淡的薔薇花香,讓人不忍心深呼吸,生怕攪了這片柔和美好;遇見你,像春天裏碰見了剛剛萌發出來的嫩芽,正在陽光下舒展自己的筋骨,正在迸發出青春的活力;遇見你,像秋天的香山公園,抬頭一片紅,低頭紅一片,人就在這其中悄悄起舞,偶然捲起一兩片緋紅的葉片。
不,這麼說還是不能詳盡的表明我心裏的感受。你簡直太美好了,仿佛天上的天使一般,又怎麼能用人間的拙詞描摹出你呢?
你就像一盞光,悄然來到我的身邊,悄然紮根我的心裏,你不來,我一定不走。
我只想說,我喜歡你,非常非常喜歡你。?
然而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我因為討伐土龍來到於此,而今戰事結束,我也要離開了。
不過,如果你願意離開故鄉土地的話,我可以帶上你一同旅行。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去遙遠的東方大陸,欣賞沿途的美麗景致,感受海風的吹拂。可以共同生活,一起看同樣的東西,走同樣的路,吃同樣的食物,欣賞同樣的風景。
如果能像那樣,一輩子在一起的話。
這封信,寫的是未來,但我們共同擁有着現在,也可以共同走向未來。
克落達爾敬上。」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