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部里回來,王參軍腦子裏亂糟糟的。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從沒想過,立功竟然這麼容易。
他們專案小組這兩天都幹了什麼?
抓了包偉、黃東兩個人,再就是發現了李長江的異常
最危險的就是董成,讓人在身上劃了幾刀。
但這種傷勢,對戰鬥在一線的幹警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剛才謝部長卻親口說,他們專案小組這次最少也是集體三等功。
王參軍不由得看向若無其事的杜飛。
忽然想起當年還是新兵時,聽老班長說過一句話。
能不能立功嘉獎,不是看你犧牲多大,而是看你做出多大貢獻。
顯然,這次他們阻止了名單落到敵人手裏,保衛了國家的重要項目,這是不可磨滅的貢獻。
王參軍的心裏更有些五味雜陳。
回想之前聽說上邊派來一個顧問,包括他在內大家心裏都是排斥的。
卻沒想到,杜飛僅僅來了三天,就給他們掙來了一個集體三等功。
這時,專案小組的駐地,大伙兒還在緊張的等消息。
剛才杜飛和王參軍臨走,還說不好是怎麼回事。
直至他們回來,王參軍宣佈了三等功的事,迎來的卻不是興奮的歡呼。
反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鍾俊達,來回幾次跟杜飛混熟了,沖杜飛問道:「顧問,這真是三等功?首長親口說的?」
杜飛笑道:「這話說的,王頭兒還能騙你們吶!」
小趙兒是個實在人,小聲道:「可咱也沒幹啥呀?怎麼就三等功了,心裏有點發虛呀~」
杜飛哭笑不得,同時也暗暗感慨。
這個年代的人還真是淳樸。
在他穿越前,要是遇到這種情況,有多少不相干的人,削尖了腦袋也得湊上來。
只會覺着便宜佔少了。
心裏過意不去?不存在的!
杜飛笑着道:「立功歸立功,咱這個案子可沒完事兒吶!要是覺着心裏發虛,就給我好好干,讓自個心裏不虛。」
小趙兒有點不好意思的撓撓腦袋。
杜飛藉機跟眾人道:「同志們,實話實講,今天這個三等功我也沒想到。跟小趙兒同志說的一樣,我心裏也七上八下的。其他兄弟單位,多少同志,出生入死,最終都沒落着一個集體三等功。咱們能不能配得上這份榮譽?」
說到這裏,杜飛頓了頓,又環視一圈眾人。
跟每一個人的眼睛對視片刻。
原本這樣話,應該是王參軍這個組長來說。
但王參軍跟着蹭了一個三等功,無論如何也不好意思,腆個大臉再誇誇其談。
杜飛這番話,說的算不上多漂亮,但在這個啥時候由杜飛說出來卻格外應景兒。
現在,那份名單雖然截住了,但駱先生究竟是誰?與張華兵在日記里提到的『琴姐』『x先生』是什麼關係都沒查清。
而這次打草驚蛇,想再順着這條線查到駱先生已經不太現實了。
接下來要想繼續查下去,肯定得另闢蹊徑。
在這方面,還得指望杜飛。
關於這個,杜飛其實已經想好了。
雖然李長江這條線徹底斷了。
張大奎那條線卻仍有潛力可挖。
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張大奎應該是『駱先生』手下非常得力的下線。
但張大奎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不可能是敵人派過來的。
一定是駱先生後來發展的下線。
而且杜飛估計,張大奎幫駱先生做事的時間應該不長。
因為在前幾年,張大奎雖然在『道兒上』挺有名,但日子過的並不寬裕。
這不是什麼秘密,隨便找個跟張大奎比較熟的,都能打聽出來。
大伙兒說的也都大差不差。
大概也就三年前,張大奎手頭突然寬裕起來了。
不僅到月底不用借錢了,偶爾還能下一頓館子。
那麼問題就來了。
張大奎是怎麼認識的駱先生?
不可能平白無故的,駱先生就找到他,跟他說「小張兒以後跟着哥,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就完了。
他們之間肯定需要一個場景,先互相認識,再加深信任,最後才湊到一起狼狽為奸。
杜飛把這個思路說了,立即引來眾人贊同。
因為杜飛已經證明過自己,雖然在專案小組裏還沒到『杜哥金口,言出法隨』的程度。
但在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之前,聽杜飛的准沒錯兒。
況且,杜飛不僅提出了方向,連具體的突破口都給出來了。
這個人就是孫老蔫兒!
專案小組的其他人雖然也研究過張大奎被殺的案卷,但畢竟不如杜飛和汪大成印象深。
所以杜飛一提這人,汪大成立即反應過來。
就是幫張大奎給吳潔下藥那個膽子奇小的慫貨。
當初被抓,還沒等審訊,這貨就先尿了褲子。
兩條腿軟的跟麵條似的,走都走不了了,生生給拖走了。
杜飛道:「就是這人!肯幫張大奎給人下藥,孫老蔫兒兩口子跟張大奎的關係肯定不一般,他必定知道張大奎是怎麼發跡的。」
說着看向汪大成道:「汪哥,這個案子早前就是你經手,正好一事不煩二主,你帶小趙兒,再跑一趟,怎麼樣?」
汪大成興奮的打個立正,喊了一聲「是」。
他自從來了,就充當杜飛的跟班,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裏其實不是滋味。
畢竟他汪大成在市j也是一個人物,傳出去不得讓人笑話。
這一下終於有機會一展身手了。
而且杜飛藉機把小趙兒拍給他,也是有講究的。
在任何團體裏,人都分三六九等。
在杜飛來之前,專案小組大概是三個等級。
根據個人能力,原先單位的職務和資歷,王參軍和鍾俊達最高,大張兒、劉偉、董成是第二等,小趙兒、錢大陸、吳勇是第三等。
在杜飛和汪大成來了之後,杜飛憑藉強橫的武力直接把鍾俊達踩下去,成了跟王參軍平起平坐的第一等,這個誰也不敢質疑。
但汪大成,作為杜飛的跟班,來的最晚,資歷職務,也都一般,自然就落到了最底層,甚至還不如小趙兒、錢大陸和吳勇他們。
這是潛規則,誰也不會說出來,卻實實在在存在。
每天打飯打水,收發信件,收拾衛生,都是那幾個最底層人在干。
但這一次,杜飛讓汪大成領着小趙兒。
等於直接把汪大成在組裏的位置提了一檔。
偏偏杜飛給的理由非常充分。
在正經工作面前,潛規則那一套就上不了面了。
孫老蔫兒果然是個慫貨。
汪大成和小趙兒去了也就一個小時。
還沒到晚上下班,就騎摩托車「突突突」回來了。
然而,他們帶回來的消息,卻讓杜飛吃了一驚。
「你說什麼?」杜飛一臉詫異。
汪大成愣了一下,忙問道:「您認識這人?」
杜飛點頭:「雷老六,樣式雷的傳人,就住我們家那一片兒。」
原來孫老蔫兒交代,張大奎早前因為生活窘迫經常打零工。
他會瓦匠活兒,再加上有些名號,認識不少像雷老六這種包工的。
平時沒錢花了,就找個活兒。
錢多錢少的,反正不至於餓着。
根據汪大成和小趙兒從孫老蔫兒那問出的口供,在三年前張大奎好像跟雷老六幹了兩個月活兒,之後就突然闊綽起來,也不出去幹活兒了,見天開始遊手好閒。
杜飛怎麼也沒想到,這個案子繞來繞去居然繞到雷老六身上。
點點頭道:「雷老六算我一個朋友,既然跟他有關,這事就好辦了,咱現在立刻上他們家去,到底怎麼回事一問便知。」
杜飛並不相信雷老六跟敵人有牽連。
以他對雷老六的了解,這個人非常聰明,而且辦事有底線,並不貪婪。
最主要的是,他有老婆有孩子,日子過得也不錯,根本犯不上去干可能掉腦袋的勾當。
果然,杜飛馬不停蹄,跟汪大成和小趙兒一起乘摩托車來到雷老六家一問。
雷老六兩口子頓時都傻了。
尤其雷老六,他也是個有見識的,一聽汪大成是市j的,就知道這事兒非同小可。
一個弄不好,就得惹上大麻煩。
好在杜飛是自己人,既然跟來了,就留着餘地,否則杜飛就不露面了。
那小翠也急得夠嗆,看着身邊的男人,卻不敢瞎說話,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麻煩。
雷老六咽了一口唾沫,仔細回想起來,沉聲道:「領導,您說這個張大奎我的確認識,前幾年經常來往」
雷老六並沒有隱瞞,敘說的情況跟杜飛他們掌握的基本差不多。
直至說到張大奎最後一次來上工:「那是64年5月份,嗯,是五月份!我在什剎海那邊接了個活兒,給人修房子,當時他也在。」
杜飛點頭,這個時間也跟孫老蔫兒說的對上了。
雷老六仔細回想,接着說道:「我現在還有印象,張大奎那人吧~雖然瓦匠手藝一般,平時也大大咧咧的,但幹活兒倒是從不含糊,沒出過大差子。我樂意用他,也因為這個。」
雷老六皺眉,接着道:「但那次,工程還沒幹完,張大奎突然就不幹了。我們這行兒都是按天算工錢,他說不幹了,還差幾天錢。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手頭不寬裕,就跟他說,得緩兩天,等主家給結賬了再給他。」
說到這裏,雷老六頓了頓,加重了語氣:「張大奎這人其實挺大氣,但我知道他是真沒錢,日子過額緊緊巴巴的,當時說這事兒還覺着挺過意不去。誰知道他聽了,竟把手一揮,說不要了!」
杜飛三人一聽,全都心頭一動,這顯然不正常。
雷老六道:「我也只當他說的場面話,工錢就是工錢,怎麼能不給呢!等過兩天工錢結了,我就給他送去了。誰知道張大奎還真不要了!雖然把錢收了,卻請我吃頓飯。我們倆吃的烤肉宛,連酒帶肉的攏共花了十來塊錢,正好頂了我給他送去的工錢。」
杜飛靈機一動。
這就不太正常了,就算那時張大奎跟了駱先生,但他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憑什麼花這麼多錢請雷老六吃飯?
再想到張野、包偉、黃東這些人。
難道當時張大奎曾想拉雷老六下水!
杜飛也沒藏着掖着,當即就問出來。
雷老六的表情有一瞬間緊張,隨即點了點頭:「領導,當時他還真有這個意思。但他沒有明說,只是給了我暗示,他有門路,能發大財,讓我以後跟他干。」
這時那小翠終於忍不住插嘴道:「這個事兒我知道,老雷回家跟我商量。我還跟他說過,姓張的陡然暴富,肯定不是什麼好道道,讓他少跟張大奎往一塊兒湊。」
雷老六忙點頭:「我也覺着蹊蹺,就敷衍過去了,以後也沒再找他。直到前一陣子,才聽說他死了。」
杜飛對雷老六的說辭大致相信。
一來,跟孫老蔫兒說的都能對上。
二來,雷老六撒謊沒有任何好處。
如果這樣的話,張大奎認識駱先生,又是通過什麼渠道?
想來想去,無非就是兩條:
雷老六的手下人,或者當時修房子的那家人。
雷老六的手下暫時先排除,因為按雷老六的說法,張大奎一早就跟他幹過,最早能追溯到五幾年。
如果是雷老六手下的,早就有機會跟張大奎接觸。
所以,最有可能的就是當時修房子那家人,或者與之相關的人。
對方發現張大奎的經濟窘迫,覺着有機可乘,這才跟他接觸,最終將其發展成了下線。
想到這裏,杜飛立即問道:「老雷,還記得當時給誰家修房子嗎?」
雷老六連忙道:「記得,記得,在什剎海西邊,過去有個金家大院,就在那裏邊兒,一戶姓陸的。」
杜飛不由一愣,這特麼不就是他那座院子麼!
而且修房子的主家姓陸,難道是陸海山?
果然,一問還真是陸海山他們家。
杜飛不由得心中一凜:「難道當初看走眼了,陸海山之前都是裝的?可是他裝給誰看呀!」
上次杜飛看見陸海山把房契地契扔進什剎海,完全是就是一個意外。
而且最近這幾天,陸海山可不好過。
被包偉那幫人當成了典型,直接抓到廠里關來。
如果說陸海山就是駱先生,似乎說不過去。
從雷老六家出來,原本明晰的線索再次變得模糊。
要說唯一的進展。
就是這條線索又把杜飛的視線拉回了什剎海大院。
成功跟杜飛之前發現的,那個神秘接頭人聯繫起來。
之前杜飛根據行事風格判斷,神秘接頭人應該不是駱先生。
但現在看來,這個推斷可能要被推翻了。
再或者,駱先生和神秘接頭人仍然是兩個人,卻同時隱藏在一個大院裏。
說實話,這種可能性並不高,也不符合敵人潛伏的一些原則。
從雷老六家出來,已經五點多了。
杜飛也沒再回專案小組的駐地。
讓汪大成和小趙兒各回各家。
眼下並沒有特別要緊的線索需要調查,與其勉強熬着,不如回家休息,養精蓄銳。
隨着一陣「突突突」聲。
汪大成的挎斗摩托停在四合院大門口。
正好三爺家的老三從院裏出來,看見杜飛忙叫了一聲「杜哥」,羨慕的看着門口的摩托車。
這個年代,有一輛挎斗摩托,牛筆程度一點不遜於後世的奔馳寶馬。
杜飛笑呵呵應了一聲,往院裏走去。
汪大成則帶着小趙兒,給個油門「突突突」走了。
閻鐵曠看着挎斗摩托,卻在這時忽然從他後邊冒出一個人,搥了他後腰一下:「嘿~都走遠了,還看什麼呢?」
閻鐵曠嚇一跳,回頭道:「我艹,你丫的走路沒聲呀!」
來人是個跟閻鐵曠差不多高的半大小子,嬉皮笑臉道:「哎,剛才那人誰呀?坐挎子回來的,挺牛筆呀~」
「就我們後院的杜飛。」閻鐵曠隨口道,卻又想到什麼,警告道:「鄭建國,你小子可別整么蛾子!我告訴你,這杜飛可不好惹,原先咱們校的王小東見他都得叫哥。」
鄭建國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哥們兒,現在已經1967年了,還提個屁王小東啊!現在咱們校最猛的楊志功,還有你們後院的劉匡福。」
說罷賊兮兮的壓低聲音:「哎,他具體幹什麼的,是不是挺有錢的?」
閻鐵曠皺眉,顯然剛才的警告成了耳旁風。
鄭建國這貨什麼秉性,他心裏門兒清。
這是看見杜飛坐挎子回來,把杜飛當成肥羊了。
可這丫的不想想,自個就住在這個院,杜飛家真要丟了東西,查不出來還則罷了,真要查出來,跟他有關係,他閻鐵曠還在院裏待不待了?
三大爺又是個要臉的人,到時候不得把他兩條腿給打折了!
所以閻鐵曠當即就給懟了回去。
鄭建國撇撇嘴,倒也沒生氣,只嘿嘿一笑,心裏卻打定主意,找機會非要去杜飛家探探不可。
此時,杜飛還不知道被一個小蟊賊盯上了。
剛進中院,今兒沒看見棒杆兒練武術,反而秦淮柔有些焦急的站在怹家門口,一個勁兒往垂花門這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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