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 第一百零六章、戰後餘波
巡視了一圈戰場，看着匯總起來的傷亡數字，哈德遜嘆了一口氣。
一將功成萬骨枯。
昨夜的大戰，就是最好的寫照。遠征軍的情況還好，本來就是偷襲，打的又是敵人的疲兵，傷亡不過兩千多人。
對比擊潰三十萬敵軍，斬殺十二萬、俘虜五萬的輝煌戰績來說，完全可以稱得上「史詩大捷」。
王國軍隊的損失不大，但奧古斯堡守軍就慘了。作為哈德遜扔出去誘餌，守軍陣亡人數足足有七萬之多，活下來的也幾乎是人人帶傷。
如果不是困在內城沒有地方跑，這樣的傷亡數字，大軍早就崩潰了。
當然，七萬的陣亡人數，還包括了白天外城失守的損失。戰鬥連在一起，守軍根本就沒辦法分開統計兵力損失。
「安排人把捷報傳回去吧！大家都等急了，需要這個消息穩定人心。」
哈德遜面無表情的說道。
戰爭總是需要犧牲的，為了贏得勝利，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能夠用最小的代價獲得勝利，就證明統帥是合格的。
沒有安慰莫西公國軍官們受傷的心，哈德遜相信他們都能夠走出來。
傷亡慘重，在捷報面前完全不值得一提。甭管折損了多少兵力，莫西公國都會給他們補上缺額。
在很多王公貴族眼中，士兵的損失從來都只是一組冰冷的數字。
尤其是奧古斯堡的守軍中，還充斥着大量的東戰錘王國潰兵，現在葬送在戰場上，沒準他們還覺得消除了一個隱患。
「好的，元帥！」
拉克爾當即回復道。
看得出來，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不管是內心強大，還是真的不在乎，這都是為將者必備的素質。
沉浸在麾下人馬損失慘重無法自拔，看似是重情重義，實際上卻是不負責任的做法。
戰場上千變萬化，不管在任何時候，不管發生了任何事，將領都必須要讓自己保持理性。
昨夜刻意安排的「棄子攻殺」，兩人都默契的沒有提。
城池是敵人打破的，絕不是主帥故意露出破綻，引他們進城。
真相，隱藏在歷史長河中即可，沒必要全部都擺在明面上。有時候知道的太多，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至於會不會有人猜出來，這一點兒也不重要，勝利者是不受指責的。
點了點頭之後，哈德遜又補充道：「戰俘的問題，也一併給上報了。
除了那幾百精靈俘虜，我答應過要遵從上古《萬族盟約》，給予他們戰俘待遇外，剩下的戰俘怎麼處理，讓兩國政府協商着辦！
備註一下：為了對上古遺族進行政治誘降，不建議屠殺俘虜。」
種族戰爭的仇恨太深，除非一方徹底倒下，不然爭鬥就會持續下去。
無力改變大局，但他做出的承諾，還是必須要兌現。
哪怕大家都知道精靈俘虜有價值，不可能拉出去砍了，哈德遜也得做出一個姿態來。
後面提出的建議，其實也是決定。上報只是走一個流程，以示對兩國政府高層的尊重。
從他開口那一刻，五萬戰俘接下來的命運，就已經被決定了。
涉及到未來戰爭的走勢，再加上「捷報」的份量，任何一名聰明的政客都不可能拒絕哈德遜的提議。
當然，留下這些俘虜，除了方便未來執行政治誘降外，最核心的原因還是：這些上古遺族都屬於珍惜種族，不光是現存數量少，生育能力也低得可憐。
整個上古遺族聯盟中，哪怕數量最多的種族，都沒有一百萬族人。
受族人數量的影響，這些小種族再怎麼發展，也沒有威脅人族霸主地位的能力。
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種族多得去了，這些抗風險能力極低的小族，沒準什麼時候就涼了。
一次大地震、一次大洪水、一次極寒天氣、一次邪教肆虐……任何大的天災人禍，都有可能讓他們覆滅。
「捷報！」
「奧古斯堡大捷！」
……
消息傳到達佩斯，大家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
昨天奧古斯堡還在伸手求援，大家還專門召開會議商議派兵增援，今天就傳來了捷報，湖弄小孩子呢！
被眾人盯得頭皮發麻，馬丁斯伯爵急忙解釋道：「援兵到了！
昨夜異族聯軍攻入內城，在最危險的時刻，哈德遜元帥率領大軍抵達戰場，和奧古斯堡的守軍一起反擊敵軍。
此役擊潰敵軍三十萬，斬殺敵軍十二萬、俘虜敵軍五萬，徹底扭轉了開戰以來的不利局勢。
不過我們也付出了慘痛傷亡，光陣亡人數就……」
不等軍務大臣把話說完，喬治就開口打斷道：「停！
先讓我們消化一下這個好消息，傷亡的問題後面再說。」
戰爭局勢逆轉的太過突然，要不是大家身體好，非得被嚇出問題不可。
單純靠奧古斯堡的守軍，就算是全部拼光，也重創不了敵軍。
可加上阿爾法王國的援兵，那就一切都不一樣了。
莫西公國作為哈德遜的成名地，他在這裏的影響力，比在阿爾法王國還大。
作為一名常勝將軍，甭管什麼樣的大捷，只要套在他的頭上，大家都能夠接受。
「恭喜陛下，此戰之後公國在戰略上的被動局面將徹底逆轉。
或許要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夠收到哈德遜元帥出征東戰錘王國的消息。」
赫爾切格宰相興奮的說道。
原本大家都做好了兩線作戰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哈德遜一出手，就搞定了一路敵軍。
儘管奧古斯堡一線的上古遺族聯軍還有數十萬，但昨夜的一戰還是從根本上改變了雙方的實力對比。
戰爭打的就是軍心士氣，援兵抵達之前，受潰兵影響莫西公國軍心渙散，十分的戰鬥力只能發揮四五分。
現在情況逆轉，輪到上古遺族聯盟頭疼了。
軍心士氣受挫，兵力又分散在各地鎮壓反抗武裝。這麼明顯的戰機，他們都能夠看出來，沒道理前線的主帥發現不了。
反擊戰爭一開始，戰場就從莫西公國轉移到了東戰錘王國。北方各省有了喘息之機，公國的戰爭潛力將最大限度的保存。
要是反攻進展順利，還能夠影響奧頓公國一線，逼迫敵人抽調兵力回援，後續的戰爭就好打了。
「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
阿爾法王國這次派出的援兵數量不多。名義上是十萬大軍，實際上卻只有三萬五千人。
雖然都是精銳騎兵，但這麼點兒兵力，也只能在野外打遭遇戰。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哈德遜元帥也不會留下俘虜。要知道以往上一次獸人入侵時，他可是一個俘虜都沒留。」
喬治搖了搖頭說道。
事實上，這是他想多了。
上次獸人入侵，哈德遜不留俘虜，那是因為留不下俘虜。
阿爾法王國和獸人仇深似海，下面的人見了獸人恨不得生吞食其肉，留下俘虜就是和官兵們對着幹。
加上王國高層的態度明確，直接下令不要俘虜，哈德遜自然不會為了一群獸人違反軍令。
到了戰爭後期，為了分裂獸人帝國，哈德遜可是故意放過附庸種族不打，專門逮着五大皇族狠揍。
如果不是人族聯盟介入後，哈德遜被打發去搞後勤，喪失了戰爭主導權，沒準獸人帝國早就四分五裂了。
現在的情況也是如此，看似哈德遜打的是軍事，實際上他是連政治仗在一起打。
只不過這種玩兒法，不符合亞斯蘭特大陸的主流，沒有現成的桉例可以借鑑，大家一時半會兒沒看明白。
「陛下說得不錯，如果光上古遺族聯軍一個敵人，接下來的戰爭我們勝算確實很大。
可除了這個敵人之外，還有剛剛加入戰爭的精靈族。
坎特魯、烏斯達、菲克三大公國長期受到精靈族的壓制，自身軍事實力有限，根本就抵擋不了多久。
一旦三國淪陷，精靈族大軍很有可能會在奧頓公國和上古遺族聯軍會師，那才是公國真正的生死考驗！」
雷納托伯爵潑冷水道。
為了穩住精靈族，不光阿爾法王國在努力，莫西公國做得實際上更多。
怎奈想法很美好，現實卻非常殘酷。
涉及到種族戰略安全，不是靠外交手段就能湖弄過去的。
「精靈族的威脅，確實是一個大問題，不過現在我們要先解決了上古遺族聯盟。
馬丁斯伯爵，你代表公國親自去奧古斯堡前線，向哈德遜元帥詢問接下來的戰略部署，順便安撫一下軍心。
前線有什麼需要，公國將竭盡全力配合。
如果能夠趕在精靈大軍抵達前，重創上古遺族聯盟，後面還有的談。」
喬治一籌莫展的說道。
勝利令人欣喜，但不斷惡化的國際局勢，還是讓他內心不安。
一度他都想要讓哈德遜率領援軍南下，先去解決來自奧頓一線的上古遺族大軍，省得精靈族大軍殺過來時，沒人去抵擋。
好在理智終歸佔據了上風。阿爾法王國的援軍可不歸他指揮，要是下了命令人家不買賬，那就尷尬了。
過程不一樣，但最終的目標，大家都驚人的一致——把精靈大軍給湖弄走。
在內心深處，喬治甚至做好了思想準備，等大陸戰爭結束之後，就在人族聯盟之中活動，鼓動聯盟對精靈族實施戰略打擊。
】
人族作為大陸霸主，針對任何一家異族採取行動，都可以輕鬆打殘對手。
當然，龍族和海族不能算。
前者變態數量太多，後者的生活區域，乃是人類的禁區。
……
翡翠宮。
因為距離的緣故，凱撒四世收到捷報的時間要略晚一些，不過勝利帶來的喜悅心情是不變的。
開局就取得大勝，讓原本對這次行動還有所遲疑的大臣們，全部都改口唱起了讚歌。
在勝利面前，武裝拉練變成戰場突襲的事情，到了眾人口中也變成了「隨機應變，把握戰機」。
沒有毛病，趁敵人攻城進行到一半發起突襲大獲全勝，妥妥的戰爭經典桉例。
聰明的貴族，都暗中拿出了小本本，將自己了解到的記錄了起來。
這些都是後輩們，未來學習的教材。在沒有軍校系統培養軍官的時代，軍官培養全靠老一輩的經驗積累。
功臣都在前線，慶功宴自然是省了。
現在的阿爾法王國，可是在實施戰略口糧配給制度，任何鋪張浪費都是不被允許的。
最近這些日子，但凡是出現在公眾場合，大家都是黑麵包就蔬菜。
受此影響，國內的娛樂場所、餐飲、旅店都遭到了重創。
二者不可得兼，任何一項政策的實施，都免不了取捨。
反正王國大部分地區實施的都是包稅制度，要哭也是包稅的傢伙哭，國庫的商業稅收幾乎不受影響。
作為既得利益者，要是這點兒奉獻精神都沒有，那就不用幹了。
「戰報大家都看到了，關於戰俘的處理，大家有什麼建議？」
凱撒四世笑着說道。
哈德遜只要求不殺俘虜，可沒有說怎麼處置戰俘。前線的部隊還要繼續出征，沒時間看着戰俘，後續工作還是兩國政府接手的。
「陛下，奧古斯堡的守軍損失慘重，仇恨剛剛結下，此刻正是火氣最大的時候。
如果莫西人要接收戰俘的話，那就必須要保證：不能使用奧古斯堡的守軍和戰錘潰兵看押。
哈德遜元帥沒有提出來，大概是顧忌前線官兵們的感受。畢竟，後面的戰鬥沒準還需要他們配合。
可以試探一下莫西人的想法，要是他們沒有特殊要求，那就由兩國共同派出部隊看押。
為了安全起見，王國應該立即制配一批禁魔藥劑，給戰俘們服用。」
紐芬蘭大公提議道。
「宰相，其他的問題都好說。可禁魔藥劑卻不能由王國一家出，戰爭才剛剛開始就有五萬俘虜，後續還不知道會抓多少人。
這其中的修煉者數量，就算只佔十分之一，所需的禁魔藥劑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字。
市面上的禁魔藥劑，哪怕是最垃圾的，也要三十金幣起步。這麼大的量，就算是王國組織生產，成本怕是也不會低於十金幣。
針對強者的上等禁魔藥劑，價格更是高昂。
何況除了修煉者之外，一些天賦特殊的種族，我們也得給他們下削減體力的藥，不然看管難度太大。
王國的財政收入有限，一下子新增巨額開銷，怕是難以承受。」
德爾加多侯爵當即反對道。
盟友也得明算賬，幫忙打仗也就罷了，再幫忙出錢那就沒得玩了。
只不過財政大臣的提議並沒有獲得大家的認可，王國財政貴乏是不假，處於戰爭期間的莫西公國又豈會富裕？
何況他們的魔法師，現在大都被徵招上了戰場，剩下的也在從事軍工物資生產。
本來就困難重重，再要求他們生產禁魔藥劑，人家也做不到啊！
在眾人看來，債台高築的莫西公國沒有破產，都是一個奇蹟。
萬一莫西公國撐不住，在戰爭中財政破產，留下的爛攤子還要阿爾法王國去接手，那才是真正的自找麻煩。
「德爾加多侯爵，魔法藥劑的問題外務部可以莫西人溝通，但考慮到實際情況，所需的開銷大概率還是要王國先行墊付。
畢竟，在目前的局勢之下，我們和莫西人是一損俱損，不能計較那麼多。
一切問題都等戰後再說。」
弗蘭西斯伯爵一臉無奈的說道。
沒錢就是沒錢，不能奢望從窮鬼身上榨出油來。戰後再談，純粹就是一句安慰話，戰後莫西人不宣佈破產都是一個奇蹟。
就連王國財政，大概率也會在戰後破產。為了進行這場戰爭，財政部已經竭盡全力斂財。
一些由商人包稅的地區，都預到了三五十年後。就連貴族老爺們的包稅區，也預收到了五年後。
即便是如此，財政依舊緊張。沒有辦法，上一次大戰留下的爛攤子，還沒有收拾完。又趕上新的戰爭，韭菜不夠用啊！
戰功封賞的問題，大家更是提都沒有提。先拖着好了，等戰後再進行結算，起碼財政部手中可有多預留點兒現金。
在這方面貴族集團還是有覺悟的，大貴族親自帶頭以身作則，倒是沒人鬧騰。
要是戰場上表現優異，大貴族出身的軍官，甚至會自掏腰包進行嘉獎。為了鼓舞軍心士氣，大家也是拼了。
跟着哈德遜的官兵收穫最多，只不過他是從敵人手中搶物資回來分贓，不是自己掏腰包。
「戰後處理也行，不過新增的這部分開銷，必須想辦法籌措出來。
節流是不可能的，那就只剩下開源了。要麼加征一筆戰爭稅，要麼提前預收一年的商業稅款。
你們看着辦吧，反正財政部已經無能為力。要是大家有更好的辦法，財政部保證全力支持。」
德爾加多侯爵雙手一攤說道。
眾人想要開口反駁，卻又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開始。根據以往的經驗，要是在這個時候提出質疑，財政大臣立即就會讓人送來厚厚的賬目開銷清單。
不用懷疑，錢都是被軍方給花了。加固防線、訓練軍隊、籌集戰略物資、採購軍械裝備……這些都是需要花錢的。
縱使大部分物資都是從國內籌備的，但用來結算的還是金幣。義務範圍之內物資不要錢，可超出範圍的王國一樣得出錢買。
大家利潤可以變成債務存在，但生產成本還是要支付的，不然賠本的買賣誰都堅持不住。
上一次大戰中王國貴族認購的大筆戰爭債券，基本上都是這麼來的。真要是讓大家在戰爭期間一次性拿出巨額現金，可沒有幾家能夠做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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