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爸怪媽(85)
京市大雪紛飛, 寒意籠罩。墨子閣 m.mozige.com而在南國的深市,才剛剛有了秋意。
深市郊外的車站門口, 從不知道哪裏的黑車上下來一個年輕人, 身影消瘦, 夜色里看不清是什麼顏色的寬大的衛衣套在身上,下身是牛仔褲運動鞋, 頭上戴着棒球帽,帽檐壓的低低的, 背着個雙肩包, 像大多數年輕人一樣, 沒有絲毫扎眼的地方。只看身形, 還真有些雌雄難辨。他等不到車進站就中途下了車, 也沒有誰會對這麼一個年輕人多看一眼。汽車跟火車不一樣,坐汽車, 尤其是長途汽車,中途某個岔路口上下車的現象多的很, 沒什麼值得關注的。他就這麼走了下來,然後熟悉的去馬路對面, 跟一些在這裏兜攬生意的出租車司機談起了價錢。偏僻的地方拉客, 出租車是不打表的, 人家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有時候順路還不止拉一個客人, 但為了出行方便, 大部分人還是樂意多掏點錢。這年輕人跟大部分出門在外的人一樣, 跟出租車司機你來我往的為三五塊的事掰扯了幾句,到底是各自讓步,年輕人上了車,出租車掉頭一轉彎,衝着市區而去。
夜色讓這座城市更顯得斑斕。
年輕人隔着車窗,看着外面絢爛的夜景,這座城市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再回來過了。
出租司機是個熱心人,見客人用陌生的眼神打量這座城市,就笑道:「現在可不比過去了,這城市是一天一個樣,隔上半個月不走一條道,就冒出來兩棟不認識的大廈來。小伙子,我跟你說,你說的這個公安家屬院,要不是我這樣的老司機,都不一定找的見,那一片快要拆遷了那家屬院的人也不知道搬遷了沒有。」
已經搬了嗎?
他心裏驀然的有些難受起來,這是唯一一個在心裏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自己唯一的掛念也只在這裏。
近了!近了!
小區外那家小賣鋪還在,此刻點點的餘光從店裏透出來,像是照亮了回家的路。過去這麼多年了,就是不知道開店老阿婆還在不在,她現在賣的冰棍不知道還是不是五毛錢一根。在小賣鋪門口車停了下來,年輕人把車錢付了,看着車從昏暗的路燈下一溜煙的開走,這才扭身看向身後的小鋪子。鋪子的門臉很小,門口放着一個冰櫃,小時候,所有的零用錢都貢獻給它了。莫名的,嘴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意。
「要點什麼?」門帘子撩開了,佝僂着身子的老阿婆頭也不抬的從門帘里走了出來。
年輕人好像嚇了一跳,「不不要」這麼說着,見老阿婆似乎有些失望的轉身要回去,他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那就要一根老冰棍吧。」
老阿婆擺擺手,「現在沒有冰棍了,有小杯子的雪糕,吃不吃?」語氣有些可惜的樣子。
「吃吧!」年輕人有些失落,有些東西跟年齡一樣,隨着歲月一起,消失了。
老阿婆遞了一個紙杯子過來,杯子裏是冒着涼氣的雪糕,上面搭着一根扁扁的小木棍,用來挖雪糕吃,「拿好。你這是找誰啊?你不是這一片住的吧,是租房還是找人,問我都行,這一片我熟。」老人一如既往的熱心腸。
已經認不出自己了嗎?以前自己可是這裏的常客,老阿婆只要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自己來了。他苦笑一聲,自己在如今這個鬼樣子,只怕是親爹親媽都不好認的。
他胡亂的應了兩聲,拿着雪糕遞了五十塊錢過去,老阿婆接過來好像嫌棄錢有點大,找起來麻煩,嘟囔了兩聲,從櫃枱下面抽出一個鞋盒子在裏面翻騰着找零錢,邊找還邊絮叨:「要找誰你先進院子裏去找,能找到就找,找不着回來問我也行。這裏快拆了,好些人家已經搬了,這老房子都租給一些打工的賺租金了」
年輕人聽了一愣,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朝家屬院裏挪去。
老阿婆數好錢,一轉身不見年輕人的身影了,「錢也不要了,現在這年輕人」抱怨了兩聲,她想起什麼似得猛地一拍大腿,「哎呦喂瞧我這腦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老雷家的兒子哎呦!這可真是耽擱大事了」說着,也不顧店門還開着,朝前追去。
雷鴻聽見腳步聲早隱到暗處去了,他躲着,看着老阿婆像是沒頭的蒼蠅似得找了一通,隱隱約約的還能聽見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做了孽了老雷整天泡到酒罐里可憐他媳婦以前是多體面的一個人」
慢慢的聽不見了,雷鴻的心裏卻跟針扎一樣疼。
這被一個孤寡婆子同情的人,應該就是自己的母親。
一時之間,回家的腳步變得沉重了起來。一個人在暗影了站了半天,將身上裝樣子的煙抽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包里的眼抽乾淨再也取不出來了,他才將煙盒往地上一扔,朝自己家所在的家屬樓看去。
家屬院裏幾棟五層樓大部分窗戶都已經黑了,他從暗影里走了出來,站在最里側的一棟單元樓前,抬頭看着三樓的窗戶,從這裏能看見家裏客廳的窗戶和自己房間的窗戶。此刻,客廳的燈已經熄滅了,只有自己房間的燈還亮着。
自己不在家,房間應該沒人住才是。為什麼亮着燈?是爸媽已經搬走了,租客住在這裏嗎?說不清此刻心裏是失落還是鬆了一口氣。他儘量放輕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沿着樓梯往上走。二樓的樓道里的燈接觸還是不怎麼好,腳步不放重些他就不亮。這邊剛連着跺了幾下腳,燈馬上就亮了,他揚起嘴角,又找到了熟悉的回家的感覺。但緊跟着耳邊響起了咔嚓一聲的開門聲,叫他的笑意僵在了唇角。這一聲太熟悉了,他整個人都僵硬了一瞬,聽到樓上又腳步聲往下走,這才醒過神來,扭身就往樓下跑。
「鴻鴻」熟悉的叫聲叫他腳步一頓,復又更快的想要逃離。
身後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夾雜着『哎呦』一聲的呻|吟聲,他停下了腳步,不由自主的回過身去瞧,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眼淚毫無徵兆的就這麼留了下來。
「媽」這個稱呼在夢裏叫了千次萬次,可如今卻覺得重若千金。
這消瘦單薄走路好似有些不靈便的女人,就是曾經優雅如白天鵝的媽媽?
「兒子!」女人試探着又喊了一聲。
雷鴻羞愧的幾欲逃走,自己還是她的『兒子』嗎?
不是了!
要說唯一愧對的,也只有這個女人。
他想回頭,想過去攙扶她,但是腳就像是黏在了地上,一步也抬不起來。女人艱難的走過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叫了一聲:「兒子,是你吧?」
「不」只恨不能找一條地縫鑽進去,自己這幅樣子叫她看見,這個打擊該又多大,「不!」他堅定的搖搖頭,「不!不是的!你認錯了。我不是你兒子」
「胡說!」這孩子的聲音是變了些,但感覺沒錯,「誰的腳步聲我都能認錯,只有你的不會。二樓的燈是那樣的,你每次回家總是會跺三下,兩短一長,每次你一放學,我只要聽到跺腳聲就會給你把門打開」
記憶的匣子就這麼突如其來的打開了。淚水決堤而下。
「兒子,轉過來叫媽看看。」女人拽着他,「咱們回家,媽給你做好吃的。」
可我還有什麼臉面回家。
他掙扎着要抽回被拽着的胳膊,女人似乎是又痛苦的呻|吟了一聲。他條件射的回過頭,「是不是他又打你了?」
昏黃的路燈下,女人終於看到這朝思暮想的孩子,而緊跟這她面色一變,這張臉雷鴻趕緊將帽檐壓低,抽回扶住女人的手要走。女人一把拽住他,「兒孩子跟媽回家!」
女人的行動不便利,上樓梯艱難的很。家裏還是老樣子,每一樣家具的擺設都跟當年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包括放在門口的拖鞋,都是當年自己在家時穿的。
坐在老舊的沙上,他沒敢把帽子摘下來,仰起頭,就看見掛在電視背景牆上的全家福,他收斂了臉上的表情,暗沉着嗓子問了一句:「他呢?」
女人朝另一邊的牆上一指,「那兒呢!」
他轉臉朝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牆上掛着一張照片,照片下的供桌上放着貢品,「我爸他」
「因公殉職了。」女人的聲音很淡漠。因公殉職這是好聽的說法,其實就是值班的時候酒駕開車給開到溝里去了,幹了一輩子了,到到頭了弄個因公殉職,算是個交代,好歹這個未亡人每年能有一部分撫恤金保證生活,分房的時候也有自己的一份罷了。「上個月的事」
雷鴻站起身來,曾經以為自己是恨他的,恨他到盼着他不得好死。可如今在記憶里活生生的人就這麼被掛在了牆上,驀然間心裏仿佛缺了一塊,頓頓的生疼。
我回來的晚了。
他頹然的跪在照片前,跪在這女人的腳下,「我回來的晚了!媽媽媽我回來的晚了」
一聲聲『媽』叫的女人淚如雨下,她上前抱了抱自己的孩子,像他小時候一樣想摸摸他的頭。可帽子一碰開,一頭棕色的卷就這麼傾瀉而下。女人的手開始顫抖,緊跟着渾身也開始顫抖起來,但而後一切又都歸於平靜,「真漂亮」她這麼贊道,「生你的時候我就盼着是個閨女,要是個姑娘該多漂亮。這樣真好」
話說的再平靜,也掩蓋不了聲音的顫抖。
她是疼的,心疼的。這得動多少刀子,才能變成如今這樣。
一千一萬句抱歉,悔恨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媽我錯了」真錯了,錯的離譜。
不管做了多少錯事,這都是自己的孩子。不管他變成設麼麼樣子,這一點都不會變。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遮住了屋內母子的竊竊私語。
等雨住天晴,鳥雀聲響起,雷鴻才一驚,面露難色,「媽」他的語調不由的遲疑起來。她身上有傷,有早些年學跳舞練舞蹈的舊傷,也有這些年被醉酒的父親打出來的老傷,他該帶她去醫院好好檢查,然後去療養院療養的。這都是自己的責任。可現在呢?自己實在是該走了。
這一走,或許就再沒有回來的這一天。
「你還是要走?」女人臉上露出不舍,甚至有些慌亂和無措,但隨即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得,只遲疑了一瞬,最後又歸于堅定。孩子的這幅樣子,在到處是熟人的城市可怎麼生活。要想過正常人的日子,還是走的越遠越好,「那就走吧。」狠狠心,她還是這樣說,「媽給你一個地址,是咱們新家的地址。說起來早該搬家了,我就怕你回來找不着家門,一直在這邊等着」守在這裏,住着兒子曾經睡過的床,「不過,現在好了,這麼多年,我還是等到你回來了。家在哪裏你要記住了,不管到什麼時候,別忘了媽在家裏等你」
冷酷到自認為無堅不摧的心,到底是軟了,第一次去反思,這麼些年所作所為是否值得。
「過兩天」雷鴻的聲音透着股子堅決,「過兩天就有人安排您去體檢治療,都是我安排好的,您什麼都不用管。」說着從包里拿出一張卡,「這是在瑞士銀行開的戶頭,裏面的錢您拿着,別捨不得。我不缺錢」
女人遲疑了一下,還是收起來,「媽替你存着」孩子成了如今這樣子,以後還不知道怎麼着。要是遇上個能陪着到老的人是運氣,要是遇不到,又不可能有孩子,這孩子以後老了怎麼辦?沒有什麼東西比錢更實在。
雷鴻嘴角動動,蹲在女人跟前,頭埋在她的懷裏久久沒有言語。
女人反而釋然了,「去吧!媽沒事,出門別記掛」
雷鴻鼻子酸澀,仰起頭將眼淚逼回去,然後猛的站起來轉身就走,擰開門,邁出門檻的一瞬間,他頓住了,他沒勇氣回頭,他知道,只要這一回頭,恐怕今兒就狠不下心走了。
「記得家在哪。記得回來。」女人的聲音哽咽,但並不勉強,好像兒子還記掛着她,就已經叫她分外的滿足了。
雷鴻悶悶的應了一聲,快步離開。他不敢回頭,他知道,身後一直有道視線追隨着自己。
在晨曦中離開這座城市,他的眸色漸漸的暗沉了起來。
包里的電話震動起來,他接起電話,沒有出聲。
「怎麼不說話,昨晚一直打你的電話也不接。你現在人在哪裏?」電話里以前聽起來叫人覺得溫暖的聲音,如今聽着卻覺得分外的刺耳。很久以前,他將他當做父親,當做長輩,當做人生的導師,他尊敬他,愛戴他,他也一直說拿自己當他的親生兒子。哪怕出了那樣的事,兩人的關係變了,他也從來不懷疑這份關心。可是那話是怎麼說的,假的終歸是假的,再怎麼也真不了。媽媽對自己,從來是不奢求回報的,而他呢?
自己因為這份感情付出的太多了。而他,又給過自己什麼呢?
他的嘴角翹起,露出幾分嘲諷的笑意,「怎麼了?你不是說要我自嗎?我現在要辦點私事,祭奠一下我父親,之後就去自。」
那邊明顯頓了一下,接着是一聲長長的嘆息聲,「你父親?他節哀吧。」
她又笑了笑,祭奠父親嗎?一句託詞罷了。還是不去他老人家的墳前去氣他了。這輩子兩人的父子緣分盡了,但願來世別遇上吧。她收斂心神,對着電話淡淡的『嗯』了一聲,等着那邊說話。
「阿紅啊!先別急着去」對方的聲音聽着有些疲憊,「昨晚我一夜沒睡,總覺得對不住你。要真把你陷進去,我這剩下的半輩子都會活在悔恨里。真的!你在我心裏,真的不是無所謂的人,要說起親人,除了你也沒別人了」
雷鴻的心隨着他的話晃悠了幾下,隨即又堅定了起來,「那如今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你先回來吧。」鄧坤靠在床頭,仰着頭看着天花板,「先回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等着而我的電話」
那就是事情有了變化,以後還有用的着自己的地方。
雷鴻笑着應了,他說話就是這麼理所當然。等掛了電話,她眼裏才閃過一絲冷意。只有自己心甘情願的付出,從來沒有人能強迫自己去付出什麼。而如今自己好像不是那麼心甘情願了呢。
正想着呢,就聽出租車司機問道:「先生,咱們現在去哪?」
「高路口放我下來。」雷鴻看着來往的車流,回了一句。
高路上,往京市去的長途車多的很,隨便找一輛順眼的,方便隱秘坐着也會舒服點的車爬上去搭個順風車,一路就能到地方,也不怕什麼人檢查。
「往京市來了?」老六挑眉,叮囑電話那頭,「盯住了」
掛了電話又撓頭,不知道這是鄧坤召喚的,還是對方私自跑來的,但不得不說這傢伙是膽大。
這麼想着,他拿起電話又給林博打了個電話,「反正小心沒大錯,別叫桐桐出門了,家裏的保鏢要是不夠,你言語一聲」
於是林雨桐的日子更難過起來了,有時候想跟四爺單獨吃個飯,也不行。
「你老實聽話,這樣的人最危險。」林博十分堅持,不管林雨桐怎麼歪纏,都沒用。
四爺就真跟林家招贅的女婿一樣,下班就按時回來在這邊吃飯,見林雨桐確實在家裏悶的慌,就安撫道:「你放心,我已經打人去接雷鴻的母親去了,這邊的療養院條件不錯」所以,你稍微等等再出門也沒什麼危險的。
給身邊留人質這套,他幹的可熟了。
朱珠聽了就斜了林博一眼,心道:本來就是小白兔,跟這女婿一比,這真是比小白兔還小白兔。瞧瞧人家,打蛇打七寸,就算對方真的來了,有什麼害怕的?他的七寸咱在手裏攥着呢。
林博狠狠的瞪了四爺一眼,再三確認是四爺的人接了雷鴻的母親,這邊才敢放林雨桐出門。
林雨桐能去哪?一是公司,二是《山河情》劇組。
這兩個地方可不是陌生人輕易能靠近的,公司進出的明星多,安保自然就是一流的水準。而劇組如今還在基地訓練,按時軍事基地,誰瘋了跑到這地界去撒野。
事實上林雨桐連着在外面跑了好幾天,一點事都沒有。
可既然知道紅姐來了京市,卻遲遲不肯露面,這傢伙到底是去哪了?
「老董說跟那邊再聯繫,人家已經不接茬了。」林博在電話里跟老六抱怨,「他不動,咱們也不知道人家在幹什麼,我整晚都睡不着覺」家裏到處都安裝着報警系統。開玩笑,家裏不帶保姆住着三個人可兩個肚子裏都帶着崽呢,誰知道到底是揣着幾個,真出事可能真不只是三五條命吧,「那傢伙你叫人盯着沒跟丟吧?」有點不信任的樣子。
老六白眼一翻,「放你的一百二十個心去!」
之所以敢這麼斬釘截鐵的回答,是因為根據這兩天下面的人報上來的情況,雷鴻這傢伙的目標好像並不是林雨桐或者是其他什麼人,而是一個他都沒想到的人物——平遠!
鄧坤跟平遠相交莫逆,可以說是過命的交情,生死兄弟。一個人肯替,另一個人去頂罪坐牢,如果這樣的關係都不牢靠,還有什麼樣的關係是牢靠的關係。所以,對於雷鴻一到京城就把目標定位平遠,叫他怎麼想都想不通。
這雷鴻一直可都是鄧坤的一張王牌,指哪打哪,從來沒有出過差錯。而鄧坤又是給誰出頭呢?自然是平遠。所以間接的,平遠就是雷鴻的終極大boss 。可看如今這樣子,好像又不是這一碼事,這是要起內訌的節奏啊。
「繼續盯着吧。」老六吩咐下去,「不關咱們的事就別插手。」
那邊應了一聲『是』,就將地那話收起來,但眼睛卻一眨不眨的盯着搖晃着杯子中紅酒的女人。
這酒店裏是有這樣一些被稱為『公主』的女人,而眼前的這個叫阿紅的女人,是這幾天新來的。到這裏工作是不要什麼身份證的,只要年輕漂亮肯豁出去,就能留下來。這女人一進來,媽媽桑就看上了,她也就正式的成了這家酒店的一位陪客人出台的『公主』。
阿紅在這裏是極為顯眼的,一般的客人她根本就不上眼,誰想請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媽媽桑這兩天看阿紅有些不順眼了,這女人除了撐個門面,一點錢都不給她賺,也不知道來這裏做什麼的,「釣凱子來這裏可不成。」走過她身邊,還不忘擠兌她一聲。
阿紅也不惱,眼睛只盯着門外。平遠的司機沒什麼愛好,唯一的愛好就是隔一天都要來這裏消遣一二,有時候找小姐在這裏開放過夜,有時候只叫人陪着喝杯酒就走,完全看心情。這傢伙就是自己的目標。
四十多歲的男人,也算是萬花叢中過了,可見了阿紅這樣的尤物,心裏也不由的動了一動。他掏了一疊子錢直接塞給媽媽桑,「她今晚我要了」
阿紅一身緊緻的紅色旗袍,胸口鏤空的擠着白白的肉幾乎要噴薄而出,高開叉一直到大腿根部,走動間筆直修長的腿就這麼越入人的視線,「媽媽今晚我不舒服,要走了,抱歉的很」
說着,一個飛眼過去,這男人幾乎渾身都軟了。
媽媽桑這這一行做熟了的,哪裏不知道這是在拿捏,馬上將錢往出推。
這男人也是常客,也不要這錢,只對着女人殷勤的道:「我送這位小姐」
「那怎麼好意思?」阿紅斜了這男人一眼。男人趕緊跟在後面往出走,「是我的榮幸。」
車是豪車,她像是不知道對方的身份,直言道:「原來是大老闆今兒見識了豪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見識見識豪宅」
聲音低壓迷人,人坐在副駕駛座上,手搭在大腿上一上一下的摩挲着,挑|逗的意味十足。
男人一隻眼睛看着路開車,一隻眼睛被女人吸引的挪不開視線,喉結一滾一滾的,手不由自主的就想往這邊來。想也不想的就道:「豪宅有什麼?也就是多了幾間房的屋子而已」
女人一下子激動了起來,撲過去,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胸脯在他的胳膊上來回的蹭,「真的要帶我回家嗎?」十分急切的樣子。
「這有什麼」剛這麼說了,想了想又覺得做不到,但在外面看一看哄哄女人還是行的,這樣的尤物從自己眼前過了沒嘗一口實在是有些可惜,「不過家裏有母老虎」
「我知道!」女人纖細修長的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這我還不懂,從外面看看我也知足」
於是,車子順利的進入一片別墅區,左拐右拐,在一棟特別大的別墅前停了下來,「看吧」就是這裏了。
男人還沒有炫耀完,只覺得脖子一疼,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雷鴻恥笑一聲,將礙事的挪開,剛坐上副駕駛室,車庫的門就打開了。她開着車順利了進入車庫,從車庫的電梯裏直接上了二層。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
剛從電梯裏出來,就碰上要下樓的端着托盤的保姆。
雷鴻臉色一紅,「是陳先生叫我來二樓見平先生的。」
保姆上下打量她,眼裏閃過一絲鄙夷。家裏偶爾會來一些女人,小明星,小模特,都是差不多的身份。男人嘛,尤其是獨身的有錢的男人,身邊從來不缺漂亮的女人。
她朝書房指了指,「門開着呢,進去吧。」
女人臉一紅,低着頭婀娜多姿的去了。
平遠正對着電腦看資料,門又被推開了。他頭也不抬,不耐煩的道:「不是說了不吃嗎?怎麼又來了?」
雷鴻看着眼前這個男人,心裡冷笑。她將手裏的包包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然後按下按鈕。這才小心的走過去,輕輕的喊了一聲:「平先生」
聲音里透着蝕骨的嫵媚。
平遠一愣,馬上抬起頭,緊跟着就皺眉:「怎麼進來的?誰帶你來的。」
女人好像是被嚇了一跳,有些手足無措,「我不知道就說叫我來,只要叫先生高興,叫先生放鬆就好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了要不然我走吧」說着,轉身就走。可不巧這一轉身旗袍的後擺就被椅子給掛住了,這一拉扯,半片子旗袍就被扯了下來,纖細的腰肢,豐滿挺翹的屁|股,修長筆直的雙腿就這麼進入了平遠的視線,尤其是掛在身上的那紅色透明的丁字褲。他的眼裏閃過一絲興味,身上猛地就有了反應。
而另一邊鄧坤卻收到了一個視頻邀請,是雷鴻過去的,他點開一看,臉上的血色瞬間就褪了乾淨。他的手攥成拳頭,牙齒咬的咯吱直想,心裏一遍一遍又一遍的念着『不要』,可是該生的還是生了。
那個在自己的眼裏幾乎是完美的男人,像是沒有理智的野獸,站起身褪了身上的衣服就撲了過去,男人和女人的軀體纏繞着就這麼清晰的通過屏幕進入了自己的視線,雷鴻的臉正對着鏡頭,臉上露出似是痴迷又似是痛苦的表情來。但他知道,她的眼裏儘是嘲諷。她想說的是,看!看看你心心念念的人。他跟你根本就不是一類人!他喜歡的事女人,是我這樣的女人。我這樣的女人能讓他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
女人嬌|喘,男人馳騁。
這樣的畫面,鄧坤吐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這樣?
一個是自己愛着的人,一個是愛着自己的人。
「美嗎?」女人低聲附在男人的耳邊問道。
「美!」男人的手憐惜的在女人身上流連。
「舒服嗎?」女人似在誘惑,又似在確認的問了一聲。
「舒服!」男人真心的喟嘆,「哪裏找來你這個勾人的妖精?」
女人咯咯的笑起來,很是歡快的樣子,「以後還要嗎?」
「要!」男人的語氣堅定,抬手捏着女人的下巴,「從此以後就是我的女人,我能給你想要的一切。」
「想要的一切?」女人有些不相信的佛開男人的手,「男人的話從來都是不能信的。」
「哈哈哈」嬌俏的模樣逗的平遠朗聲大笑,「我不是毛頭小子,說出去的話從來沒有不作數的。」
女人的手輕輕撫着男人的脊背,「既然作數,那我可就說了。」
「說吧。」平遠身子一挺,女人的雙腿又纏在他的腰上,他不由的大動了起來,喘息也有些不勻稱。不就是錢的事嗎?這女人值個好價錢!
女人的嘴唇貼着男人的耳鬢,「我想讓你把我心愛的人還給我。」
平遠一頓,只覺得更刺激了,「你是誰家的媳婦?」下屬的女人嗎?這倒是別有情調。
「鄧坤!」女人報了一個名字,然後朝鏡頭惡劣的笑,「我是鄧坤的女人」
平遠喘着粗氣停下來,「你說你是誰的女人?」
「鄧坤!」女人重複了一遍,「你的兄弟」說着,見這男人不動了,她倒是動了兩下,「怎麼?兄弟的女人不碰了?」
箭在弦上能停下來嗎?
平遠仿佛收了刺激一般的衝刺起來,「胡說,我兄弟從來沒有女人」好似不承認這身下的女人就跟最親的兄弟無關一樣。
女人咯咯咯的嬌笑,「沒錯,你的兄弟是沒有女人」她盯着鏡頭一字一頓的道:「因為他壓根就不喜歡女人,他愛的只有男人,你就是他深愛的人」
「不!」鄧坤在鏡頭的另一頭幾乎要瘋掉了。一輩子不敢叫他知道就怕被他看不起。如今就這麼赤|裸|裸的攤開來了。多年的情誼掀開這層遮羞布,馬上變的醜陋猙獰了起來。這還叫自己怎麼面對他。
而平遠一泄如注,有些驚疑不定,「你說什麼?」
「我說」她的聲音拉的長長的,「我說,你的兄弟想上的人一直是你」她指了指手提包上安裝的攝像頭,「他這會子說不定正對着你的身體」
後面的話她沒說完,但這也把平遠噁心的夠嗆,彎下腰,猛的就吐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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