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在1977 第484章 最後一樣

    在辦公室里跟他們扯了一陣,之後去後院的廣播室,把紀念品給張翠娥和張秀月,當然,兩人的東西稍微有點區別。

    給張翠娥的價值更高些,畢竟是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徒弟,不一樣的。

    從大隊部出來,陳凡沒去牲口棚取馬,而是拐去了盧四爺家裏。

    盧四爺依然住在自己的小窩棚裏面,牆上糊的泥巴有些地方顯得比較新,應該是不久前補的。

    茅草棚就是這樣,牆體薄、也不太結實,尤其是住久了的老房子,一年四季都要糊牆補屋頂,就沒幾天安生的時候。

    幾年後,這種屋子一般都用作趕鴨佬臨時休息用的窩棚,不會有人用這種屋子當家住。

    事實上,整個盧家灣,也只有盧四爺的家是這種窩棚,其他人家最次的都是土牆屋。

    陳凡走到屋門口,大門敞開着,冷鍋冷灶,去年陳凡送的炭爐也放在一旁沒有用。

    他動了動耳朵,轉身就往屋後走。

    等走到屋子後面,只見盧四爺慢悠悠地站在梯子上,將一小捆稻草細細地塞進屋頂的漏缺裏面。

    陳凡抄着兩手走上前,抬起頭說道,「四爺,您這破房子還補什麼呀,乾脆把行李一卷,到我那裏去。誒,不是我吹啊,去了我那邊,一天到晚都有人伺候着,冷了有人添衣、餓了有人做飯,還不用幹活兒上工。

    萬一您要是閒不住,正好,我那屋後面還有個牲口棚,裏面有兩頭大花豬,看着可肥了,過幾年就能殺了吃肉啊不是,我是說另外還有兩匹馬、兩隻羊、一群雞和三隻大熊貓,你可以伺弄牲口啊。

    再不行,我打算開春在屋後再開兩壟菜地,

    哎呀您是不知道,今年高考咱們村成績不是還可以嗎,好傢夥,這點事情都別人惦記上了,以往叫都叫不來的知青,據說一下子給安排了16個,把知青點住得滿滿的。

    我原來在知青點辛辛苦苦養的牲口、開的菜地(姜麗麗楊菊黃鶯劉丹表示???)全都要讓出去,只能重新開地。

    哎呀我說老爺子你慢點兒,」

    他看着盧四爺慢悠悠地往下爬,趕緊上前扶着梯子,等人落到地上,才舒了口氣。

    盧四爺拍拍手,抬起頭看了看自己鋪的稻草屋頂,滿意地點點頭,隨後轉頭看着陳凡,呵呵笑道,「不去。」

    陳凡抿抿嘴,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果斷乾脆。

    他將梯子搬着斜靠在後牆上,這裏屋檐比較寬一點,牆上掛了不少農具,勉強可以遮風避雨吧。當然是小雨,大風大雨就跟露天放着沒兩樣。

    放梯子的時候,嘴裏還不停,「行,不去就不去,我說你怎麼就那麼犟呢。」

    放好梯子,拍拍手轉頭看着盧四爺,「那我給您在旁邊修個小磚瓦房怎麼樣?」

    盧四爺擺擺手,把屋檐下的稻草歸置整齊,才背着手往前面走去,「用不着,我這屋子還挺好,不漏風、不漏雨,這擱老時候,村里好多人家不都住這種屋子。」

    陳凡快走兩步跟在他身旁,順手抓了把雪洗手,「您老這話就叫抬槓。老時候是什麼時候?最起碼也是建國前吧,那時候是什麼條件?現在又是什麼條件?

    隊裏12個水位觀測點都建成了磚瓦房,如果算堤面以下的斜坡部分,那還是兩層小樓房呢,結果您還住個茅草棚子,那不是惹人笑話嗎。

    盡最大的努力去過最好的生活,這是人之常情,不能說有條件了還故意過苦日子,那不對,就沒這個道理是不是。」

    盧四爺轉頭瞟了他一眼,「呵,你就想說我矯情唄。」

    陳凡咧嘴笑道,「矯情算不上,頂多叫頑固不化。」

    盧四爺翻了個白眼,不想理他。

    陳凡突然眼珠一轉,又快走兩步,小聲問道,「那您偷偷告訴我,是不是您那些個寶藏都埋在這屋子底下,所以離不開人?」

    盧四爺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指着他,過了兩三秒,才說道,「你可以挖着試試,說不定就找到了呢。」

    陳凡看了他幾眼,隨後嘴角一撇,「挖坑多累,我才不幹這種蠢事。」

    兩人走到屋前,他毫無徵兆地彎腰抄起一隻正在覓食的公雞,嘿嘿笑道,「小明,今天中午就吃你了。」

    盧四爺到角落裏的水龍頭處洗了洗手,頭也不抬地說道,「小明已經在半個月前被你吃了,這只是小紅,你兩個月前拿來的,還是只仔雞。」

    陳凡看了看小公雞的羽毛,「伱為什麼跟小明長得那麼像?」

    小公雞,「喔喔喔」

    陳凡走進房裏,先拿了只大碗,又拿起菜刀,轉身回到門口,當即手起刀落,「別喔了,我又聽不懂。」

    隨後泡熱水炫毛一條龍。

    同時還不忘聊天,「說真的,您那些東西,也值不了幾個錢,已經吸引不了我啦。」

    他轉身看着拉了把椅子坐在門檻裏面的盧四爺,嘿嘿笑道,「您知道今年大隊部工分值多少錢麼?」

    盧四爺慢悠悠地在腿上卷着煙捲,搖搖頭說道,「我的工分在小隊,大隊部的工分值多少,跟我沒關係。」

    前文說過,現在實行的是分產到組,也就是以小隊為核算單位。

    所以小隊和大隊的工分是不同的,甚至就連小隊與小隊之間,也有一些差異。

    只不過在陳凡搞事之前,整個盧家灣大隊的生產情況都差不多。

    人均土地量相當、畝產量相當、農業總產量相當、副業有約等於沒有,所以各個小隊之間,工分價值相差不大。

    今年就不同了,在農業之外,副業做得是風生水起,這收入一增加,就不可避免地會將差距拉大。

    當然,以盧家灣現在的情況而言,這個差距再大也有限。

    但是大隊部不一樣。

    除了各個小隊上繳的財物,所有的副業公司都是掛在大隊部名下,而且因為之前的各個環節已經做了利潤分割,所以獲得的利潤可以不用再分給小隊。


    那麼扣除各種成本、費用和預留款,再給上級上繳任務款之後,剩下的可分配利潤就很可觀了。

    陳凡迅速拔毛,轉頭看了盧四爺一眼,笑道,「您吶,還真就是無欲無求了,連這個都不關心。」

    他低着頭說道,「今年大隊部的工分,差不多是一分3塊錢。」

    盧四爺聞言頓時愣住,過了兩三秒,才反應過來,趕緊問道,「先說清楚,是一個工3塊,還是一個工分3塊?」

    這中間的價值差了10倍,不能不搞清楚!

    陳凡頭也不抬,笑着說道,「您沒聽錯,就是一個工分3塊,一個工的話,那就是30塊,比初級工一個月工資還高。」

    盧四爺不禁瞠目結舌,「你搞的那個副業,真有這麼賺錢?」

    去年大隊部的一個工才值6毛5分錢,也就是一個工分只值6分5厘,相當於半斤米,今年卻一下子增加了4、50倍?

    是不是太誇張了點?

    陳凡三兩下把雞子處理好,又開始處理雞雜,他拿起一根棍子穿雞腸,同時說道,「其實沒什麼可奇怪的,在整個物價體系中,最低的就是糧食和蔬菜,以前盧家灣只靠地里出產的東西生活,雖說吃飽飯不成問題,但錢是想都不要想。」

    他說着轉頭看向盧四爺,笑容逐漸轉淡,輕聲說道,「養殖場、熟食加工、熟食店這些副業,看似與農業緊密相關,其實收入差距特別大。

    就拿雞子來說,一隻成年雞養半年,每天就撒點谷糠,就能賣兩塊五,做成烤雞、滷雞能賣5塊,這等於用做一頓飯的功夫,把價格翻了一倍。

    這還是咱們不能直接開餐館,否則培養幾個廚師出來,將兩塊五的雞剁了炒熟,最少也能賣8、9塊錢,要是多加點配菜,分成兩三盤,或者弄成一鍋燉雞,那就能賣12到15塊。」

    不一會兒將雞雜處理好,裝在雞肚子裏面,又舀了半盆清水清洗乾淨,將髒水潑掉,陳凡端着盆子往裏走,繼續說道,

    「您看看,一隻雞從養到吃,雞苗只值幾分錢,到了嘴裏卻能值最多十幾塊,而咱們農民只能賺最開始的那兩塊錢。所以說,大隊部的高工分價值是怎麼來的?就是這麼來的!」

    他拿出砧板,將雞子放上去,揮刀便剁,「所以李先生才要消滅剝削階級,把所有環節的利潤都變成公有。現在副業都掌握在生產隊手裏,利潤自然也就變成生產隊的,賺再多錢都是為社員們服務。」

    剁剁剁剁剁

    很快一隻雞便變成小雞塊。

    從牆角的袋子裏翻出幾個洋芋,洗乾淨剁成塊,不一會兒,一窩洋芋燜雞便擱在炭爐上,隨後又洗鍋燒灶煮了半斤米。

    忙完這些,陳凡才拍拍手,「好了,燜上半個小時就可以吃了。」

    盧四爺還坐在門口抽着旱煙,他拉了把椅子坐在門框另一頭,咧着嘴笑道,「四爺,要是當年您也支持佃戶們養雞,然後在雲湖開了烤雞店,說不定比收租賺得還多。」

    聽到這話,盧四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滾。」

    臭小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雖然風波已經過去,他還是不想提當年的事。

    不過,沉默兩秒後,盧四爺還是呼出一口長氣,搖搖頭說道,「不一樣的。老話說的好,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一場雞瘟下來,所有心血付諸東流不說,還有可能傳染給人。

    再一個,那時候講究『河有河道、山有山道』,各行各業都有『行頭』把持着,不是說你想做什麼生意,就能做什麼生意。

    小的哪怕在碼頭上擺個小攤子,都得給碼頭上的地頭蛇交錢,那些人可都是扒皮喝血的,大的更是要拜謁當地行首,話說當年飯館業的行首好像就是望江樓以前的老闆來着?

    反正就是麻煩得很,即便能順利開業,也有各種限制、各方孝敬。哪像現在,打個申請就能去做。」

    他抬起頭看着陳凡,笑道,「而且相對於大地主,當年盧家那五六千畝水田,還真不夠看。

    我們啊,頂多也就是在孤峰縣糧食行會裏能說上幾句話,雲湖市里那都是從省城、甚至從京城來的大糧商和市里本地的糧商把持,別說去那裏開烤雞店,能把糧食多賣幾個錢,就不錯咯。」

    陳凡眨眨眼,心裏想着,所以之前張文良他們說的開家店千難萬難,相比舊社會,已經好了很多咯?

    聊了幾句,盧四爺照舊開始考察陳凡的「課業」。

    他自己學的雜,教的便也雜,從琴棋書畫到戲曲歌舞,從圍棋象棋到麻將牌九,好多陳凡穿越前從來沒接觸過的東西,都能從盧四爺這裏學到。

    兩人先下了兩盤盲棋,又聊了兩段中醫病例,等到屋子裏滿是燉雞的香氣,陳凡正要去拿碗筷準備吃飯,盧四爺卻將他叫住。

    「小凡吶,你學東西太快,我那點微末本事,都快被你掏空了。」

    他說着一手扶着椅背,賣力地撐住站起來,慢騰騰地往房裏走去,「最後就還剩一樣,把這點東西教給你,我也就沒得教了。」

    陳凡眨眨眼,迅速跟在後面,「什麼東西啊?」

    盧四爺也不說話,走到房間裏的書桌前,拉開抽屜,從裏面拿出幾本一看就很舊的書,放在桌面上。

    話說老爺子的書都挺舊的,不過保養得都還不錯,屬於收藏級的質量。

    陳凡上前拿起一本翻了翻,抬起頭看向盧四爺,「《古玩指南》?」

    啥意思?讓我對着書學習怎麼鑒寶?

    那不是開玩笑麼!

    古玩這一行,學再多書面知識都是虛的,兩個一模一樣的擺件放在你面前,你看過幾本書,就能辨別出哪個是真的、哪個是假的?

    扯呢,那必須要經過成千上萬的「過手」,將知識化作經驗,才能上鑒寶場上走一走。

    而且哪怕看準了,也只能說是自己的一點淺見,而不能輕易下斷言。

    否則的話,會有比真貨多幾十、幾百倍的假貨教你怎麼做人!

    盧四爺扶着椅子坐下,笑着點點頭,「盛世的古董、亂世的黃金,如今風波過去,只要風向不變,我估計很快就會迎來古玩交易的盛世。

    前些年的時候,有很多古玩流落民間,其中大部分掌握在不識貨的人手上,若是哪天出現在你面前,你卻不認識,那不是太可惜了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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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最後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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