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僚機王 09. 社死 與 售罄 與 完美女人

    被偷拍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畢竟在淺間看來，波奇和二見的好看程度，就算是厭食症晚期的人，也能只配一勺老乾媽幹上三斤半米飯，過程中還不暈碳。

    今天的二見穿着一套和他們倆一起在下北澤買的襯衣和及膝裙，腳上是一雙Miumiu的瑪麗珍小皮鞋配黑色短襪。

    短襪上端，有着6厘米左右的性感半透明網紋設計。

    二見最近喜歡在穿搭風格上做一些小變化，好比是公司里嚴肅的大領導換了一條花領帶，整個人變得更加惹眼了。

    淺間只感到心情複雜，要形容的話，大概是[伊斯蘭原教旨主義的父親看到女兒摘下頭巾參加比基尼派對]這種程度的難受。

    波奇則是雷打不動的阿迪達斯。

    上身是經典的三葉草白色短袖，肩部三道黑槓，有點像古早的聯邦德國足球隊隊服，肚臍在下擺處時隱時現。

    下身是黑色三葉草黑色短褲，露出不怕曬的一雙奶白大腿。

    襪子和鞋也是阿迪達斯的。

    這種不怎麼研究時尚穿搭的懶散做派，卻穿出一股子上輩子擦邊足球寶貝的味道。

    還好淺間有着[波奇是笨蛋]的刻板印象，在他的眼裏，波奇性感指數十不存一。

    黑髮的二見與金髮的波奇，兩人走在一起，像帶着磁性的黃玉和黑玉，平衡着街道上的審美磁極。

    在東京，稍微繁華一點的地方，都會有不少自來熟的狂蜂浪蝶。

    在銀座這樣繁華的位置，不被搭訕或者拍照，反而顯得不合理。

    之前就有兩波街拍攝影師湊過來，拿着剛偷拍的照片和淺間他們搭訕。

    [這是我剛剛給你拍的照片，喜歡嗎？方便的話，加我的INS，我傳你。]

    [可以給你們三人拍個照嗎？我是來自韓國的攝影師，目前正在做《東京100張漂亮面孔》的主題攝影]

    被淺間婉拒後，這些人還是會不厭其煩地跟在他們三人身後，拍個不停。

    攝影師八成抱着[反正已經拍了一張，既然沒讓我刪照片，那我多拍幾張也無所謂呀]這樣的想法。

    有人跟拍，二見和波奇反而貼淺間貼得更近了。

    二見時不時給出側臉深情看向淺間的pose，波奇則用手指戳了戳淺間的嘴角，讓他管理一下表情。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要一起比耶麼？」

    二見問道。

    「那個不是街拍攝影師吧？阿水你看，她手上拿的是手機哦。」

    坐在窄桌前的淺間，順着波奇的手指，看向了對面商店角落的可疑偷拍者。

    從身形上可以看出是個年輕女孩。

    臉看不清，口罩墨鏡帽子三件套保護着。

    淺間能看出這個人是臨時偷拍——她所戴的墨鏡和帽子，與離她3米左右的假人模特頭上戴的是同款，上面的小吊牌都沒來得及拆。

    女孩察覺到淺間的目光，整個人立馬抖了一抖，轉身想逃，又在逃走之前，重新轉身，對着這邊鞠了一躬，再次轉身離開。

    偷拍女孩肯定是認識自己的。

    手機用的是不知道第幾代的蘋果pro，包包是愛馬仕的Mini Medor，頭髮有做挑染，反應過於恭敬要麼是東洋英和加入淺間應援團的學生，要麼是無限社的，文京支部里那批有錢辣妹。

    英和應援團和無限社這兩個地方，淺間的女性粉絲數保守估計有近千人。

    到底是誰，他懶得去想了。

    如果自己仍然是隱於暗處的[影之實力者]，就不會有這種煩惱了。

    「靜水君的粉絲？」

    一陣清新香甜的，夾雜着檸檬皮、安息香、茉莉和橙花的香味傳來。

    二見身上帶着氣泡感的清冽氣息飛速佔據了淺間的感官。

    在說話的同時，少女把她的身子朝淺間挪了一點點。

    兩人之間的距離，被縮短到好像要碰到卻沒碰到，似乎能產生[半影效應]的程度。

    商城冷氣很足，距離又太近，淺間甚至能感知二見身體散發的溫度。

    克制住靠在一起的欲望，淺間雙手抱胸，收緊身體，距離重新變為一拳半，他和二見之間的[半影效應]應聲消失。

    「又不是明星，哪會有那麼多粉絲。」

    二見不以為意地又稍微挪近了一點，笑道，

    「靜水君如果重新開通INS賬號，一定會大受歡迎的。」

    二見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她前不久發現了幾個專門發佈淺間照片和小視頻的INS賬號。

    據說其中一個叫[5A景區]的號，3天內新增粉絲數就突破了1萬人。

    目前這個號也是淺間粉絲量最多的一個號，就算是把搖滾超新星不死川、Tiktok大V四宮尤紀奈、知名模特山下麗三個人的關注者加起來，也沒有[5A景區]的1/3多。

    聽到二見的建議，淺間搖搖頭。

    他才不會自找麻煩，自從可以靠爬蟲軟件收集需要的新聞後，他就把社交媒體賬號都註銷了。

    平均關注超過2000，平均粉絲不足10。

    這種失去信息收集作用的號，不註銷留着幹嘛？

    「如果我已是一個富有真知灼見的學者，或許我會考慮重新開通INS賬號，發佈一些有用的內容。」

    「現在不就是嗎？」

    「差遠了。」

    哪怕過幾天拿到東大文憑和教師資格，他依然只是一個拾人牙慧的知識二道販子。

    想及此處，淺間把目光收回，準備問波奇[為什麼這個時候介意被偷拍，之前不是不反感嗎？]

    卻看到她正端着他的雪糕杯，杯子裏的晴王葡萄味雪糕已經消失。

    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

    大意了。

    淺間起手就是一個制裁的鐵拳，波奇則早有防備，躲開敲頭攻擊，並送上一個拳擊手常用的纏抱動作。

    波奇嘻嘻哈哈地和淺間打鬧着，二見看着波奇面前雪糕杯里的勺子，露出了羨慕的表情。

    雖然在二見夢裏面出現過很多次接吻，但是像這樣肆無忌憚地間接接吻，才是她更想要的！

    在日本，堂姐弟之間結婚也很正常.這麼說波奇小姐也是一位潛在敵人呢

    [先成為家人，再成為戀人！]

    [先取得間接接吻權，再獲得直接接吻權！]

    實踐才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戀愛的革命路線，真的是越看越明！

    「哎呀疼疼疼！小月海！！！快！快阻止阿水！我的腦漿要出來了！！！」

    「放心，我能保證，你腦袋裏面是中空的，不信你自己敲兩下聽聽回聲。」

    淺間動作不停，波奇面容扭曲。

    偷吃少女只感覺自己的兩個太陽穴要被鳳眼拳鑽出洞來了。

    「救救我！小月海大明神！」

    結果在二見介入之前，淺間和波奇兩人就被店員請出了雪糕店。

    波奇揉着太陽穴，躲在二見身後，幽怨道，

    「可惡的阿水，我都說重新給你買一杯了。」

    「有些人不痛打是不長記性的。」

    淺間用恐怖的微笑，盯着波奇說道。

    二見也笑了起來。

    「總感覺，波奇小姐旁邊的靜水君很不一樣。」

    這三人似乎對剛剛被人趕出店的社死經歷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波奇抱住二見，點頭道，

    「阿水總算原形畢露了，這傢伙自從在東京受了一點小追捧，就[得意忘姐]了。

    今天能對他親愛的姐姐下手，明天就能對其他同學下手。

    小月海可不要被他的表面功夫騙到了哦！我跟你說，阿水從小就是惹哭女孩子的專業戶。」

    [金髮虛構史學家]巴拉巴拉地即興創作着智商感人的故事，試圖抹黑淺間在二見心目中的形象。

    淺間忍住了懲罰她的衝動——波奇滔滔不絕地編故事，二見興致盎然地問細節，這對他而言是一件好事，至少她們辭掉了他左右護法的崗位。

    這崗位就不應該存在！

    淺間看了一下時間，帶着兩人繼續閒逛，在各個甜品店挑選了一些新出的點心。

    一部分送給女孩子們，一部分讓波奇明天帶回老家。

    「咦，波奇姐，你不是說過最後給靜水君換尿布的時間是他2歲半的時候麼？怎麼這回又變成3歲半了？」

    二見自信對淺間的一切信息都能過耳不忘。

    「哎呀，忘了說，這回我這是按老家的說法講的。我們老家那男孩子都要算虛歲，阿水現在在我們那，其實算17歲的男子漢了哦~」

    波奇光速找了一個牽強的理由。

    「是這樣嗎？」

    二見看向淺間，淺間聳了聳肩，說道，

    「按照相處16年得出的經驗來說，和腦子不好的人說話，不要太在意真實性、邏輯性和一致性。」

    「阿水這個[數典忘姐]、[欺師滅姐]、[訶佛罵姐]的臭傢伙。」

    「.」

    鑑於波奇在古典文上做出的努力，淺間決定原諒她的口無遮攔。

    三人又在GINZA SIX的地下層逛了一會兒。

    時間一直磨到了臨近11點。

    「糟糕！死武士樂隊的周邊全賣完了」

    二見將手機拿在淺間和波奇面前，X上已經有人發[1小時內，蔦屋書店樂隊周邊全部售罄！]的消息。

    「沒關係，如果喜歡，可以找F桑她們拿。」

    「不是親自排隊購買的，那可就不能算支持了明明是限購的，這麼快也能賣完麼？」

    二見繼續看着X上的情報，一臉遺憾。

    「這大概就是給熬夜的人的補償吧。沒關係的，今天不是可以現場支持麼？」

    淺間安慰道。

    今天三人的行程，下午參加一條真澄的音樂會，晚上和一條、鳳凰院、藤原集合，一起看是死武士樂隊的表演。

    波奇也拿出手機，分享着剛剛看到的信息。

    「那些通宵排隊的人，大部分都是黃牛吧？你看，已經加價開賣了哦~」

    波奇接着又奇道，

    「嗯？？？那些偶像好像有綠色通道誒！評論說他們都是可以提前定購的。

    要不，小月海你也去當演員吧~~~先當晨間劇女主角，然後再去主持小理世小麻衣她們參加的紅白歌會~！到時候我和阿水在電視機前給你們加油~~~」

    二見對這個餿主意連連擺手。

    坐在淺間身邊一起看紅白歌會的那個人是她才對！

    淺間也斜了一眼波奇。

    這傢伙的腦迴路是怎麼走線的？

    現在又不差錢，真要支持她們，肯定是去現場支持啊？

    三人乘着手扶電梯，望着中庭上空，藝術家矢延憲司的[宇航員版船仔貓]大型裝置，一路上到4樓，打卡了一家銀座百年老店——[中村藤吉]茶鋪。

    甫一進門，就聞到了瀰漫整家店的濃郁煎茶香。

    從賣茶到賣抹茶蛋糕等各類點心，再到賣帶十字logo的茶文化周邊，這家百年品牌一直做的很好，比一些200年以上的宇治抹茶品牌更有活力。

    淺間給二見和波奇點了2份生茶果凍、一份三球紅豆抹茶雪糕、特製抹茶聖代[春雲]和[冬月]，自己則是點了一杯煎茶。

    連續吃了2小時點心小吃的三人，疲勞的味覺被茶味一下子喚醒了。

    不愧是抹茶腦的天堂。

    確認胃裏再也沒有空間裝其他東西後，三人跳過午餐，直接上6樓逛書店。

    買死武士樂隊的公益紀念品，只是今天的目標之一。

    更主要的目標，是陪波奇買書。

    波奇抱怨電子版的資料太傷眼，用老家的二手噴墨打印機打印出來也模模糊糊的，不如直接買書來看。

    淺間當然知道這是藉口，但也順水推舟地答應了，順便再給她挑幾本習題冊。

    淺間手握班長御行院聖送的頂級會員卡，蔦屋書店的書想買多少就買多少。

    雖然做不到偉大革命家們那樣的克己節儉，但他還是有着能省一筆就省一筆的思想。

    蔦屋書店一方面是承載生活方式、藝術展覽的創新沉浸空間，書店裏主題豐富的展區和產品，極大地拓展了客群面，文藝生活博物館或許更適合用來形容它；另一方面，蔦屋書店也是「任何人都能在這找到自己想看的書」的全品類大書店，哪怕是和藝術不相關，有些降格調的教輔培訓類書籍，在這也能找到。

    波奇的書很快就收集齊了，二見心血來潮，想要找幾本書買來看看。

    「想要買什麼方面的書？」

    「靜水君想看還沒看的書，都是我想買的哦~」

    「阿水看的書那麼無聊，只適合在睡前看哦！」

    淺間斜了一眼波奇，

    「所有偉人都能忍受無聊，當你把這些別人所忍受不了的事情當做習慣，你就會成為傑出的人。」

    「那我已經是了哦！我在忍受阿水這方面，已經是世界NO.1等級的了~」

    波奇翹起下巴，自豪地單手叉起了腰，忽然又說道，

    「誒？阿水你剛剛沒有否認，你的那些書很無聊哦！！！」

    「認清無聊背後的東西，比尋找樂趣更有意義。」

    「阿水再這麼無聊下去，鼻毛也要變白的哦。」

    淺間瞪了一眼波奇，被她吐舌頭反擊。

    「這本書怎麼樣？靜水君？」

    二見拿着手中的書，對着淺間晃了晃。

    《蔦屋經營哲學》.這本根本不算哲學吧？

    為什麼會放在哲學類分區里？就因為是書店創始人寫的嗎？

    諂媚！！！

    見淺間搖頭，二見將書還了回去，又踮腳抽從書架上端出一本書——英國哲學家懷特海的《過程與實在：宇宙論研究》。

    「這一本呢？」

    淺間對於阿爾弗雷德·懷特海的記憶，僅停留在他和徒弟伯特蘭·羅素一起創作了邏輯學巨著《數學原理》，並在創作期間被徒弟給綠了。

    如此一來，懷特海（白頭Whitehead）變成的格林海（綠頭Greenhead）。

    人類記憶八卦的能力，永遠都大於記憶知識。

    反省了0.1秒，淺間回答道，

    「過程哲學沒研究過。

    懷特海說過，整部歐洲哲學史，不過是對柏拉圖思想的一連串的腳註。所有創新都是微創新，所有新事物，其實也只是對舊事物的繼承、展開、批判。而這種新舊交替的事變（event），就是過程的表現。」

    二見知道淺間最近在看康德，於是將懷特海的書抱在了胸前。

    和淺間針鋒相對地辯論，聽起來也是一件不錯的事。

    另外，whitehead和靜水君很搭不是嗎？

    波奇打量着二見胸前的書封，說道，

    「過程哲學.也就是說，是一本告訴人結果不重要的書咯？」

    這傢伙煞有其事的評論，只讓淺間覺得好笑，但他忍住了。

    「據說是一本反康德的書，如果說康德是[客觀唯心]，那麼懷特海就是[主觀唯物]。很多人被這本書裏面大量嚴格的形式邏輯折服，並認為康德的哲學只是文科生小作文。

    這本書裏面無意識和藝術方面的內容，讀起來有黑格爾室友謝林的味道，這本書里關於宗教、神之類的論述，又有些華夏儒道兩家關於[天]、[道]的解釋。」

    「阿水你說這麼多，還說你沒研究過？」

    「只是記住了一些評論而已，書都沒有讀過一遍，算什麼研究？

    所以波奇，寧願繼續做不看書的人，也不要當看了點簡介，翻了點首尾，背了點評論就以為自己讀完一本書的人。」

    「誰說我不看書了？波奇大爺最愛看書了，你看，前面那一排，全是我愛看的書！」

    波奇指了指前方——蔦屋書店的漫畫區。

    「.」x2

    抱着白頭書的二見，沒打算再買第二本書，只是和淺間並肩，跟着波奇走進了漫畫區。

    走着走着，三人逛到了少女漫畫的區域。星星眼和玫瑰花瞬間通貨膨脹。

    二見看到一本叫做《完美小姐進化論》的漫畫後，笑着對淺間問道，

    「靜水君覺得，怎樣的人是完美女人？」

    淺間翻了翻這本少女漫畫。

    這等醜陋畫風也配叫做完美？

    波奇屈身探頭笑道，

    「在想波奇大爺的事？哼哼~每天都更加努力的波奇，每一天都在完美之上更加完美哦~」

    「.」

    淺間用觀察籠中之狗、井底之蛙的俯視眼神看向波奇。

    這傢伙的缺點，要他說能說到明天早上——吃得多、愛喝酒、臉皮厚、睡相差、口無遮攔、謊言連篇、缺乏上進心、沒有防備心、刷完牙從不蓋牙膏蓋、不會說俄語、不用染髮就是黃毛、剛剛左腳邁進書店.

    雖然她這段時間學習和廚藝都進步神速、老爸老媽也夸波奇勤快懂事沒有[公主病]，這傢伙性格開朗大方、運動神經頂級、臨機應變快、鬆弛不內卷、善良易溝通.咦？怎麼誇起來了!？

    淺間將書放回書架，對波奇說道，

    「人的知識就像一個圓，圓的面積越大，其周長也會越大，其邊緣與未知領域的接觸點也會越多，這時，他就會發現，自己越大，所接觸的不可知的圈外之物就越多。

    越是偉大的人，越明白完美這個詞有多麼可笑。

    在說自己每天都更完美這種大話之前，還是緊一緊腦袋裏的螺絲吧。」

    「哼！還不是你天天敲我腦袋，裏面的零件才會被敲松！阿水就是我飛升路上的最大敵機！」

    什麼鬼飛升為了完美波奇你連人都不做了嗎？

    二見摸了摸淺間的胳膊，

    「靜水君，同心圓女孩、內切圓女孩、外切圓女孩、相交圓女孩、外離圓女孩，你更喜歡哪一種？」

    「.」

    閱讀理解是這麼做的嗎？

    一聲帶着驚喜的問候，從旁邊傳過來。

    「大老師？？？」

    意想不到的三人組合出現在了淺間三人面前。

    淺間和其中一人視線交匯，他清晰地讀出了[想死]兩個字。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