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悟,韶華不久?
退回木府的古蠻,只怕怎麼也沒想到,他們打贏了那場滅世之戰,結果,還是敗在罪魁禍上。&nbp;&nbp;
那三個大溶洞的白骨,全都堆疊在一處,哪怕盧悅沒去細瞧,也知道,他們……早就分不開彼此!
只不過……
古蠻曾經的那麼多人,都隕在域外饞風手中,怎麼這裏只裝他們這點白骨?
是那位大人,給手下弄來細嚼慢咽的?
這不太可能,沒了血肉的骨架,域外饞風好像也不吃啊!
盧悅搖了搖頭,強行把就要迷糊住的腦子甩開。
大王魔、大人……
應該是同一個吧?
他既然能反過來,參加清理之戰,肯定早就脫離了風的形態,又在木府千多年,他的佈置……
盧悅的上眼皮和下眼皮,控制不住地粘合在一起。
不能睡覺!
還有事情沒想清楚呢。
盧悅使勁地睜眼,想要喊人。
可是外面歡聲雷動,帳篷里卻只有她一個。
「飛淵!」
她好像用嘴巴喊了,也好像只是在心裏喊。
感覺等了好長時間,等得她再也等不了了,終於陷入沉沉的黑暗裏,好像要在裏面呆上千年萬年。
「……睡吧睡吧!在黑暗的懷抱,可以忘掉所有算計,所有悲傷,所有的……冤緣願怨,我……帶你回家,以後,永遠也不用再回來了。」
一個朦朦朧朧的聲音,響在耳邊,哪怕睡夢中,盧悅也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有家嗎?
家是個什麼地方,好像很熟悉很熟悉,是個抬腳就能到的地方,可是……
盧悅一下子置身在灑水國的國師府,站在汀水閣門前。
裏面傳來親娘與姐姐谷令則的笑聲,透過窗影,還能看到她們彼此相依相偎的樣子。
盧悅的心下一頓,慢慢轉頭。
這裏是谷令則的家,不是她的。
廢棄了的院子,搖搖晃晃,好像隨時可倒,卻始終在那邊的木床,盧悅慢慢窩到上面。
下意識里,她好像知道,養母現在有另一個家了,只有這裏,才是她和她真正的家。
黑暗中,一雙陪着她的眼睛,抽了一下。
盧悅躺在搖搖晃晃的木床上,都不知道這夢裏,是怎麼轉的,居然一下子又到了雲氣繚繞的殘劍峰。
她還是躺着,只不過,這次是躺在千機椅上。
腦子裏,索繞着家這個字,只是,這裏是她的家嗎?
她有些認同,又有些懷疑。
如果沒有離開的一百多年,這裏應該是她的家,是她將要終老的地方,可是……她已經離開這裏,很多很多年了啊!
一聲悠長的嘆息響起。
再轉的畫面,更模糊了些。
好像是天地門的扶光峰……
這裏是家嗎?
師尊師公師兄師弟……
這裏是家又不是家啊!
盧悅腦海中的畫面,完全模糊下去,淺淺的呼吸聲,響在帳篷里。
外面的歡聲,還在繼續!
……
沉寂了好些日子的獨枯,這段時間,天天以酒為伴,這一日,他又下意識地轉到了那個滿是流光的洞口。
「咚咚咚……」
棺材的響動,似乎比平時更厲害了些。
獨枯也不知是喜好,還是悲好。
棺材越是動得厲害,明裏面的人,越在往好的地方展,現在只差一點點了。
可是……真的就差那一點點。
這麼多年的努力,就是功虧於潰在那一點上。
那個他一早就盯着的丫頭,越長越大,現在已經不在把握中了,裏面的人,再着急也是無用。
邊境之戰的慘烈,他已經好多好多年,沒見到過了。
那些……,便是那丫頭一個人所為。
他無能啊!
「呃!」
獨枯一個酒嗝打出,長長舒口氣,「我知道你急,我也急!一個的築基修士,對我來,只是螻蟻,若不是她身上,真的有功德之光,我認識她是誰啊?
可是一步步的,她就是有本事,讓我們干看着,不能動。」
獨枯鬱悶中,再次大灌了幾口酒,「築基的時候,我想着,把她養大一點,可是結丹的時候,我們居然不能動了。……用盡手段,人家也有本事,在短短五十年內,進階到元嬰。
呵呵!
好吧,這一次,她算打了我們所有人的臉,大家一齊出手,我以為,這次總行了吧?
可死丫頭……把捉迷藏玩得,那叫一個溜啊……
呃……!
現在她不玩捉迷藏了,可人家也有本事了。」
他惡狠狠地往口中倒酒,「你知道嗎?混天他們都在怪我。可他們憑什麼怪我?他們有什麼臉怪我?」
「咚咚!」
棺材地響了兩下。
獨枯突然有些嗚咽,「太平日子過久了,他們早忘當初,早忘了答應你的事了。除了幻姬,除了我,他們……現在沒人再想你的好了。」
「咚!」
「幻姬要不行了。」
酒入愁腸人更愁,獨枯攤在地上,「她連那個的幽泉之主,都掌控不了了。」
這一次,棺材沒動了。
只是裏面,黑氣翻湧得異常厲害!
睡着的人,長長的眼睫毛,在顫抖着,好像在使盡力氣,想要睜開。
一次,又一次……
無數次後,他的掙扎,也越來越無力!
……
木府里,歡呼了半天的人群,也終於在寂靜的夜裏,完全安靜了下來。
大家各歸各的帳篷,無人知道,一點月華射進溶洞,化成的點點光芒,在盧悅曾經走過的地方,曾經跟域外饞風打過的地方轉一圈後,如前一般,又慢慢進到那裏的一具泛着玉色光華的骷髏里。
原先能動的一根指骨,再次動了起來,緊跟着,是第二根指骨,第三根指骨……
「咔!咔咔……」
骨頭的響動,在空曠了的溶洞裏,顯得異常大聲。
「加把力,再加把力!」
哪怕骷髏沒有話,光芒好像也知道他的急切,只是急不急的,不歸它們管。
遠處一片烏雲來,月華被掩,閃動的光芒,一個個熄滅,想要再動的骨頭,沒有光芒支持,無奈在最後,又彎曲回了原樣。
溶洞,重歸寂靜!
可是這裏寂靜了,遠在二十幾里外的魔靈幻兒,卻一下子坐了起來。
「怎麼啦?」
哪怕睡在地鋪上,丁岐山也是第一時間問出。
他這段時間,真的如驚弓之鳥一般,一有風吹草動,就要炸起來。
幻兒的眼睛,在沒什麼光線的夜裏,黑亮得驚人。
「你想到了什麼解決的辦法?」
丁岐山急切,他真的快愁死了,前有無處不在的域外饞風隨時等着吃他,後有盧悅這個死對頭,隨時隨地想要殺他。
這破木府,不能用靈力,不能用神識,他真的呆吐了。
「好幻兒,你快話呀!」
他家的女王,都能從活閻王盧悅手裏搶到物資;能帶着他,一路綴着人家的大部隊,以避域外饞風,那現在這樣一蹦而起,還眼冒精光,肯定是有了更好的辦法。
丁岐山太希望,安全避開域外饞風,避開那些追殺他的人。
前者,他惹不起,後者……他一樣惹不起!
一旦跟死對頭相遇一處,真的打起來,抱福宗那些人,肯定不是幫他的。
幻兒按在心臟處,確定那裏就是比平常跳動得更快後,一下子跳起來,「我要出去一趟確定所想,你……暫時還呆在這裏,等我回來!」
啊?
丁岐山正要反對,只是伸出的手,根本沒拉住跑起來的人,就那麼眼睜睜地看着她,又走了。
這……
他好想罵娘啊!
以前沒物資,幻兒不得不依附他,他是各種煩,現在,她不依賴了,自己卻害怕,沒了後顧之憂的她,把他一個人,丟在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破木府。
「嘭!嘭嘭!」
他狠狠捶着地鋪,咬牙切齒着。
沒身體的時候,她把上床當作多享受的事?
一次次從他這裏,吸收精元。
若不是他的對頭太恐怖,他一直需要她的魔棧道逃命,早他娘的,把她甩一邊了。
現在,她有身體了,卻他娘的,跟他玩什麼冰清玉潔。
丁岐山陰狠望着那張被佔了的床鋪,氣得都想把它當柴劈了。
他明明顯顯地感覺到,自那日跟域外饞風打了一架後,幻兒就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她沒身體,無論做什麼事,都要通過他,從來都是有商有量的。
現在,她有了身體,好像就有了無數底氣,什麼事都不跟他了。
恨天恨地的丁岐山,根本不知道,遠走的幻兒,早在認識到她自己是個傻蛋的時候,就再沒把他看在眼裏了。
現在還沒殺他,不過因為這裏是木府。
她早下定決心,出去的第一時間,就把幽泉從他身上剝離出去。到時隨便盧悅怎麼折騰,她該幹的事後,得永遠解脫!
昨日晚間,聽到那邊傳來的歡呼聲,她也好高興,更為某人的辦事效率折倒。
這些天,她也一直在想,如何在木府把那些害人的東西滅得乾乾淨淨,永不留後患……
卻沒想到,她這裏才模模糊糊地起個頭,那個性急的丫頭,哪怕沒靈力,哪怕受了傷,也一樣在三天之內,在那些個傢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舉殲之!
只不過,先一刻她有多高興盧悅出手的迅,這一刻,就有多害怕那丫頭出手的度。
剛剛的心跳里,雖然夾雜着莫名東西,可她百分百肯定,是迷幻天魔狐丹元力的波動。
迷幻天魔狐的丹元力啊!
幻兒非常激動。
當年的滅族之戰後,族人的妖丹,她一顆也沒見着。
那個人跟自己,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族把大家修煉一生的妖丹,變成吞服的丹藥。
他做到了,可是……
幻兒閉了閉眼,只是去遲一步,那個裝滿族人妖丹的玉盒,被人屠子一劍劈進崩潰的空間裂縫裏了。
以至於……
迷幻天魔狐,也因為她轉成靈體,而徹底湮滅!
「嘭!」
黑暗中看不清地面,幻兒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狠狠摔倒在地上。
她感覺額上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在流淌,可是顧不得了,爬起來,再次加快度。
以前沒辦法,她認命了,可是現在……
只要找到那顆妖丹,也許可以到幻狐一族去,找個丫頭或是子,讓他們煉化,給迷幻天魔狐弄一點點的傳承!
「嘭!」
又是一跤!
幻兒再次爬起來的時候,左腿已經跛了。
可是她不敢放棄!
盧悅太狠,萬一現哪個在他們的營地里,弄迷幻之法,肯定會馬上動手。
她那麼恨自己,萬一把僅剩的迷幻天魔狐妖丹,讓那些個煉體修士磨粉呢?
「盧悅!」
悽厲的喊叫聲,在沒有鳥鳴,沒有蟲叫,一片寂靜的清晨,顯得那樣響。
安巧兒嚇得一激靈,迅坐了起來了。
是那個死魔靈又來了嗎?
她總沒有好事給他們。
「開門!」
幻兒踢她們的帳篷,「快點開門,聽見沒有?」
「你瘋了吧!」
安巧兒給她開門的時候,亦揚起了手掌,「踢壞了,你賠得起嗎?」
甩起的巴掌,差點就要落下的時候,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裏。
幻兒的額頭還在沁血,破破爛爛的衣服,也沾了好多血漬!
這……
「你打不打?不打就讓我進去。」
越是靠近,她越是肯定,這個帳篷里有迷幻妖丹殘存的氣息。
安巧兒氣得狠狠摔下門帘。
她想打,想把這個傢伙,往死里,好好捶一頓。
可是兩次見她,兩次,她都是那麼狼狽。
身為一個正直的人,還是同為女兒身,她下不去手。
「盧悅怎麼還沒醒?」
驚訝的叫聲,讓安巧兒顧不得其他,忙上前幾步,「盧悅,盧悅,你醒醒啊!」
可是連推了數下,好像睡死過去的人,都沒任何反應。
「別喊了,她一時醒不了了。」
幻兒打量這個帳篷,「馬上查,昨天都有哪些人,進到過這裏。」
啊?
不僅安巧兒震驚,就是進來的飛淵幾個,也是萬般震驚!
「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很簡單,有人在暗地裏,對盧悅出手了。」幻兒的腿也疼得厲害,她自己轉到一邊,坐到椅子上,「有傷藥嗎?給我來點。」
「盧悅!阿悅!快醒醒!」
「別喊了,她中了我們迷幻天魔狐的夢幻力,至少有十二個時辰的沉睡。」
這怎麼可能?
要不是盧悅的呼吸什麼的,都是正正常常的,飛淵都想馬上回頭,把她砸死算了。
「別看我,我早就沒妖丹了,現在只是一個凡人。」幻兒也在皺眉,不解什麼人,能在木府消耗迷幻天魔狐的丹原力,然後,只朝盧悅使的夢幻力。
「那個人是持了我們迷幻天魔狐妖丹,朝盧悅使的夢幻力,目的……」
她再次深深看了一眼沉睡中的人,「迷幻天魔狐的幻力全在妖丹上,夢之幻力,分為很多種,主要看持丹之人,舍不捨得消耗丹元力,厲害的……甚至可以因此改變一個人的潛意識!」